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山仰止 我的脸皮并不厚,遭到刁蛮的这等冷落,要不是因为牵连到金钱的原因,依着 我的性子,早就对她嗤之以鼻、不理不睬了。 想想她爱理不理的神情,我好几次将跨出校门的脚又迈进了网吧。 就象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家伙改判为死缓,我现在已赢得了喘息的机会和时间, 也就不忙着去越狱或者准备后事。 实在不行,到最后拼着一死,将真相大白于父母。当然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 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的。料想他们一听之下,必定勃然大怒,对我恶语相向、 拳脚交加。虽然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最后他们一定会替我摆平此事,但皮肉之苦 是难免的。 当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现在开始拼命地攒钱,在泡不到刁蛮的情况下,将 八千元拱手奉上。这虽然比较屈辱,但也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要攒钱,靠节衣缩食肯定不行,饭是要吃的,酒是要喝的,网是要上的,手机 是要用的。扣除这四大开支,每月所剩也就寥寥无几了。 做家教?不行,中文系的学生找家教特别困难,外语系的和理科的学生要好得 多。 教人家武术?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没有谁看得上,而且又没弄个什么亚运会或全 运会、省运会的武术冠军,或者什么散打王比赛的擂主。 发表作品?虽然自诩为金庸第二,但至今没人认同。寄出的E -mail大都如石 沉大海,看来人家连金庸第一百这样的排名也不愿给我。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古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后来又想,喝酒的事可以顺利解决。 记得老爸在写工作总结的时候,很喜欢用“请进来,走出去”这句话。我现在 身陷困境,解决吃饭和喝酒问题可以采取“走出去”的办法(“请进来”是绝对不 行的),军事上叫做“御敌于国门之外”,记得这是红军反围剿时也用过的战略方 针,当然用错了,否则也不会搞长征。 用在此处,可称之为“御友于校门之外”,而要做到这一点,今后必须多多发 扬党的优良传统,深入群众――一定要在周五下午关掉手机,三四点钟就往外校跑。 其实我这人还是比较地好客的。要是在古代,搞不好能做个孟尝君第二,当然 前提是要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富可敌国,坐吃也不会山空。但我现在落难了,只好 放下架子,做一回白痴(吃)了。 一天吃晚饭时,嚎狼向我们征收银子,说是要去租房子。今年有世界杯,我们 已经说好了,到外面租一间房子好好地欣赏,免得翘课去看的时候被人打扰。开学 不久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我们宿舍所有重大决策一律是全民公决,这一点倒是十分地民主,就算一向苛 刻的山姆大叔来进行调研,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我们谁也没有当老大的意思。要是这个世界人人都象我们这样,倒也天下太平 了。不过依我不太高明的政治眼光来看,主要还是我们四人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利害 冲突。 野火写他的诗,泡他的妞;黑风玩他的游戏;我写我的武侠;嚎狼呢,嚎狼最 近干吗去了? 我想了一想,没有答案。 于是问野火,没有答案。 于是问黑风,没有答案。 于是问嚎狼,有了答案,但跟没有答案一样――“没干什么,混日子啊。” 我当然不信,但我不是港台的八卦记者,也不象女人那样三八,所以也就不去 追究。 不过他自己却坦白了,是在酒桌上坦白的。 那天野火收到了一笔稿费,原来他又有大作问世了。依照惯例,掏钱请客。 酒至半酣,嚎狼说话舌头打卷的时候,他问我:“瘦狐啊,你那5S工程怎么样 了?” “什么工程?”我满怀疑惑,切,我又不是生物系、建筑系的,搞什么工程? “5S工程就是――遇到一个Miss,给她一个smile ,送她几朵rose,再给她一 个kiss,最后一起sleep.” 