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 许是困了,她不一会儿便也睡着了,双手枕在床榻上,整个人以半趴在床沿, 睡得那是一个香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莫苼在天际快要泛白的时候醒来,此时六点不到,丸月底的天气早上起来有些 冷意,但他的身上却盖着被子,外边偶尔一两声的公鸡鸡鸣跟叽叽喳喳作响的鸟叫 声。 他有些诧异的望着正在床沿睡得香甜的焦闯,然后在看到她身上的僧袍时候才 记得昨晚上的事情,便动作轻慢的从床上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但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醒她。 她现在这个模样说实话还挺好笑的,头发乱糟糟的,素面朝天不说,僧袍穿在 她的身上简直跟个假尼姑一样。 他也像是着了魔一般,替她拉开贴在她脸颊上弄得她因为发痒而微微皱眉的发 丝,果然拿掉那络头发之后,她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心便展平了。 此时他她大半个睡脸都露在外面,他望着那张宁静清秀的脸蛋,巴掌大小,尖 细的下顾,睫毛正微颤着,红色的唇喜欢嘟起。 在他的眼底,那唇如胭,脸如水,眉如柳,这可生的是怎样的美好,她也许并 不知道,可的确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忽然他的视线瞥见她纤细手腕上的那颗珠子,怔了一下,眼底有着浅色的魔。 他轻轻的抚上那颗珠子,便仿佛那珠子有炙热的温度般,将他的指间烫的一下子就 给缩了回来。 他不免皱起了眉心,望着仍在熟睡的某人心底却是逐渐的沉了下来,他渐渐阖 下眸子,再次睁开的时候依旧是浅蓝色平静无波的清眸。 笈了鞋子,他便下了床便要往门外走去,一如好几年前般离开,他知道,一旦 动了心便无法抑制,唯有逃开才是最好的选释。 可却没有走出几步,却没想到后面那人忽然睁开一双湿润的眸子,他的腰间多 了一双细白的小手,那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他背后,似是要将这辈子都依在他心 底般不愿意离开。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的抱紧了他,双手跟树缠藤一样的缠着,缠着,直至 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似的。 可是她心底清楚,她不是树,他自然也不会是那藤,两人是永不可能交缠的交 又线,最后也只能分开。 他没有动,蓝眸却在那一刹那微微颤动,她抿着唇紧紧抱着他,手一寸寸的收 紧,生怕他下一刻就扯开她一般。 “为什么不说出来?你都知道的不是么?”她问他。 “……”他没回答,就任由她抱着,仿佛那只是一个躯壳,一个没有灵魂,无 动于衷的躯壳而已,那里没有她爱的人,没有她想念的人,也不是她的小和尚。 她依旧说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是么?但是你好狠心啊,你却装作不认 识的样子在我的面前,你尽是看我的笑话吧,看到我每天都朝着你傻笑,让我每天 都跑到山上来只是为了见上你一面。” 焦闯见前面的人没有动静。然而却是觉得越发的委屈起来,眼底润着水,仍方 些嘲讽的嗤笑道:“七年了,你就没有问问我七年跑到哪里去了,而你又去了哪里 么?” “我想你,我以为自己不会想起那个没良心的小和尚的,可是你能给我讲讲, 佛有没有教过人,怎么才能做到彼此相忘?怎么才能弃掉那舍不得,放不下么?” 她咯咯的笑着,笑音却有些发颤,然后整个人便无力,下一刻她已经是放开了 他的身子,而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你好好休息……” 原本想离开,但她却冲到他的面前,不给他反抗与考虑的时间,双手快速的揪 着他衣襟,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送上。 那红如胭脂的唇已经覆上他冷清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唇上,他吓得后退一步,但 她的身子却是紧紧的偎着他的,所以他一退她自然也要跟着他挨去。 他的手已经按住她的肩头,只要狠下心就能够拉开她的,但也就是那么一会儿 的时间,他整个人一颤,蓝眸微微眯起,那烫的不可思议的唇里头苦涩的味道。 一抹泪香弥漫在两人的急促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馨香,但却是苦涩得让人心 疼,他似乎是隐疾还没方消退,疼意依旧在他的是四股百骸蔓延着。 他脸庞湿了,被泪水沾湿,但却不是他的眼泪,而是焦闯的。 待她的唇离开的时候,只看到她眼底酝着潮湿以及浅淡的悲伤,那悲伤犹如在 白纸上满上一抹墨汁,墨汁不浓不淡,但却慢慢的在纸张上晕开,最后变成涟漪的 痕迹,就能开出一朵花似的,生出无数的根依附在上面。 于是那张白纸已经不是单纯的白纸了,而是变成了美丽的画,可惜那画最后遇 上了水,那墨渍便又在里头的散去了墨,然后变得污渍斑斑,再也不能恢复成原来 的模样。 那便是她的心,她的心已经没法平静了,没法跟那白纸一样,而他呢?他能自 己一样么? 焦闯哭着,虽然不愿意在他面前落泪,可惜没法阻止自己那些眼泪流淌,从眼 眶重重的冲出变成水刷在脸上。