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如果没事的话,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两个人的话到此就算是结束了,齐露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眼神始终注视着何 乾的身影消失的那个转角,久到前台的小姑娘都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看她。 接到她目光之中的好奇,齐露微微一笑,回头带上会客室的门,就往祁夏的个 人办公室走去。刚一敲门,就听到祁夏说请进。 青颜用右手稍微修正了一下助听器的位置,微笑面对进来的齐露。 “怎么样?小夏。”齐露像青颜一样称呼她。 “既然主编这么决定,那就这么办吧。”祁夏的眼神在青颜身上打了一个转, 又回到齐露身上,“我得休整几天,不着急吧。”祁夏指的是手上的伤。 可青颜知道她不仅手上有伤,心里也伤得不轻。 齐露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发?” “三四天之后吧。”祁夏说,“这两天做个计划。” 齐露很满意祁夏的办事方法,计划很重要,可她倨傲的个性是个让人头疼的问 题。 “也抽空把广告部的事情处理一下吧,董事找到了新的人来接手。”齐露说。 祁夏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青颜,这消息有点震惊,不是因为她要失去广告部的职 位,而是因为这件事青颜从来没跟她提过,可青颜一脸的坦然,看来她早就知道了, 并且打定主意没有告诉自己。 “一切听您的安排。”祁夏想了一下,“任命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这段时间 怎么办?”祁夏才不在乎这个职位能干什么,她只是想,既然青颜袖手旁观,这些 话就只能她自己来说了,她只是想和这个齐露击一掌罢了,输赢倒是其次。 “这有相关规定可以依照,自然……”齐露很镇定。 “那就好。”祁夏笑笑,不等她说完,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三天以后我就 出发,希望第一期能够按时上架。” 齐露也不恼不怒,她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而且,因为来自何乾和青颜的压力, 她暂时也不敢做什么。 祁夏带着胜利的微笑下了楼,还优雅地和前台的女孩子挥手告别。把这个小姑 娘搞得莫名其妙,先是那位何总,如今又是一向高傲的祁夏,今天是怎么了。 祁夏站在电梯里,编辑部楼层不低,电梯慢慢地下行。她站在这个四面都是镜 子的小房间里,看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昨天就穿上的衣服带着细微的摺,头发 虽然经过了梳理但到底不够完美。她闭上眼,突然觉得疲倦。 当她站在医院的电梯里时,也是这种感觉,下行的电梯如同她下沉的心,一点 一点地被窒息,她知道这次出去采风时间不会太短,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超过一 个月,她一想到要离去,突然觉得自己会不会就此跟陆城永别。 即使身处同一个城市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可她仍然觉得,一旦自己踏上这 段旅途,就会越走越远。 越来越远,我们,越来越远。祁夏在心里默默地念,看着镜中的那个人流下了 眼泪。 此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祁夏抹抹泪痕,红着眼睛走出了门。 黑色大理石台阶被阳光炙烤的都有些烫脚,祁夏伸手遮住眼前的阳光,低头默 默地走到路边,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却听到汽车喇叭响。 她本能地转头,看到车门打开了,下来的人向自己走来。 “走吧,我送你。”他说,声音温柔如同低诉。 “不用了。” “这会儿不好打车。”他眯着眼睛抵抗烤人的阳光,“你的车又坏了。” 祁夏也眯着眼睛看他,看他微皱着眉,五官清秀带着一种书卷气。这个人怎么 变了,从前多么木讷不会变通。 “走吧。”他虚揽着她的腰,帮她打开车门。 “你送我去汽修厂吧,我的车应该可以取回来了。”祁夏说。 何乾发动车子,没说话,看方向确实是往汽修厂去的,祁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今天的太阳真毒,刺得眼睛疼。”何乾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可祁夏还 是明白了他的用心,没错,他看出她哭过了。 “被你看出来了。”祁夏随意笑笑。 “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何乾也不看她,淡淡地说,“谁叫你伤心?” 祁夏没答话,她怔怔地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是上次那个人?”何乾斗胆问了一句,他就是见不得她这样难过,虽然两人 只能是普通朋友,他发誓他并没有打算趁人之危。 “上次?”祁夏喃喃地重复了一次,然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送她去过刑警大 队的。 “是。”祁夏静静地说,“你猜对了。”她转过脸去看他,看他被阳光照的温 柔的侧脸,看他专注地开车的样子。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祁夏也笑了一下,“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聪明,过人的敏 锐啊。”原本是玩笑话,却说得有些牵强。 祁夏发现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了,她连忙转到另一边去,一闭眼,泪水刷地流了 下来。 何乾察觉到她的失常,原本的打趣和客套都吞了回去,不说话,静静地开车, 似不存在一般。 转眼间到了汽修厂,祁夏说了声谢谢就下了车,何乾不放心,也下了车跟在她 身后,一进服务部,就有人来接待,得知祁夏是来取车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已经修 好了。 “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了。”祁夏回头对何乾说,她知道何乾也该放心了,她 再怎么难过,也不会忘记要专心开车。 “好吧。”何乾说,“我们什么时候把那个计划弄一下。” “明天吧。”祁夏想了一下,“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打电话给你。” “好。”何乾点点头,旁边的工作人员原以为他们是夫妻两个,如今见这么客 套,才知道是朋友。 祁夏见他往外走,就跟着工作人员去取车了。 汽修厂地下一层是停车场,祁夏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钥匙,在单据上签了字, 就手法熟练地将车子倒出车位,准备开出停车场。 身旁各式各样的车子匆匆晃过,价格高低不等,品牌不一,祁夏却在看到右手 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时突然停下来了,一个急刹车,幸好速度不快。 工作人员见出了状况,连忙跑过来询问,谁知祁夏却没说自己的车子,纤纤玉 指一抬,指着那辆黑色两厢轿车问:“那辆车哪儿出问题了。” “这个……” “是朋友的车,认出来了,随便问问。” “这个倒没什么大问题。”他小跑着回到值班室,待祁夏的车开到门口,正好 迎出来,手里拿着登记簿,“后排的窗玻璃碎了,是昨天早上送过来的……” “嗯,辛苦你了。”祁夏笑笑,发动车子慢慢驶上了汽修厂门前的公路。 是他的,没错。祁夏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完全依靠本能在开车。她冷笑了一下, 怀疑自己凭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她所看到的那辆车,是陆城的。 当时的她还能有条不紊地询问相关情况。祁夏笑了笑,一笑就笑出了眼泪。 后排的窗玻璃碎了?被人袭击了吗?陆城是怎么应付的?她静不下心来,觉得 所有的人都在骗她,没事没事,每个人都说没事。 如果没事的话,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祁夏略一思索,调转车头回到汽修厂,宝蓝色的跑车十分扎眼。还是刚才的那 位工作人员,祁夏下了车,进了他位于车库门口的值班室。 “想拜托你一件事。”祁夏说,声音诚恳。 “您请说。”工作人员素质很高。 “那辆车的主人要是来提车,就通知我一声。”祁夏说,“就是,就是我刚才 问你的那一辆。” “这个恐怕不太好办。” 祁夏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她笑自己怎么这么傻,就算车是陆城的,他也不 一定会亲自来提车,更何况,这辆车一定是记在刑警队的名下的。 工作人员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眼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突然就失去了刚才的神 采,她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颇为狼狈。 “您没事吧,真的对不起。”他连忙道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哪里见过这 阵势。 “不是你的问题,辛苦你了。”祁夏再道辛苦,返回车里开走了。 室外的阳光亮得刺眼,只走了几步路,就让祁夏觉得头晕目眩。 该死,她狠狠地骂,这个可恶的夏天怎么还不过去。 她踩下油门,汇入车流,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可泪水却仍然毫不留情地 涌了出来。 刑警大队这边,根据林真提供的线索,警方已经将张记者进行了秘密监控,可 至今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他自从那天上午接沈先生出院以后就很少外出采访, 一般是去老沈家里照顾他,或者偶尔去趟报社。 但局里没有放松丝毫,因为这也是反常的,据他们了解,张记者在报社里算是 比较活跃的,对一些大型案件和大宗内幕曝光很有兴趣,最近却摆出一副不闻世事 的模样。 反常就预示着线索,警方还没跟他谈过,为了不引起他的戒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