野火和黑风嘻嘻一笑。 “又在哪家网站搜集到的歪理邪说?” 嚎狼有一个嗜好,喜欢上网四处搜寻一些搞笑的顺口溜,时常地挂在嘴边,顺 口说出。而且他还喜欢创新,在这一方面我也是自叹勿如。 “冤枉啊,这是我的发明创造,绝对拥有知识产权的。”嚎狼说,“你的那个 MM真是刁得可爱,蛮得有理。瘦狐啊,你何德何能,竟有如此艳遇?” “是啊,象我遇到的那些,和刁蛮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啊。”野火哀叹。 “要怪就怪你自己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宁滥勿缺。”我说,“你看看嚎 狼多好,人家是宁缺勿滥。” “嘿嘿。”嚎狼笑笑,“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比较有深度、有气质、有思想的 一点的罢了。” “哇,现在这种女孩子上哪找去?”野火说。 “你遇不到就不能说没有?”嚎狼说,“你天天在亚热带转,当然见不到南极 洲的企鹅。” “那你的意思是你见到了你的企鹅了?”一直沉默的黑风冒了一句。 “是啊,在网上遇到的。”嚎狼说。 我们几个大跌眼镜。 记得当初嚎狼是最瞧不起网恋的,按照他的逻辑推论: 中国有六千万网民,70% 以上是男的,剩下的30% 是女的。这30% 里面年纪大 的、年纪小的排除后,剩下的才是年龄刚好合适的。再排除长相丑陋、长相平平的, 剩下的才是漂亮的。再排除没思想、没内涵的,剩下的才是值得交往的。而这些值 得交往的有内涵的MM,大部分是不经常上网的,因为常常有人邀请她们去吃饭、泡 吧、跳舞、喝咖啡…… “总而言之,在网上泡到PLMM的可能性低于百万分之一,犹如大海捞针、天上 掉钱、我嚎狼中体彩头奖,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食言而肥。 但当我们进一步打探时,他却做起了政治家,闭起了嘴巴,来了个无可奉告。 那天晚上后来我们一直聊了很久,所以第二天早晨起得比较迟,这一迟的结果 就是赶到教室时,是随着铃声把屁股放到座位上的。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坐在后门边。 当然不是为了逃生,在我眼中,这座邵讳逸夫老先生捐款建造的逸夫楼是十分 安全地,一是火灾难起,二是地震难闹,三是恐怖不袭。 后门边的那一方圆之地,我谓之“好溜角”,乃我等翘家必争之地。我们这些 翘课专家、逃学大师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地方,遇上不喜欢的课,一旦老师点过名, 便收拾书本,低头弯腰,蹑手蹑脚,溜之大吉。 大学的老师有几种,但真正有水平有口才,而又肯好好教学的,可谓凤毛麟角。 我等学生喜欢的当然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有水平,讲课讲得生动的。 一种是由于各种原因,讲得不怎么生动的,但非常有自知之明,不管下面是高 朋满座,还是门前冷落,一样照讲不顾,还不点名。 最怕的是讲课讲得一塌糊涂,还十分重视上座率的老师。 “好溜角”是相对“好望角”而言的,好望角是在离门最远的死角,只要身子 略侧,前后门进出的人物便全在视线之中,一个也逃不掉。 这种地方是在上那些美女比较多的大课之时,我们的最佳选择,上课铃声响起 来前后,可以看到美女昂首挺胸地进来。 课堂上,在老师讲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们可以津津有味地欣赏美女的背影, 而我们眼睛中那带着欣赏羡慕的聚精会神的神情,绝对会让老师对我们产生好感的。 我们班上的美女不多,所以在上本系的课时,我一般不会坐在好望角。 老师面前是死角,只有想得奖学金的乖乖仔和乖乖女才会坐那,在那里黑板上 的字看得最清,老师讲的课听得最真。 酸菜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我来得迟,所以坐得比较靠前,酸菜就坐在我前面三排的椅子上,她的背 影还是挺能吸引人的,我也在听课之余看了两眼,每看一次,就想了刁蛮一下。 突然我看到导师露出一脸讶异的样子,而且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眺望,也万分 好奇地回头望去。 一个美女正慢慢地朝我这边走来。 是刁蛮。 她今天的样子很漂亮,不,她一直都很漂亮,不过今天好象更加地好看。 太夸张了吧。就是去和男友约会,也不用这样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的。 