第三十章 洛水港位于洛水与黄河的交界,距洛阳城将近十里,是洛阳水军在城外的主要 港口。洛阳水军在前几个月和唐军作战中由于王世充的优柔寡断,连连败北,损失 大半。近来唐军暂时休战,总算有了个喘息之机,征用了一些民船,稍微恢复了点 元气。虽然还不能跟李世民的水师相抗衡,但幸好唐军是从陆路进攻。而唐军若是 从水路而来,就先要从黄河以南数十里的寿阳调主力北上,然再从水路而来,最快 也要下午才能到达。而卜天志的三万水师将在上午赶到,同时还将运来大量的箭矢。 所以洛水港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运送兵力北上抵抗屈突通的唐军,在寇仲三人悄然冲 向敌阵,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洛水港早已运送完兵力,除了水浪声,一片平静。 直到远处传来巡逻艇凄厉的号角!一阵阵号角越来越响!数艘小艇在极短的时 间内接力般地把警报传至水港。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化军人,即便在这看似太平的时刻,也都是合衣而睡。 警报声一响,整个水港都立刻“醒”了过来。在数息之间,大部分士兵跑到了自己 的战斗岗位,不少当值的军官正在把战舰开出港口,同时已经有人要点起烽火,向 洛阳报警! 然而事实马上证明如此迅速的反应同样无济于事!号角声余音尤在,上游方向 已经涛声大作,无数黑压压的战舰似乎一下子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从上游以令人瞠 目结舌的速度在迅速的逼近!正在竭力形成战斗队形的洛阳水师惊恐的发现:并非 处于汛期的黄河突然变得汹涌澎湃、势不可挡!试图逆流而上的战舰几乎无法保持 稳定,只好暂时后退。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敌军虽然顺流而下,却是逆风而来。 所以看似丧尽先机的洛阳水师已经开始准备投放石灰了。 突然破空之声大作!从敌军战舰上飞来无数乱石巨弩,顿时把尚未稳住阵脚的 少帅军打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此时没几个人注意到,烽火居然莫名其妙的一直没点起来。 这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尽管只维持数息,却已经把洛阳水师打的溃不成军。在 重新装弹的短暂瞬间,本来是稍事喘息的好机会,但唐军战舰顺流而下,疾驶而来, 立刻把幸存的战舰撞得粉碎!唐军后续舰队继续对尚在港口中的少帅军战舰给予无 情的打击!整场水战不过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一些船只的残骸流向下游外, 港口内数百艘战舰尽数全歼! 如此惊人的战果,全有赖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和威力奇大的舰载武器。然而 正因为唐军行进速度过快,这一路上也根本不可能在途中派出斥侯四处打探,即便 派出去了,回来报告情况时也很难再追上高速行驶的舰队。所以这支唐军虽来势汹 汹,却对当前最新的战局变化知之甚少。若此时再派出斥侯四处侦察,又容易耽误 时间,抵消了唐军迅雷不及掩耳的优势。 不过李世民早有安排。 这场水战刚一结束,几个穿着黑衣黑帽的人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马上被请 上李世民的旗舰“天策号”。 李世民抚掌大笑,迎上来宾:“大师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了空和他手下的四大金刚摘掉帽子,双手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好在没有 耽误秦王的军情!”谈笑之间,不带半点烟火之气! 李世民的斥侯竟然是这等级数的人物! 寇仲事后才知道,在杨坚主政期间,为了发展北方地区的农业,治理黄河水患, 在黄河中上游建立了一系列水库。虽然经过这些年的战乱,损毁大半。但是自从瓦 岗军败亡,唐军出师挥军关洛平原之后,李世民就一直在积极修复这些水库,如今 大部分都已经交付使用。 只不过此举看来纯属民政,在这乱世中没人放在心上,只会以为这不过是李世 民亲政爱民的又一项政令。 那天晚上自李元吉走后没过多久,李世民就率领少量亲随北上,把靠近黄河渡 口的唐军几乎抽调一空,当地防务转由寿阳等前线部队调防接替。