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邻的世界 “你从来没有想过再做,做那种事情?”我说。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把丁岚邀请到家里。丁岚的脸上泛着红韵,眼睛闪 烁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老想着做那种事情?”她说。 “我?可能是吧。” 我们一边聊天,我一边开始摆弄着她的辫子。 丁岚开始伏进我的怀里,把头藏在我的胸前。我的手隔着厚厚的毛衣,抚摸着 她的胸部。很久的时候,我慢慢的退去她身上厚厚的衣服,我的衣服也一件件的减 少。 她的手在我身体上轻轻掠过,我的阴茎一再坚挺。她在我的指导下用手的抚摸 帮助我完成了全部的过程,直到我的高潮出现。她在惊奇的看着这个整个的过程。 我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在自己无聊的时候或者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想着她的身 体,包括在给马林做家教的空闲时间。 马林“咚咚”敲门的时候,我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然后去洗脸,饭也不吃, 就开始给她补课。 在我洗脸去卫生间的时候,马林总是哼着一些流行的诸如《草帽歌》《拉网小 调》等日本歌曲。 “我总想去报考歌舞团。”马林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我妈妈只是想让我考大学,我怎么可能去歌舞团呢?” 马林眼睛不解的看着我,我怎么能这么不了解她的境况呢。 “哥,我特喜欢睡觉和做梦。” “为什么?睡觉可以隔离人世,做梦可以抚慰未来。” 我常常想,在时间停止之时,每个人都有曾经是美好的事情。美好的事情正如 花的季节,在适合于自己生长的季节和环境里开放出最绚丽来,娇媚的开放在春季, 桀傲的开放在雪野。 “我一直担心的事情是人总有一天会死的问题,我真的很怕死,一想到这些我 就浑身颤栗。”马林说。 我没有仔细想到过死的问题,这些问题对于我来说还很遥远。但如果真的探讨 起这个问题来,最担心的还是衰老的过程。我看见心寸步难行的老人,不免总有一 些哀凉。 “哥,我从来没有与别人说起过这些事情,你与别人谈论过这些事情吗?” “没有,从来也没有别人问过我这些事情。” 马林说着话的时候,把蹬子往前挪了挪,她的双手紧拉着我的双手,眼睛里流 露出希冀的目光。 “哥,你有女朋友吗?有女孩子对你好吗?在你的大学里。” “哦,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那算不算。” 午饭是马林做的,做的面条。她在盆里放了少量的面,然后在里面又加了些适 量的水,用手柔和起来。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用扞面杖把面扞成薄薄的面片,面在 她的手中由圆圆的一个球子变成了大大的一张铺张开的球形的样子。她再把面从两 边对折卷起来,在上面在撒些生面,用刀一刀一刀的在面卷上切下去,用手把切好 的面丝展开之后,面条就成了。 其实这是一道很不容易的工序,看上去很简单,但是要把它们做好,实在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情。马林在其父母被下放劳动改造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历 经的磨难,炼就了过早适应生存的能力。 面条里盛满鸡蛋端上来了,马林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哥,你先吃吧。”马林说。 我就开始吃着热呼呼的面,马林坐在对面看着我。马林吃完以后,她开始慢慢 的刷洗着碗筷,碗在她的手中发出“礑噹”的撞击的声音,清脆得象乐器演奏的声 音。整个假期都差不多这么过去的,我家与马林的家应该说是“世交”,又住楼上 楼下,我们的父母经常出差,日子大部分就这么过着。 偶尔父母回来问:“中午饭怎么吃的?”我就说:“是马林做的。”妈妈就说, “还多亏了马林,否则你还真不好吃上饭啊。” 马林这年十九岁。 春节以后,我就越发惦记起丁岚来。我每天出入门卫,都看看守卫室里大伯的 脸,如果有我的信,他一定会立刻叫我。但我需要做的是,我出入门卫的时候,必 须让他看见我。我经过此门的时候,需要慢慢地走过。 丁岚的信辗转到我的手中的时候,信的一边已经要坏了。 “你好吗?彭程! 再有三天就是春节了,我终于在漫天洁白的雪花飞舞时给你写这封信。