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恋曲之请将手放开 作者:小狗 小玟过了两天就出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累的,她说,小狗崽子你记 着还欠我两个大龙虾。我说那好办现在就下馆子吃去,我师弟说DEMO做好了他得谢你, 这顿他请客。她说写歌的是你又不是我无功不受禄,我说那我请算了不就几百块钱的事 嘛,你帮我和小李子洗了这么久衣服我们都赚大了。她不说话,还是微笑着。 按小李子的说法有小玟这样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孩喜欢我我是走了八辈子的运,从 医院回家以后他就对我的无动于衷装聋做哑表示了极大的愤怒,认为这种做法与一个无 赖无异。我说小玲那还没摆平,电话一听是我的就挂这又来一个多累啊,李爷你就高抬 贵手放我一马别见天就思想教育我好不好。小李子说你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换了我 早冲上去了,你是等人家女孩子开口还是怎的。我也躁将起来,说你狗日的有个屁经验, 还不是一口头革命家现在人模狗样的倒教我来了。小李子这斯有个好处(可能也是唯一 的好处),你一生气,他就不作声了。只是下断语道你丫早晚得后悔。我一沙发坐垫扔 过去说好了你丫的烦不烦再说我这可翻脸了。小李子闭了嘴,悻悻地看电视去了。 这天晚上我还是照常上班,架吵了饭还是得吃的。九点钟一进歌厅就看见小玲和一 群男孩女孩坐在七号桌,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她化了浓妆,明眸皓齿在人群里鹤立鸡 群的很是醒目。她还没看见我,我师弟先就迎上来用粤剧里的平喉说师哥怎么这么晚, 嫂子都来好久了。紧接着拉我一旁说大事不好嫂子带了个男的象是示威来了。我问哪个? 他指了指说头发染紫色的那个,我一看说干他娘挑也挑个好的看这丫的五尺还差三寸, 小玲都什么眼光嘛。我师弟说师哥这可不能开玩笑,那丫的看架式想来真的,要不要我 找人给你废了他。我说你要干了这事以后别叫我师兄,一个女人而已犯得着吗。正说到 这键盘手来催上场,时间到了。 一轮唱下来场子热哄了不少,开始有客人上台递酒了。老邱左右开弓一口气连灌了 四大杯,喘着气叫大狗下来帮忙,哥我再喝就唱不了了。我刚想叫我师弟上,却发现小 玲正注视着我,不,是注视着那紫色头发的家伙。那是我曾经很熟悉的眼神。一种情人 之间才会用的眼神。 蓦然间我的心一阵搅痛,象是给人端端正正打了一拳在心上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消失了,真空压迫着我,令我窒息和晕眩。我定了定神,一咬牙,大 踏步走下台接过一个客人递给老邱的啤酒瓶笑着说多谢朋友们赏脸小弟我这里先喝为敬。 然后在老邱诧异的眼神里一口折了,打个照杯,登时满堂彩声。那客人不依不饶地说今 儿个可算碰上高手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又和我干了一瓶。大量的酒精很快地在体内迅 猛地燃烧起来,令我浑身燥热,转身跳上舞台拿起吉它就来了一大段重金属Solo。那叫 好声更是大了。后面的鼓手卖力地打起了典型的金属节奏,整间歌厅顿时充斥着重金属 吉它嘹亮高亢的声音和扎实的鼓点,舞池里挤满了忘我起舞的男女。震耳欲聋的乐声中 老邱附在我耳边大声说今儿晚上你想唱啥就唱啥吧。我麻木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一片 茫然,我还能唱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头脑里一片迷糊,只有舞池里闪烁不定的彩色舞 灯照着同样光怪陆离的人群,疯狂的吉它声,疯狂的吉它手,疯狂的夜晚。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睡在家里,额头上敷着一条凉浸浸的毛巾,小李子在旁边打着呼, 八成我就是给他呼醒的。床边小玟伏在那里,一头金发在黑暗里仍然闪闪发光。我动了 一下,头里象锯开似的疼,舌头也硬硬的使不灵便,心里想一定又是自己喝高了。小玟 给我这一动弄醒了,抬起头来说呵你起来了,我给你泡杯参茶去。我说怎么我又回家来 了,不是还上班的吗。小玟一边烧水一边说都早上四点多了有哪家歌厅开这么晚的,你 昨儿个晚上一个人灌了一整箱啤酒,把老邱都吓呆了,打电话过来又找不着小李子只好 找我。你丫怎么现在胖成这样子了整一贱肉横生。你呀,喝不了就别学人家借酒浇愁。 我说我有喝这么多吗,你别听老邱那丫的胡说。小玟冷笑了一声说我到的时候你还在那 吹喇叭呢---怎么着,失恋了吧?我心里沉下去的痛又给这句话钩将起来,小玲那在烛光 映照下的脸庞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有气无力的说你别说了我这头疼得厉害,我想再 睡睡,你也累了一整晚先回去歇吧。小玟猛的转过身来,杯子咣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歇斯底里地喊你究竟是真的那么傻还是一感情骗子,我念书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你就真的一点看不出来?我压根儿不喜欢重金属也跟着你摇来摇去的我是为了什么?