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厅是明亮的,亮得连脚下的巨形大理石地砖清楚地倒映出来往的人群。沙发也很 舒服,长长地摆成一排,就靠在三米高的玻璃墙边。我舒服地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份昨 天的报纸,乏味地看着那些见鬼的报道。……‘夜见出击’是一大批闲着没事儿的公安 专往窑子里跑……那边在鼓吹在逃近十年的某犯在某地被抓获,嘿!……村民们居然可 以自己组织成‘交通警察’,收取过路费,而真正的收费站却说‘敢怒不敢言啊’…… 见鬼……! 我不想再看下去,丢下了报纸,掏出了我的PLAYBOY打火机潇洒地点了根烟, ‘呼’……还好,这烟总算还不假,我感到很幸运。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天杀的,还没有来!我有些不耐烦了,象只 饿昏了的动物园猴子一样左顾右盼,不过食物我暂时是不需要的,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 美女和好运吧。 从嗷嗷待哺到现在的二十好几,‘好运’总是很难和我沾上边,我想我天生就是个 菜运的人吧。不过这儿的美女倒不少,四星级的酒店里总是很容易发现一些染着黄发, 挺着大胸,穿着断裙,无论冬夏都非得露出两条细长美腿的女人,女人?呵……其实她 们中大多数应该还只能被称作‘女孩’吧,是啊,每个象我这样的‘正常人’都很清楚, 况且,它们中有的确实也才十六、七岁,根本也只就是个孩子。 我注视着这些‘人物’在电梯里忽上忽下,忙忙碌碌,‘烦’这个字竟然也慢慢地 走远了。她们中有些人注意到我,便摆出些‘不经意’的姿态,或是嘻嘻一笑,我也冲 着她们笑笑,我知道,在她们眼中,我是个长的还算挺帅的大男孩,也许还是个挺不错 的客人。 我感觉是在欣赏一副画了,从对画儿的慢慢品味中,最终‘了解’了它的作者。女 孩,酒店,这城市……还有这地球,哈……画儿的作者应该不是上帝吧,我想上帝应该 很庆幸,庆幸自己幸好没做出这么‘难看’的一副画。 武君其实姓郑,我们都说他的名字象日本人,一张斯斯文文且白白嫩嫩的圆脸上架 着副树脂材料的超薄镜,显得很象是个才毕业的书呆子。武君一米七五的个头,比我稍 稍矮了些,但要比我壮实些,准确地讲,应该是要胖些,胖到我和他一起洗澡的时候总 感觉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物体是不是他,好在武君一穿上衣服,就好看多了。女孩子们 也比较喜欢他,我记得去年在重庆的时候,一位很漂亮的四川妹说,如果武君的身体配 上我的脸就比较完美了,但她似乎整晚都躺在武君的怀里不时地蹭来蹭去,却没和我多 说几句话,但我仍情愿不要那白白胖胖的身体,虽然穿起衣服来也许会好看些。 当我看到第二十三个‘人物’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武君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 我面前:“呵呵……不好意思,我在送小雨回家,堵车……” 总算来了,我等了快四十分钟,学着四川人说话的口气:“龟儿子……啥子人要你 送她回家?” 武君嬉皮笑脸地回答:“你忘了?昨天晚上‘银树湾’的那个东北妹啊?” 我想了起来,是昨晚夜总会的一位小姐,很有女人味的那种,虽然也不过二十出头, 但一看便知道是个老江湖。武君挺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一次他喝多了酒,开始夸夸其 谈地告诉在坐的兄弟他所谓的‘追女经’……这类人比较难‘搞定’,需要下些功夫, 但功夫下成后,感觉绝对不一样……究竟感觉怎么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都不 喜欢花太多的‘功夫’在这上面。 除非真的快要饿死了,否则我绝不会为了吃一条草鱼而跳进河里。 看着武君一脸疲惫的神情,我开始猜想他俩在房间里的‘功夫’……‘居然能一直 搞到今天下午,‘真XX的厉害’我朝着武君呵呵笑了笑:“年轻人,注意身体啊。” 武君早半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对面的电梯:“呵呵……嘿,我说,这儿啥时候进 了这么多靓女啊……唉……好的也不多嘛……” 我怪怪地瞟了他一眼,象个夫子似地摇了摇头:“畜生,畜生啊。” 