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作者:南极雪 (一) 是的,前尘,每个故事都要有开始,所以每个人都要有前世。只是在过奈何桥 时,把心一狠,喝了那孟婆的汤,所以都忘了。忘了就忘了吧,记得又有什么用? 都是前事了,把那爱、恨都抹了去。看来生,还有好多愿望呢,就算没有,还有个 希望在啊!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没有来生。因为她是神仙。她只有回忆。她坐在冷清的广 寒宫里,孤单的回忆。有前世吗?好象都忘了。忘了她曾经爱过和曾经爱过她的人。 因为她是神仙,神仙就要寂寞。有时候莫明她就会觉得伤心。她的泪化做天上的星 星。星星有多少?不知道,所以没人知道她有多伤心。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只小兔在。一只雪白的兔子,是的,像雪。可是,她住的地 方没有雪。 雪,是前世的印记。兔子的眼光总是很宁静。当她哭的时候,兔子变的很忧郁。 兔子于是去找吴刚喝桂花酒,没有人见过喝醉的兔子,但是兔子确实是醉了。也只 有醉的时候,兔子才会忘记。忘记那个曾经叫“月儿”的小女孩。 是前世,多少年前?不知道。那微不足道的时间,微不足道的一辈子,一眨眼 间的沧海 桑田斗转星移,算时间有怎么用?什么前尘往事?算不得什么。 月儿,一个温柔的名字。他漂泊了很久,很久,有多久?不知道。好象他一直 在漂泊,从天地开始的那一天。当他听到“月儿”这个名字时,他突然觉得很疲惫。 他突然对自己的漂泊很倦怠,他想,他的飘好象就是为了一个人。现在他想停下来 了。因为他的名字叫偃。 偃是在断桥边遇见月儿的。那天,月儿穿了一身的白,白的刺眼。白色的纱随 风舞动。 偃见了,想哭。 月儿看见了靠在树边的偃,“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等人吗?天快黑了? 你看西边的晚霞多美,像火在燃烧。你等的人她会来吗?她是不是不来了?”月儿 的脸被晚霞映红了,身上的白纱也被映成了淡粉色。偃觉得心里很温暖。 “你的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一个呢?”“不要说话了,看天上的彩霞啊! 多美!”月儿站在断桥上,她仿佛站在那里有几千年、几亿年。还是在亘古的时候 她就已经在了呢? 天边的霞在燃烧。火从天上流了下来。虽然是红,但是没有温度。那云在升腾, 在跌宕,在沸腾。但是一切拧不过黑。火在熄灭。明亮在退败。最后的一丝霞要被 吞没了。偃觉得那霞的颜色真美。如果有一件那样的披肩,月儿穿上一定很美。 黑色笼罩了一切。那断桥在暮色中变的狰狞,月儿好象要被它给吞了。“小姑 娘,你快下来,天黑了,很危险的。”“我还可以啊!能看见的。你看,月亮出来 了。”偃抬头看见了月亮。那晚是新月。弯弯的一道月牙,很是羞涩。 “我叫偃。我不等人,我在走,”“我叫月儿,我在等人,有人说要我在断桥 边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 我真的很无聊啊!你在走?你要去哪里?“月儿问道。 “月儿,很好听的名字。我走没有目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我也不知道我 要去哪里。 不过,如果你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等。反正我也没事。“”我等的是宿命, 等的是劫数。我不知道我会等多久。你看,就像这断桥下的河水,没人知道他们从 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们要往哪里去。但是,它在流。我想,河里都是泪水,不然 它为什么哭?不信你听?“偃仔细的听了听。他发现河是在哭,呜呜的哭,哭的很 伤心。他想月儿也一定等的很伤心。 (二) 偃在断桥边留了下来。偃在陪月儿等。每天,天一亮,月儿就会来到断桥边。 月儿时常站在断桥上一动不动。那时候,月儿像一座塑像。 不知道为什么,月儿总是穿白色的衣服。冬天下雪的时候,偃常常分不清哪个 是雪,哪个是月儿。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过去多久?没人知道。偃只是知道月儿 越来越衰弱,越来越忧郁。 “月儿,你就不要再等了,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难道你真的勘不破?”“我 也不想啊,但我必须要等。我知道等的是没结果,但是还是要等,这就是宿命。” “但是,你在等谁啊??你能告诉我吗??我帮你去找。相信我!”偃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天上有九个太阳的时候,他就会来了。” “九个太阳?可能吗??月儿,你等不到的。”月儿很伤心,“我知道啊!知道。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等。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如果我等下去,就一定有结果。” “好了,月儿,你别哭。你一哭,河水都呜咽了。你听啊,河水在唱歌。它在哄你 呢,你别伤心了。我陪你等。有我在你不可以不开心!”断桥上经常能看见两个身 影。一个身影望着天,一个身影望着另一个身影。两个身影边还有一棵孤单的树。 又过了多长时间呢??没人知道。一切仿佛是静止。只有天上的太阳,仍然是一个。 偃突然希望天上有九个太阳,因为那样月儿才会等到她等的人,月儿才会开心。 偃也一天比一天的忧郁。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漂流了。但是他无悔啊!只要 能陪着月儿,他宁愿变成断桥边的那棵树。那棵相思成灾的桂花树。 其实树是有灵魂的。树虽然不能动,千年就是那样的存在着。但是,树有心。 每天清晨的露水就是树哭泣的眼泪。那桂花树有点恨月儿,为什么她痛苦,还要别 人陪她痛苦?为什么陪她痛苦的人,不知道别人也会痛苦?树知道偃不会知道。因 为它是一棵树。 死亡是什么?是徒劳?是无奈?还是痴迷不悔?没人知道。但是死亡来过。每 天,死亡都在世上徘徊。它带走所有。一切随着死亡的来临而告终。 月儿的死亡来临了。月儿已经很虚弱,她轻的像一阵风,她的脸苍白如雪。 “我知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要走了,但我等的人没有来。如果有来生, 我一定会再等。我多希望天上会有九个太阳啊!偃,谢谢你陪我。我很感激你。我 死后你又可以漂泊了。偃,为什么你不是我等的人呢?我好恨啊!”月儿被死亡带 走了。她走的时候,眼睛望着天空。在她的眼角有一滴泪。偃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 了。他存在的意义,这世间的一切,一切都随着月儿的离去而告终。偃在月儿走的 那天晚上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断桥边的那棵桂花树在偃走后就枯萎了。 月儿和偃走后的断桥在一次山洪爆发的时候被冲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那里曾有过一段故事。月儿和偃被时间淹没在红尘之中。没人忆 起。只是在月圆的晚上,那河会哭泣,哭的呜呜做响。 (三) 斗转星移,时间会变。不变的是宇宙,冷漠的看着红尘中的悲欢离合。有轮回 吗?为什么还要复生呢?前世的苦难难道还不多。是不是为了前世的愿望,才托生 今世? 桂花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她出生的时候,院子里的桂花全部绽放,开的很妖娆。 所以她的名字叫桂花。 桂花很孤独,虽然她有个妹妹。但是,每次看到她妹妹的身影,在她心头都会 涌起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恨。她恨她,没有原因。 桂花的妹妹是在一个月圆之夜诞生的,那晚月亮很圆、很圆。多年以后,桂花 回想那晚的月亮,她仍然觉得那晚的月亮最圆、最亮。所以桂花的妹妹叫嫦娥。 桂花的家是医家,能治世上很多的病。但是,她的父母却治不了自己孩子的病。 嫦娥有种怪病。每当她看太阳的时候,她都会流泪。不是阳光刺眼,而是她觉得很 伤心。嫦娥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当桂花看见嫦娥哭泣时,她都觉得很开心。嫦娥 哭时,她在笑。她笑的很开心,很开心,经常是笑出了眼泪。 桂花和嫦娥在不知觉中长大了。这对姊妹花很美,美的两种韵味。桂花很妖娆、 艳丽。 像他们家院子里的桂树。但是,桂花很讨厌别人说她像桂花。她讨厌树。嫦娥 很清灵,像天上的月光,淡而无痕。 