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懦弱和坚强这两种水火不容的性格在我的生 活中表露无遗。当初以为小米背叛了自己,我的懦弱使得我不敢去求证,但骨子里 的坚强却让我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反而激励着自己要去疯狂赚钱。也许这种性格是 与生俱来的吧,还记得我小学时候的一件事,有次被3 个同学为点事痛打,他们让 我求饶。那时候我的这两种性格便完全的表现了出来,懦弱使我不敢还手,但坚强 却令我宁愿咬牙忍受被打的疼痛而决不肯示弱,直到闻讯而来的老师给我解了围。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躲避的事,也有必须要坚持的原则,就像杨伟,他在家 里遭遇那么大的变故还能坚持着读书,并考取了大学,没人能说他不坚强,但叶萍 的离去却使得他的坚强就如块被风化了石头,轻轻一敲,支离破碎。这世界上并没 有绝对的坚强和懦弱,它们都有个度,如一张拉满的弓,若外力超越了弓所能承受 的力量,唯一的结局是弦断弓毁,再无第二种可能。 这一天来,我承受的已远远超过了我所能负荷的,林箐和丁剑鸿的相继弃我而 去,让我不愿再刻意地去守候自己的清白,我想,就让我在这世界上沉沦吧。于是 按警察们的一步步暗示,完成了自己的笔录,也终于明白了老头子给我扣的是什么 帽子了,他诬告我拿走了公司1500万,而且想定性为诈骗。我知道诈骗意味着什么, 数目这么大,很有可能会给判个无期,我将在监狱里度过残生,就算以后能减刑, 那也至少要呆10几年,且老头子是不会给我轻易出来的机会的。 待笔录完成,我拿着签字的笔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因心灰在警察的催促下写上 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口供后,警察们也就没再为难我了,做为回报,他们把我腕上的手铐略松 了点,那和我闲话过的警察还拍了拍我的肩:“何必呢,早承认了多好。” 我默然不语。 再在审讯里呆过了辗转难眠的一夜,一大早警察们便用车将我送进了看守所。 我对看守所的一些印象完全来自于媒体,而媒体所报道的尽是些致残死亡之类 的事件,使得我对这地方有极度的恐惧,在我的想像中,这里潮湿阴暗,虫鼠纵横, 终年不见阳光,小小斗室里挤满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人,他们骨瘦如柴,眼露凶光 地盯着每个新来的成员。只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感到畏惧,无论迎接我的是什么都不 再重要了。 办好了相关手续后,我得到了一身囚服和一个代号666 ,号码很不错,若是在 外面的什么东西有这种号,真不知会羡慕死多少人,现在的我却只能苦笑。 到了囚室,一切居然和我想像的没多大分别,房子非常小,只是没那么潮湿, 光线不是很好,虽然是大白天,还亮着照明灯,四处充斥着一种嗅之想吐的骚臭味。 虽没见到虫鼠,但那是迟早的事。房子里已经有3 个房客了,相貌和我猜的也差不 了多少,看着我的眼神明显的不怀好意,我知道我的劫难又要开始了。 这3 人几乎都比我小了一号,若是在我身体正常的情况下,就算一比三的打斗, 我想我也不会吃多大的亏。只是现在我一动便耳鸣心跳,对付一个都再也无法做到。 我不认为自己是老虎,但被他们欺看来是无疑的了。 待管教人员走后,其中的一个人叫道:“小子,滚过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听他的话走过去。 “还敢在我们面前牛逼?知道我们是谁吗?”既然我没过去,他们三人只好走 了过来。 我还是没有回答,却用手护住了要害部位。然后看着几个拳头迎面向我飞来… … 在看守所里已经呆了3 天了,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由的可贵,无论是最开始花 天酒地的生活,或是和林箐厮守着的时候,时间都是飞掠而过,让我感慨急急流年, 青春易老。而现在的每一分钟却都是煎熬,那些无事便吟弄一些风花雪月的诗句, 不时伤伤春,悲悲秋的人都该抓起来扔这里呆上几天,包管出去后,会对生活充满 了感谢和激情。 那3 个先我而来的人也是湖南的,涉嫌盗窃进来,这点我早猜到了,他们的身 材似乎也只适合干这一行,去抢劫未免份量不够,加入黑社会吧,必定是炮灰,若 是两伙人械斗,任谁都会乐意找上他们。只是现在我却是被他们吃定了,也许在他 们眼里,我只是这无聊寂寞生活中的一个玩具。 不过我这玩具虽不反抗,也并不合作。我的那份饭他们可以抢去吃了,但想要 我刷马桶,以及表演一些节目给他们看,我全都以沉默来表示抗拒。为此,我被他 们整得遍体鳞伤。 