武君瞪了我一下,从那件被压得有些皱了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烟,有些狼狈地点上: “比你好,伪君子。” 我嘿嘿笑了两声,也点了根烟:“你叫我来干什么?不会是看着你尸变吧?” 武君装作是没听见那下半段话,一张白嫩的‘小手’在额头上来回地撮着:“有件 事,想请你帮个忙,你和阿军关系比较熟,你知道……前几天,为了钱的事儿,我和他 闹的不好……” 阿军是东市区的公安,也是我的铁哥们,我常去他那儿找找狐假虎威的感觉,可一 听到别人也要找他,而且是托我找他,便条件反射地总感觉不自在,这次也不例外,我 肯定武君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惹了麻烦,接着把麻烦给了我。我只得苦笑了笑,问:“到 底什么事儿?你杀人了?” 武君冲着我一咧嘴:“我杀你了!” 我呵呵一笑,开始吸烟。 武君皱了皱眉头:“我上午接到三子的电话,说我女朋友昨天晚上在迪厅蹦,结果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帮子人和另一群外地人(好象是江西人)干了起来,结果一个江 西仔重伤,再接着两群人就都给公安抓了起来,三子跑了出来,他X的跑地倒也真快, 不过就这也弄伤了胳膊……” 武君把事情大致讲了一便,我并没有太注意听他的话,一边听,一边不时地望着对 面的电梯和来往的人群。好在武君的口齿还算清楚,表达能力也不错,我听地也就比较 明白了。我边摇头边说:“我早和三子说过了,跳舞你就好好地跳,非要惹些事出来! 这混球从来就喜欢操事……哦,对了,你有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武君白了我一眼,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那样子活象个呆子,和他在一起,我才知 道为什么说不能以貌取人了。 武君:“阿珍呗,还能有谁?”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叫‘阿珍’的是谁了,我倒也很熟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胖 子的女朋友,我有些不相信,歪着脑袋瞧着武君,问:“啊?阿珍?什么时候变你…… 呵呵……不怕嫂子杀了你啊?” 武君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换作是平时,恐怕我要先 笑个半死,接着再吐个半死。我控制不住嘴巴偏要往上翘,只好干咳了几声:“咳咳…… 我去找阿军看看吧,不过你肯定是他那个管区吗?阿军他们只负责东市区啊。” 武君很肯定地说:“没错,就是阿军那儿,三子告诉我的,肯定没错!” 我点了点头,目光仍不停地扫动着。“嘿!你们泼的脏,总让我来扫地,我有什么 好处啊?” 武君呵呵笑着说:“呵呵……都是兄弟嘛,就帮帮忙吧,到时候请你吃顿大餐。” 我知道这贼船是已经上去了,我冲着武君干笑了笑,算是同意吧:“我……我试试 看吧,希望三子他们没把货惹大……” 武君要请我去喝啤酒,我马上一点头。 今天晚上居然整楼停电,七月份啊!我习惯性地躺在凉席上,扣上门(唉!习惯 了),怎么想怎么别扭,我讨厌为了这种事儿和警察们打交道。那个三子是小时候和我 一起长大的,从小住在一个院子里就不太平,虽然对兄弟们是挺够意思,可也总想着法 子给别人添麻烦。另几个惹事儿的家伙和我就不怎么熟了,虽然有的可能见过,但基本 上都是打个招呼的事儿。阿珍呢?我突然想起来她才是武君吩咐的主要任务,虽然很熟, 但就是记不清是干什么的了,总之不是本地人。几年前阿珍家从武汉搬到这儿来,搬来 后的第二年,她母亲就得癌死了,他父亲是个典型的忠厚老实,后来也没再娶,天天忙 工作忙女儿,总算忙到女儿毕业……哦!想起来了,阿珍好象是在什么通讯公司里,我 很少问她工作上的事,不光是阿珍,我连武君具体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只好象问过说 是什么货运公司的部门经理。阿珍总喜欢叫我‘十一郎’,那是我在聊天室里的名字, 在聊天室里我还被她捉弄过,记得有一次她起了个名字叫‘水纹’,性别‘女’,要不 是我在聊天室里一向比较检点,第二天就死定了。我对阿珍的印象一向都不错,这次可 突然打了个折扣,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平时她也惹出些货来,可这次居然被带了派出 所,感觉总不一样吧。 这晚真象是世界末日,真想不出我小的时候没有空调怎么会活到现在。