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上班的时候渴望休息,休息的时候又觉得百无聊赖,尤其在这个周日的下午, 睡觉也睡不着,看书又看不下,趿着拖鞋满房间的转,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她有 点想尖叫,象疯子一样大声的尖叫。 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去街上走走了,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去街上转转。 在镜子前轻轻梳了梳短发,她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把头发给剪短,人的心理就是 这么奇怪,长发的时候羡慕短发的干练,一横心剪短后却又怀念起长发的飘逸,她 摇摇头,什么时候做人才能真正满足呢?仔细的用毛巾擦干脸,慢慢把护肤霜敷遍 脸部的每一寸肌肤,又给干燥的嘴唇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润唇油,这是每次出去前例 行的程序,她不胜其烦,却又做的一丝不苟。精神一点,自己满意,朋友看到了也 会觉得舒服。 走到衣架前,手指在一排衣服上划过,她还是选了那件黑色的风衣。喜欢被黑 色包围的感觉,有种不受人嘱目的安全感,心情就在这黑夜的笼罩下慢慢放松,也 不会让自己充满戒备感,象个一碰就会扎人的刺猬。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她把手插进衣袋,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有中 年男人带着一脸焦急的神色匆匆而行,脚步繁忙而沉重;有一群活泼的女孩子穿着 娇艳的颜色在边走边说,不时会笑得前仰后合;有热恋中的情侣手牵手散步,相视 一笑中蕴藏着无限深情;她注视着他们,禁不住抿嘴一笑,油然而生出一种“众人 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突然又想到自己也是在别人的视线里,会不会被定义为独自 在风中漫步的寂寞女郎?她悄悄想,脸微微有些热。 不远处的酒店门口人声喧哗,穿黑色礼服的新郎拥着一袭桃红色婚纱的新娘站 在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幸福的微笑,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她始终认为婚纱只有 白色的最好看,给人一种圣洁而高贵的感觉。只是中国的传统观念中,白色是丧事 中特有的颜色,喜事里穿白色就象在丧事中穿红色一样让中国人不能容忍。西风东 渐下逐步受到欢迎的婚纱为了迎合这独有的心理,竟然也有了大红、桃红、粉红诸 如此类艳丽的色彩,看似巧妙的中西合壁,却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又有一对原本徘徊在婚姻这座城池之外的人冲进去了,她想。不知道在未来的 一天他们会不会想再冲出这座城?应该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是婚姻不可靠, 只是人的心理不可靠,转变的速度让马拉松冠军抡开胳膊撒开腿拼着命的赶也是望 尘莫及。爱情产生的时候就象火山爆发,热热的熔岩能化掉世界上一切坚硬不摧的 东西,但爆发结束后,留下的只是一堆冷冷的灰烬,冷得让人无所适从,感情就在 这冰冷中慢慢结上一层霜。 经过一家餐厅,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偌大的地方只有两张桌子被使用着,看起 来极为萧然冷清。站在门旁的两个小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精心描绘的妆也有些残 了,站了一天,大约都是很疲累了。 小小的方桌上铺着红白格子的台布,透明的直颈花瓶中插着一枝红色的康乃馨, 看起来很简单却温情脉脉,只是花儿微微有些打蔫,未免有点美中不足。她点了珍 珠奶茶,只是因为钟意这个名字,虽然她知道这里的珍珠奶茶并不十分地道。 她拈起那枝将要枯萎的花儿,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花瓣,有些涩涩的感觉。脑中 突然跳出一句词“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这是陆游的《卜算子。咏梅》 里的佳句,梅花虽凋,却有幽香长留人间。这朵花儿枯死以后,又能留在谁的记忆 里呢?其实人何尝不是这样,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有热热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掩饰的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茶,泪水就悄悄的 滑落在杯子里。 走出餐厅,夜色更深了,她又把手习惯性的插在衣袋里,手指滑过钥匙、钱包, 触到了一张硬硬的纸片,她想到了那是什么,或许她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它发 挥自身的作用。 在一个半圆形的IC卡电话亭旁,她停下了脚步,抽卡,提机,插卡,拨号,一 系列的动作纯熟而有序,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滞。 有浑厚的男声在电话的那端响起来,这声音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虽然那 端的声音很嘈杂,她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他的声音。 “生日快乐,”她听到自己清清楚楚的说,“生日快乐”。 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今天莫明其妙的烦燥,原来只是为了实现一个曾经许下 的诺言。心情无端端的就快乐了起来,微笑着,她挂断了电话。拉紧了风衣向家的 方向走去。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