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死亡威胁 你知道你是谁? 你不过是水中的一片浮萍, 随着浪来,随着浪去。 谁生了你?谁养了你? 谁疼过你?谁爱过你? 你知道我是谁? 我却会是空中的一朵浮云, 跟着你来,跟着你去。 是占有你?是放弃你? 是告诉你?是杀死你! 你知道他是谁? 他就象是手里的这只玩偶, 折腾过来,折腾过去。 可以赏玩,可以戏弄; 可以珍藏,可以抛弃。 你知道她是谁? 她原来是藏好的那个毒药, 吸引着你,迷惑着你。 谁尝了她?谁喝了她? 她毒了谁?她杀死谁! 这几日,我根本没有心情在课堂上集中注意力听课。一切都源于这封“你知道” 的奇怪的依妹儿。 这是一首诗吗?也许是。但诗的主人是要宣扬什么东西,或是要向我暗示什么 东西? 一团雾水。 我是谁?我会不知道我是谁?把我比成一片浮萍,缺人疼、少人爱?瞎了你的 狗眼! 你是谁?我干吗要知道你是谁?你若是浮云,你就跟着我吧,我要看你如何在 网上杀死我! 他是谁?他也许就是惹得天怒人怨的成克杰,象一只玩偶被从高高的空中摔下 了去。 她是谁?我就当她是克林顿身边的莱温斯基,尝过了、喝过了,终于毒药发作 了。 一堆垃圾。 这根本就不是一首诗!一定不是。是这个垃圾的主人对我进行的骚扰,或是称 作恐吓更为恰当。 但他为什么要对我骚扰和恐吓呢?在离开网络的现实生活中我虽然没有几个朋 友,但我也不会有什么仇家啊。也许这只是我在网上的一个网友对我进行的一次恶 作剧而已。 我仔细地拼读了一下寄邮件过来的地址(zhuifengzhuyue@163.net)。用户名 很长,但当拼读正确后,恍然大悟,他的名字就叫“追风逐月”。 我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因为我在网络世界里的名字就是“西风冷月”。 一位情痴。 于是,我点击了一下回复的按键,在回复中我告诉了他: 我知道我是谁,但我不会是水中的那片浮萍,不见浪来,不见浪去。 天生了我,地养了我,还需要疼?还需找爱? 我也知道你是谁,躲在云中的阎罗小鬼,不敢下来,不敢露面。 来占有我,切勿放弃,我在等你,索我性命! 我只回应了他两段,我也只需回应他这两段就够了,后两段我简直不知其所云, 如此疯言疯语无须了解,不理也罢。 但我把这两段回应发出去后有了一些后悔,我在用词方面是否太过尖锐,这样 明显有着挑衅的字眼,不是等于接下了他的挑战书,对他大呼一声:“小子,放马 过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而我在网上从未听说过“追风逐月”的名头,更别说是相熟的网友了。在我根 本就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如此地贸然行事,确有点冒失。 特别当我再一遍一遍地把这个“追风逐月”的邮件看后,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 的简单。 这真会就是一场恶作剧吗?字里行间透出的是那一股杀气腾腾,直刺我的眼睛, 穿透我的心脏。还有那后两段,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为了恶作剧,就在mail里 胡编乱写,无病呻吟,制造恐怖吗? 但后悔是没有用的,在第二天的晚上,我就收到了来自zuifengzhuyue@163.net 的第二封电子邮件。 我走在悬崖边上,已经辩不清方向。 你走到了我身旁,却把我用力推下! 彻底坠落了悬崖,心里豁然却开朗。 乘风追月人已去,就让魔鬼来埋葬! 他很即兴地就又用一首打油诗发了过来。在我看来这就如同是一块千百斤的巨 石,被他用电子邮件的方式传了过来,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把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 我感受什么是真正的沉重。 他明确无误地告诉我,就是我的那个答复就象是一只无形的手把一个在悬崖边 上的人推了下去,从此人没了,而鬼来了。 而这个鬼却是一个魔鬼,它还要埋葬!埋葬?什么呢?目标就是我。 我竟然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我现在已经感到了身边的危险, 而这个危险就来自于我最过于信赖的互联网。 特别这几天我的妈妈去了美国,我的身边还有谁? 我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相当幸福,相当快乐的漂亮女生,其实又有谁懂我的心 呢? 我对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什么真情,什么关心, 什么朋友,都是骗人的,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石上的,离开了利益,什么都狗屁不 是。他今天敬你一尺,是因为明天可以从你手里拿回一丈。所以,我的身边不乏朋 友,但能够交心的又有谁呢? 所以我是寂寞的。以一个寂寞的二十岁的女孩孤独地面对一个隐藏在网络背后 的魔鬼,会是什么结局呢? 我喜欢网络,我觉得只有在网络中大家才是平等的,才是可以坦诚相待的。谁 说网络中,每人都是用着一张面具在掩饰自己,其实只有在网络中大家才可以撕去 在现实生活中必须要戴上的那个面具。 当然,这个“追风逐月”应该是一个另类,他(或者她)装作如此神秘恐惧, 只能说他是在现实生活的面具外面又给套了一个面具,十分痛苦地,在网络世界里, 憋着呼吸,艰难地活着。 或许,他给我发来的这两次“死亡威胁”(暂且称作此,也许不太准确。), 其实正是反应了他内心的极度虚弱,他在现实中不是会对别人构成威胁,而是他常 常受到别人的威胁,而他又束手无策。长期的压抑,导致了他的心智都发生了变化, 甚至已接近了变态的边缘。 于是,他要发泄,而网络就成就了他。他在网上可以任意地向别人发出死亡威 胁,让别人在网络面前恐惧,而他就得到了征服的快感,满足了他虚拟的自尊。说 到底,这只是一种网络现象而已。 这段话其实并非是我所想,我没有如此的平泊的心境。这全是雷鸣扬对我说的。 雷鸣扬是我一个多月前在网上结识的一个异性朋友,我现在还不认为他是我的 男朋友,但他已经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好朋友了。我对他的依赖现在甚至高于我的妈 妈,虽然到现在我们总共见面的次数只不过三次而已,但他却说痞子蔡和轻舞飞扬 的见面不过两次。 那天,我是在我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陌生的电子邮件,它的署名就是雷鸣扬。 