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井底之蛙 但我即使对他如此的不屑,却就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能有着唯一的 希望却是立即地想到了这只井底之蛙。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要见到这只青蛙的想 法,还很迫切,甚至想他立即出现到自己的身边。 我现在是特别希望见到代表母亲的那只小企鹅立即显现出生命的活力,不论她 依旧还是那个高贵的董事长妈妈,还是被追风逐月形容的那样的凶残狡诈,我都要 和她在今天晚上,就在OICQ进行一次在线交流。 可是,时间已经是20:01. 妈妈没有准时出现,我不知道她在大洋彼岸,电脑 另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追风逐月的真正目标,我想应该是她。 我现在的脑子里浮现出最多的却是雷鸣扬那刀一般的眼睛。在以前,这刀似双 眸给我的是几多信心,几多镇定,而现在它带给我的则是更多的不安。它的锋利却 是一直插到了我的心脏。在这刀一般的眼睛背后,我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但我知 道能干出的就是惊天动地。 时间已经是20:05分,妈妈依旧没有出现。 而此时,对面追风逐月的对话框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着他的打字。 “所以,你应该注意到那家公司的帐簿上怎么会在1979年一下子多出三百万的 资金,而你竟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哼!你可知道,我和母亲的十年是怎么度 过的吗?我的十年又是怎么度过的吗?” 我看见他打出来的文字虽然还面似平和,但隐隐之中那股怨气,那股怒气,那 股杀气,却几乎要脱机而出。 而我能进行什么样的抗拒吗?我只能坐在这儿,看着已经透出了血腥味的显示 屏,让他发泄一下文字的快意。 “三百万让我们搬到了你坐着的256 号,就在这个256 号,我的妈妈就在这里 结束了她的最后十年。而我,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此孤身一人,就将孤身一人面对这 个血海深仇。” 他用了“血海深仇”这么刺目的字眼。我即使已经尽力地控制了,但是身体还 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一阵阵地。 我不知道他在这文字的快意后面,又会有着什么更让我颤抖的动作。 “就这么又十年了,唯一陪伴着我的就是你能看到的那只老猫,它是我唯一的 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它可以作为朋友。” 想不到他比我还要高傲,还要孤僻,他只承认那只老猫是他的朋友,就是背后 的那只吗? 我扭头看去,屋里一片漆黑,那只老猫的身体已经隐藏在了黑色之中,不过那 两只兰色的眼珠子,在黑色的背景之中,却比刚开始要明亮得多,在黑色一闪一闪, 若不是心里明白,非得被吓得半死。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打开电灯,难怪刚才打字感觉那么吃力, 原来我的眼睛完全是借靠显示屏反射下来的光线来和追风逐月抗衡。当然我现在只 是在消极地防守。 而电灯的开关我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果让我摸黑去找,还真有点害怕。 现在让屁股抬离坐下的椅子,都不大情愿。不是怕错过追风逐月的宣泄狂纵,而是 确实不想在这个黑咕隆咚,还弥散着阴气的,可以称作是鬼屋的空间里活动。而坐 在这里,就让身体固定了,心境也固定了,鸡皮疙瘩这才少起了几个。 但他的文字发泄如果越发狂放,越发恐惧,就象下面这么一句,鸡皮疙瘩也不 会因为身体心境的固定,而少起那几个。 “而现在那只老猫也已经十岁了,它的生命之火也即将枯竭,我最好的朋友就 将离我而去。而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所以它的死,我就让你去 陪葬,好吗?我的西风冷月,我的妹妹。” 我现在的心里感受相当地复杂,他第一次明确地用死亡来对我进行了恐吓,而 我全身上下的痛苦和悲哀则难以名状,并不是因为死亡。 突然间,那股最悲哀的情绪在我的全身蔓延,滚动到我的每一寸肌肤。这种情 绪也就是在最悲哀时,却又无法发泄,无法倾诉,那种最无助的痛苦。 是的,在初遇追风逐月的时候,我还有雷鸣扬的依靠,可是当雷鸣扬变成追风 逐月的时候,我又能够依靠谁呢? 这时,很自然地我就把眼睛投向了那个还在等待着的小青蛙,我想到了他所提 到的那个关于报复的话题。 