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思维的裸体 大学的南面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很长的江,这个城市就是依赖于此河生 存的,城市里的工厂和人民群众都喝着这里的水。人对水的依赖是显而易见的,古 代的人们建立城市的之初,就一定考虑到这个实际得不能再实际的生存需要了。历 史系的板报上写着,我们的城市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我也不例外,有可能还过多的 享受着这条江,炎热的夏天里我每天都去这里游泳。在江里没逛上几天我就发现了 一个好的“窝子”,一处江底平整的地方,脚踩在江底感觉到是坚硬的沙滩,缓缓 的延伸的江的深处。 “你适合与在这里学游泳。”我对白金林说。 金铁石游泳的时候总是游到很远的江对岸去,然后再游回来。我深呼吸以后曾 一度钻到江底部的硬沙滩上,然后在那里躺上片刻。鱼儿在我的身体边游来游去, 我一动不动时小鱼还过来亲吻我的身体,瞬间又惊吓得游逝的无踪影。在昏暗的水 底我曾经用全部的几分钟时间去考虑水下的世界,还有河里的鱼。鱼儿生存有什么 意义呢?一定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包括人们在餐桌上品味鱼被烹饪熟以后的香 美味道的时候。鱼的存在对于人类具有绝对的意义,我只是想对于鱼本身而言,它 们生存是否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把我的这种关于鱼生存意义的想法告诉了丁岚。 “鱼本省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它只是个低级没有思维的动物。”她说。 “在我看来对于一种生命自身的存在意义鱼和苍蝇蚊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说。 “但对于人类它们的存在则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她说。 丁岚说这话的时候我只能看见她的后背,她走在我前面半个身位。与丁岚走在 街上,我就产生一种很愉快的感觉,我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这件 事情能够让我感到充实。 我们并没有约会,我们是一起参加市里组织的一个高校大学生文学研讨会。我 们一路上的交流并不是很多,她走路和与我说话时习惯把目光指向马路。 “你看过青年画家罗中立的油画《我的父亲》吗?”我问。 “我看过,作品中的人更象我的父亲。” “每个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都是强有力的精神力量,不管他是否在你的身边。” 我从来没有与她说过她父亲的事情,自从她父亲死后。我只是想尽力的安慰她。 “是这样的,尽管我的父亲不在我的身边了。但他的精神一直影响着我。” 说着的时候,她的眼睛在注释着我,眼眶里充满了湿润。 “一个女孩子,也许与男人之间的更大区别是在于女人需要依赖。”她说。 “你想过找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吗?”我问。 她不再说话了。 秋天里的骄阳已经只是正午的短暂了,北方的秋季早晚已经凉爽起来。 白杨树的叶子比梧桐树的叶子更容易感到季节的变换,已经撒满校园内外的马 路上,在秋风里抖来抖去,发出唦唦的声音。丁岚这时已经穿上了一套崭新的绿色 女兵服,一种很流行的装束。我一直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偶然间人们都穿这种衣服。 这种衣服是部队淘汰拿出来卖钱的还是地方工厂生产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丁岚穿 上这套衣服显得裤裆很大,加上背着一个绿色的军用书包,好象又回到了红卫兵的 年代。唯一的不同,是胳膊上没有“红卫兵” 的袖标。 丁岚与我走在马路上的车流里,偶尔拉着我的胳膊,穿过马路之后就马上放开。 这应该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有些东西对于她来说也许不适合用语言来表达,我常常这样想。在我们的手接 触到的一瞬间,我感觉有一种冲动流经我的血液。 “我是第一次与男人单独走在一起,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丁岚说。 “别忘记,你曾经伏在我的背上,在帽子山是我把你背到山下的。” “那次并不属于单独,还有其他同学。” “你在高中的时候没有与男生单独在一起过吗?” “没有,我们那里是小县城,男生和女生甚至很少说话。” “哦。” 我试探着拉着她的手,她没有立刻回避。几分钟以后,她又把手抽了出去,什 么话也没说,我看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我。 我是第一次牵着女孩的手,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孩。牵手的感觉让我 产生许多的幻想,甚至想到男女之间的拥抱和接吻,甚至想这些事情马上就有可能 在我与丁岚之间发生。 金铁石是我上一年级的学生干部,与我有所接触完全是因为我的文学才气,我 在校园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我曾经帮助过他写过一些文字的材料,大部分是系 里的宣传工作方面的。他一直在劝我争取做学生会的干部,说那样毕业分配的时候 如何有优势等等。我也想做学生会的干部,但我对此并不热衷。 在课堂上,我从来没有专心致志的听老师讲课,只是在课桌上乱写着一些东西, 诸如散文诗歌之类的东西。学校的图书馆里又新进了很多的图书,好多我只是听说 过并没有看过。打倒“四人帮”以后,出版社又印刷了许多外国的文学书籍,都是 崭新的封面和纸页,放在图书馆里很醒目,我总是选择一些拿到课堂上去看。 英语课上,我正在看《乱世佳人》,被里面的情节所吸引,英语老师从我的身 边经过,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要批评我,回到讲台上不知怎么讲到了婚姻家庭的 事情上去了。 “女人选择男人时应该选择一个爱你的男人,而不是你爱的男人,那样也许更 幸福。”她说。 