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结晶 七千二百年前,我的祖先在沈水之滨繁衍生息,他们日出而猎,日落而终。公 元前十一世纪以前的营州时代到来时,我的祖先在春天里季风刮起之时开始土夯筑 城,从而把这个城市包围起来。 我一直以为这个城市的春天是最美好的。严寒已经慢慢的被温带大陆性南风退 去,干枯的枝叶上开始发出稚嫩的新芽。河水偷偷地流淌得哗啦啦的,连同河面上 的冰。孩子们开始更多的走出户外,拉着自己彩色的风筝,直到南风把它们飞向高 高的天空。 一九八二年的春天,我又一次从我们家的巷子里钻了出来,骑着一个破旧的自 行车。 “系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究竟知道不知道啊?”我一走进教学大楼前,自行 车还没有停靠稳,白金林就把我拉到了一旁没有人的地方对我小声道。 “什么事情啊?”我问。 “让我考虑一下应不应该说。”他在犹豫。 “什么事情啊?看你的样子。” “与我有关?”我继续问。 “不知道。”他说。 “要么你自己去问丁岚。”他说完就走开了。 丁岚没有上课,一个人待在宿舍中。我偷偷的溜进她的宿舍,咚咚的敲门。 很久,她才把门打开。她的脸色很苍白,面部的表情有些异样。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我问。 沉默。 好久,她走到我的身边,扑进我怀里。 “我怀孕了。” “啊?不会吧?”我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真的,就是你出院以后我们做过的那次导致的。” “别人怎么会知道呢?”我问。 “周一的时候我感冒了,发烧,而且呕吐不止。就去学校的医院检查了。” “感冒也不用检查是否怀孕的嘛。” “那位女医生很有经验也很敏感,她为我做了全面的检查。” “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她们已经报告给学校了。我会被开除的。” 我的头嗡的一声。 “也许检查的并不准确,我带你去医大附属医院。” 我和丁岚乘做汽车很快的来到了医院。医院妇科的走廊里,不断的有婴儿啼哭 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在走廊的尽头,焦急的等候着结果。 一个小时以后,医生对我说:“你可以进来了。” “怀孕是定下来了,问题还有些复杂。她的子宫有些畸形,如果做引产手术, 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医生说。 “但是你们如果执意做引产手术的话,请你们开一章单位的介绍信来。” 医生补充道。 完了,我闯下大祸了。 丁岚还是异常的平静,在她的脸上,没有忧伤也没有焦虑。回学校的路上,我 们都漠不作声。 很久的时候,她说:“一个女人,早晚都会做母亲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她说这句话,让我着实的震惊。 学校里在不停的找她谈话,让她说出真正的“幕后凶手”。校长甚至说:如果 你有什么委屈,我们甚至可以保留你的学籍,惩治那个男生。 丁岚在不停的摇头:那个男人你们不认识,我已经决定退学了。给学校带来的 伤害,我表示歉意。说完,向校长深深的鞠躬,交上了退学的申请。 校方那时基本上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谋是我,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学校的大字报贴出来以后写的很清楚,为严肃校纪,开除丁岚同学的学籍。 那日,丁岚一件件退去我身上厚厚的冬衣,直到把我弄得一丝不挂的躺在她的 面前。在我们之间仅有的几十次床爱里面,她是第一次那么的主动。 “我喜欢你的身体。”她说。 “也许你喜欢的是男人的身体。”我说。 “都一样,因为你就是我喜欢的男人。” “如果你将来不能与我在一起,你会不会为了你今天的付出而后悔?” “我不知道,也许我不会。” “对于任何事情,我都是能直视的人。” 我们开始用各种我们所没有经历的方试去做爱。 “爱情与做爱是什么关系?” “做爱与爱情又是什么关系?” “你身上的男性的菏尔蒙的味道真是很重。” “怎么,你不喜欢?我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们开始轮流去卫生间洗澡,回来之后我们继续。 “我在想,是不是与每个男人在一起都不同。” “也许你真是个放荡的女人。” “不,我只是想了想。” “其实真正这么做的是你们男人。”她继续说道。 晚饭已经烧好了,一盘烧云豆,一盘炒鸡蛋。 “还记得我们谈论的水下的鱼生存的意义吗?” “记得。鱼到底为什么要生存呢?” “人是怎样进化成这样成这样的高级动物的,竟然能考虑别的生物生命的意义?” “达尔文知道吗?” “他只是在研究。” “弗洛依德知道吗?” “我只是知道你那天穿上那套‘奇装异服’的时候还真不错。” “人这样穿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是关于服装发展的本身还是其他?” 那天晚上我想到看过的一本书叫做《羞耻心的文明史》。意思是说大约几千万 年前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不穿衣服的,直到人类出现了有目的的劳动。 也就是说人类那时候与其他动物一样,还没有进化到有羞耻心的程度。人类有 目的的劳动出现了,在劳动中必须把身体的某些地方遮挡起来,才不至于这些脆弱 的地方受到伤害,人们开始把身体遮盖起来。这种遮盖后来便成了人们的服装,是 先有服装后有羞耻心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