一晚我只睡 着了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躺在那儿胡思乱想,我甚至突然想给武君打个电话,找 个地方喝冰啤去。 上午九点多钟来的电,供电局总算还有些良心,于是我睡到了下午两点,熬过了一 天中最恐怖的四个小时。‘唉……明天又要上班了,天哪……’我总算想起了今天还有 事要做。我匆匆吃完了午饭便往外跑,老妈说我现在是昼伏夜出,我下午出去她也要说 上几句,这也难怪,她知道我这一出去,今晚恐怕又是不回家吃饭了。 我对阿军他们所里真是太熟了,熟到三子说我肯定是经常给抓进去的那一号人,要 不怎么会连阿军指导员的办公室里挂着副左上角被烟头烫了两个洞的‘十虎图’都知道, 那画儿是阿军指导员的宝贝,一次收画时不知被谁的烟蒂碰上了。指导员姓方,我们都 喊他方老大,方老大结婚的时候被我们闹了个够惨,我的相片簿里就有张洞房里方老大 被脱光裤子的照片,新娘子就站在我旁边,双手捂着脸,胖子正在扒方老大的衣服…… 方老大第二天看到我时,发誓说等我结婚的时候要为我准备好三套衣服。 胖子也是阿军他们科里的,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些什么,“嘿!胖子!又在给谁写诗 呢?”我走进阿军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那个最突出的家伙,我实在想不出象他那种一 米七三的个头却长着一百一十公斤肥肉的警察怎么去抓坏人。 胖子抬起圆圆的脑袋,冲着我‘傻’笑了笑:“嘿!十一啊!又来了,俺们这儿快 成你家咯。”连胖子都知道我这称呼了,恐怕最开始就是从阿珍那儿传开的,那个大喇 叭! 我绕到胖子背后,用劲拍了拍他那充满弹性的后背:“唉……你又胖了,怎么了得, 老大没让你去减肥啊……就你一个人?阿军呢?” 胖子笑得真象是一朵花儿:“呵呵……他就来,昨天晚上俺们副所长亲自出马,顺 了一大批孩子回来,阿军正和老大训话呢,你等等吧。”说完,胖子继续写了起来,我 看了看,似乎是什么报告之类的东西。 ‘难怪了,副所长亲自出马,我说阿军也认识三子和阿珍他们的啊,也不会这么绝 情吧。’我想:‘唉……恐怕他也挺难做的,真想看看他在审问阿珍的时候是什么表 情。” 我正想着,阿军就进来了,我马上叫了一声:“阿军……” 阿军也看到了我,不等我说完,飞快地而且是偷偷地摆了摆手,迅速指了指门外, 我心里有数,忙咳了两声:“呵呵……这几天没见,挺想你的,恩……老大呢?在忙 啊?” “你倒是没事儿就到处乱窜啊,又跑过来闹,当心哪天就关了你。”方老大慢慢地 从门外走了进来。方老大一脸的汗,胖子忙送上条毛巾,方老大帽子一扔,‘噗’地坐 在了空调前。 阿军也是一头的汗,此时正在擦脸,边擦边问胖子:“怎么样,写好了没?所长等 着要呢,你可别害我们科给所长骂。” 胖子‘咕咚……咕咚’地喝着茶,“啊~~”“差不多了,下午肯定弄好,你们那 儿怎么样?” 方老大似乎一头恼火,也不里我,只见他一直在摇头,骂骂咧咧地说的一口地道的 山东话:“他奶奶的!什么严打……打个屁!老赵(副所长)他不是能吗?能啊!尽会 打些个小鱼小虾回来,不是些毛头小子就是菜场卖肉的……奶奶的!一提到杀人放火, 你看他还带队不!” 我听得直想笑,但看到方老大一副火头的样子只好忍住了,我看了看阿军,他冲我 使了个眼色,偷偷指了指门外。 于是,我陪笑着扔给方老大一根烟:“唉……今天你们挺忙的,我就不打扰啦,老 大,下次再来看你啊!” 方老大似乎给热昏了,迟钝地点了点头,说今天太忙,改天请我吃饭,我和胖子也 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走了出去,靠在离阿军办公室稍远些的墙边。 十分钟后,阿军从里面出来,忙把我拉到隔壁的小会议室,我第一次看到警察象贼 一样那么小心地反扣上门。 阿军:“呼……今天别介意,老大心情不好……坐吧,来杯水?” 我呵呵地说:“不会不会……白开水就好了。” 阿军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递给我:“我一直就怕你来,没好事吧?” 阿军大概猜到我的来意了,我干笑了两声,只不停地转着手中的杯子,一时不知说 什么好。 阿军:“是武君告诉你的吧,三子是他和你的铁哥们,还有阿珍,胡斌他们……他 们怎么偏偏选这个时候造反!这不害我吗!知道吗……三子昨晚是跑了,刚刚又被抓进 来啦,笨得猪一样,你跑个啥!现在更麻烦了!” 我递上根烟,自己也点了起来:“三子还是进来了?” 阿军:“废话!他是个什么鸟,跑的掉吗?” 十一:“我早劝过他们,这帮子家伙,总是惹事,可……三子阿珍他们也是你的好 朋友,能想想办法早些弄出来吗?” 