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在引诱我吗?”这是他想了很多次的台词,却从没说出口 这两天祁夏几乎天天和何乾在一起,收集素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也 不能随心所欲,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来进行,而后,他们需要呈给读者一份内容 丰满让他们满意的副刊。这是唯一可以生存下来的方式。 可何乾似乎不是很在意,他方是主要投资人,但做起事来却显得有些过于轻松 和自在,两人在讨论中,何乾更多的时间并不专注与多个备选方案,而是放在祁夏 身上。看着祁夏难得的拿出这样严谨的姿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各方案的利弊, 指示助手将其进行总结和统计。她右手指尖还包着纱布,头发扎得利落,每天忙完 了,就像是急于解救备受束缚的头发一样将发卡一摘,随意地甩甩头,进电梯的时 候还是一丝不苟的祁经理,出了电梯就变成妩媚动人的女子。 何乾总是和她一起乘电梯,将她送至楼下,然后意料之中地被拒绝送她回家的 请求,看着她上车,换一双平底鞋,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他知道她在用工作来填补心中的空虚和寂寞,因此每每在电梯里见她散开一头 如瀑的秀发,他就忍不住想要将她揽进怀里,不论她怎样反应,将她压在墙壁上狠 狠亲吻。 “你在引诱我吗?”这是他想了很多次的台词,却从没说出口,因为在她心里 自己始终是一个木讷的人,他要符合这个印象。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知道她心中已经装了一个人。 何乾再一次看着她的车开走,她的脸庞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他微微抿着唇, 敛去刚才温和的笑容,他告诉自己——要专注。 明天他们一行六人就会出发,先北上后南下,去那些独特的风情小镇取材。她 拗不过何乾,毕竟他是主要出资方,他故意要往远处去,祁夏知道自己在慢慢地掉 进他的所思所想里,可此刻的她没有力气挣扎。 而且她有一种自暴自弃似的冷静,静观事态发展,似乎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这种埋首于工作的冷漠状态在临出发之前的最后一天被打破了,她从何乾的公 司离开,坐在车子里,觉得全身都累得酸痛,右手之间的纱布已经只留下薄薄的一 层,防止无意之中蹭到伤口,可一碰到仍然疼,心里疼,像丢了什么一样地疼。 等她猛然醒悟过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市人民医院的门口了,她苦笑了一下,知 道自己心里丢了什么了。她看着后视镜理理头发,内心却有些慌。鞋都没换,穿着 平底鞋的她看起来有些娇弱,有些孩子气。其实,她只是想要更坚实地踏在地面上。 可当她面对着空荡荡的病房的时候终于沉不住气了,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楼 下。黄昏的阳光是一种朦胧的柠檬黄,她拼力迎着阳光抬头望去,被阳光刺痛的眼 睛流下了泪水,她捂着脸,脑海中依然有一个黑紫色的圆点,那是太阳留在视网膜 上的经久不散的影子。她在这影子中看透自己的狼狈,也看到那个人挥之不去的身 影,他的大手,瘦削的肩,坚实胸膛,铁钳一样的手臂,温暖的紧箍的怀抱,沉沉 的性感的嗓音。 她驱车前往刑警大队的院子,看着进出的人群,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进去。 从前她是他意义非同一般的朋友,有着暧昧的情意,因此她总是自视甚高地随意进 出。可这次她怕了,生怕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冷漠会把自己击碎,如同两人相见在 接待室里的那一天,他修长的手将自己握着他的小臂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整个 过程叫人断肠。 小秦一出刑警队大院就看到了祁夏的车子,宝蓝色的跑车还是太扎眼了。 “局里给了陆队假期,他回老家养伤了。”他走过来对她说。 “哦。”祁夏笑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笑容有多苦。 “他父母特地来接他回去,估计半月二十天的就能回来,这里事情还很多。” 小秦又说。 “谢谢你。”祁夏一笑,看着这个小伙子挥挥手就离开了。 祁夏看着他的背影,说实话她真怕陆城就此离开,毕竟他的父母一直不喜欢他 的工作,太危险,如今弄得伤痕累累,大概更会让他的父母坚定想法。更让她没想 到的是,她以为自己这次远行会是两人的沉默告别,可他却现行离开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走在自己前面了。 原来,真的不会有人永远等在你身后。 