晚上的宿舍里同学们就从这句话开始谈论起来。女人应该选择一个爱她的男人, 那么女人如果都这样选择男人的愿望不就都实现了吗?只要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 就八九不离十了嘛。最后的症结是如果很多男人都爱一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怎么 样知道哪个男人是最爱自己的呢,她是按照对方给予爱的多少来选择还是按自己喜 欢对方的程度去选择呢? 那天上课的时候丁岚是挨着我坐的。 “哎,看过电视剧吗?”我小声的说。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看过电视剧。” “你竟然不知道,演《霍元甲》呢。人们都在看呢,满城市的人都在谈论这个 呢。” “如果你要看,明天中午就到我家去看,我等你。” 在怒江路的小广场上站着等丁岚的时候,我还想她是否不会毁约真的如期而来。 电视剧是十二点的时候开始演,现在是十一点多了。在秋风里站了二十分钟,我的 浑身有些凉,我跑上楼去又加了件衣服,丁岚才从公共汽车上下来。 “等久了吧?”丁岚问道。 “有半个小时了吧,快开始演了,快上楼吧。” 丁岚在环顾我家的一左一右,一只手还插在绿军服的宽大口袋里。 “这是我家新买的十二英寸黑白电视机,好着呢。” 丁岚在专注的看着电视剧,“呀,霍元甲这么厉害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物?” “我以前也没有听说过,不过据说历史上却有其人。” 电视剧演完的时候,丁岚的眼睛默默的注释着我,显露出有好多话要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偶尔的交流,我发现丁岚的语言组织有 些凌乱。她毕竟从未单独与一个男人在一个这样的房间里独处。 我这才感觉,在某种特定的环境里,一个男人能够不由自主的被一个眼前的女 人所吸引。不仅对她的身体好奇,而且还产生更激动的情愫,内心升腾起一种莫名 其妙的流淌的液体。我想进入她的世界。这一刻的知觉来源于帽子山的山坡上,那 时她伏在我的背上。 我慢慢的走进她的身体,四目相视在一起。两只舌头混乱的缠绕在一起,在口 腔内发着击打的声音。一双手从她的脸部滑落,绕过她的后背,触摸在她的臀部上。 我瞪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在床上,身体又紧紧的压了上去。我们的腹部紧紧的 贴在一起,她的小腹在不断的蒸发着我的欲望。 我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胸衣,把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腹下。她胸前的双乳剧烈 的起伏着,我很快脱掉自己的全部衣服,又瞬间退去了她的所有衣服,把她紧紧地 搂在我怀里。她的手不停的抚摸着我坚硬的阴茎。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我的坚挺不断的摸索着她的方草湿地。她痛的厉害,不断 的扭动着头部。我已经不能自控了,在她的疼痛中加快了频率。她在愉快哭喊着, 声音略带悲壮的色彩。我射了,第一次将自己身体里的物质送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泪水淋湿了床单,我躺在她的身边。她的体下流出了点滴的血迹,我指给她看, 她紧紧的搂住了我。 “我十二岁的时候,看见知青在我们农村的青纱帐里做过。”她说。 “看到后什么感觉?” “吓死我了。”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没想到。” “你也是第一次做吧?”她说。 “那当然。”我说。 丁岚的手在抚弄着我的脸和头发,我莫不作声,感觉有些睡意,在她的抚弄中 我又不能轻易入睡的。直到后来她继续抚摸我身体的下部,我又一次坚挺起来进入 她的身体,她又进行一次长时间的歌吟。事到如今,我们也从来没有说过彼此喜欢 和彼此相爱的话,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和恰到好处。 若干年后,我在美国和一个白肤色女人同居过一年多的时间,我在上她的身体 时,都能想到丁岚就在我身体的下面,都能想到北京路巷子里的那个下午。 “请我喝啤酒吧。”金铁石不止一次对我这样说。 “好,就今天晚上吧。”我说。 我可以保证的是,在金铁石和白金林与我坐在对面喝啤酒的时候,中国至少还 有几亿人还没有喝过啤酒,啤酒行业还是个方兴未艾的新生事物。 金铁石的家乡来自内蒙古的农村,上大学之前就已经结婚了,而且还生有两个 孩子,生活一度生活在贫困之中,怎么可能有钱喝啤酒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喜欢 喝酒,而且酒量也非常大。客观说,他是我上两届的同学,还是学生会的干部,又 一直主张推荐我做学生干部,我虽然不想巴结他,但给他一顿啤酒对于我来说还算 不了什么。 “我们的家乡有一个很喜欢喝酒的人,即使在没有一点菜的情况下,能喝下一 斤六十二度的老白干。”金铁石说。 “不太可能吧?那么喝完以后怎么样了?”白金林问。 “那次他去供销合作社买酒,供销合作社的酒和肉都是凭票供应的。可是他只 有酒票没有肉票,这样他买到酒后就没有下酒的菜,此时他的酒虫子已经爬到了喉 咙。他在供销社门口转了一圈,找到了一跟铁丁。他的羊皮衣服袖头在曾经的饮食 过程中被各种牛羊的油蹭的发亮,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他每喝一口酒,就用铁丁 在袖口处刮了又刮,然后放在口里用舌舔着铁丁。 就这样朝着自己的家中走去,三十里路走到尽头,一瓶酒也喝完了。“ 晚上,外面的天黑漆漆的。熄灯后宿舍的房间漆黑一片,我把手举到胸前,竟 然看不到手指。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寻求睡眠。眼睛合上后完全是游泳时在江底睁开 眼睛看到的水下混浊的光线,对于人来说,那种光线存在的意义不是很大,人在浑 浊的水下看到的只是模糊的一片,对于鱼则不同了,鱼在这种条件下是光明的,它 们能够在此光线下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包括就要进入它们口中的可食性食物。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