“ 丁岚的信在路上竟然走了十多天的时间。 “你知道,我很想念你的,在回到家中的时候,我才感到这一切对于我来说是 那么地重要,看不见你的每天,我的脑子里竟然全是你的影子。”丁岚继续写道。 “好想见你。” 我是连外衣都没有脱就跑到楼上我的房间里急匆匆的打开看这封信的。 我看了三遍以后,抬头看了看外面飘飞的雪花,思绪在白茫茫的雪野之中飞向 遥远的辽河岸边。 汽车站!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是汽车站。 上午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发出刺眼的白光,使人的目光在雪地上的时间停留的很 短。汽车在布满雪的道路上小心的前行,轮胎下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五个小时以后,汽车停靠在台安县车站。县城里的人熙熙落落的感受着节日的 喜庆气氛。丁岚的家距离县城还有十公里的路程,需要换乘汽车。 村落的房子都在白雪的包围之中,惟有屋顶上的雪已经融化着,屋檐下在滴哒 滴哒的滑落着融化的雪水。几只鸽子从屋檐下的窝中飞起,在村庄的上空徘徊,好 似寻找着什么。光秃秃的一排排老柳树,把整个的村子合在其中。 “是她,真的是她。”我心里暗暗的思忖着,在村子的路口我竟然看见了丁岚。 “我知道你可能来。”她说。 “为什么呢?” “我一直在算计着你接到信的时间。加上春节耽搁几天,我估计初六的时候你 肯定能收到信的。” “那你就一定知道我要来?” “是的,我知道。” “我带你去看辽河,可以在江面上溜冰啊。” 丁岚拉着我的手,我的脚在雪地上一路滑行,来到了辽河的岸边。几只麻雀在 堤坝上蹦蹦跳跳,寻找着食物。 “你的家乡也很美啊。” “那当然,知青没回城的时候冬天里就来这里溜冰,在江面上砸出一个很大的 洞,然后在河里面向外弄出鱼。夏天时就简单多了,可以直接游泳和用鱼网打鱼了。” “现在河面上仍然可能有‘冰窟窿’,在河面上玩耍一定不要掉在这种‘冰窟 窿’里,那样会被淹死。” “当然,‘冰窟窿’周围有人为活动的迹象,就是在她的四周有很多高于河面 的冰块,把它围成一个圆形,那是从河面上凿开的冻冰的堆积。”丁岚继续说道。 江面上很光滑,风把薄薄的青雪带到冰上,人在上面必须用自己的身体小心的 平衡。我不停的把胳膊和双手伸到两侧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丁岚牵着我的手,我 们在冰上偏偏起舞。 “我好像在飞。”丁岚说。 “是的,你在飞,是我带着你一起飞。”我说。 “我们一起唱一首歌?”她说。 “什么歌啊?” “《沈阳啊沈阳》。” “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 马路上灯火辉煌。 大街小巷是人来人往,披上了节日的盛装。 社会主义的高楼大厦,耸立在古老的沈阳。 那是我常年居住的地方,自力更生重建家乡。 亲人啊朋友啊慈祥的母亲,愿你在平安的路上。 生活的道路是多么的漫长,而今我向往的地方。 有朝一日我重返沈阳,回到我久别的故乡。 我和那亲人欢聚一堂,共度那美好的时光。 “你知道这首歌的作者吗?”丁岚说。 我知道这手歌是沈阳知青在上山下乡时期写的,后来渐渐地流传起来。 “这首歌的作者当年就下乡在我们县。”她继续说。 “知青时代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除了知青以外,就是我们感触最深,真实 一个让人感动让人流泪的时代。”我说。 太阳在我们冰舞中渐渐的隐退到遥远的河面上去了,发出惨淡的光线。 我们在雪路上向县城的方向走去,黑暗中我们彼此牵手前行。 丁岚突然摔倒在雪地上了,她的手还在牵着我的手,用力一拉,我也随着失去 平衡,跌倒在雪地上。 “我们是第七次摔倒了。”她说。 “高中时每周末,我徒步都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 “走过夜路?” “那可没有?” “ 县城在哪里?” “县城就在前方。” 县城的灯光终于出现在远方了,此时天黑的已经一塌糊涂了。我们都没带手表, 也不知道时间。三十里的雪路,走了四个小时。严寒把丁岚呼出来的气冻得白白的, 冰凌和雾水挂满了眉稍。 县城里只有一个招待所,房间都空空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大年初六谁来这 个小县做什么呢? 招待所的墙壁不是很白,但这也绝对是个楼房。 我们都没有带证件,我就向服务员说明着来意。服务员的眼睛飞快的在我们身 上打量来打量去,最后说,“你们不能住一个房间,需要住两个房间。” “我知道的,本来我们也想住两个房间。”