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死亡 谢谢你,我心已死,我将告别,来生再见。 很想找一个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方式,或者是什么理由,或者任意什么来发 泄一下。 可是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事物的影象在脑沟里都形不成状态,不知道手 是该去放在键盘上,还是摆在鼠标上。 却稀里糊涂地打开了青蛙韩流早就送过来的一个文件,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时 候,文件中传出了一段旋律。 在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大脑接受了这么一份刺激。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这颗心永远属于你,告诉我不在孤单。 我们同欢乐,我们同忍受,我们怀着同样的期待;我们共风雨,我们共追求,我们 珍存同一样的爱。......” 我听到了这首歌,我听懂了歌词的意义,听懂了旋律的内容,但是这是歌词! 不过是很老很老的一首歌而已。 现在远方的青蛙朋友还在为我祝福,但是这种祝福在我的心里已经成不了气候。 我的心已经不再仅仅是恐惧害怕而已,而是彻彻底底地绝望,彻彻底底地死亡。 这种祝福,在刚才还一度给我的身体传输了一股暖流,带来黑夜里太阳的温暖, 但真正的昙花一现就是这股暖流,因为现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也不会暖化我心头 的坚冰了。 而母亲还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她还在为这个最大的秘密,发表着她的 评论,她的见解。 [ 母] :而我失踪的孩子,他的眉心有着一颗不易察觉的黑痣。 时空逆反,乾坤倒转,长江之水回四川! 兄妹易位,恩仇互换,复仇之剑刺向谁? 这就是我现在全部的感受! 妈妈不是,还是就是?追风逐月才是,我却不是?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那只 是我的养母? 天那!追风逐月才是西风冷月,我却是追风逐月! 而他所做的一切,却应该是我去完成,这是怎么啦!我的脑神经根本就跟不上 世事的变幻无常,转换的也太快了,谁能够理解? 我不能!他不能!你也不能! 但我现在脑沟中存下了这么一个印象,我被妈妈,哦,应该是养母瞒骗了二十 年。我的真正的妈妈,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刚才和这台电脑显示屏并排的女人, 一个曾让我憎恶的女人,一个死了十年的女人,一个在最后十年都不曾见过女儿的 女人,一个已经被我遗弃到床头柜的女人。 我立即站了起来,我现在的迫切愿望就是能够立即找到那张女人的遗像,那是 我妈妈的遗像,直到现在我才努力地寻找电灯的开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的大 脑天旋地转,我的床头柜不知在何方。 就是那两只蓝色的眼珠,也不能提示出什么,它们并没有耀眼的光泽,带不来 视线的明亮。 但在墙上扫落一只蜘蛛网,摸到一个大铁钉,让手上多出一条划痕,添上一些 污垢之后,屋内的电灯亮了。 还有些刺目,但在刺目之下,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把目光聚焦在床头柜之上, 可是柜上空空如也! 哈!我可是无神论者。 但这明显不是在我第一次认清妈妈之后,她就显灵了吗?我的印象就是她被我 请放在了这个床头柜上,可我还没有离开这里,她怎么就先行离开了?这不就是显 灵吗? 可是,她要显灵为什么不走下相框,走到我的面前,和我讲上这一两句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两只脚是怎么被我的大脑指挥到床头柜前。 才舒了口气。 我看到相框被反倒在那张钢丝床,它掉在了床上! 是掉在床上的吗?感受到窗外的风声,风意,虽然可以把我的长发飞扬,但这 决不会把一个相框从一个地方般移到另一个地方。 这个直到以后的某一天,在独自一个人品着绿茶(是绿茶不是红茶),用放电 影的方式回想起今晚的一切的时候,我才想起当时我其实就是直接把相框放到床上 的,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是想放在床头柜上,但我实际并没有这么去做。 