这小妞一定是《我的野蛮女友》看得太多,连这一招也施展出来了。可是没一 点创意哎,真是逊到极点。 不过……她这一招还是很见效,虽然她的举动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可是她不 是东施,所以她那一副冷面矜持下摇曳生姿、顾盼生辉的情态,酷似我校的系花、 校花们,颇有玉米风范。 这情景,怎一个蔻字可形容。 看样子,导师不把我喊到他家里去训话,我就跟她姓颜。老天,她不会三八到 告诉导师她怀了我的骨肉吧? 我急忙站起身,冲着她走过去,把她向教室外拽。经过嚎狼座位时,我做了一 个手势,让他下课后帮我拿书包。 把她拖离教室十米远,我气急败坏地问:“你怎么跑到我课堂上来了?” “我昨天下午打你手机,打不通。打你宿舍的电话,你又不在。”她说。 我昨天手机充电后因下午上体育课,就关了机丢到抽屉,没拿;体育课之后又 踢了半天的足球,直到暮色苍苍才回宿舍洗澡。洗过澡后刚好碰到一堆朋友去喝酒, 于是在“瘦狐,同去,同去”声中,带了换下的衣服入了饭店,一直喝到宿舍快关 门才回房睡觉,回到宿舍谁也没提刁蛮来过电话。 “有什么事?”我一边拿手机看时间一边问,脸上一副冷冷的表情,心中却想 这小妞莫不是对我有了好感,忍不住来找我? 时间告诉我,离下课还有两分多钟的时间。 “我头疼,鼻子里还有黑血块。” 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沉入太平洋底般的深深失望,第二个感觉才是吓了一跳。 但看到她唇红齿白,皮肤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样子,不象是身患绝症,无可 救药。看起来比我撞她,不,是比别人撞她之前更加地健康,一定是我那几只鸡和 几盒补品的效果。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啊?” “你能算作美女啊?不过有那么三四分姿色罢了。我是看看你脸色有没有什么 异常,是不是行将朽木,不久于人世?”我说,“又刁又蛮的,我怕了你。走吧。” 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我迈开大步往楼下走。要是她是我的女友呢,我倒希望 别人能看到我和她在一起。问题是…… “就你一个没把我当成美女的。”她跟在我后面,高跟鞋扣在地上,清脆地响 着。说话的口吻却是有点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撅了嘴就不得而见了。 “真正的美女是什么感觉你知道不?”我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 她也停下来:“什么感觉?”她在我身后的两级楼梯上,我要看她还要稍稍仰 着头。 “真正的美女呢是让人眼发亮,脸发红,口发干,腿发软,心发酸。”我回过 头一边往下走,一边说,而且说得很快,快得让她有点听不清。 说得快,当然是想让她问我。女人都有好奇心的,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好奇心 越重。 “什么?”她果然紧紧地跟在后面问我。 “眼发亮是因为美女美貌惊人,一出来就要艳压群芳,让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脸发红当然是对美女有感应;口发干是想一亲芳泽;腿发软是想走上前去,但是却 两腿无力;心发酸是――呜呜,这个美女这么美,可是我却泡不着。” 这时候我们已出了人文馆。 我继续说:“看到你呢,我是脑袋变胀,眼睛变红,心肠变狠,拳头变硬―― 真想狠狠地扁你一顿。” 其实呢,五发四变的感觉我都有。五发是因为她的确是美女,四变是因为她对 我没意思,还掏空了我的腰包,罪莫大焉。 “你打啊,不打是小狗。”她有点生气地说。 要是现在是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和她地处寂静无人的阴暗之处,我想我说不定 一拳会打在她的俏脸上,出出心中这口鸟气。 但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武大学府之中。 她不怕死,我还怕丢人呢。 我松开了拳头,小娘皮,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揍得你屁股开花。 而现在呢,我的脸上很大度地笑:“我有自己的信条。第一是好男不与女斗, 第二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都是俗气巴拉、俗不可耐的。