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神秘的256号 青灰色的砖墙,青灰色的瓦砾,以及那在电影里才让我看到过的神秘的大铁门。 突出的门钉,圆大的门环,再加上铁锈的班驳,对我构成了遥远,梦境的幻觉。 冬日的阳光没有一点的力量,根本无法融化结在我心头的坚冰。一切还在我的 心中,象是一场梦魇,挥之不去。那个神秘的“追风逐月”一定就生活在我的身边, 注视着我,观察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又会是谁呢? 风很大。我就把长发高高地束起,再用运动服后面的帽子把它们遮掩起来。这 不但是为了抵御寒流的浸袭,更是为了防范那双隐藏在暗处,每时每刻都可能窥视 着我的眼睛。 我本来在路上是应该有着极高的回头率的,就象雷鸣扬形容的那样,我给人的 感觉是那种惊艳的感觉。因此即使到了冬季,我也要让长头发飘起来,也要让我的 身子保持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应有的风度。 只是今天,我只能这样。 我好冷,空中肆虐的寒流,同样肆无忌惮地凌虐着我的身体,它在想尽方法往 我的身体里面钻。就象一只无形的手,掏进了我的体内,抚摩到了我的......我害 怕,甚至是害怕每一个路人的目光,他看我一眼,我就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仿佛他 就是“追风逐月”,他正在注意着我。真的是他?只是我神经过敏罢了。 如果不是雷鸣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到这条古老的老城根。 我的家和学校都在这个城市的北面,而老城根是城市最南面的,全城目前唯一 没有改造的最老的一条街道。 又是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这让我想起了昨晚“天街小雨”门前的青石板,还是 一样的感觉,却是那种感觉更浓了。 还是一样的安静,青石板阻止了汽车的通行,也阻止了脚踏车的飞奔。 于是,我下了车,扶着车笼头,一步一步沿着青石板的边缘横断面向前走去, 而两只眼睛则注视着眼前的飞檐翘壁。 久居闹市,难得见到在如此宁静致远的环境里,竟排列着如此多的整齐划一, 而又巧夺天工,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 我几乎被建筑群所吸引,甚至把那个追风逐月的事情放在了脑后,把我的雷鸣 扬给丢在了被遗忘的角落。 一步一顿,留恋往返间,在一座宏大的建筑面前,我看到了它那特别硕大,特 别显眼的深蓝色的门牌---258号。 我猛然想起了那个号码,256 号。 我猛然想到了追风逐月,猛然想到了剪开的内裤,猛然想到了裸体的照片,猛 然想到了雷鸣扬还不知身在何处,安危未卜。 就在258 的隔壁,我的目光立即陪着脑袋的回转,投向了那处同样古老,同样 宏大的建筑,256 号。 这时,我可以十分认真地打量这座应该是雷鸣扬的家的古老而又神秘的建筑。 青灰色的砖墙,青灰色的瓦砾,以及那在电影里才让我看到过的神秘的大铁门。 突出的门钉,圆大的门环,再加上铁锈的班驳,对我构成了遥远,梦境的幻觉。 想不到,雷鸣扬的家竟然充满了如此的,如此的,怎么来说呢,是叫做古朴, 是叫做清净,是叫做安逸,还是叫做神秘? 我不愿意在这上面多想,只是两眼盯着门牌上清楚明辩的256 号。这里,就是 我要去的地方。 门是虚掩着的,专门留下了入口,等着我的光临。 这是雷鸣扬留下的吗?我不知道,如果这是追风逐月留下的呢?我也不知道。 只是一个可能就象医院的绿色通道,是可以救病治人的;另一个就是,想得严 重一些吧,就是通向地狱之门的黄泉之路。 只能希望这是雷鸣扬所留下的。 还有两层台阶,走上去,先拿起那圆大的门环,电影中的人物都是这样的敲门 的,可会有反应吗? 和我预计的一样,自然留下了这么个入口,自然不会出现任何的反应。 我把手按在了大门的两个门钉上,门钉很大,而我的手掌又很小,能按住两个 门钉借力已经相当不错。 门似乎有些僵硬,推起来发出那种“咿呀咿呀”的声音,很是费力。没有推到 头刚想顺着门缝进去,头顶上扑啦一下落下许多的尘土,幸亏我还没有将头上的连 衣帽给摘下来,只是苦了它这一张白脸,全花了。 这门难道久已没人推开过?这是雷鸣扬的家吗? 否则它哪来这许多的灰尘? 四周一片的寂静,此时此景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这不正是在古龙小说里 的场景吗?