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恋曲之喜欢你 开始说故事以前我得先把个人情况坦白交代一下。我是一乐手,就是歌厅里站在歌 手后面为群众提供精神粮食为人民服务,扎着小辫穿一身花衣裳脖子上挂一电吉它没事 就傻呵呵的找乐,下了班吃宵夜喝酒泡妞磕药除了好事什么都干的那种人——-至少在别 人眼里我们就是这种人。说白了就二字——-流氓。 说句实在话广大人民群众也没太冤了咱,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乐手,无论老少爷们确 实都是这德性,有本事一天晚上带三个伴舞的上街然后 00(以下删去五百余字,有兴 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开窗口到各台湾成人网站里网友作品栏观看诸如春宵一刻的文章,整 一实况转播)。之所以不说全部,是因为还有一小撮坚持反革命立场毫不认清形势弃暗投 明的顽固分子,一帮子收了Band径直打道回府睡大头觉第二天早上听着中央人民广播电 台新闻联播起床早锻炼,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脱离群众给人说是性无能的家伙。我就是其 中一员。不过我晚上下了班的落脚点是一通宵营业的游戏机房,早上多数是睡懒觉的, 并不起早。 干乐手讨生活无论表面和实质都不风光。每逢和陌生人见面介绍自己是一乐手,别 人总显出戏剧化的惊讶——-“玩音乐的!”,听上去特高尚的称呼,实际上不是我们玩 音乐,而是音乐耍了我们。多烂的歌都得弹,一晚上四次心太软三次伤心太平洋外加大 段大段的feeling,还不能重样要不然人家以为你在放录音对手型假弹,换老五上也得喊 一累字。刚开始的时候我不习惯,第一晚就干趴下了。另外这丫黑店工钱给得不多,活 儿可是不少,隔三差五的就排新歌谱子还得自己扒,一扒就整一下午。歌手叫老邱,丫 素质那叫一差,好多歌唱不上去,还得靠我唱和音帮忙。幸亏以前当主唱吼惯了,要不 然准露怯。前一阵子还珠格格杀得广大观众一无抵抗之力,那首主题曲靠着裙带关系也 火了一把。动力火车曲子写得差嗓子倒是特牛,我连吼了三晚一晚吼三次,三三得九我 的嗓子第四天就说不了话了。躺床上喝着小李子递过来的隔宿胖大海茶我才明白这三千 来块钱可不是容易挣的,掰开了都有血有汗。而且,我喜欢的都是重摇滚而不是流行歌, 背叛自己的感觉更令我感到痛心疾首,象是良家妇女当了妓女一般灰溜溜的抬不起头来。 但一想这月的网费电话费手机费Call机费水电费全都还没着落,我就不得不从床上爬起 来挣扎着上班去。小李子一脸关怀送出门口还饱含感情的说小狗崽子你歇歇吧要不累死 了可没人给你收尸,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哑着嗓子说你丫要是帮我交了这月 的房租我现在就打电话请假去。小李子笑哈哈地立即砰上了门。 这天晚上客人不多,而且那几个熟客也不在,换了平时早一扎啤酒递将过来强着要 你喝,或者硬得和你划拳猜枚,我遭了他们丫好几次毒手,给灌得人事不省要小李子来 救人。现在看见四五号桌都是空的,不禁心中窃喜:今儿个总算逃过一劫了还是这气氛 好,我一边弹一边乐呵呵地想。爽过了头不知不觉的脚上一用力,效果器转了重金属, 可着劲儿玩起强力和弦来。 这一来坏了事,老邱本来还贼兮兮的唱着张学友那首不老的传说,后面背景音乐吉 它一下子变了无地自容,鼓手忘乎所以乱了点键盘手不知所谓索性弹弦乐即兴去了,弄 得他真的无地自容,尴尬着脸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挟着尾巴下了台,叫DJ拼命放DISCO音乐 过场就扯了我在后台猛劲开骂。骂得正欢服务员递上了一张点唱单,说七号桌子客人点 唱刚才那首无地自容,要我唱。我忙扯着老邱说这可不行,我这嗓子要再唱一晚那可真 的完了您老给我顶顶上吧。老邱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而又严肃地绷着马脸说这难办 啊我们的宗旨是客人叫谁唱就该谁唱,何况我看你今天状态还是可以的嘛。我说横有你 丫的,唱就唱还怕了你不成。大爷我今儿个晚上算豁出去了。 我带着慷慨激昂从容就义的表情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走上舞台,还不忘交代了一句 不知七号桌的朋友是哪路的英雄竟然会听无地自容,改天小狗我嗓子好了唱一枪花的Do n't damn me送你。歌舞厅里的灯光永远是昏暗的,桌子上点一鬼火也似小蜡烛映得人脸 色发绿还说够罗曼蒂克。金属吉它的爆炸性声音响起,七号桌上的人纷纷回过头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刹那,我只知道跟着下来我的词唱得乱七八糟,要我师弟 在一旁可着嗓子拼命高喊“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键盘手在后面跟调子跟得手忙 脚乱,鼓手后来投诉我时快时慢的完全不跟拍子。这些都不要紧,因为我看见了她。烛 光下映照的她微笑着看我,笑厣如花。后来我在歌厅的日子每弹起邓丽君的一首美丽的 夜晚我就总会想起那天晚上,那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歌词唱的是我爱这个美丽晚上, 有你在我身旁。她不在我的身旁,只是在台下面微笑着看我。是的,她在看我,并不是 看老邱或者其他乐手。那已经够美丽的了。我一向不相信一见钟情而只信日久生情,但 这晚我终于了解为什么以前小说里有那么多私订终身的故事。她名字叫小玲,是我中学 母校的学生,正念高三,那天是她生日。这些都是我下台以后在她那张桌子喝酒的时候 知道的,我记得那时我还大着舌头不停嘴地说生日快乐之类的话,就差没抱着我那把Le s paul吉它插上电唱生日歌了。后来我又喝了一烂醉,小李子又巴巴的从家里赶过来拖 着我回去,一路上还不住口的哼叽你丫真是越来越差劲,怎么才五瓶蓝带就倒,想当年 跟胖子斗酒淫诗三百篇的劲头都上哪去了。他不知道,我还没喝就醉了。 这以后一连几晚她没再出现,也不可能出现,一中高三可是有名的屠宰场。