还有吗?” “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嘴巴动了动,大概觉得我这句话是在讽刺她。 “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我继续发泄对她的不满,她好象更气了,嘴巴撅了 又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句出口,才发现有点不对,看到她脸上讥嘲的 笑容即将漾起,我急忙补充,“这是我的爱情准则。” 她蹦出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气死:“一个大男人,那么多臭规矩,婆婆妈妈的。” 真正是家门不幸,竟然让我遇到了这么个刁蛮的女人。 我见了她,虽然不至象老鼠见了猫,怕得要死,却也象常昊见昌镐,头疼不已。 到了医院,正如我所预料的,又如我所希冀的,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 问题,只是鼻窦有点发炎,开了一点药给她。 我看看时间,也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 “上次我请你喝咖啡,这次是不是该你请我吃饭了?” “想得美。” “别这么小气,你有几千块的进帐啊!” “我受了多少苦啊?!” “也才在医院躺了几天而已嘛。” “还受了多少气你知道不?”她说,突然声音就不对了,掉过身去。 “好啦好啦,别哭啦,我下午陪你玩行不行?”我说。 因为多了几句嘴,竹杠没敲成,还被迫买单。不过这顿中饭吃得很简单,吃的 是快餐。 5 月的下午,阳光明媚,我和刁蛮乘车来到东湖。 游人如织,绿草茵茵。东湖碧波荡漾,磨山绿意葱茏。眼前美景如画,身边玉 米如花。 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于是我没再惹她生气,倒是说了几句笑话,逗得她笑语 晏晏,面若桃花,看我时也是一脸柔情,满眼笑意。不少游人看到我们,都是一脸 欣赏之色,大约都将我和她当成了一对情侣。 如果我是局外之人,倒也会将我们两个看做是一对情侣。可是……算了,不开 心的事就不想了。 这样也好,总比在网上无聊地找一个网名是MM的家伙闲聊要强百倍。 “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她说,虽然用的是征询的口气,但已不容置疑―― 她已经走向船边了。 我于是去买了票――为什么总要我掏钱啊,她难道就不能花点钞票?毕竟她也 在享受啊。 我先上到船上,然后伸过手去扶她,她看了我一眼,终于把手放到我的手上。 我的心颤了一下。因为她的小手好细好嫩好滑,柔若无骨。 她上到船上,抽出了手,坐了下来。我坐到她对面,看了她的手一眼,白皙而 修长。诗经里是这么形容美女的手的:“手如柔荑。”我没见过柔荑,但如果柔荑 象她的手的话,一定是一种很漂亮的植物。 “怎么啦?”她看了我一眼,“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我说,“我想起了一首歌――《让我们荡起来双桨》。” 是的,我真希望和她一起荡起双桨,就这样摇啊摇啊,摇向幸福的远方。 我们也真的荡起了双桨,摇啊摇啊,不过却是在那里打着转――我们都不太会 划。 划了一个小时,我们下了船,在她的建议下,坐上汽艇,向磨山进发。 汽艇上人挺多的,我紧挨着她坐下来。她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汽艇转向时震 动了一下,她的手滑到我的大腿上,我急忙轻轻抓住,正想握在手中,却又被她轻 轻地滑了出去。 我扭头气愤地看她,风吹起她的秀发,一丝丝地飘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带着 一种好闻的淡淡的香气。 汽艇转过来,向着磨山的方向疾驰,风将她的秀发吹向脑后,我又是遗憾又是 气恼地瞟了她一眼,见她正微笑着看着远处的风景。 舍不得香饵,钩不着大鱼。晚上我带她来到一家比较正规的饭店。 “不用到这里来啊,”刁蛮说,“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今天我是特地向你道歉,所以要到这里来啊。”我说。 “道歉?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她笑,“嘻嘻,夫妻两个睡懒觉。” “那次我有点言不由衷,今天我是郑重其事地道歉。” 她于是就接受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浅又小的盘子中点缀着点点菜肴。