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邮件炸弹带来的幻觉 却是一声火花撞击的响声,“啪!”显示屏一片漆黑,电源断了,灯光也在刹 那间熄灭了。 我对风声有一种特别地感受,“呼呼”的声音,尤其是在这么冷的一个冬季。 我不能平静,这风声似是一圈魔咒,盘绕于头,盘绕于心,风声中始终有着一 种,或象是凄凉,或象是哭诉,或象是肆虐,或象是阴淫,震撼着我。 我想听,也怕听;愈怕听,愈想听。 于是我就把眼睛投向了窗外。 窗外的那轮寒月好美!淡淡的冷色调的光芒,细细的洒在无边的黑幕之上,让 那夜色呈现出一种阴郁的美丽。在凄凉哭诉的风声中,在肆虐阴淫的风声中,月光 朦胧,树影婆娑。 这就是西风冷月的意境。 若在平时我已被陶醉,眼睛会很习惯地穿越风月无边,注视着对面楼上的那个 熟悉的窗口,那个熟悉的男孩的美丽轮廓。 每一个晚上,都是在那老黄色的窗帘的遮掩之下,在那白炽灯泡散发出的暖洋 洋的灯光笼罩之中,在那噼里啪啦地使用着的PT机后面,陪伴着我的网络生活。 当我打起了哈气,只要看一看那老黄色的窗帘,看一看那轮廓的帅气十足,即 使我并不知道他在用电脑做着什么,也没有办法看清他的面容,但依旧可以让我平 添几分精神,把睡意灰飞烟灭,继续用着饱满的精力在网海里遨游。 可是今天,我的视线,漆黑一片。 还是对面的楼,还是熟悉的窗,还是那老黄色的窗帘,在月色的照映之下。只 是已没有了白炽灯泡带来的暖意,以及那男孩给人的动力和激情。 那男孩今天没有使用电脑,或者他根本就不在家。 唉,当我在今天心里急需看一看你那熟悉的白炽灯光,老黄窗帘,和你埋头打 着电脑身影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而我的下一步就是要打开第四封,来自于今天19:03分的,属于追风逐月的 “我又来了”。 我真的害怕那里面还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但我是在雷鸣扬的身边,为了查出 谁是真正的“追风逐月”,我还是点下了鼠标,我把它给打开了。 却是一声火花撞击的响声,“啪!”显示屏一片漆黑,电源断了,灯光也在刹 那间熄灭了。 屋内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我连雷鸣扬也看不见了。 死了,我的心在这一片漆黑中死了。我的生命之光几乎也就随着灯光的熄灭在 逐渐地灭去。 他的目标是要一点一点地把我折磨,让我在这种惊吓恐惧中,慢慢地再杀死我! 这个“追风逐月”,他的心灵已经扭曲,他已经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之,他是一个 魔鬼,一个变态的魔鬼! 可我们何冤何仇? 这还是一个精通计算机的超级黑客,他能够监视到我的一切,他把我变成了一 个“透明人”;他能够制造出功能如此强大的邮件炸弹,不仅仅能炸毁我的电脑系 统,甚至让我的机器短路,造成我家里整个电路系统的大短路。 一切太可怕了! 以前,他还不过停留在文字的恐怖之中,现在他已经开始了新的恐怖。 最可怕的还在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追风逐月”是谁。我根本不知道他的 下一步还会有着什么动作,他还会通过什么方法继续对我实施折磨。 这显然用恶作剧来假设已不能成立,他正逐渐地变幻着手段,一步步地加深了 折磨的方式,他是有计划,有步骤,有策略的。 他一定是一个比鬼魂还要可怕的家伙,因为他的目标直接指向了我。 而我即使有着雷鸣扬在我的身边,但他毕竟不过和我才交往到第四次,他再有 头脑,再有远见,再有办法,也难以找出那个躲在阴暗角落的追风逐月。 本来,今天晚上,按照雷鸣扬的计划,是应该寄依妹儿给妈妈,向她求援的,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进行,就遭遇了邮件炸弹。 今晚,让我什么也别想干了。 在这漆黑寂静中想着,格外地恐怖。 现在连雷鸣扬也在我的视线里消失,我的眼前只有黑色一片,我是多么的弱小, 我是多么的无助。我是多么地需要能有一个宽阔的肩膀,给我依靠为我庇护 ;我 是多么地渴望眼前能点亮一盏明灯,照亮迷失的方向;我是多么地期待哪个英雄杀 将出来,荡涤一切的浑浊。 他雷鸣扬是那个英雄吗? 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害怕,他正站在我的身后,难道说突然地停电就把他吓得都 站了起来吗?我听到他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了出来。即使他不是那个英雄,但现在 我除了他还能依靠谁?还能相信谁?毕竟他是我身边最爱我的人啊! 但现在,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没有办法通过他的眼睛,得到镇静的力量。 