桂花飘香的时候,桂花出嫁了。她嫁给了启,羿的哥哥。启掀开盖头的时候, 桂花痴了、醉了。她见过启。在梦中?在前世?宿命是躲不开的。冥冥中,一切都 安排好了,只等你去经过,完成。要挣扎吗?谁能扯断那根纤细的命运线呢? 桂花挽起了她一头秀发。婚后的桂花更妖娆,迷人。启说桂花身上有桂花的味 道,很熟悉,好象在哪里闻到过。 每次启说起的时候,桂花总是说:\ “是啊,怎么能不熟悉?我陪了你多久, 你知道吗?? 是前世的安排。你是躲不掉的。\ “启听了很迷茫,启看着美丽的妻,他很迷 惑。她不是他想要的人,他并不熟悉她,她是个陌生人。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曾让 他心疼、心碎的人。启有时候会做梦,梦见一条会哭的河,梦见断桥上曾经的一个 人。 羿迎娶嫦娥的时候,启也在。嫦娥迈步从花轿下来的一刹那,启的心仿佛被揉 碎了一样。 前事,所有的前事都向他压过来。启无法呼吸。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梦, 为什么会梦见一条会哭的河与一座断桥。是命运吗?还是上天的作弄?为什么会这 样? 羿和嫦娥的婚宴上,启喝的酩酊大醉。桂花很担心,担心启会醉死过去。桂花 很生气,她生嫦娥的气。有原因吗?没有。当晚,启说了一夜的梦话。启在梦中一 直呼唤一个名字“月儿”。 桂花彻夜未眠。 (四) 羿对嫦娥非常的好,嫦娥在羿的照料下变的光彩照人。羿常说,天上的仙子也 没有嫦娥好看。羿看不厌嫦娥。嫦娥却时常的叹气。她看太阳时,就会流泪。嫦娥 总是说希望天上有九个太阳。羿很好笑说,如果天上有九个太阳,天下就会大乱, 他会把他们都射下来,为民除害。羿说嫦娥的想法太古怪。嫦娥说她也不知道为什 么这么想。 启却知道为什么。启更加痛苦。启迷上了喝酒。 启背起行李,去了远方。 启走的那一天。天在下雪。桂花哭的柔肠寸断。她知道启不会回来了,为了一 个曾经叫“月儿”的姑娘。嫦娥望着启远去的背影,感到一丝的失落。嫦娥觉得启 的身影很熟悉,仿佛前世的经历。 启走后,桂花变的憔悴。家里的桂花树再无人打里。每次嫦娥去看桂花,桂花 都把嫦娥关在门外。桂花无法面对别人的幸福。 一天晚上,桂花一阵心悸。她从梦中惊醒。桂花发现有一团生命在自己的腹中 萌动。桂花的心一下子被这未出世的孩子掠去。抓不住空,可还有希望在啊。做人 很辛苦,为什么还要做呢?为了前世那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影吗?前世?前世又在 哪里?她的前世又是什么? 桂花轻轻的抚摩着自己的小腹,哭了。窗外,树上桂花飘落。 羿却很幸福。“嫦娥,你为什么叫嫦娥啊?”“因为我是在月圆的时候出生的 啊,我喜欢月亮,它多美!。”“你比月亮还美。如果你和月亮相比,月亮也黯然 失色。那天你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月光下起舞,真是美的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的愿望 就是陪你一生一世。如果有来生,我还在你身边”“如果来生你找不到我呢?” “我依然会等,等到你为止。”是誓言吗?嫦娥迷惑了。一切都会改变。现在的一 切过往都会被时间湮没。没人会记得。 要相信吗?太重的承诺啊!心会负担不起。还是把心埋葬吧,忘了这一切,忘 了这生的沉沦。 忘了这片刻的迷醉。幸福?被葬在了那条哭泣的河里。 嫦娥有个秘密。嫦娥知道天上有九个太阳的时候,她的那个人就会出现。那是 她的劫数,她在劫难逃。嫦娥从小就知道。所以,她一看太阳就会流泪,因为她伤 心。现在嫦娥很矛盾,因为她陷在羿的爱里,无法自拔。她怕忘了那希望。忘了断 桥。 嫦娥常常流泪,因为她经常看太阳的缘故。为什么叫嫦娥呢?月亮和太阳是不 可能同时存在的。嫦娥是无法等到她的太阳的。嫦娥在消弱下去。 羿恨嫦娥的疏离。羿也恨月圆月缺。羿希望月永远是圆的,为他一个人。 (五) 第二年桂花飘香的时候。桂花生下了一子。桂花觉得她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她 觉得疲惫不堪,她只想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就什么事都不会 想了。就会忘记一切。 桂花的的生命到了尽头,是她自己的选择。望着启的儿子,桂花突然发现,其 实,做一棵树没什么不好。如果有来生,桂花要选择做一棵树,一棵永远在启身边 的树。