在上面踢足球虽然嫌小, 打打篮球只怕还嫌场地略大。 我举起杯子:“虽然不是我撞的,但我做得有点过分。” “你为什么一再否认呢?”她问,这一次却没再生气。 “事实就是如此。其实我已经签下了卖身契,也不会赖帐不给,但我还是想把 真实的情况告诉你。”我只是想澄清自己绝非做了错事而不肯承认的人。 “看来你今天的目的不是道歉啊?!”她说。 “好啦,好啦。”我怕她再翻脸,“不说这些了。” 我于是殷勤相劝,又跟她打赌,比赛谁喝得多,当然我是要吃点亏的――我喝 四杯她喝一杯。 我倒不是想灌醉了她,于她烂醉于泥、人事不知之时带至某处胡天胡地。我虽 然有点混帐,但还没混帐到那个地步。 再说现在已进化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少女绝不会因为你占了她的便宜后,就此 寻死觅活地缠定你,非你莫嫁。那种把女人的肚子弄大就此一劳永逸(最典型的莫 过于韦小宝与阿珂)的泡妞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真不幸啊,为什么我不早生两 百年?否则我*&^% ¥#@)。 受害的少女软弱一点的会忍气吞声,凶一点的会就此报警,狠一点的说不定会 拿起刀子跟你拼命,而阴毒一点的就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你熟睡之后再 拿起剪刀咔嚓一下让你变做东方不败、岳不群、林平之。当然还有其它的种种态度, 就不再一一例举。 我虽然不是算命先生和巫师之类的人物,但想刁蛮多半属于凶狠之辈。 所以我只是想让她多喝一点后能够对我增加一点好感。有句很俗的俗话说,花 是情信物,酒是色媒人。如果酒后刁蛮雾里看花般地将我错看成白马王子,由此而 萌生爱意,我也就满足了。 不知是我一个笑话触动了她的哪一根神经,她突然眼角湿润了,慢慢地流下了 两行清泪。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了《我的野蛮女友》里的镜头。 难道她也有悲伤的往事,或者她也想起了死去的男友?不会吧? 我难道象她死去的男友? 我倒是有一个姑妈,不过她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嫁人了。 “不要喝了。”我说,真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的酒。 “不,我还要喝。”她往里倒。我夺过她的杯子。 我扶着她出了酒店,她说想歇一下,于是我扶着她来到一块草坪上。 才坐下来,“哇――”她开始吐起来。幸亏我有几十次看到人家醉酒的经验, 在她“哇”字刚出口时我就已让开了身子。吐出来的东东味道十分难闻,就算是漂 亮玉米吐出来的也一样。 我拿出餐巾纸给她擦了擦嘴角。她又吐了两下,看来醉得不轻。 吐过之后,她倒清醒了一些:“你太坏了,让我喝这么多的酒。” “对不起,你不是说你很能喝的吗?” “我以前是能喝的,好象这次醉得特别快,也许喝得太快了。” “谁输了?” “好吧,我们算一人赢了一次。” “???”有没有搞错啊? “刚才在店里我还要喝,你不让我喝,算是我赢了。但是现在我吐了,算是你 赢了。”看来她真的很清醒。 “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我心疼地说,“喝酒伤身体的啊。再说幸好我是好 人,要是我是坏人刚才把你灌醉了,乘机占你便宜怎么办?”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醉?――我还是第一次喝醉呢。” “好啦,都怪我。”我说,“不过……唐伯虎点秋香,三笑定终身。楚天舒点 刁蛮,三吐能不能定姻缘?” “呸,你胡说。”她笑着骂我,挣扎着要离开我,“放开我。” 我没放开她,让她离开我的怀抱:“你醉了,我一放开你就会倒下去的。” “但你不能再狐说八道。”这个狐字她说得特别重,所以我知道她说的一定是 狐,而不是胡。 “好吧。”我答应她,能够抱着她也是一种幸福。这是我第三次抱她了,也是 我和她的第三次紧密接触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望着远处遥远的、幽蓝的天空。 “对了,你是什么星座?”我问她。 “不知道。”她回答。 “不知道?”我很奇怪,“不会吧,哪有女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星座的?” “其实我知道,不过我不相信星座。”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啊,是流星。”