看不见 她的我表现得无精打采,活活一斗败的公鸡,和弦间奏出错不说还带着唱歌走音。弄得 老邱又绷着马脸语重心长地对我进行思想形势教育,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是不是钱不够 还是对前途失去信心。我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想着榕树下邢育森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相 爱那酸段子写得真是好呵,看的时候直骂这小子真他妈的颓,以为自己不会犯这类型的 低级错误谁料第二天自己就掉这陷阱里去了。邢老您真是现代的曹雪芹!我上的是夜班, 不可能象其他青头那样情深款款见天晚上等她放学终有一天感动你,她那边厢放学了我 这边厢还在上班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不耻下问于小李子,丫一听我这故事就笑得岔了 气,说合着你丫那天晚上喝醉了是为这来着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人家一 纯情少女会跟你这流氓较真?省省劲儿想明儿中午吃啥吧反正我早上没课。我反驳他我 不是一老流氓再说吃什么最后还不是吃饭盒,小李子说人家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有个 P办法你丫快洗洗睡吧。我想了想也对,谁叫自己干这行啊,想原来也是一祖国的花朵社 会主义的栋梁谁料到现在堕落至斯,一路叹着气上床去了。 第二天下午排练到五点多,从头到尾我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连老邱说有我的 信我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这一准是那两个脆弱的未成年少女的情信,人长得跟猪 头似的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见天发我一封五六页纸情书大全上抄的句子组合,比较烦。 谁知道一接过信我就来了精神,字是不一样的! 我抖着手拆开了信,聪明的看官现在一定猜到了——-是她的信! 错了。那只是另一封情信,只不过换了另一个也是猪年出生的崇拜者。正口里不干 不净的骂,我师弟高声叫道:“师哥!有人找!” 就象电影里的分镜头一样,她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羞搭搭的出现在舞厅门口,(背景音 乐Cranberries的Dreams响起,紧接着一号灯照她身上二号灯照我身上,其余闲杂人等隐 入黑暗中)。按剧情发展我应该以每秒零点五米的速度向她奔去,可是我却在那一刻里冷 静下来,把信随手扔了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说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还是羞搭搭的 说我弟弟要学吉它找不着师傅,想请你帮帮忙。我说好啊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我技术差。 她说那哪能,听说你是这儿年青一代吉它手里弹得最好的。我笑着说都是道上,不,行 内的朋友给面子,蒙的。说完了豪迈地干笑,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啥。沉默了一 会她小声说那好啊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有空上课,我说只要是白天就行,她说努这是我家 电话,你有空就给我弟弟电话吧,说完了脸整个的红了,好象我要找的不是她弟弟而是 她。(说句心里话我要找的的确是她)。接了电话我说好的,这是我Call机号手机号,叫 你弟弟有空就打电话给我吧。她拿着那张写着我电话号码的纸条,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再 见转身就跑。只剩我一个人站舞池里发呆。老邱一干人等如梦初醒,纷纷围将上来七嘴 八舌,我师弟发表意见,说样子不错就是身材瘦了点,我说你要是爱胖子地上那信留给 你,整一个小猪崽子。 出了舞厅我立马就打小李子的拷机叫他十分钟内上我这吃饭。小李子赶得气喘嘘嘘 的,一放好那破车就说你丫吃错药了叫我从城北赶到城南吃一顿饭,不过我还是给面子 这顿饭的要不然才懒理你。我说我把她的电话拿到手了,小李子光顾着低头猛劲刷菜, 一时间还不明白我拿了谁的电话,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的说你丫挺的还真有办法啊不过我 还是不抱乐观态度,怎么看怎么觉着你们俩距离太远。我正想一茶壶砸这丫的猪头上, 手机响了——-是她打来的。 这以后的剧情发展观众们都能猜个大概,我就在背景音乐和蒙太奇手法的镜头中省 略省略,总而言之两个月内我们的感情是一日千里地发展,我每天晚上一下了班就赶回 家去强迫自己比小李子还早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站她家楼下等着和她吃早餐 送她上学,午饭她一向是在学校吃的,现在改和我在学校下面的大排档一起吃煲仔饭了。 每天晚上我先送了她上学再去上班,然后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接她放学回家一个Goodnigh t Kiss再飞车赶回舞厅继续开工。她说喜欢林晓培(何许人也?我只认识Blur和Beyond)。 她喜欢吃橡皮糖。她喜欢看席绢小说(那又是谁?)。她喜欢……于是小李子对我早出早 归和音乐口味以及性格都趋向温和的改变十分诧异,说总以为你小子大二那年给那女子 蹬了就游戏人生,现在怎么就积极改造争取宽大处理了。我说都是爱情的魔力。小李子 哈哈大笑。 我想,我是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