我并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心有余,力却不足,被警察们打伤了的地方还是疼痛 无比,我知道没有威胁的反抗,后果是更激起他们的兽性,我不怕死,却怕半死不 活。 也曾向看守投诉了,或许是老头子的力量已经施及到了这里,或者是在看守所 挨打本就如穿衣吃饭一样正常,没有人将我的投诉当回事,就是眼见我被打,也仅 是喝斥两句,声音也细小得几乎要借助助听器才能听到。 我以为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再也没有希望,即便以后判了,进了监狱和这也是 大同小异。所有人都将把我遗忘,也许,就连我自己也会彻底地忘记了自己。我将 成为一个终生服刑的囚犯,每天所想的只是如何吃饱一点,和怎样才能不被人欺负, 任何美好的事都将与我再无关系。 我没想到第四天早上的时候,一个看守把我叫了出去,我以为是警察还要再问 什么,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出囚室。 越过长长的几道走廊和铁锁严守的铁门,看守把我带到了一间看似办公室的房 子前,他说你进去吧,声音居然显得很温柔。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守又冲我非 常和善的一笑,然后离开。 我在外面呆了一会才推门进去,印入我眼中的是也消瘦了不少的丁剑鸿,还有 林箐的哥哥林华。 我冲着他们一笑:“你们来了。”发出的声音是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平静,虽 然心里其实激动莫名。身体尽管受创太多,我的思维依然清楚,他们的出现,意味 着我有了一线生机。原来,上帝并没有抛弃我。 丁剑鸿好像没有见到我浑身的伤一样,依旧显得非常冷静,他说出的话让我绝 望,一下子从极乐的云端跌入地狱:“你的事很麻烦,你们董事长找了不少关系要 整死你,他是台商,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如他的意,回台湾媒体上一宣传,说大陆如 何腐败,如何不将他们当回事等等,必定有人拿来大做文章。这几天我花了很大的 精力,都没人肯帮你,因为弄不好就会出事,乌纱不保。” 我无力地坐了下来,牵动着的伤口让我不由哼了一声。林华立即满脸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我摇了摇头:“还好,都是一些小伤。” 丁剑鸿又说:“还有更麻烦的事,周阳……给我打了电话,说曹阳知道了你的 事,还是不想放过你,正在找人想混进看守所。” 我苦笑着回答:“随他怎么折腾吧,我在这等着他们。” 林华说:“你也不要太泄气了,也不是完全没有了希望。至少我能保证让你在 这过得舒服点,等会让他们带你先去看看伤。” 丁剑鸿点了点头:“最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这次亏了林先生,不是他,我的 关系连见你一面都不行。”他又说:“你放心,我们也会安排人进来保护你的。” 林华接口说:“那个曹阳上面有人,能想办法弄人进来整你,我也未必就输了 给他,照样能搞人来保住你。” 我没怀疑过林华的能力,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与官场上的人肯定有些不明 不白的关系,但保住有什么用?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话,我宁愿死,也许让曹阳找 些人把我弄死在看守所才是最好的解脱。于是我说:“不用了,我的事你们别管了,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林华和丁剑鸿互看了一眼,都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随后他们让我自己要小 心一点,有什么事可以让看守所的王所长找林华。林华带点傲气地说:“他不敢不 给我面子。” 也许林华身后的人来头不小,我却不想去追问,低头听着他们的安慰,犹豫了 再三之后,我终于还是决定问出那个从我一进来便缠绕在心底的问题:“箐儿…… 她知道了吗?” 林华说了半截的话停止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些时候才回答:“我告诉了她,我 这妹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看来林华曾邀请过林箐来看我,却被她拒绝了,我“嘿嘿”一笑:“好了,我 要回去休息了。”说完,走出房间,又回头说:“你们以后也别来了,为我这样劳 师动众,不值得!”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