害怕拿起的相框再不是那女人的照片,那我说不定就要改变自己的信仰,可是 那个女人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直到现在,我还是一直称乎她叫那个女人,如果让我现在就叫她妈妈,我还真 的很别扭,即使就是在心里。 有了灯光,屋子里的一面大镜子可以照出很多东西,但我并不敢去照上一照, 我的恐怖影碟看得太多,现在就怕在镜子里看到的却不是我,或者那里面不只是我。 但我还是在回到电脑的路上,用眼角描了大镜子一眼,却看到的那个女人披头 散发,就似一个恐怖的魔鬼一样,这会是那个漂亮迷人的西风冷月?怎么会成了这 副模样?这根本就不是我,倒象......我把捧在手里的相框竖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被包在黑边框中的女人,再抬头,原来这不就是她吗? 我终于知道她的样子为什么这么使我感到熟络,这么使我感到亲切,因为这才 是我的亲生母亲,因为我的细胞结构遗传了她的基因。 再仔细地看看她,眼睛还是那么直勾勾地,把注意力全放在她的眼睛里,可以 看出那里面的哀怨,那里面的愤恨,那里面的怒火,虽然在表面是被美丽所掩饰。 可是美丽已经不在,哀怨、愤恨、怒火也不在了,一切都已经移植到追风逐月 那刀一般的眼睛里了,而他的一切却要冲着他的亲生母亲来了。 而真正要遗传她的那般美丽,那股怨怒的,却在饱受着阴差阳错的痛苦! 所以当她再一次要求我的时候,我自然要把追风逐月的OICQ号码告诉她,这是 她的儿子,这才是她真正的继承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隔阂。 这真正的妈妈,就在刚才还被我辱骂成婊子的女人,我现在称她妈妈?我可以 吗?她还认我这个只被她养了三个月的女儿吗? 而那个妈妈,就在我生活了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作为的妈妈,她还是我的妈 妈吗? 而她们还是这么势不两立,生死情仇,我该叫谁妈妈?她吗?她吗? 她为了三百万,落井下石;她为了私仇,竟然拐走别人的孩子!我却得到了荣 华富贵。 只可恨我白白生活了二十个春夏秋冬,就被整整蒙蔽了二十个四季轮回。今夜 的一切证明了我的正确:我的思想是颓丧的,我的世界是虚伪的。 更证明了这个青蛙的错误,真诚的错误,感动的错误。几乎就要被青蛙,被真 诚,被感动所再次蒙蔽,再次欺骗,再次击伤。 即使再次打开让世界充满爱的旋律“无论你我可曾相识,无论在眼前在天边, 真心地为你祝愿,祝愿你幸福平安。....... ” 我的眼睛里会噙满泪水,不是被感动,这是一种需要,我需要这种旋律,我需 要这种感动,即使只是这种虚伪的感动。 亲生的妈妈会有感动吗?她没有,她若有,就不会把这亲生的女儿送了出去。 养我的妈妈会有感动吗?她没有,她若有,就不会这么冷眼旁观,而去找她的追风 逐月去了。追风逐月会有感动吗?他没有,他若有,就不会对着他的妹妹,下此毒 手了。青蛙们会有感动吗? 也没有,他们若有,我也不会在这只是想象着感动了。 现在,没有一个人在和我对话,她去找追风逐月去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将更是 惊天动魄。 难以想象,追风逐月他要知道对付的大仇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的时候,他又 会是什么心态。 更难以想象,追风逐月要知道自己从头到尾俱被欺骗的时候,他又会做何打算。 我很孤寂,我很惆怅,我很落寞,我很悲伤。 这不是一句心痛可以说清楚的,我是一个很有自尊的女孩,同时又是一个极其 勇敢的女孩,在我被追风逐月折磨成那种情况了,我的心也没有被击碎,漂亮的西 风冷月也没有凋零。 但是,这次却把我的坚强给打侉了。我可以忍受来自各个方面的打击,身体上 的,思想上的,心灵上的。却不可能承受来自灵魂上的打击,这次几乎把我的灵魂, 把雷鸣扬的灵魂,把我的妈妈的灵魂都来了一次大清洗,是血腥的大清洗。 我的灵魂在这一刻,已经被阎罗所强行掠走,我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空壳而已, 我不知道没有灵魂的空壳,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途? 所以,事情发生到现在,我第一次想到了解决自己这么一具空壳的问题。 我不知道过了今天晚上,这么一句没有了思想,没有了心灵,没有了灵魂的空 壳该怎么去见那个妈妈,怎么再次地面对雷鸣扬,甚至如何地去学校看到那位叫韩 举臣的语文老师。 唯一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躯壳和我的灵魂一起飘啊飘啊,去黄泉,去天堂,去见 我的这个妈妈。我要去好好地问问这个妈妈,你怎么用了这么卑鄙的拐骗手段?你 怎么就把我给抛弃了?