阿军:“……” 十一:“你通知他们父母了吗?” 阿军:“三子的老子一早儿就来过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鬼骂,胡斌的还没有, 阿珍……唉……他老子是个老实人,要是被他知道了……X的,我都不知道下次怎么见 老余(阿珍的父亲)了。” 十一:“那个江西仔现在怎么样?要是只要医药费什么的恐怕会好办些。” 阿军:“那个兔崽子倒没事儿,他那两个同伙也已经通知了家属,医药费倒不是问 题,大不了咱哥几个先出了,可……问题是……这次是老赵带队,又是严打……” 十一:“……唉……就靠你想想办法了,打人的是谁?你们查清了吗?” 阿军:“是三子一伙儿的,叫雷亮的,还有胡斌。” 十一:“那就好些,三子和阿珍也没参与打架啊,想想办法通融一下吧。” 阿军倒了第四杯水,两口便喝了下去。“我……你们这群人!总是给我添乱!唉…… 我……我试试吧……” 我又递上一根烟,笑着说:“可别把我也算上,我和你一样,也是没办法。老大走 了吗?” 阿军看了看我,问:“干嘛?应该走了,下午嫂子要他去扛电视,听说是三十寸平 面的新款。” 十一:“呵呵……那更好了,我就在这儿,你帮个忙,把三子和阿珍带来,我说些 话儿。” 阿军瞪着大眼,说:“什么?你当我是所长啊!我还想不想戴这帽子了?再说,三 子才被抓进来,老赵特意吩咐,除了家属谁也不准见,连老大都不行!我怎么带过来 啊?” 我想,任何人看了我的样子,就该知道什么是‘无奈’了吧:“……老哥!就算是 我欠你的,帮个忙吧,带阿珍过来也行,她老子是个老实人,对咱们也挺不错……” 阿军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烟缸前,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还没有掐灭烟蒂。阿 军瞧了我半天,也是种无奈的目光,我知道他是同意了。 阿军:“等我,哪儿都不许去!活见鬼……真是活见鬼!” 阿军转身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怎么开始淌汗了?我起身在离空调近 些的地方坐下,又点了根烟……警察的会议室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虽然还是长桌加 椅子,白墙加地砖,大不了再弄些剑兰之类的花草点缀一下,但我始终感觉这儿有一种 威严,似乎还有些恐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正当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我突然有些惊,也有些怕……怕 什么?也许,是怕老赵或是方老大突然闯了进来吧,‘没出息的东西!我又没做亏心事, 怕什么!方老大还是我好朋友呢’我心里骂着自己。好在那只是一刹那的感觉。门开了, 很快又被反锁上,阿军更象是个贼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没事儿,武君应该也会对 我过意不去吧……阿军的前面是个几乎以一百二十度的角度低下了头的长发女孩,一身 几乎能当镜子照的闪光的银色短身背心,露出两只白嫩嫩的肩膀,裙子黑得发亮,让人 感觉那就是涂了油的塑料布,只有鞋子‘通俗’些,灰色的中根鞋,比较一般的那种。 我知道那是阿珍了。‘幸好昨天晚上是去跳舞’我想:‘要不鞋子肯定是个怪异的 超高根了” 阿珍仍旧那样低着头,被阿军带到我面前,站着。我看到电视上许多犯人在被枪决 前也不象这样。恐怕阿军没告诉她是我找她的,没准儿阿珍以为已经通知了她的父亲, 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 阿军轻轻咳了一声:“我去外面看看,这要被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快些。” 我看得出阿军很紧张,我点了点头,阿军又象个贼一样溜了出去:“敲三下门,我 就知道了。”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阿珍,因为出差,我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她似乎有 些变了,起码,穿得有些变了。许多时候我也会觉得这身打扮配上黑口红和假睫毛会很 好看,可今天没有,我觉得有些怪。 我喝了口水,轻轻地咳了一声:“嗨,别低头了,是我。” 