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期中考试(下) 凭心而论,高中生活是很单调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即使不是造成这种单调的根 源,也绝对是原因之一,所以在考试的日子里枯燥得连"枯燥"两个字都懒得想了。不过 这次的监考老师一进来,李萌就感到不止是"枯燥"这么简单了。因为这次监考的不是别 人,正是"灭绝"。 在离考试还有好几分钟的时候,"灭绝"下令,让大家把书本放到课桌的抽屉里,然 后转过身来,坐在身后的课桌的背面。这样一来,偷偷看书等伎俩是行不通的了,而考 生的一举一动从讲台上照样能看得一清二楚--真是防止作弊的好办法,不知这是祖传秘 方,还是"灭绝"的新创。 不过听说在有的学校已经实施无人监考制度了--这对于李萌他们来说好像是发生在 火星上的事。不知那里的人看见这副情景会作何感想。据说早几年有一个外商想到这个 城市投资,但是在参观市容时被家家户户都装防盗门窗的景象吓坏了,最终放弃了投资 计划。如今,这个教室里,倒是有不少"防盗门窗",好在没有什么要来"投资"的人。 早在考试的前一个月,"灭绝"就放出风来,说这次数学试卷是她出的。言下之意大 家都心领神会,这一个月来,看数学书、作数学题的"时尚"着实在班里风靡了一回。 李萌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做了种种准备,可是拿到卷子时,脑子里还是"嗡"了一下: 第一题就不会做。不过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而且他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否则"灭绝"就不是"灭绝"了。 和余蜚前讲台坐坐报纸看看的监考方式不同,"灭绝"监考时总是踱来踱去的,目光 从厚厚的眼镜片里折射出来,扫射到教室里每一个角落。 "灭绝"的脚步声轻得像猫一样,但李萌还是明显地感到她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踱来。 果然,不一会儿,"灭绝"就站在李萌边上,在他的桌子上投下一道阴影。李萌暗叫不好, 这可是数学考试啊,"灭绝"在看我做的卷子! 李萌也清楚自己的数学卷子已经被"灭绝"看过无数次了,这张卷子即使现在不看, 到时候也还是要看的。尽管如此,他还是紧张地连字都写不了。手指紧紧捏着笔,很想 转过头去看看"灭绝"的脸色,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勇气。好在她停的时间不长,一会 儿就轻轻地踱到后面,看杨瑾去了。 李萌这才宽心地舒了口气,心想"灭绝"如果不收杨瑾做干女儿,那可真是她的一大 损失。想着想着,"灭绝"又转到方涛那里去了。方涛对数学也很怵,"灭绝"走近的时候, 他的身子非常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所谓"不寒而栗",指的就是这个吧。李萌把这一切都 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不过眼光一回到卷子上,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天晓得他是怎么把数学卷子填满的,反正已经交了。要杀要剐也只有悉听尊便了。 数学之后是化学,化学之后是英语。英语之后?英语之后就结束了嘛! 当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仿佛整个教室都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李萌搁下笔,第 一个走出教室,在他之后,陆续有人走出来--而留在教室里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离开的也 大有人在,透过窗子,李萌看到方涛还在咬着笔杆子,急出了一脸油汗,不知是被语法 难倒了,还是在阅读上卡了壳。李萌看了,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可是一想到自己也 好不到哪里去,那笑容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僵在脸上。 这段时间来的"恶补",着实让李萌头晕脑涨,可是骤然结束,却又有些失落的感觉。 不过事情还没完。考试结束,还得到教室里集合。原来因为少了一半人而显得空荡 荡的教室又像平时一样"济济一堂"了。除了布置一些必要的琐事外,最重要的是宣布家 长会的日期:下周六晚上。 李萌暗自皱了皱眉头:又是家长会,每次到那时自己都是没有好日子过,真是"会 无好会"。和家长会配套的,名次自然也会很快出来--又是让李萌头大的事。真不知所 谓期中考试,令人厌恶的是考试本身,还是考试后的这些事情? 在离开学校的路上,随处可见如释重负的面孔--这是自然,因为考试结束了么!可 是这所谓的结束,不过是另一种开始罢了。在今后,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开始和结束。 李萌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胡乱想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论今后怎样,至少现在可以不必像几天前那样了。正在悠闲 得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见邻居家的大人训斥小孩的声音。仔细一听,无非是错误太多 啦,动作太慢啦之类的--李萌小的时候,父母也这样训过他的。尽管面对一个高中生, 父母已经不太好意思训出口了,可是世间并不因此就少了一个挨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