你怎么训练出了这么一个追风逐月来对付你的女儿? 就在这个死亡空气已经弥散的空间里,先是一声老猫的低吟,回头看去,室内 现在很明亮,老猫的头耷拉了下来。又是三声清脆的Q 铃声,青蛙又在呼唤着西风 冷月,还会是一首要让我感动的歌曲吗? 在死亡的意识模糊着大脑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自己最本能的反应,其实也是最 本能的需要。这个动作就是我继续地和青蛙接触。 没有了感动的歌曲,他是在继续寻求着对我的安慰。 [ 蛙]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得到安慰。 [ 我] :谢谢,我是被感动了,但这不可能,就如歌词所唱。 [ 蛙] :怎么会呢?你应该真心地被感动。 [ 我] :而我认定了这个世界的虚伪,事实也证实了一切。 [ 蛙] :不!世界是真诚的,我对你绝对是真诚的。 [ 我] :可除了你,还会有谁是真诚的呢? 且不论他的真诚,就是那火星一点的东西,掉入浩瀚的大海还会有什么结局? 我知道,他知道,大家都知道。 我不会再被他任何的所谓感动而感动。 经历了从失望到绝望的过程,我的心变得更加地勇敢,是对于死亡的那种勇敢, 是自己认为大无畏的那种勇敢,或许别人是认为疯狂的那种勇敢。 我给三个在线的朋友,每人都发出了一句,都是下面这完全相同的内容。 [ 我] :谢谢你,我心已死,我将告别,来生再见。 我想不等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退出系统,看着显示屏逐渐地黑下去,让心 随着黑色的感觉,去......但我还是笨手笨脚,反应相当地迟钝,是大脑的指挥吗? 指挥得我从来都没有的慢动作,太慢了,在我还没有有一步动作的时候,在线三个 人的头像几乎都同时地闪动起来,各自拼命地响着脆铃声,争先恐后,此起彼伏。 我还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打开了青蛙的讯息。 [ 蛙] :不!不!听我再说两句。 他的话短促而焦急,看来他是真的急了。 下一个打开的养母的讯息。 [ 母] :不!即使你不是我的亲生,我依旧爱你。 是真话吗?我怎么判断? 最后,还有追风逐月。 [ 雷] :我知道了一切,我比你的心情又如何呢? 他知道了,他还这么冷静,也只有他还这么冷静。 我的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还没有看完第三位的讯息,又是一轮讯息扑机而 来。 现在我已经不会打字,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怎么会打字,但是我很愿意看 看,一条一条,一个人一个人地看看,看看真诚会有什么反应,再看看虚伪又会有 什么反应。 [ 蛙] :我现在不是韩流,我是韩举臣,我不以网友的身份,也不以老师的身 份和你谈谈。 韩老师亲自上阵了,老师的嘴里又能说出什么,还不是那老一套。 [ 母] :我是恨你的妈妈,我是敲诈了你的妈妈,但是我真心的对你的,即使 我的亲儿子来了,这个公司将来还是你的,我不会那么地卑鄙。 我难道是仅仅为了这个公司的继承权吗?我难道是仅仅为了那三百万吗?我要 的其实还是那份真正的情感,是亲情吧。 [ 雷] :其实真正要去死的应该是我。 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命运的玩弄儿,他成了我的妈妈的复仇工具,他是一个 真正的玩偶,被我的妈妈任意摆弄了十年,又被我的妈妈用她不死的精神控制了十 年,他若去死有一千个理由,可是这是一个最悲凉的死亡。 [ 蛙]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即使你遭受最痛苦的打击,也 不该丧失生活的希望,丧失对世界的希望。 是很真诚,但是这种老师的说教就能够打动我的顽固不化吗? [ 母] :当初我要了你,就是要对你倾注我全部的爱,即使我现在知道那是你 的生母的一个阴谋。 倾注全部的爱?现在你最宝贵的儿子来了,你还会倾注吗?我不过是你作为填 补你失落的空白,而存在的填充物。现在我还不是夹在你们母子之间的一个第三者 吗? [ 雷] :而我伤害了你太多。你的生母欺骗了我,但我是她养大成人的,我不 想她的亲女儿来什么告别。 我对追风逐月已经死心,他永远就是追风逐月了;我对雷鸣扬也没有什么印象 了,即使这么一番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 蛙] :难道世界真的就没有了真诚和希望了吗?