在这时,还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也只有雷鸣扬,他要是也和我一样,那才 是最糟糕的局面。 好在他还清醒着。 那个声音就是向我索要电笔和手电,他要去查一下电源闸刀。 他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恢复起电源,可不能在这里,他和我黑坐一个晚 上,更不能把我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么一个黑洞洞的屋内。 我告诉他电笔在外面客厅的大橱下面的抽屉里,手电筒我就在办公桌的手头抽 屉里拿出来递给了他。 他打亮了手电筒,射出了一道黄色的光柱,顺着光柱望去它就停在了斜对面的 镜子上。 镜子被打出了一个圆圆的光圈,就在这光圈里映出了一张脸。 ......“是雷鸣扬!是雷鸣扬!”大惊过后,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但能 感觉出心脏还在一阵“砰砰”地狂跳。 我一把拉住他,压抑住紧张和不安,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光圈里的脸转了过来,非常安详地对我说:“你去干什么呢?黑漆漆的,一个 人乖乖地坐在这儿,等我把灯给亮起来。” 他把手电筒一下打灭,又一下打亮,正打在我的脸上。 他不等我置可否,已经“答答”地拖着那双棉拖子往客厅走去。 现在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四周鸦雀无声,我努力让自 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希望感受到平和安详的气氛,让那孤寂冷漠的情绪随他而去。 但这是不现实的。“追风逐月”的影子还在我的身边游荡,只是黑夜挡住了我 的眼睛,让我辩不清,谁是谁非。 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孤独,在自己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倾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 他雷鸣扬也不能。 第一次感到雷鸣扬的力量之薄落,这是以往从不会有过的。如果说,那个追风 逐月是鬼,那雷鸣扬就是神。 第一次却感到鬼在神的面前占了上风。鬼把一切都绞和得按着他的计算在发展, 而神却束手无策。 现在甚至和他在一起,我却愈发地孤独,平添几分紧张的情绪。也许他是好心, 但总是事与我愿违。而他以往不该是如此,他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他能够洞察出 我的所思所想,他总能恰到好处地给我以最大的帮助。 这一次出了例外。 尤其,在灯灭了以后。我看不到了雷鸣扬的眼睛,不知道那刀一般锐利的眼睛 是否也失去了往日应有的光泽。 一切,一定完全是我的心理在作怪,是这个“追风逐月”太厉害了,他已经占 领了我的心脏,正在一步步地蚕食着,他要最终完全吞噬!太可怕了。 他是一个计算机高手,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雷鸣扬,都是有着极大的优势, 即使我和雷优势互补,能击败他吗? 他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机细密的阴谋家,能在不经意间,一步步让我对雷丧失 信心,把我给逐步地孤立起来,让我最终失去一切希望,彻底崩溃! 窗户似乎开了一条小缝,一股冷丝丝的风撞击了一下我的脸,这并没有什么, 只是在心里窜出的那股阴飕飕的凉意,倒让我不寒而栗。 这时窗户传来了相互撞击的声音,屋外又起风了,窗户确实没有关紧,但它们 之间撞击声音并不很大,“哐砰,哐砰”的。我不想立即把窗户关牢,独自一个人 的黑夜太安静了,我喜欢风,只有这样才听着它的声音,感受着它的存在。 风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兴奋地吻着我的窗户,窗户也在快乐地相迎,就象是 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哐砰,哐砰”,它们太幸福了。 在羡慕之余,我怎么忍心破坏这么美好的情境呢? 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冷月高悬,小区的夜景在月光的抚摸下,倒是冷艳 动人,只是空无一人,就象那孤寂冷漠的气氛也延伸在窗外。 特别,那里的一盏盏路灯,虽说是一盏盏极其漂亮,极其浪漫的古典宫廷灯, 可是它们之间相隔太远,尤其是它们中的几盏灯光,还一明一暗地眨着眼睛,就在 这里这时,在我如此的心情下面,它们一个个却似小鬼手中的执火,忽明忽暗,火 起火灭。 招魂的小鬼。 但小鬼也比“追风逐月”要可爱得多。它们现在至少不会来招我的魂,而“追 风逐月” 他却几乎要让我灵魂出窍。 