小秦穿着深色制服,年轻的身体显得十分挺拔,祁夏想陆城刚刚进入刑警队的 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带着年轻的羞涩和冲动,穿着规定制服满是自豪感地走 得笔直。 如今的陆城已经不是这个样子了,制服在他身上十分自然,无关荣耀和约束, 那是他精神灵魂的一部分,他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都带着独特的职业魅力,干练 挺拔,难以抵御的威严,以及刻意内敛的气息。 何乾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变化,那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股票 价格曲线,他已经关注了很多天,最近分心许多,有时对着电脑屏幕,他会忍不住 想起祁夏,这两天他们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她的妩媚动人触手可及,他们一起讨论 方案和路线,没空出去吃饭就叫外卖送到会议室里,她捧着盒饭狼吞虎咽,像个饿 极了的孩子。 这样的人带给他极强的保护欲,每每看到她展露真实面貌,他就忍不住想要捉 住她的手细细亲吻,他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想给她富足的生活。 反反复复,他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初衷和目的。深夜猛然醒来,看着苍白的天花 板,会觉得背上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如果这个如同猫一样妩媚自由的女子此刻能躺在自己怀里,他会安心许多。 悬崖勒马,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他想大喊,却只是翻个身躲避窗口的月光, 妄图夜色能遮住一切。 第二天他们在何乾的公司见面,何乾,简氏的设计师和摄影师及助手,祁夏和 杂志社的新人可心,作为祁夏的助手,帮她操作电脑——祁夏手上的伤还在。 加上司机一行六人,开一辆商务车开始这漫长的旅行。 祁夏从没觉得这么辛苦过,她始终坐在边上,半开着车窗,看着外面变化的风 景,她淡定的表情瞒不了何乾,他的目光时时落在她身上,内心就有一股热切涌上 来。 北方的民居简单大方,尊重古典文化,很多古老的城镇带着一种千年以来尘埃 落定的味道,他们停了车,在铺着古老青砖的路上走着,设计师随时随地都能发现 很多特别的,这些元素经过筛选和变动,就可以融入房间的装修之中。摄影师的相 机不停地响着,何乾若有若无地揽着祁夏的腰,她走得倦了,倒也不介意,她脆弱 的内心急需什么来填补。 只是,让这个有些木讷的留美博士来当此时的临时支柱是不是太不厚道。可他 脉脉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她:你大可放心这么做。 祁夏此时恍然觉得,这个人似乎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他的眼神并不单纯, 一举一动亲近却不轻佻,他总能让她觉得温暖,却从不觉被冒犯。他是情场老手, 祁夏想自己看错了他。正因为如此,更放心接受他的好意,如果他明白游戏的规则, 那么她大可放心地玩,不必背负责任和承诺。 而对于另外一个人,她永远玩不起,他在她身边驻足三年,她就像攀附在这棵 树上的藤蔓,再也不能独活。 “在想什么?”他们在宾馆里休息,晚饭后租了会议室来总结今天的收获。 祁夏已经沐浴过,北方的天气稍凉,她穿着一珠灰色的开衫线衣,没系扣子, 里面是黑色的吊带内衣,她的头发还半湿着,用发卡简单的挽起,支着下巴有些心 不在焉地听着设计师和摄影师的分析。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清丽之姿带着淡淡的 沐浴液的香味。 听到何乾的问话,她倏然回过头来,眼神之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像是从回忆里 猛然返身。 “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祁夏笑笑。 “觉得累了?”何乾问。 “还好,只是想家了。”祁夏敷衍着将目光转向大屏幕,那里一帧一帧的照片 接连显示。有一张,是在古城外的麦田里,一男一女置身其中,镜头拉得很远,只 有细小的人影,远处的古城墙却更显得巍峨高大。 “等一等。”祁夏脱口而出,助手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张上。 “想到了什么?”何乾言语之中带着性感,他是故意的,祁夏转过头去看他, 那暧昧却充满男性魅力的宠溺的笑容似乎在说:随你怎么都可以。 祁夏不肯让他得逞,话到嘴边换了另外一句:“这样的图片是很有意境,不过, 不能放在家具杂志上,旅游杂志还差不多。” “嗯。”那大提琴性感的声音绵绵密密地贴过来,“其实办一本旅游杂志也不 错,不过,这张我原本是打算挂在自己家客厅里的。” “假公济私。”祁夏丢下一句,故作生气忙忙逃离会议室。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