我说。 招待所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得让人联想到永远的睡眠。服务员开房门的钥匙声拌 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这个房子就简直就成为恐惧的发源地,寂静而阴沉。我 们开着灯坐在丁岚的房间搂抱在一起撮着手驱逐着寒冷,没有一点睡意。整整的一 个夜晚给我的感觉是相依为命。我解开了她的尼子大衣的鈕扣,手放在她的胸部轻 轻的揉撮着,她的眼睛关闭着一个世界,心灵融入了另一片草地。 “你会害怕?我现在应该回到我的房间去睡觉去了。”我的房间离她的房间有 十米左右的距离。 “好吧,刚才我们说到哪了?”丁岚说。 “说到你看知青的书。”我说。 “其实他们也做尽了一些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她说。 “有一个女知青为了得到早回城的机会,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革委会主任。” “哦。” “他们还偷过我家的鸡和鹅在深夜里煮着吃,我家在一天晚上竟然丢了六只鸡 两只鹅,够多少人吃完啊。”丁岚的脸上似乎有淡淡的哀怨。 “说不定不是知青做的呢?” “怎么可能,一九七八年春天我去过他们住过的‘青年点’,纸糊的天棚里扔 着两百一十二个鸡头。”她说。 “为什么数得那么准确,又为什么把鸡鸭鹅头扔到天棚上去?”我问。 “我系数把鸡头又从天棚上扔到地下来,是别人数的,一清二楚。至于为什么 把鸡头扔到天棚上去,是怕别人发现。当然别处还有他们丢掉的鸡头,例如我在柳 树丛看见的白花花的鸡毛,就一定是我妈妈最喜欢的那只产蛋最多的小白鸡了。” “春天里鸡毛被风吹得满林子飞。”丁岚继续说。 他们一定是饿了,才去吃你家的鸡。丁岚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了荷花姐。 荷花姐的家离我的家并不是很远,只隔着几条巷子,就常去马林家作客。马林的妈 妈是荷花姐妈妈的妹妹,马林与荷花姐是姨表妹的关系,所以我也就认识了贺花姐。 荷花姐去农村上山下乡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胸前佩带着大红花,面色是笑容可掬 的。她是带着笑容和丰满光润的脸庞去从事知识青年到上山下乡的运动中去,接受 贫下中农再教育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 我回到招待所分配给我的那个房间里朦胧的时候,走廊里传来几个人匆匆忙忙 的脚步声,从我住的房间门口经过。 “一个女人饿昏在汽车站,可能是精神不是很好。”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说。 “是派出所的人发现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她又说道。 那个女人被安排在与丁岚的同一个房间,招待所的领导还为她准备了饺子。 “你们两个是大学生吧,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以照顾一下她。”招待所的领导 对我和丁岚说。 我必须照顾她,我想,在凌晨刚过的时间把这样一个女人安排在与丁岚同一个 房间丁岚自己也会害怕的。这一个晚上我们合衣而卧,直到东方的天空泛出白色的 光芒。 若干年后,我一直在想,在那样的一个夜晚我为什么没有做爱。如果我要求, 丁岚也一定能够同意的。一个小小的县城,一个小小的招待所,四周被白茫茫的雪 野包围着,房间里和走廊里开着昏暗的灯光。我一直相信,如果那天晚上我们做了 那事,一定会在记忆中享受永远的。 开学后的一段时间,有一句话在校园里特别敏感。就是“奇装异服”。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具体来历,但我可以对其进行解释,就是奇怪的服装和装 饰,比如穿身喇叭裤子,把直的头发烫得卷起来,即属于奇装异服的那种。 那个春天,有好多媒体在炒做这件事情。 在中文系的大会上,老主任说:“我建议我们系的学生不要穿奇装异服,好好 的一个中国人,把头发烫出卷卷来,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裤子下面粗上面细成何体 统,腿还能比腰粗吗?即使是夸张我也不赞同这种用衣服来表现的手法。” 那个时候白金林正想去烫头发,听系主任这么一说,蔫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