我联络了班级上所有可以联 络的学生,我告诉他们美丽的西风冷月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折磨,作为她的同学 你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自己,我的心理折磨和他们有何相干,他们不 过会付之一笑罢了。 [ 母] :我和你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里的风风雨雨,已经让妈妈 离不开我的月儿。这是我的真心话。 是啊,风雨二十年了,妈妈... 她还叫我女儿... 但这是我亲妈的仇人。可这 是什么仇人? 养我二十年的仇人? [ 雷] :现在,一切报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执行者应该是你,而你不该这么 垂头丧气! 报复?报复!对你的报复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而让我继续去这个不可思议,那 我可真正的不可思议了。 [ 蛙] :我告诉了他们你的OICQ,他们即将想方设法来到你的OICQ世界,他们 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诚。 这可能吗?这些虚伪的同学,或叫虚伪的朋友,他们会为了我想方设法来帮助 我?这在面具的世界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我存在了那么一份希望,增加了那么一点 等待。 [ 母] :孩子,千万不要说傻话,那个追风逐月已经明白了,他不会再做出蠢 事,你安全了。 是的,我安全了,他不会再针对我了,可是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推到了万 劫不复之地,这比刚才的危险更让我感到威胁。只是,现在有了少许的温暖。 [ 雷] :你本来抢了我的一切,你的妈妈又骗了我的一切,但是我依旧爱着你 的妈妈 ,我就更加地爱你,我做错了很多,我要接受惩罚,而不应该 是你。 追风逐月真的醒悟过来了,我又依稀看到那个雷鸣扬的影子,那是最好的。现 在,我和雷鸣扬之间不但拥有爱情,还有友情,以及亲情。 好友名单中又出现了一位,哦,我的同桌,黄杨梅子。 [ 梅] :可爱的月,怎么了?听说今天心情不好,可千万别这样,这要伤身体 的哦。 我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点笑容。 消息又在响起,又有一位朋友把我加入了好友,是谁呢?他说了些什么呢? [ ?] :你好,我是张建国,第一次上网,因为听说你遭遇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啊,班长都来了,他张建国是从不上网的,难道这真的就是因为我? 又来了一位。 [ ?] :你好,很冒昧突然出现,我是小青蛙的网上好友。刚才小青蛙告诉我 他的一个朋友对世界,对真诚失去了信心,于是我一定要了你的号码,我要改变你 的想法。就象现在我们素不相识,我却一定要帮你,因为人与人之间最大的 真诚就是互助互爱。 陌生人也会对我表示关心吗?这希奇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我认为那个最 不会帮助别人的张建国他也要帮助我,这,真的是我错了吗? 消息源源不断,坐在我后面的那个始终把头仰在天上的孤傲的男生金明也要求 加入我的好友;班上那个似乎永远畏畏怯怯的小女孩方小娟居然也过来和我大讲生 活的乐趣,同学的友情;不可想象那个曾经对我恶语相向的假小子李若兰也过来对 我讲起人生的美好,劝慰我珍惜生命,珍惜友情。 还有,梁丽丽,徐小俊,杜炎炎......还有,陌生人甲,陌生人乙,陌生人丙 ......还有......还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于是,再次打开那首“让世界充满爱”,再次感受那种感动的音乐:“深深地 凝望你的眼,不需要更多的语言;紧紧地握着你的手,这温暖依旧未改变。.......” 对歌词,对旋律,对感动,对世界,更多了一份特殊的感受,那就是爱的感受。 ......我知道我已经死亡了,在不需要任何的方式下。 但我保留了我的躯壳,因为那里重新填充了生机勃勃,我终于可以仰天长叹了! 就在我可以仰天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居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咳嗽一声的 时候,追风逐月又给我传过来一条讯息。 [ 雷] :我就让自己接受自己的惩罚,所有的一切制裁就对我而来吧。 一声咳嗽猛地夺嘴而出。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