她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有没有许什么愿啊?” “来不及了。”她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信什么流星。我从不把自己的愿 望交给流星,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流星能帮你实现梦想?” “是啊,我也不相信这玩艺儿。”我顺着她说,我已经说过无数惹她不高兴的 话了,此时此刻再跟她唱反调,真是大逆不道,“不知是哪个脑袋天生秀斗的呆瓜 想出的,想出这个东东的家伙固然很蠢,千百年来竟然这么多人也信之不疑,真是 愚昧到了极点。” “其实啊,有多少人相信呢?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她突然叹了口气说。 这个女孩子不信星座,不信流星,看来不寻常。 “对了,你今天赢了我一次,准备怎么对付我?”她问,声音却有点倦了。 刚才我们打赌时就说好了,赢的人可以提一个不算太高的要求,输的人不能赖 皮。 叫她把我的债务一笔勾消?不行。这个要求太高,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反而 会过早暴露我的目的,让她有所防范。 实现我多日的愿望,把她的屁股打得开花?不行。现在还没有吃定她,痛扁她 一顿固然能发泄我的不满,只怕我俩就此形同陌路,虽然近在咫尺,却如远隔重洋。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后告诉你。”我说,回去以后一定要想个好办法。 “我想睡了。”她头低下,伏在我的腿上,长发倾泄而下。 “喂,你起来啊,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你让我趴一下,好不好?”她说,那种娇慵的口气让我不忍拒绝。 我于是就这样坐着,让她趴在我的大腿上。等到我大腿发麻喊她的时候,她竟 然睡熟了。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却有点想吻上 去。 但我还是克制住了。 幸好我练过武术,所以我抱着她跑了一里多路才感到双臂有点累。 如果三四五六七年后,我能这么抱着她(清醒而甜蜜的她)走进我们的新房, 我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旅馆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眼睛紧闭,一张脸微有些苍白,却又微微透出一 些红润,更增无限惹人动情的意态。 我告诉服务员,我要住店。“这是我的女朋友,从外地来看我,今天喝酒喝多 了一点。”我把路上想好的话告诉她。 “身份证呢?”那个三十多岁的服务员一边登记一边问我。 “没带。” “这可不好办。”她皱起了眉头。 “需要吗?一定需要吗?”我用上了网聊时的话问她,又说:“这样吧,号码 我记得,如果万一有人查,我就说我刚才出去逛街时弄丢了。” 登记后来到房间,我把她放到床上。关上门,然后和衣躺在她身边,虽然床单 洁白如新,但我还是和衣而卧。 但我却一直睡不着。 看看她的眉,看看她的嘴,看看她的胸脯,看看她的腿。虽然有点动心,但我 还是发乎情,止乎礼。 我有时前卫得过了头,有时却象一个迂腐的老夫子,固守着最后的道德防线。 我相信如果不是我的坚持,我早已失了身。 我虽然标新立异,但骨子里头还是很传统的。不知这叫做可爱可敬,还是该叫 做愚蠢白痴。 第二天上午我被刁蛮弄醒时,看到她一脸的羞恼。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问我,脸色不太友善。 “昨晚你喝醉了,我不敢把你送回去,那个倪雅君只怕不会跟我善罢甘休。” 我急忙解释。 “我还是第一次逃课。”她说。 “你不是第一次了。”我说,“上次已经逃过好几天了。” “那次是特殊情况。” “这次也是特殊情况啊。”我笑,“好啦,快点赶回去,还来得及赶上第二堂 课。” “不和你说了。”她生气地走出门去。 晚上,我打电话给她,却被她训斥了一顿,弄得我灰头灰脸,好不难看。 唉,真是男追女,隔座山。这座山好高好高,对于我来说,恐怕就象珠穆朗玛 了。 珠穆朗玛我是绝对爬不上去的,那么刁蛮是不是也无法追到手呢?这是不是一 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有个成语叫做高山仰止,大概描述的就是我的这种情形:这么高的山啊,抬头 望都望不到顶,还是止步吧。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