他究竟是谁呢?隐隐的执火中我仿佛在看到了他。他是? 小鬼的执火突然的暗了下来,一张脸刚刚探了一个头,就消失了,我没有能够 看清。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觉而已,但我想看到,冥冥之中也许有着一些那个。 我在努力地猜测那张脸的轮廓,是不是应该戴着一副眼镜。我突然地想到了一 个人。我想起了在追风逐月出现之前,他给我们上的一节语文课。 他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名字叫做韩举臣,一个有些特点,却又叫起来挺别扭 的名字。 他是一个戴着一副劣质眼镜的半老头子,今年应该有四十八、九岁了。别看他 这么大了,可头发却保养得很好,乌黑锃亮,都难找出一根杂毛。(透露一点秘密, 别看他的头发这么好,其实那不过是个假发而已。)但除此之外,他可就再没什么 风度了。尤其是在他上课的时候,每到激动处,情绪一上来就难以控制自己,唾液 四溅,常让人避之不及。 本来他的课讲得却是非常生动,旁引博证,往往把学生给吸引得全神贯注。只 不过他的形象实在太差,而且我那先入为主的个性,注定他如何地出色,如何地再 努力,也不能给我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因此,他的课我虽也认真地听了下去,却也并没有太多的回味。但现在,我猛 然想起了那一节语文课,这才让他进入了我的视线。 那节课不知他是怎么转移到这个话题上来的,韩举臣老师讲起了他对网络文学 的高见。 最后,不知他是为了活跃气氛,还是有所指什么,他讲起了一个关于网名的有 趣故事。他说,他以前的一个女学生在网络上以“太阳”为名发了一个帖子,是关 于爱情的话题,结果一下子竟招来了一大群都自称为“后羿”的大虾,这群后羿在 网络上大声嚣叫:“我是后羿,我要射日!”这个女学生连忙把名字换成了“月亮”, 结果是后羿逐渐消失完毕,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自唤为“嫦娥”的大虾,他们的目 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奔月”。 当时的我是听得精精有味,我喜欢关于网络的一切,但只是让我一笑而已。可 今天猛然想到了,我不禁有所联系,射日?奔月?追风逐月! 我怀疑任何人,谁都有可能是,只要他不是恶作剧。但如此地联系,是有些神 经过头吗? 怀疑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 我的头脑很糊涂。 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把头给用力地甩了一下,这是我在头脑糊涂时候的习 惯动作,也许这样会使我清醒一些。 就这样,那副劣质眼镜从他的鼻梁上划落下来,那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正在 变往年轻,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只是因为他要笑了,那张嘴便在不断地裂开,裂开, 滑向他的耳边,哇! 一张血盆大嘴,不正是那只青蛙王子吗? 幻觉的力量真是强大,未曾在意,青蛙已经取代了语文老师的地位,他把他的 那张青蛙大嘴,塞满了我的眼睛,填满了我的大脑,难道他真的会有这样的恶作剧? 但他是有这样的动机,他被我的不公平对待也受折磨过甚,他在折磨中一直能 坚持到现在,就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之。 也只有内心畸形的人才会坚持到现在。 或者,他也一定在坚持中,内心畸形了。 但一切就同雷鸣扬所诉那样,如果真的是他,倒不足为虑了。那一切不过就是 一次恐怖的恶作剧而已。 但这假设能够成立吗? 就象现在,他已经不笑了,嘴在逐渐地抿了起来,恢复了常态。可再瞅瞅他的 眼睛,厉而内敛,似刀一般的锐利,夜幕下更似一道寒光直插过来......啊!雷鸣 扬。 只有雷鸣扬能够让我低头垂目,面红心跳;只有雷鸣扬让我有着这样的感受, 也只有雷鸣扬才有做追风逐月的资格。 那是说笑话了,他是有资格,但他会是追风逐月? 幻觉有时是会骗人,就象这道寒光,已经钻到了我的心里,把我的汗毛都给竖 了起来。 一切,也许就是追风逐月搞的鬼。 所以,我要摆脱幻觉的控制,把眼睛的视觉回到室内,即使视觉里只是一片漆 黑。 现在的我千万不能乱了方寸,我已经在“追风逐月”的控制之下,他正一步一 步把我送进他布置好的笼子中,看着我四处张望,手足无措。 在我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后,他却狰狞地笑了。 灯光直到此刻依旧没有亮起来。我眼前一片茫然,看不清时间,也不能感觉出 时间的流逝。雷鸣扬还是没有上来。 我在竖着耳朵努力地听着。等不到灯光亮起来,我只能盼着雷鸣扬的脚步声, 一个人孤单单地独守黑屋,心里确实有点......