而先前从关中各 地调兵调粮的大型战舰都没撤走,李世民率领十万唐军上船之后,立刻以烽火下令 上游开闸放水! 在唐郑休兵的日子里,这些水库一直在缓慢的蓄水。如今一声令下,几座水库 依次开闸,使唐军数千艘战舰如离弦之箭,以惊人的速度“射”到了洛阳! 至于杨坚当初建水库的目的是不是故意给洛阳防御体系留个破绽,便于关中发 兵平定洛阳可能有的叛乱,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内,长孙无忌率一万人马就地扎营结寨;庞玉两万人继 续顺流而下清除黄河沿岸的渡口,并且派兵前往北氓山,劝降被断了退路的裴氏父 子;李世民则率主力骑兵,直奔寇仲而去! 出乎唐军意料的是,一路上虽然没见到多少少帅军的斥侯,但宣永的部队似乎 提前发现了他们,动作异常之快,立刻从埋伏的树林里出来,率军冲向唐军! 此时号角声遥相呼应,象是警报又象是进攻。 宣永动作之果断,连唐军将领都暗暗喝彩。要知道换了别人就算发现从东北方 来了一队人马,十之八九会怀疑来的是友军,稍一犹豫,既丧失作战良机。然而众 人也都肯定宣永必败无疑,因为来的人马只有一万多人,显然另一部分人去支援寇 仲了。如此少的人马,根本不可能阻止唐军前进的步伐。 想来是宣永看到唐军似乎只有三万,以为可以抵挡一阵,那可大错特错了!唐 军冲在前面的固然只有三万,后面却还跟着四万人马! 李世民轻轻一笑:“秦叔宝、程咬金打头阵,柴绍、史万岁从后夹击,其余人 随我去救齐王!” 众人听后虽然觉得这样的布置对付宣永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但李世民威望素著、 军令如山,立刻一一领命。 双方的前锋军队都已经冲到了彼此的射程范围之内,飞蝗般的箭雨开始从双方 的阵内射出,人数占优的唐军箭雨自然更加密集,但外围的少帅军纷纷举起巨型盾 牌,挡住了大部分的弓箭。 此时李世民率领着四万人马突然与主力分离,绕过宣永,直奔前方的寇仲李元 吉而去。 现在宣永若想拦阻,已然来不及了。 然而其中两万人马忽然又绕了回来,冲向宣永的后方。其行动之迅速,把握时 机之准确,令宣永根本没时间逃过唐军的前后夹击。然而他似乎对己方的绝对劣势 视若无睹,统率着两万少帅军一往无前的冲了过来,完全是一副硬拼的架势。 面对他的是秦叔宝、程咬金,这两人身为名将纵横战场的时候,宣永还只是瓦 岗军内一名偏末小将。虽然秦、程二将并不会因此轻敌,却也不禁感叹真是出生牛 犊不怕虎。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时,经验老到者要么兵行诡道,要么据险防守,甚至干脆逃 跑!越是硬拼,往往输得越惨!当然唐军来得太过突然,措不及防下宣永也确实没 有多少选择余地。 此时两军对射的箭雨迅速消退,双方即将短兵相接,而在宣永后面的柴绍、史 万岁也在迅速接近,在少帅军被秦、程二将迎头痛击的时候,柴绍、史万岁将从后 面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宣永突然下令道:“收刀!上枪!” “咔!唰!”冲在最前面的一万名少帅军同时把军刀收入鞘中,长枪迅速从背 后换至手上,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柴绍等人在后面看不清状况,秦叔宝、程咬金都为之一惊,这两员骁将一见就 知这绝不仅是好看而已。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用什么兵器, 甚至用不用兵器,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可对于战场上的普通骑兵而言就大不一样了, 用长兵器当然能带来战斗力的大幅提升。对方刀剑还够不着自己的时候就被长枪挑 于马下,岂不快哉!可使用者若无相当的武功和骑术,双手持兵器,无暇掌控坐骑 缰绳,灵活性必大打折扣,一个没骑稳摔下马去更成了笑话!所以将领中虽然不乏 使用长兵器者,但普通骑兵一般都使用刀剑之类的短兵器,这样能快速的训练出更 多的骑兵,更加实际也更加有效。而象宣永这样一口气亮出一万杆丈二长枪实在骇 人听闻,更令人吃惊的是每根长枪上还有根带子,可挂于肩上,还可腾出手来牵马! 原来自寇仲从徐子陵处学到“人马如一”之后,就兴致勃勃的想把它用于军事。 麾下将领大都有很好的内功根基,学来不难。可士兵学起来就困难多了,骑术虽有 改善,也只有少量飞云骑能够运用自如的横枪跃马,其他大部分士兵用长兵器的效 果都差强人意,战斗力并没有明显改善。后经陈老谋建议,在长枪上加了根带子, 才令这支枪骑兵的队伍大大扩充! 当然,这些骑兵无论使什么兵器,战斗力怎么提升,都肯定比不过秦叔宝、程 咬金这样的勇将。