我看到阿珍猛地抬起头,我想:‘嘿,我没猜错吧,阿军这家伙也不说,害我快当 了别人的老爸……呵呵……” 阿珍的眼睛又红又肿,她以前很少化妆,因为我们都说那没必要,连阿珍公司里的 人都说她是个小美人。可惜……现在泪水已经把她脸上的粉底冲得好象是旱季的黄河, 当然也就不那么好看了。阿珍已不在乎脸上的那些玩意,“哇”地一声扑到我身上,哭 地似个泪人儿似的,边哭边说:“是……是你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呜……平时…… 十一哥也是最关心……我的。” 我被她抱的一动也不能动,只好任凭那些底粉和唇膏爬得我一身都是。‘我哪里有 过最关心你啊?’我偷偷地想。 “好了……好……你小声儿些,你是没被允许就被带来的,可别害阿军掉了饭碗。” 我一边想努力移开她,一边小声地说。 阿珍总算和我分开了些,但她还是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不放,真是象落入河里的人 死死地抓着稻草。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黄河’,我从来都 不带手帕,总觉得男人带手帕就象是不长胡子一样,变态!唉……活见鬼…… 阿珍似乎真得很害怕,她拉着我胳膊的手一直在发抖,毕竟,她是个女孩,从没被 穿着警服的家伙带进这么个连杀人犯都会感到末日来临的地方。‘唉……没出息,这么 点儿事吓成这样子’我心里想着。 阿珍跺着脚,仍然是哭着问我:“不要告诉我爸爸,求你了,别告诉他。” 我问:“你怕他会打你?骂你?” 阿珍摇着头:“都……都不是,我……爸爸知道了会伤心的……求你了……十一哥, 你和阿军说说……” 我看着阿珍,俨然就象是个家长了:“我们也不想,只要可能,我们就不告诉 他……” 阿珍拼命地点着头:“谢谢,谢谢……我以后一定做个好女孩,十一哥……你相信 我……” ‘我可不是她家长……我相信她什么?’胡思和乱想这两兄弟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 了我的脑子里:‘不对,怎么说阿珍也是我的好朋友,帮她的忙也是应该的吧……’我 摇了摇头,觉地自己的思维有些乱,好象有些矛盾,具体那矛和盾在哪儿,我就不知道 了。我轻轻地拿开了她的手,倒了杯水,递给她,自己的那杯分两口喝了下去,奇怪…… 我怎么感觉还这么热? 我坐了下来,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我居然一直都是站着和阿珍在说话,我苦笑着摇 了摇头,发现我今天有些不正常:“坐会儿吧,现在你还不能出去,四十八小时后再看 吧。”我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候我会来的,看……看看情况再说吧,要是没事儿了 就最好……你父亲那边……我会说你和我们去外地玩了两天……你单位……明天不行的 话,也只好请假了,就说你病了。”我似乎又有些后悔,怀疑我是不是在继续给自己找 麻烦,唉……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我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这么体贴人? 关心人?难道……我真的不是个坏人? 阿珍看起来好了些,也不再哭了,这时候的她也很听话,我递给她水,她就慢慢地 喝了,我让她坐下,她就紧捱着我坐下,只是捱得太近了些,几乎就快要坐在了我的椅 子上,我有些受不了她的距离,只好往旁边挪了挪。平时,我若说地球是圆的,她肯定 说是方的。 我突然想起了武君,现在才想起来,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唉……”学着方老大 的山东话说:“奶奶个熊!忘了他了!” 阿珍瞧着我有些奇怪,问:“怎么了?你干什么呢?” 我呵呵一笑,说:“我忘了武君了,你男朋友啊……呵呵……” 阿珍:“什……什么?武君说……” 阿军‘呼’地飞了进来。我和阿珍都吓了一跳,‘刷!’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好啦!好啦!不早了,呆会儿要检查,你们说完了没有!阿珍……不是我不够朋友…… 只是……” 我嘘了一口气……“你想谋杀啊!” 阿珍又拉着我的胳膊,从她的渴望的眼神里看得出她想和我一快儿走,我装作没看 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阿军是个好兄弟,有他在你还怕什么,我们会帮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