哼!不谈报复,这可能吗?现在那个追风逐月不就正在大谈报复,大行报复吗? 若你的心思果真真诚,也只有一个成语来形容你:井底之蛙。 但我即使对他如此的不屑,却就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能有着唯一的 希望却是立即地想到了这只井底之蛙。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要见到这只青蛙的想 法,还很迫切,甚至想他立即出现到自己的身边。 而我把他抛在一边又有了四、五十分钟的时间,但他还在耐心地等待着我。 这次,我是有点真诚的心态来和他接触交谈。 [ 我] :怎么,还没有走,我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 蛙] :没有关系。 [ 我] :为什么这么耐心? [ 蛙] :你是指对你?还是指对等待? [ 我] :两方面吧。 [ 蛙] :对等待,是因为我觉得你今晚一定有事情,我不想你孤独地面对。 [ 我] :那对我呢? [ 蛙] :是因为真诚,我相信能够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 [ 蛙] :补充一句,我爸爸认为我可以改变你对世界的看法。 我不禁鼻头一酸,难道我这就是被他的短短几句看起来很朴实,很真诚的文字 所感动了吗?我那到今晚已经成了铁打了的心也会松动了吗? 不!我不相信真诚,还要我相信世界的真诚?决不,我在每一个世界里都见不 到真诚,前面只是一片黑雾,挡住了我的视线,拦住了我的去路。 而他就能够替我照亮光明,把我脱离黑暗的苦海,走上康庄大道吗? 而我怀疑的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康庄大道! 就在我和韩流对话的当口,追风逐月的对话框还在继续着他的打字。 “为什么不开口呢?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告诉我你现 在的痛苦,告诉我你现在的恐惧,把一切都告诉我,你会得到安慰的。不要害怕, 我的妹妹,就象以前一样,就象对着雷鸣扬一样,不要认为我是追风逐月,就当我 还是那位你的最好的知己,雷鸣扬。” 他想要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和感受,他想要体会我现在的痛苦和恐惧,他要在我 的痛苦恐惧的心情感受里面,满足他变态的快意。 他是变态了,彻底的一个变态狂魔。 就是一切如他所说,这一切又于与我何干?而且我还将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他却......这一切就一定是他的所为。先通过在网上找到我,以他独特的魅力和 那种感觉迷惑住我的幼稚的眼睛,抓住我心里的空虚,成功的在心理上先俘获了我, 接近了我。然后,又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不断地对我进行恐吓,不断地摧毁我的 心理屏障,让我完全地依靠到他,能够进入到我的真实生活。于是他就先利用电子 炸弹让我的家里在深夜断电,接着又不知用什么方式让我失去自我的感觉,被其任 意地玩弄,甚至脱去了我的全身,剪掉了我的内裤,再拍下照片,再邮寄把我,再 把我骗到这里,再告诉我一切......而他唯一剩下的人性,是尚未向我的身体发出 攻击,也许他还能记着他是我的大哥。 但除此之外,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这只能用变态来进行概括总结。 我要告诉他,他的行为是一种变态的行为,是一种让常人难以理喻的行为,是 被常人所唾弃的行为。 “你还会是雷鸣扬?雷鸣扬早就消失在昨天的深夜,雷鸣扬会有如此地变态? 不会,这只有追风逐月这个变态魔鬼!如果一切正如你所说,那我又有何错之有? 我和你不过是那个事件的遗弃者,你的复仇居然会指向我?” 追风逐月地回应,迅速,激烈。 “错!我是那个事件的遗弃者,而你不是!你只是那次事件的宠儿,你得到的 一切,应该全是我的,今天我就要向你讨回这一切!” 他已经被疯狂占据了他的身心一切,我的话并不能让他清醒,但我本能地和他 继续着。 “你的复仇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其实,你所自称的真相不过是个弥天大谎罢了, 一切根本就并不存在,你的母亲或许欺骗了你。即使真有其事,你的目标也不该对 着我,你所做的一切,象是一个哥哥对一个妹妹所做的吗?” 虽然我一直声称这是一个弥天大谎,但我的心里对那1979年的往事已经有了一 个清醒的,自己的认识。 车祸的缔造者一定就是追风逐月的妈妈,当然她也是无意地失手,但是我的母 亲是万万不会对她的车子的刹车进行破坏。