而我不正是那里面的女主角吗? 这让我倍添几分勇气和力量,一把把门推得大开,勇敢地迈步而入,把一切顾 虑和担心都留在了门后。 就象被留在256 号门口的那辆白色的捷安特自行车,在冬天下午的老城根,在 一片青灰色的笼罩下,显得特别的孤单,特别的寂寞,若让诗人看到,必将增添一 首特别凄凉,特别婉约的旷世奇诗。 很普通的宅院结构,下了门厅,穿越天井,正屋一径两厢,入得堂屋,摆设整 洁而不繁华,就是一桌四椅,还有那斑斑锈迹的铁制的洗脸架,上面搁着一个铜盆。 看四周灰尘遍布,罗网重生,惟独这铜盆之中的水还清晰照人。这里,虽然少 有来人,但最近,或就这一两天,却一定有人来过。 约定我来到这里,却没有见到雷鸣扬,我不想擅自闯入他的房间,于是我大声 的喊着:“雷鸣扬!雷鸣扬!” 这里现在一定没有人,声音在这座老屋里还传来回声,恐怖的气息在屋里弥散。 我的声音很大。 “雷鸣扬,你在吗?我来了!”这样可以缓解内心的紧张,让安静得透不过气 来的空气里,透露出生命的气息。 我已经知道了,他肯定不在,最起码现在。而且现在除了我,这里也不会有第 二个人,我在这里只是练了一回胆量而已。 胆量是要被吓破的。与其在这里同紧张共伍,还不如在门口陪着我的捷安特公 主,等着他的出现。 但是刚升出此想,眼角描往门外,却看到的是那个紧闭着的大铁门。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而且大门还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而且我能断定没有把门 带上,也能断定再大的狂风也不会刮动它的一点点。 我带着小跑,到了门厅,确定了门是在外面被反锁了,确定了我是进入了追风 逐月为我安排好的黄泉之路。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害怕,恐惧这么一类字眼来形容我的心情,我 应该说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确实,死亡的阴影已经在我的心里出现。 追风逐月确实是一个超一流的魔鬼,他的计划周详,缜密。陷阱,圈套,一个 个环环相扣,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就掉下了深渊。 你看他,第一步先通过那几封奇怪的电子邮件,那几首恐怖的自由诗来对我进 行心灵上的恐吓和打击。在我的心理防线薄如层纸,行将土崩瓦解之时,又送来了 一个制作极其巧妙的电子邮件炸弹。在我的心理防线已被他炸得灰飞烟灭之时,还 对我搞了一次裸体事件,而我至今还一无所知。他在这个阶段就从机后走到了机前。 接下来的裸体照片又跟着过来,我几乎已经被他这接二连三的重拳给打得晕头转向, 我被打蒙了。 确实,我蒙了,这个追风逐月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全是犯罪行为吗?我为什么不 去报警? 却拖来雷鸣扬和他较量,却连雷鸣扬也给我害了。从现在的一切看来,这个追 风逐月是个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的家伙,而且很有头脑,而且他一直在注意着我, 雷鸣扬凶多吉少。 就象我现在,竟被他奇怪地困在这个老城根256 号里面,看样子那个追风逐月 就要从幕后走到幕前来了。 他在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一层层地揭去自己的伪装,先从机后走到机前,再从 幕后走向幕前,他就要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也许,现在他就要动手了,但我还是想不出有谁会要置我于死地。老青蛙吗? 他为什么要做呢?他就是老色鬼,也没有必要这么来设局搞鬼,要是真的,昨夜他 应该就得手了。小青蛙吗?他又有什么理由呢?即使要报复我的半年来的冷遇,就 搞得如此复杂,如此阴险,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能确定现在已经进入这个事件的高潮阶段,虽然是到了最危险,最紧迫的关 头,但是事件在这里也该即将结束。 或者是以真相大白,从此摆脱追风逐月的阴影结束;或者是以我的失败,乃至 于死亡而结束。但无论如何,我都是即将摆脱追风逐月的纠缠,即使是死亡,也是 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折磨,一切都将归复于平静。 