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的悲哀 作者:柔情毒药 Cecilia 是我开办这个栏目以来遇到的最特殊的一个人。 她是一个内衣零售集团位于淮海路总店的经理。这家公司专门代理国际高档 品牌内衣,主要的顾客是一批高收入的职业女性;也有许多身份暧昧的女人,每 个月都去买几件款式独特、价值不菲的内衣,而付帐的,往往是财大气粗的男人。 做这一行,什么事情没见过?!但是一向思想传统的Cecilia 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竟会在30岁那天,也成为这种身份暧昧的女人第三者。或者说,情妇。 一切都发生在我生日的那天晚上。 中午用餐的时候,我店里的一群小姑娘就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讨论要怎么给我 过生日。照她们的意思,是要出个奇特的点子,让我度过一个特别的日子。我听 了只是淡淡一笑。 对于这群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来说,生日是个快乐的词组,至少也是一次狂欢 的藉口。然而对于一个即将从二字头跨入三字头年纪的女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一 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三十岁对多数女人而言都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就算是向来乐 观开朗的我,也产生出一股莫名的伤感。 三十岁了,我却没有好好地起过一回。之前的几段感情,就像是一部部三流 电视剧,在我的生命里一闪而过,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然后,转眼间,青春就离 我远去了。 几个小姑娘最后商定下来,每人拿出一个月的薪水拼凑到一起,为她们的上 司在一家club里办了一张贵宾卡。那是一家在商业圈中颇有名气的club,据说是 专供一些有钱的成人男女玩游戏的场所,去的都是名流,收费自然不菲。按她们 的意思,我应该可以在三十岁的庆生之夜邂逅一个翩翩佳公子,然后谱写出一段 浪漫的爱情故事。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世界上哪还有真正的浪漫爱情,更何况是在那种地方? 但是为了不忤逆她们的好意,我还是去了。于是,我在那晚遇上了捷。我常想, 命运的安排总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这一次,我们的相遇,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 么我们要在这个时候相遇?为什么不是在十年前? 相见恨晚! 最初相遇的时刻,他只是在club的一角无聊地抽烟,并没引起我的注意,只 是我的座位离他很近。 看来我们都是不喜欢引起别人注目的人。 然后,我看见一个性感尤物走向他,不知怎么纠缠他,我只听到一声不客气 的低吼:“离我远点!”那个女人脸色发青地仓皇而逃。 我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我看见他朝我投来惊诧的一眼,然后冷漠地转过头。 我不敢再看他,但没想到很快自己也惹上麻烦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在我 身旁坐下,用日语叽里呱啦邀请我喝酒。我假装听不懂,不去理睬。 我平身最讨厌大腹便便的男人,况且他还是个“日本鬼子”。 那个胖男人就像只黏人的苍蝇,动手动脚,任我怎么驱逐,就是死巴着不放。 加上他满身的酒味熏得我想吐,我恨不得一脚把他揣出club. 三十岁女人,却对 一个正在调戏自己的恶心男人无计可施,而旁边围着一圈看好戏的所谓的绅士名 流。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哀。 就在我又气又羞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搭上我的肩。我心惊肉跳地回头, 是那个抽烟的男人。 “先生,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何事?”“日本鬼子”悻悻不快地离开了。我对 那抽烟的男人说不出有多感激。 “你不像是上这种club的女人。”他说话简练,绝不废话连篇。 “我第一次来,为了庆祝三十岁的生日。”我据实以答。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突然拿起桌上插在瓶里的玫瑰,递到我面前。 “生日快乐!”这时候我终于有了快乐的感觉了。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 我三十岁来临之际,我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他风度翩翩,仪表出色;他不老,但 肯定不会很年轻。而且,他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铂金戒。 我彻底遗忘了刚才的不快。我们愉快地喝着酒,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不说话 的时候很安静,但不会显得尴尬。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只是午夜散场的时候,我 们都有些依依惜别,便留了各自的电话号码。我知道我不会主动找他,但心里不 免藏着一份期待。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他也没来找我。 我们在一起,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他在莘庄买了一套150 多平米的大房 子,是我一直梦想中的样子:宽敞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帘,一拉开就是满屋子 的温暖阳光。如果我没记错,在一个月前的那一晚,我曾经向他描绘过我的梦想。 我不知道,他原来是那么细心的人,一直记着我的话。 他说他犹豫了一个月,还是无法作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会老?你有多少个三十岁?我不想浪费你的青春,你自 己选择。”他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里,“我可以给你房子,给你爱,但没有婚姻。” 三十岁前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而我,从那一刻起,已经过了最美好的时光, 开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他要我,一定是因为爱我。 我是个传统的女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但是我 愿意。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如果我们有罪,那也是因为爱。这样的男人在我的生 命里只会出现一次,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我搬进了大房子里面。除此,生活依然如昔。我照样上我的班,晚上一个人 睡在一间大屋里。每天清晨起来,“哗”地拉开窗帘,看见蓝的天,漂的云,绿 的树,唱歌的小鸟在小区的林子里飞来飞去。这样的热闹可以排解掉一部分他不 在我身旁陪伴的孤独感。 只要一想到他每天在另一个女人身边醒来的情景,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个 女人的妒忌。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嫉妒她?抢了别人丈夫的是我,而她,是那个 享受妻子权利的正室。 情妇的悲哀就是等,一直等,等着他有空的时候来找你。为此,我们也曾激 烈地争吵过。每次,都是他的温柔软语瓦解了我的坚持。他说,他很内疚。没有 爱,谁也不会内疚。但是,是先有爱,还是先有内疚?他对妻子也内疚,那是因 为他曾经爱过她吗? 肯定是的。否则他不会任由她的不肯离婚而一直迁就着的。他说,一个四十 岁的女人,被老公抛弃了,她还有什么可以依靠? 在我跟捷一起的半年后,我在他四十岁的生日宴会上见到了他的妻子。那个 女人,身材已经完全走样,就算穿上我店里最贵最好的内衣也无济于事了。十年 后,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再夜不跟捷吵了。我对他说,我总有一天会离去。 “我不会离开你。”捷握住我的手说。 这是他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但我总是不相信他,我以为我们早晚会分开的。 这样的爱情很累。作为第三者,我要比任何女人更相信爱情。如果世上没有 爱情,我不过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