桂花给启的儿子起名叫刚。她希望他很坚强。 桂花走的时候。满院的桂花凋落。嫦娥伏在姐姐身上默默的流泪。桂花突然不 再恨嫦娥。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 爱与被爱,谁更痛苦??没人知道答案。桂花解脱了。可嫦娥仍在痛苦中徘徊。 在等一个飘渺的答案。 羿知道,天上有九个太阳的时候,嫦娥就不再属于他。羿非常的害怕天上有九 个太阳。 羿也常常望着天上。羿看嫦娥的眼光变的忧郁。 嫦娥家里有一种灵药。传说吃了它,就会死,而且会忘了所有的一切往事。也 有人说那是仙药,吃了,就会变神仙。神仙不能有凡心的,所以他当然会忘了前世 的所有。 …… 又是一天。什么时候?没人记得了。那只是亿万年中的一天。无数次的日起日 落,沧海桑田。但是,那天不同。天上出现了九个太阳。 嫦娥望着天上的九个太阳。呆住了,是事实吗?还是在梦里。嫦娥泪流满面。 羿突然感到很绝望。看着天上的九个太阳。他知道,嫦娥不再属于自己。 嫦娥在等,等那个人出现的一天。 羿也在等,等分离到来的那天。 等了多久?忘记了。没有时间,没有感觉。一切在永恒中变的脆弱不堪。包括 两颗心。 那个人没有来。他不会来了。嫦娥知道的。嫦娥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很傻。傻到 相信一个莫虚有的原因。她以为天上有了九个太阳,她就会幸福。嫦娥感到了深刻 的悲哀。 嫦娥吃了她家的灵药。不管结果如何,都忘了吧。心碎也好,心痛也罢。都结 束了。不要来生了。不要想起前世,不要…… 羿望着天上的九个太阳。他恨!不!不要。嫦娥为什么不能属于他?如果能把 嫦娥留下来。他宁愿天上不会有太阳。 羿做了决定。他要射日。 羿挽起了弓,那箭羽直指太阳。直指那万道光华的日。 一个,两个,三个…… 人间飞火。太阳像流星一样划过苍穹。漫天飞溅的火星像是太阳们对人间最后 的留恋。 嫦娥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她慢慢的飞起来。不要再留恋了。羿呢?他不在啊! 下了决心就不要后悔了。走吧,去个地方。把心埋葬。永远忘记。 嫦娥越升越高。她看见了天宫的光芒。嫦娥回眼望去。她看见了地上射日的羿。 羿的神情那么专注,那么虔诚。嫦娥突然有种感觉。她要等的其实就是羿,只不过 她不知道,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因为天上有了九个太阳。 嫦娥越飞越高。她努力的想下来。但是,晚了。是命运的安排吗?她等的是宿 命。但是,这宿命却如此的残酷。嫦娥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她开始忘记。神仙是不 能有凡心的。羿在意识里开始渐褪。不要啊!为什么,等了几世却还是空?想要挽 留的时候,却总也留不住?嫦娥望着羿的身影留下了一滴泪。 羿看见了嫦娥。嫦娥在天上。她在看着羿哭泣。天上的日头只有一个了。羿绝 望的对嫦娥喊道:“没有九个太阳了,没有了,只有一个。不要走,不要走……为 什么要走? 太阳没了,你为什么还要走?我不让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不会 忘记我的誓言!“嫦娥在天边消失了。她只留给羿一滴泪。 (六) 天宫里是没有时间的。天上一日,地上千年。可天上的千年呢?神仙都是孤寂 的。广寒宫里更是冷清。嫦娥常常是一坐千年。她好象忘记了什么?她努力在想, 但是没有答案。嫦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但是在睡梦中,嫦娥会哭醒。 算了,不知道答案也好。都忘了,都结束了。回忆又能记起什么??嫦娥只是 感觉伤心。 不知何时天宫里多了一只兔子,一只神情忧郁的兔子。兔子经常伏在嫦娥的脚 边看着她。 一望千年。兔子仍然把嫦娥看做断桥边的那个小女孩。虽然她是神仙。 兔子要陪她,直到地老天荒。 兔子来的时候,院子里多了一棵桂花树。只是一棵树。 蟠桃会的时候,天蓬元帅遇见了嫦娥。天蓬元帅动了凡心。因为他记得前世他 说过的话。 他记得她留下的一滴泪。他说他要找到她,他们不再分离。 天蓬元帅犯了天条,他要被打入下界。 嫦娥很恐惧。没有原因。 天蓬元帅被打入凡尘的时候,嫦娥又感到了那痛,很熟悉的痛。刻骨铭心。 是夜,天宫云尘弥漫……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