赶 通宵的帮你做DEMO我是为了什么?一点音乐常识没有抱着教材死劲的啃我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两年了,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装伟大了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音和陶瓷茶杯清脆的破裂声在静谧的夜里份外清晰,自我认识小玟以来这是 她说话最多的一次,我和她都呆住了。她眼里含着泪花儿站在那里,象一个给大人骂了 委屈万分的小孩子。小李子给吵醒了,坐在床上瞪着眼骨碌碌的看着我们不知道说什么 好。我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证实,她一直在暗恋我,而且是不带任何代价的暗恋,可我。。。 我喜欢她吗?我会因为时间而爱上她吗?这问题令酒还没完全醒过来的我的头又疼了起 来。太戏剧化了,那边厢刚给女朋友蹬了这边厢立马有个女孩替补上来说自己喜欢了你 好长时间,象那些在电影院经常可以看见的蹩脚青春电影一样。以前看的时候直骂男主 角忧柔寡断毫无男子汉气概,现在轮到自己当男主角了才知道这场戏真的不好演。小玟 发泄了一通,看上去平静了不少,擦了擦眼睛拿起背包说对不起我今天累了脾气不大好, 说什么傻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小李子你看着水开了就冲参茶给他喝,我走了。跟着拉开 了门。 过了好久,小李子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晚上小玲打你的手机了,不过你那时候醉得 连路都走不了,是我听的。她说今天下午她就得回学校去了,叫我给你说一声。我说她 就这些话没别的?小李子说我骗你干吗有奖金哪,她还说今天早上会给你电话的。说着 掏了一棵烟给我点上说你小子也不小了,总该分得清楚谁对你好谁疼你,就今儿晚上这 摊子你说要换了小玲会不会一个女孩子家十二点拖着你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回家,又弄 冰块又做酸梅汤的给你醒酒?我说你光说人家,你丫倒是死哪疯去了?小李子说我爷爷 病了我一点多才刚从医院赶回来,进门就见你丫的吐了一地,小玟正给你擦脸,又洗又 抹的弄一整夜两点多才睡下。我说好了都知道了你就给我静一静行不行。小李子不作声, 点了一棵烟,自顾自地抽着。 小李子这家伙义气还是有的,虽然对我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但还是买了早饭放在 桌子上,留言说下午有课还得上医院看他爷爷,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我十一点才起床, 把那早饭当午饭下了肚子。吃饱后拧大了音量听Beyond。昨天晚上的酒力仍在,头还是 疼得不清爽,脑门上一条青筋暴突出来砰砰地跳。正当黄贯中在义无反顾地唱大时代的 时候,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显示屏---一个我非常熟悉,曾经写在一张纸条上的号码, 它的主人曾经把它羞搭搭的递给我的号码---小玲的电话。 我后来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可以在铃声响了五下以后才拿起电话,并且以一种慵懒 的声线和小玲,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女子平静地讨论分手的细节是不是太冷静了一些。我 说昨天晚上你那是什么意思,第二春还是叫板?再说那丫的也长得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 她没笑,一本正经地说你太大男人了,我怎么说好歹也是你女朋友,上了大学你就连一 个字一个电话也没有,我军训两只手的皮全磨掉了肩膀上扛枪都扛出茧子了你知道吗? 背着十五公斤重的背包行军三十公里你知道吗?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我说你那连电话 都没我怎么联系你,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月我收了订金给人家作曲做音响工程忙得 走路都能睡得着,还没说完就给她带着哭腔打断了话头说人家茂名的一样坐四个小时火 车上广州探班,你才一个多小时汽车也没空?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啊还。我没再说下去, 眼前忽然浮现出小玟昨天晚上说那段话的神情,她病床上苍白的脸孔,和低着头使劲地 刷我油迹斑斑的牛仔裤的样子。她双手的皮也掉了,她手上也有茧子,但从没有跟我说 过一句要求什么的话。 唱片这时候转到了第四首歌,熟悉的旋律又响起了。Beyond暴烈的超载效果吉它撕 裂着房间里的空气。我点上一棵烟深深地吸了口,用电台DJ的语气说现在送你一首歌结 束这通电话,祝你和他幸福快乐。我没理她在电话那边可着嗓子拼命地叫喂喂喂昨天晚 上只是气气你什么的话,慢慢地把话筒转向了喇叭。 这首歌的名字,叫请将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