我是被他的真名和勇气所佩服,本来在我的信箱里是常常出现青蛙们的东西,但我 从来都是“付之一删”的,只是除了这一次。 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可爱的西风冷月:现在我还没有资格把你称作亲爱的西风冷月,但我相信你一 定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就在我看了你在网路上发表的多篇文章之后。 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活泼大方的漂亮的女孩,但你又有些多愁善感,你对问题的 看法,你对现实的思考,显示出你独特的性格和思路。但隐隐中,我能够看得出你 对现实的失望,你对网络的依赖,我知道你需要我。 所以,请你走近我。 我本是一个从小就没有父亲,十岁没有妈妈的孤儿,独自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 年,一个人的世界充满了艰辛。虽然我只有二十岁,但我所经历的沧桑却不是二十 岁的沧桑,甚至它要超过三十岁,四十岁,及至更多岁。我有着与你相近的性格和 思路,我也要走近你。 所以,你一定会走进我。 雷鸣扬10/28/1999 这在我信箱中的邮件里算是比较朴素的一篇了,本来是要和那些文学精品归为 一路货色的。但在我即将点击删除按键前的一段当口,我把这篇不是太长的邮件内 容当作消遣调剂,从头到尾完整地阅读了一遍,却让我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我被他的自信给激怒了,尤其是他在文中有两处地方。 “我知道你需要我。”是这其中的第一处。哈,我需要你,你当你是谁?是完 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汤姆克鲁斯,还是在泰坦尼克号上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自作多情的家伙。 “你一定会走近我。”这是里面的第二处,它更让我恼火。你这个雷鸣扬也太 过于自信了,或称作自大更为贴切。 这两处本该让我远离这个如此狂妄的家伙,可不知怎么一时我却产生了相结识 一下这个叫雷鸣扬的家伙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的欲望还十分地强烈。可能是因为 他太狂妄了,让我不得不把他叫过来好好地一顿教训,打击掉他的嚣张气焰,方解 本小姐的心头之恨。 于是,我们就在网路中相识了。 而当我知道雷鸣扬是他的真名的时候,不由被他的直率所注意。在我看来,在 网上的人们虽然表现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当然那些变态除外),但谁又敢一 下子就以自己平时的本来面目现身?而这个雷鸣扬却诚实得连在网上的一个昵称都 没有。 尤其当我知道他确实是从一个孤儿成长起来的,我格外对他的身世所瞩目。我 和他同时在1979年失去了父亲,并且和他一样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父亲在我们的 脑海里是没有一点的印象。但我却要比他幸福得多,我毕竟到现在还拥有一个让我 不愁吃穿的有钱的老妈,而他在十岁的时候又没有了母亲。想想一个十岁的孩子没 有了双亲,一个人自力更生直到现在,我竟有些被他感动,被他吸引。 我迫切地想见到他,却不是为了教训他的自大,打击他的嚣张,而是真心实意 地想和他相识。 于是,我们就在现实中相交了。 而与他的相交却更增加了我对网络的信心,他让我更加相信网上无俊男只是一 帮无聊的丑小鸭们的谎话。他有着让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无法抵挡的魅力,而在我的 心中却更是因为他的那一双似刀一般锐利的眼睛,我觉得那里隐藏着太多的故事。 我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而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一个二十岁的男孩不应该有的成熟, 所以我对他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虚报了自己的年龄?他只是缓缓的十分认真的告诉 我,诚实是他最大的优点。 原来,我真的走近了他,真的需要他。 在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后的回家的路上,我如梦方醒般地恍然大悟,我果真钻入 了他的圈套,他是设计地是如此的精妙。但现在的我,毫不后悔,对如此美丽的圈 套我是非常乐意钻进去的,而且永不出来。 于是,我们就在心中相爱了。 虽然,直到现在我们谁也没有直接对对方说出“我爱你”,但我们互相都能感 受到对方火辣辣的眼神,甜滋滋的话语。他告诉我,我给他的第一眼,就让他的眼 睛充分享受了惊艳的刺激,而且这个惊是惊喜的惊,决非惊恐的惊。这不是痞子蔡 对轻舞飞扬的第一眼印象吗? 任何女孩子都喜欢听到赞美的恭维,尤其是从自己喜欢的人的嘴中说出。而且 他说得又是如此的诚恳,没有一点的虚情假意。 他认为我在平时的生活之中可能是由于太过于漂亮,形象稍许有些高傲,待人 稍许有些冷漠,所以我的内心是寂寞的。果然,诚实就是他最大的优点,他的话一 针见血,即使能触到我的痛处,他也直言不讳。 看多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我正需要的就是直言不讳。 所以,到目前我们虽然只见面了三次,我和他之间已经是无话不谈了,当然绝 大部分时间还是集中在网络上。所以,在这个奇妙的“追风逐月”出现后,在我的 妈妈还在美国的时候,我也只有向他请教,向他求援。 他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对这种事情他觉得只是一个闹剧,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但我却没有他如此平静,事情毕竟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有我才有更深的体会。 他通过和我在网上的交流,感到了我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于是他提出了和我的 第四次见面,他要让他的沉着冷静直接面对面的感染我,让我从“追风逐月”发出 的死亡威胁的阴影里彻底的走出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