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赞美诗时代 丁岚说:“我以后再也不去你家了。” “为什么?”我说。 “我昨天看了关于那方面的书,就是,就是,关于男人和女人那方面的书。我 怕怀孕。”她说。 “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事情,在此之前二十二岁的我对于怀孕还 是一无所知的。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的周末,我躺在家中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能入 睡,一想到丁岚的裸体我就不由自主的坚挺起来。我试着自慰,十多分钟以后,一 种快烈的感觉涌上我的头部。从那天起每间隔几天我都要进行一次,我担心这样会 对身体不利。 “回来了,大学生。”我家楼上的张阿姨对我说。 我父亲已经平反重新回到市政府的工作岗位上了,所以我们家又搬回了原来的 政府住宅小区。张阿姨也在市政府工作,自然两家人的交往比较多,楼上楼下也比 较熟悉。 “小伙子,今天怎么没带校徽啊?”张阿姨说。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果然没有,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忘记了。 不可否认的是,张阿姨对我的印象特别的好,因为我比较出色的考上了大学。 大学生是一个十分令人羡慕的职业,我用“职业”这个词,是想说得清楚一些。校 园里每个学生的胸前,都配带着后面印有编号的校徽“某某大学”。走到城市的每 一个角落或者公共汽车上,人们都会看见自己胸前的牌子,然后肃然起敬。我每次 周末做公共汽车回家的路上,都有几个工厂里下班女孩子凑在我身边眼睛直直的看 着我的校徽,然后又上下打量我几眼,我也看看她的眼睛,三五秒种过去了,彼此 之间对视的目光才相互移开。 “吃过饭我带你去楼上张阿姨家。”我妈妈说。 张阿姨的家的房间与我家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们家比我家要早 搬回这个小区两年多的时间,布置的要比我们家好一些。 “彭哥,你还认识我吗?” 一个女孩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高高的个子,梳着一个马尾巴的辫子,就象周 四的下午我在学校看到的那期《辽宁青年》杂志封面的那个女孩子的发型。眼下姑 娘这种发型很流行,因为好多姑娘已经不再梳辫子。但是一夜之间之间都搞成了这 样,与大清王朝的臣民一下子剪去了辫子进入了民国的情况有些类似,辫子时代好 象是历史了。 杂志封面上的那个女孩子是一个侧影,更突出那个发型的朝气,一只手指向早 晨初升的太阳。对面的这个女孩给我看见的除了发型外,还有清晰的脸庞。我终于 从这张熟悉的面孔中找到了过去的一些影子。她是马林,张阿姨的女儿,我小时候 的玩伴,“文革”中期的时候我们两家住邻居时还经常带她在一起玩。我们分开那 年我十二岁,她九岁,当中有一次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还见过一次。是哪一年,我 忘记了。 马林大大方方的挨着我坐在了我身边的沙发上,我转过头去仔细看她才发现她 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少女了。 “哥,上大学好吗?”她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称呼我。 “还不错吧,学习反正不累,六十分万岁嘛!”我说。 “可是我不想考大学。”她说。 “为什么?大学生可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啊。”我说。 “我不会,我太笨了,我怕考不上。”她说。 她向阳台走去,眼睛注释着楼下的马路。 “努力吧,会有希望的。”停顿了一会儿,我说。 从这个星期天开始我做了马林的家庭辅导教师。 周六的一个下午,金铁石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同走在校园里,看见我从对 面走来,他径直地奔我过来。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你嫂子。”他说。 按照他家乡的习惯,他习惯于把自己的夫人在介绍给比他自己小的朋友时这样 说。 “你好,嫂子,什么时候来沈阳的?” 我没有伸出手与她握手,那样对于一个草原来的女人也许不是很习惯。 “今天刚刚下火车。”她说。 她的脸色有些发黑,可能是由于长期在室外光照的缘故。宽大的额头下,一双 眼睛很有神韵,眼角上布下了几丝皱纹,看上去比金铁石三十四岁的年龄还要老些。 “今天晚上我们寝室的人去大连旅游,晚上八点坐夜车去,我得出去买点东西 准备一下。”我说。 “那你过来,我与你说些事情。”金铁石的眼睛转了转,把我叫到了一旁。 “你嫂子刚来,还没有地方住,要么你把你们的宿舍借给我,我与你嫂子住在 你们宿舍?住招待所每天晚上要八块钱呢,反正她也待不了几天。”他说。 我忧郁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钥匙取下来,交到他的手中。他是系里的学生会主 席,我没有理由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那就交给你了,陪嫂子好好玩几天。”我说。 我没有做更多的交代,金铁石比我大十二岁,很多事情我交代他等于多余。 金铁石与老婆吃完晚饭就回到我的宿舍,刚刚九点多的时候与他的老婆就开始 缠绵。我们宿舍的门已经年久失修,上上下下都是缝子,隔型不隔声。 周末的时候学生们大都出去玩,回来的也较晚。学生们回来躺在床上以后,我 的宿舍里就又发出床的吱呀声和女人的呻吟声,这种声音持续很久,搞的对面宿舍 同学也很纳闷。 金铁石正在兴致的时候,“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金铁石问。 “保卫处的,开门。” 金铁石腾的一下起来,打开了房间的门。开了房间的灯,保卫处的干事一看男 生宿舍里怎么还有个女人盖着被躺在角落里,就把金铁石叫到了隔鄙的房间。 “怎么回事儿?说吧。”保卫干事问。 “是我老婆,今天刚从内蒙来。” 金铁石的年龄比那个保卫干事的年龄还要大一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正好他们宿舍的人全去大连了,我就把钥匙借来,这样可以省下住招待所的 钱。”金铁石很是老练,一股劲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这,这,,,”保卫处的人在金铁石把话说完之后竟然没词了。 “你是学生会干部,宿舍里都是没结婚的人,这样怕对同学们的影响不好,我 建议你还是去招待所。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意见你可以向学校反映。” 保卫处干事临走时这么说。 金铁石看着保卫处干事的身影,说:“他吗的,老子睡自己的老婆你也管。” 搞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金铁石回到房间之后狠狠的关上了房门,就搂着老婆睡觉了,再没进行什么小 动作。 我从大连回来以后,就听到了如此的事情。有同学对我说:“金铁石与他老婆 做爱的时发出的声音整个一幢楼都能听见。”我听后便哈哈大笑。 冬天的时候,校园里的人都在准备应付考试。我更是属于突击类型的,如果没 有挑灯夜站的补给,恐怕那六十分对于我来说还真难应付。我最困难的就古汉语, 尽管有些我完全能理解,但我不会背送,应付考试有的是需要背送下来的。这方面 的能力我比白金林差的很远。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背下来的?”我问白金林。 “这个吗?你就不懂了。” “别跟我装,懂了我还问你?” “你怎么能写现代诗,我怎么不会?” “一个道理?” “通晓古汉语,必先领悟古文化之神韵。透其经络,达其肌肤。” “你去与屈原坐同一条船吧。”我说。 “那么你同郑和坐同一条船吧,然后同徐志摩坐同一条船回国。”他说。 “可是郑和并没有到达英国。”我说。 “那你就从罗马帝国上岸,偷渡到伦敦。”他继续揶揄我。 “你将来想做一个文史学家?”我问白金林。 “不,我只是想有钱,有了钱之后也许对这些进行考虑。”白金林回答我。 丁岚一直坐在大教室的前面,我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她完全不能看见我。 穿过她的身体的方向继续向南面看去,就是我在夏日里经常游泳的那条江了。 冬天里,江面上已经封冻得严严实实,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很适合与溜冰。 江边的白杨数光秃秃的没有了一个枝叶,每隔十几棵树的距离就有一个乌鸦或者喜 雀的窝架在高高白杨的枝衩上。乌鸦和喜雀对于人类来说是两种不同的鸟,在这里 却成了邻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