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再惧怕,那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何况,在我的心里一 直认为,死亡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结局一定还是以第一种结果 而结束。 这个时候的我,刚才已经快要软了下去的腿陡然又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又坚定 地站直了身体,迎着傍晚又起了的冬风,痛快淋漓地大咳几声。 喉咙里的痒虫早就泛滥肆虐了,而刚才大院子里的空气都似乎凝固着,气氛充 满了紧张,所以我一直在忍着。现在,放却了包袱,空气又流动了起来,咳嗽起来, 也那么的惬意,那么的自在。 在只有鬼没有人的256 号里面,我可以走进它的房间,这已经不该认为是雷鸣 扬的房间,而应该算是追风逐月的鬼巢。 我率先步入东厢房,这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至少几年没有人睡过的木板 床,上面的灰尘拿大木桶来装也绰绰有余。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定不是追风逐月的活动场所,于是很快地退出来,去西 厢房看一看。 这里面,给我的眼睛第一见的,就是那张老式写字桌上的那台电脑显示器,旁 边竟对称的放着一幅大小和那显示器不分上下的大照片,一幅人物肖像放大照片。 照片上是个女人,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走近再看看,女人很漂亮,照片是 黑白的,有些了年月,此时我又看到了一样东西。 照片的镜框用黑边镶了一圈,这是一幅遗像,我的心里猛地打了一个“咯噔”。 雷鸣扬的母亲就在十年前过世了,如果这真的就是他的家,这就该是他的妈妈。而 雷鸣扬就该是在这里用这台电脑,每天面对着他的妈妈,和我在网上交流。 而显示器正打开着,阴暗的图象让我也走近了才清楚地看到,在昏昏沉沉的暮 色里的,几枝枯枝,不断地飞出一只,两只,一群,两群......黑色的大鸟扑棱棱 地直接撞击着显示器的荧屏,给我极强的感官刺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乌鸦满天飞。 轻轻地把鼠标给碰了一下,显示器一片闪亮,屏保过去了,跳入眼帘的却是 “立即上网,密码是1226,进入你的OICQ. ”一行红色的文字,就在显示器的荧屏 上。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他算准了我一定会碰着鼠标。 我这才注意到在这间西厢房的另一头还有一张比起东厢房的木板床要干净出许 多的小钢丝床。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部电话机。 我的脑子在这么一瞬间里,转动了好几圈,这里居然有着电话,而且一定是正 常接通的,追风逐月是要我通过这部电话上网和他接触。 我可以立即拨打110 ,我也许会立即获救,甚至把对付追风逐月的任务交由警 察来完成。 但是,现在追风逐月让我进OICQ,就是说他要露面了,至少要在网上和我直接 对话了,我要是报警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他是谁了。 而且,我要是报警后,雷鸣扬又在哪里?追风逐月是不是已经绑架了他呢?而 他是不是正注视着我?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不能拨打110 ,我要按着他的话去做,上网,进OICQ,去找追风逐月, 去救雷鸣扬。 这个追风逐月真的是个奇才,他把我诱关在这个神秘的256 号里,还为我留下 了电话,留下了电脑,他已经摸准了我的心里,他已经可以断定,我绝对不会用这 部电话,或是互联网来报案,解救自己。 是的,他真是一个恐怖的幽灵,每时每刻都存在着,每时每刻都跟着我,每时 每刻都能够抓住我的内心,我的灵魂。 但不管他是奇才也好,是幽灵也好,我已经决定和他斗争下去,就用自己一个 人的力量,去击败这个恐怖可恶的追风逐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