虽然我和妈妈有着很严重的隔阂,但是 在这方面我却一定相信妈妈的品质。 但是,那个三百万的故事却在我的心里已经基本落实。确实,在公司1979年的 帐簿上多出的那三百万的资金,我相信这个事实。 在这个时候,他追风逐月面对着我的诘问,毫无思想上的障碍,一个字,一个 字地把他要说的全都表达在了他的对话框中。 “你难道不觉得对付你,比对付你的妈妈更方便吗?你不觉得对付你,比对付 你的妈妈更让她难受吗?你不觉得对付你,比对付你的妈妈更让我感到快乐吗?” 什么逻辑!简直就是禽兽的思想,畜生的作为,我还有什么可以和他继续谈下 去的必要吗? 我把鼠标对准了对话框的“叉”,猛地点了下去,我退出了“二人世界”,我 要逃离。 出来后,我竟然是迫不及待地,连想都没有想地,又打开青蛙韩流的头像。难 道说,我现在真的有些离不开他了吗? 难道我真的需要这个我曾经最看不上眼的网友吗?难道我会对他所称的真诚有 所相信?难道在这个世界里,还会有真诚的朋友吗? 但我现在确实不由自己控制,就这么特别地想着这个一直梦想着成为我的朋友 的朋友。 而我现在知道他的父亲,我的老师韩举臣也一定就在他的身边,也一直陪伴着 他和我在一起。 从六点到马上就要到的八点三十,他们已经陪我在这儿要有两个半小时,而我 还没有和他们讲上几句话,他们几乎就在那里用等待,等待在那里。 我不禁有些感动,这也让我好生奇怪,我居然也会对别人有所感动。我就是在 这样的感动下,开始了和韩流,或者是和韩氏父子的交流。 [ 我] :韩老师也在旁边? [ 蛙] :是的,他对你也非常的关心。 [ 我] :哦。 [ 蛙] :他说你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你的心事很重。 [ 我] :哦。 我其实现在不知道有着什么话好说,我甚至有些觉得愧对他们,我竟然一度对 他们的动机表示怀疑,甚至觉得他们就是追风逐月。 但我不能再让他们只是在电脑旁边等待,我即使无话可说,也立即用“哦”来 进行回应,这样至少让他们知道我是在认真地看着他们传过来的每一条信息,我渴 望着他们的下一条。 [ 蛙] :他很想帮你,和我一样,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说出折磨你的心魔,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 我] :是的,我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但是我比较茫然,在这个世界里,我 不知道我还有谁可以相信,我倍受欺骗! [ 蛙] :或许,你曾经遭受过欺骗,但是你难道就没有遭遇过真诚?真诚总是 要比欺骗更多。 [ 我] :确实,我也得到过真诚,不过结局还是真诚昙花一现,一切又轮回到 欺骗。 [ 蛙] :没有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就如此地悲天悯人,就如此地颓废,你不过 才二十岁,你还要走很长的路,你会看到真诚。 [ 我] :就象你们吗? [ 蛙] :我们自然是真诚的,而且世上绝大多数事物都将是真诚的。 [ 我] :你的所说,又怎么让我可以确定是真诚,还是欺骗呢? [ 蛙] :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的心是真诚的,你即使看不见我,你也会在我 的字里行间看出什么是真诚,什么是欺骗。 我是又中了他们韩氏父子的什么魔法了吗?难道我又陷入了幻觉?于是我就就 着背后的风声,努力地让满头秀发随风起舞,再把眼睛揉揉,别掺进沙子。 可是,我依旧在他的话里,只看到了真诚。 [ 我] :但是,我的心魔来自于我的家庭,我如果说出来,是很不妥当的。 [ 蛙] :如果事情属于个人隐私,你就不必讲出来。不过,不论你的家里发生 了什么,我和我的父亲要告诉你的是,不要恐慌,不要难受,心里放轻松些,无论 何时何地,你的老师,你的同学,包括你的网友,都永远地真诚地为你祝福,我们 都将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时,背后的风似乎小了许多,偶尔的一阵徐风,吹在身上,还有一些惬意, 象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挽起我的上发,细致地梳理,精心地呵护。 这是,妈妈的感觉。 而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明确地告诉我,现在已经到了八点半,离妈妈的约 定时间已经整整超过了半个小时。 可她还是没有来到。 却是,追风逐月恶狠狠地打来了一句。 [ 雷] :你居然退了出去,你真的不听话,这让你的哥哥很生气。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