但我等不到灯光的复明,也没有听 到“答答”的棉拖子的声音,一切依旧在静静中等待。 身边也只有“哐砰,哐砰”在伴着我。 风顺着窗户间的空隙,努力地挤了进来,拂起我的长发,抚摩着我的面庞,这 种感觉能够平静我的焦灼不安,但在失去了空调的屋里,寒意油然而生。 这又是什么味道呢? 我使劲用鼻子嗅了嗅了,隐隐的一股清香,好象是从身后飘来,淡淡的味道, 沁人心脾。 这味道是从哪里飞进来的呢? 这种味道让我心醉,神迷,让我有着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我的意识在如此舒 适的空间里,似一缕清烟,伴着清香,缓缓游动,飘离,上升。 也许我是太累太困了,我太需要休息了,我独自一人实在抵抗不了寂寞孤独地 攻击,我要超脱。 就让那个“追风逐月”见鬼去吧! 我是睡着了?我要睡着,就远离寂寞,孤单,恐惧。这里已经是我的梦境?久 违的清香,善良的梦中人,我期待着与你拥抱。 你就是梦中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愿意帮助我吗? 那是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撩起我的长发,轻轻地摸着摸着,不经意 地擦了一下我的脸,哦,那股热度......陶醉了。 我在等待......啊!他狠狠地拽住了我的长发,他用了很大的力,我的头几乎 给他向后扳成了九十度,整个人都在往后倾斜。好痛! “你知道你是谁?!” 这声音象在询问,又象在斥责。是啊,我是谁?我的脑子里怎么什么也没有, 我怎么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疼!”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头发被揪得很疼,天南地北,眼冒金星。 他的手稍稍地放松了一些,绷紧的发根得以缓松。我借着他的手势,扭了扭头, 努力把身子给坐直。 他完全把手给松了下来,再没有力量把我的身体往后牵引,让我能够重新体会 出在清香的梦境中的美妙绝伦。 他站在我的面前,他更进了一步,他把他的大手已经移到了我的脸上。我能感 觉出他正仔细地端详着我,虽然我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在十分投入地抚摸着我的脸。 我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揪发之痛,我只沉浸在他的爱抚和保护之下。这是一种精 神之爱,它能让我忘记一切,让我全身心地投入。 也许他还会突然地给我一记耳光,但就是一记耳光也不会让我在这梦境清醒, 我也不愿意从这个梦境中清醒。 我甚至在盼望着这记耳光。 他果然可以满足我的盼望。 他将手猛地离开我的面庞,我就知道下面将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我能感觉出他 是将手臂给举得很高,他是积聚了强大的势能,他似乎对我充满了愤恨,就把一切 都寄予这个巴掌,他是猛地挥了下来......但落在我的脸上时,却已失去了它的力 量,我知道他是在落下来的一瞬间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准备。他难道对我还有所怜香 惜玉? 他似乎充满了痛苦:“你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几多痛苦,几多哀怨,我 能用心去感受出他那一颗滴血的心。 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又怎能知道你又是谁?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谁?你又是谁? 时间在停滞。 时间在停滞过后往往就将......这几乎让人窒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疯狂 的举动。他两只手抓牢我的双肩,用力的把我从椅子上给提了起来,我的脚离地了, 踏空了,我被半浮于空中,我不能脚踏实地,是那么地无助。我想挣扎,可我的身 子就象散了架一样,没有一点力量,动弹不得。 他把我猛地摔到了床上,我床上的席梦丝弹性真的不错。 我看着他,但眼前的他只是黑糊糊的一个梦境幻影。 这太疯狂了,他把我摔在这里,他要干什么呢?他是一个梦境色狼!他会做出 让我最恐惧的......我试着动弹,骨头都软了,而他正盯着我。 我明白了,这是在梦里,他不过是梦境色狼,他要占有我,他要吞噬我!那你 就来吧,来占有我,来吞噬我吧! 明天清晨,我还是我,我就会知道我是谁,我还会知道你是谁,我还要深深回 味和你这么一个梦境色狼的一切。 我不再动了,我躺在床上,我等待着。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