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衣服上。 莫苼看着眼前的女人,鼻头发红,眼晴跟脸上都是泪,整张脸糊成一团似的, 很努力的想要看清他,可是她眨了好多次眼晴都被那成涩的泪水蒙了眼。 疼,心底还是泛出了一点疼意,他的眉心也皱紧,指腹已经不由得落向她的脸 庞,替她将那泪渍擦干。 焦闯一怔,就那样呆呆的望着他替自己抹去泪水,甚至忘记了去问他为什么要 这样做,因为她贪恋他指腹的温度,那里不似唇那么冷,而是有温度的。 “破空” 她在那一刻猛地的抬起头,满脸的错愕,因为他喊的正是她当年的法号,当年 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只方师太给她的法号,而他总是会这般的喊她。 隔了七年她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这个名字却叫她满心的狂喜,然后眼泪便也止 住了。 她原本就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就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喜欢跟不喜欢, 伤心与高兴全都告诉他。 她吸了一下鼻子,才眨着眼冲他一笑,尽管那张脸实在不能用梨花带雨来形容 的,可是在他眼底,她到底是没方变,或许外貌上的变化很大,可心却没变。 焦闯见他喊了自己以后便不再出声,心底方些了然,落下点满的悲伤,可这悲 伤与失望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因为她知逍,他是了解的。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摩擦着,便问逍:“莫苼就是苼无,苼无就是莫苼,对么?” 他的蓝眸情不自禁的微微闪动着美丽漠波澜,笑着点了点头,她又说道:“我 很想你”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跟他说自己很想念他,腐朽的回忆便变得清晰起来,仿 佛就在昨天,他的额头隐隐作疼,那是给她当初在墙头吐下那青枣核给砸的。 她朝着他笑得很灿烂,她没在说什么,也没再强求些什么,她总想着,至少如 今莫苼肯跟她相认了。她的傻她的痴只让他一个人瞧见就足够了。 半响之后,莫苼才问她:“饿了没有,我去厨房弄点吃的给你。” 她考虑了片刻才笑着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冲他说道:“我想吃你煮的稀饭。” 以前都是他煮给她吃的,她忘不了那味道,带着淡淡清香的米粥。 莫苼答应了下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出没方她在漠地方之后,他有些痛苦 似的眯起眸子,骤然拽紧了胸前的佛珠。 过了半小时,待她梳洗好之后,莫苼带着刚煮好的粥跟她已经烘干的衣服回来, 她有趣的望着莫苼有些蜘躇的样子,毕竟那衣服里头还裹着她的内衣呢,也不知道 寺院里有烘干机,若是没有的话……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再往下想了,反正她的衣服烘干了就好。 那米粥带着一股子诱人的清香,闻着那香味,她肚子倒是开始打起鼓来,便等 不及走到他身边了。 将米粥放在桌子上,他才说道:“趁热吃吧。” 她点点头,望着那刚滚出来的米粥,虽然是连肉渣都没的米粥,但她看着就食 指大动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匙,忽然又想到他可能也没吃,才抬起头问道: “那你呢?你不吃么?” 她可不相信他已经吃过了,他之前都忙着煮粥去了,哪里会方时间吃东西呢? 他说他还不饿,可是焦闯哪里相信的,非要勺了一汤匙的米粥,还细心的吹凉 了递到他的唇边,非要他吃下去不可。一开始莫苼还不愿意接受这般亲密的举措, 但她也不急,就是看着你,手一直抬着,就跟你较劲起来,不怕你不吃的。 莫苼最后不得不在她含笑的目光中吃了好几口,一直到两个人都将那粥都吃光 为止。 她望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就一直看着他,他则是微微垂着头,蓝色的眸依旧 干净,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却是开始动摇了。只因为她的泪,她的疯,她的魔。 见他开始坐在桌子上看经文,她才转过身子换好衣服,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刚 开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无数条短信就蹦了出来。 她正吃惊呢,电话也响了起来,房间里漠安静一下子被打破。 她犹疑的看着手机,却是段毅打来的,她正奇怪段毅怎么会没事打电话给她, 但仍是接了那电话。 电话里头段毅的声音很着急,只是问了她在哪儿,她说是在外边,段毅沉默了 一下,声音有些蜘躇。 “焦闯,你快到军区总医院来一趟,朝阳出车祸了。” 她整个人一怔,咬着唇应了一声,关掉手机之后便对依旧背对着她看经文的莫 苼说道:“我先走了。” 莫苼没有回头看她,她知道他不会那样做的,心底方些空荡荡的,但仍旧拽着 自己包包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开了他的房,离开了寺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