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期中考试(上) 学校的水池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小鱼小虾,放到这里,小螃蟹也不会寂寞了。当 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水里的时候,李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也能掌握一个生 命的命运,不禁有些自得。再看看那一池鱼虾,仿佛居高临下一般,感觉很不错。 看着看着,李萌忽然想,或许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或是东西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就像现在自己看着这水里的动物一样;而自己能否掌握自己的命运还很难说,又有什么 可自得的?眼看就要期中考试了,前途难测啊。说来说去,自己无非也是一只小螃蟹罢 了——自己放生了那只小螃蟹,可是有谁来放生自己呢? 如果一年算四次大考,那么到李萌这时候已经有四十多次大考了。再算上不计其数 的小测验,还有各式各样的竞赛什么的,坐在济源中学高二(3)班的诸位,无不是久 经沙场,身经百战了。 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当然这除了因为人少 之外,还因为教室里的东西,比如桌子里的书,墙上的通知、试题什么的,总之凡是 “与考试有关”的东西都被清理一空,“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比做十次大扫除还有效。 只可惜这么清净的环境,李萌们却是无心消受。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李萌于是看起了语文书。虽然半个学期过去了,可他的书还有 九成新,估计只要把扉页上的班级姓名涂掉,就可以当成新书发给下一届的同学。语文 是他最不想听的课之一(不过语文课是最受他欢迎的,因为可以用来休息或是干点别的 什么),反正语文高考也就是字音字形词语句子阅读理解再加上作文,语文书上的课文 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不过这次是期中考,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试之将考, 其书也看。就算没什么用处,拿来做做复习的样子,安慰安慰自己也是好的。 前面的杨瑾倒是伏案看得认真。李萌直纳闷,心想连语文书都看得这么来劲,杨瑾 果然与众不同。一边想,还一边悄悄斜过身去,想看看她的语文书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当斜到大约60度时,终于看到她面前的书了——这哪里是什么语文书啊,明明是一本厚 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拼音、词语解释以及别的一行一行的东西——若不 是纸上的字是用钢笔写的,李萌还以为这是书店里常有的《高考指路(语文篇)》什么 的。 或许是不知觉中发出了点响动,惹得杨瑾在“百忙”之中还转过头来向后面瞟了一 眼。这冷冰冰的目光,尽管不如“灭绝”那么令人生畏,但也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李萌讨了个没趣,心想:稀罕什么,比你这手抄本好的多的参考书我也有。这倒不 是吹牛,李萌的父母隔三岔五地就给他买参考书,用他的参考书拿来开个书店虽然还不 够,但办个展览则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有幸”在李萌的书包里住过的就很少了,能 蒙他看上几眼的就更罕有了。 今天监考的是余蜚前,这多少缓解了些紧张气氛。不过看到他手里抱着好几卷试题 纸,下面还是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余蜚前年纪虽大,耳朵倒还很灵,当下笑着说:“别急别急,还有哪。”说着像变 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包来,从包里又抱出几大卷。这下惊叹声可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了。 余蜚前只得提高嗓门,说:“好了好了,别叫了。我从老远的地方把这么重的东西搬来, 一会儿还要搬回去,这么辛苦还没说什么……你们年轻人真是的……” “这是两回事啊,”李萌大声说,“不过您要是想抱怨几声,我们都会支持您的。” 后半句引得教室里哄堂大笑,余蜚前只好再次喊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们不 想考试啦?!” 说笑归说笑,考试总还是要考的。随着一张张卷子发下来,教室里的声音也渐渐地 轻了。到后来,只有听得到笔尖的沙沙声了。 在几门考试中,李萌觉得语文最轻松(当然考出来的成绩另当别论),这次也不例 外。字音么,李萌的普通话还算标准,尽可以应付;字形、句子什么的,也好对付—— 这要归功于他在课外和课内看了那么多的所谓“闲书”,光小说可能就不下几十本,其 中也不乏名著(当然他择书的唯一标准是“有趣”,名著不名著的倒也不在乎),套用 一句英语课上的“行话”来说,这也许就是“培养语感”吧。 真正让李萌犯难的是阅读理解:分段、归纳大意什么的倒还好说,毕竟从小学到现 在已经做了十年了,再怎么样也总能找出点感觉来。最无聊的是选择一个词或一个句子 的涵义,几个选项乍一看都差不多,少不了细细斟酌一番,好像这些文章都跟《春秋》 似的字里行间都是微言大义。不过,“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到底谁眼里 的才算正确答案? 硬着头皮把阅读做完,接下来就是作文了。一看题目,又是议论文,李萌不禁轻轻 舒了一口气。在写议论文方面,他还是有些心得的。“学习钱学森,赞扬孔繁森,批判 王宝森,联系中学生。”这几句话本来是登在报纸上用来讽刺现在中学生议论文千篇一 律、没有新意的,不过李萌依此而写,居然得了好几回高分,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一把 拿来,将其奉为写议论文的箴言了。 没过多长时间,一篇八百字的议论文就写好了,中规中距,就像从机床上出来的零 件一样标准,一样理想。 铃声响起,时间到了。 时间真的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