但是一万名这样的骑兵,所形成的集体战斗力和冲击力绝对是非 常恐怖的。如果有选择,秦、程二将非常希望换一种方式去面对他们,可现在他们 也是措手不及! “噗!” “噗!” “噗!”几声闷响,鲜血从唐军士兵身上飞溅而出。两 军终于交锋,唐军纷纷被少帅军的长枪挑落于马下!面对如此长的兵器、如此快的 冲击速度,一时间几无抗手之力!偶尔有躲开枪刺的骑兵,也立刻被随同冲锋的持 马刀的骑兵砍于马下,长短兵器配合,竟所向无敌! 秦叔宝、程咬金一个照面就迎上了宣永,三人闪电般的交手了两三个回合,秦、 程二将都感到此子今非昔比、武功不俗,当然两个人联手对付他的鸟啄击还是颇有 胜算的。可战场相争不同于江湖比武,周围随时都有无数刀枪杀过来,哪有工夫细 细比较,更要命的是杀过来的刀枪基本都属于少帅军一方!三人错马而过,秦程二 将发现自己身边的唐军在迅速的减少,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长枪,二人都是身经百战 的勇将,自然没人能把他们挑于马下,但也忙于自保,无暇再去找宣永交手。 惨叫落马之声迅速的向纵深蔓延,跟在后面的柴绍等人看到宣永竟如此的锐不 可当,撕衣裂帛般的破阵而入,如入无人之境,无不大感骇异。原来两面夹击的设 想顿时泡汤,柴绍从后面给予少帅军的冲击也被大打折扣。 李世民根本不回头看后面的战况,似有绝对的信心。派柴绍等人分兵出击之后, 他随即一挥手:“给齐王报信吧!”唐军号角声响起。 另一边寇仲率领单雄信、跋野刚等将对正在对顽抗的李元吉部队进行穿插包围。 虽然少帅军的数目依然少于唐军,然而唐军心志已夺,混乱不堪,更兼迎着朝阳作 战,根本不能发挥应有的战斗力。而主将李元吉被寇仲、跋锋寒、单雄信等人死死 缠住,尽管梅询、李南天、宇文宝、秦武通等将及亲卫拼死护驾,李元吉本人也武 技强横,在短短数息之间还是险象环生!由于唐军实行的是府兵制,倘若士兵弃主 帅逃走,回去必受重罪,还会连累家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唐军士兵都会随主将血战到底。 然而交战不过几个回合,陈长林、焦宏进、高占道率三万少帅军赶到,唐军顿 时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就连悍勇绝伦的李元吉,也在考虑是否该撤军了,但此时想 走已经晚了。 这时李世民的号角声响起,然而押阵的杨公卿早已把战鼓声敲的惊天动地,在 阵中厮杀血战的唐军根本没发觉援军将至! 不料李世民一声长笑:“李世民头颅在此!寇仲你还不快快来取?”惊天动地 的鼓声竟不能掩盖他的声音! 即将崩溃的唐军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连伤痕累累的李元吉也精神为之一振, 奋而反扑。 寇仲心中暗暗叫苦,对李元吉连下狠手,嘴上却打个哈哈:“好说好说!不过 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款待完令弟再说!” 此时杨公卿已经领着一队人马挡在李世民前方,用于遮挡视线的骑兵退下,露 出了后面一排排的诸葛神弩。 李世民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将要进入神弩射程范围,麾下兵马的前进速度丝毫不 减,笑道:“那我先给少帅一份见面礼!” 话音未落,李世民、罗士信、段志玄、殷开山、尉迟敬德同时弯弓搭箭,数支 箭闪电般射出,正落在弩箭手的阵地上!射程之远,竟不亚于寇仲等人的神弓! “嘭!”“嘭!”“嘭!” “嘭!” “嘭!”箭上居然带着炸药,落下后 纷纷炸开。 不过炸药的数量太少,威力实在有限,仅仅能伤到其附近的一两个士兵。然而 炸开之后,却弥漫出一大片刺鼻的绿烟! 李世民和四员大将手中弓箭连珠射出,转眼之间,弩箭手都被烟雾所笼罩。谁 也说不清这烟雾到底有毒没毒,一片混乱!尽管纷纷射箭还击,但漫无目标,对以 分散阵形冲过来的唐军根本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战机稍纵即逝,随着距离的迅速拉近,其他唐军将士纷纷射箭,逼的弩箭手不 得不后退。 杨公卿立刻下令收起弩箭后撤,换盾牌手和长枪兵上前。但李世民来得太快, 队伍如魔术般的由分散变集中,犹如一把巨大的锥子直刺而来。少帅军的防御阵形 尚未完成,李世民的剑、罗士信的枪、尉迟敬德的鞭已经到了眼前!挡路的士兵犹 如被狂风吹过的蒿草,纷纷倒地! 令人闻风丧胆的诸葛神弩终于被李世民所破!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