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泡沫 作者:童青桦 mailto:tqh2001@263.net 一大早,来了办公室我就扎进了网络里,干什么呢,先看看新闻吧。现在是年 底了,两天后就是2001年元旦,所以在节日的气氛下,我也没有了干活的兴趣和勇 气。先在新浪上浏览了一下新闻,然后百般无聊之下,我到新浪的文学专区去读了 几篇小说——网络爱情小说。我觉着那些作者的文学底子都挺好的,至少比我强。 我就没本事象他们一样去引经据典,我读的诗,词太少,呵呵。只是在看了一些文 章以后,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重又回到了心里,让我想起 了一些封存已久的往事。故此,我写了下面这篇文章,让它对我的那段往事作一个 纪念…… 当我进入大学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等待我的生活竟会如此枯燥。军训完了后, 我便发现学校里的学习是如此的繁重,身边的同学竟是如此地和我格格不入,我陷 入了孤独与沉默中,我觉着我的大学生活可能会就这么交代了。现在想来,其实是 自己当时年轻不会去宽容与包容别人,所以才会一个人形单影只。渐渐地,我也习 惯了这种黑白色彩的生活,直到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一件小小的意外的事…… 三月的春季,这个城市的气温已经有些高了。那个下午,我没有课,踢了一场 球回到宿舍已经快4点了。 我累极了,趴在桌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想着歇歇就去澡 堂。屋里,室友小陈和小龙在看书,当然也没空搭理我。 “617的,楼下有人找,赶紧去!” 没头没脑地听了这么一句,我都糊涂了,抬头看时,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冲着 我们叫。 “哥们,谢谢,请问知不知道找谁啊?”我就坐在门边的床上,便斜着头问了 句。 外面的同学抛下一句:“是来找你们整个寝室的,四个女生,哼!”他转头就 走了,好象还有点不服气似的。 我扭过头,看了看陈和龙,他们也正看着我呢,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的茫然。 “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我问他俩。 俩人一起摇了摇头。 忽然,龙站起来说:“会不会是老许寒假在这里没走,他认识的女生?”老许 是我们的室长,特老实的一个人。陈也说:“是不是他联系的什么友好寝室之类的?” “也许是吧,这样,你俩下楼去看看吧。我这副样子也不好见人,行不行?” 我打断了三个人的胡思乱想。他们两人表示了同意,匆匆地出了寝室去楼底了。 “友好寝室?呵呵,真不可能吧?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样的女生,老许还很有一 手嘛。”想着想着,我就乐了起来。其实,很久我都没和女孩子接触过了,或许是 这样,人反倒有些麻木,再加上当时实在很累,我就这样趴在桌上,嘴里哼着不知 所云的歌曲,又想起了刚才踢球时的意气风发。在我沉默的大学生涯里,FOOTBALL 是我的爱好之一,是不多的几个我可以用之来排遣孤独的东西,它被我一直珍爱到 了如今工作。当然,这个爱好跟咱们男足国家队没什么关系。 (窗外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它提醒我现在我的肚子还是空的呢。现在,我已 下班回到了家里——我自个的家。客厅里肯尼基的“永恒的爱”刚刚放完,它让我 完全沉入了往事中。就先饿着吧,吃了东西,说不定我就懒得再写了,也许它就真 的被永远陈封在了我的记忆里,直到我把它遗忘……) “这就是你们的寝室呀!”咣铛一声,一个清脆的声音把我从球场上的灰土中 给拉了回来。我抬起头,几个女孩已挤进了我们肮脏的狗窝。 七彩泡沫 啊??真上来了??我吓了一大跳,因为估计女孩子一般不会主动上男生宿舍 参观,且以为陈和龙下去一趟,她们就会离开了,所以当时我光着膀子,光着两只 臭脚丫,根本没有丝毫正人君子文雅的形象。陈和龙一脸尴尬地把这几个女孩引到 了里面靠窗的两张比较干净的床上坐下,他俩搬了两张凳子也坐了下来。然后就听 到了这几个女孩子叽叽呱呱地对我们屋子的崇高评价,我也便乘机拿了套干净衣服 溜到了隔壁的寝室去换。 当我换好衣服返回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消除别人对我 不佳的第一印象。 617寝室里,依旧是那几个女生跳动的声音,本来就话不多的陈 和龙此时已经面无人色了。 我们的寝室上下铺共八张床,分为四组,靠窗的左右各一组,靠门的也是左右 各一组。现在,靠窗的两组床的下铺上,各坐了2个女孩,也就是说一共4个女孩大 驾光临了我们的“汗舍”。左边床上靠外坐着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梳着个马尾 辫,一脸的青春飞扬,刚才进门的那声炸药般的巨响就是她的杰作。她旁边的是个 短发几乎成了平头的女孩,穿一件黄色体恤,大大的眼睛很迷人。右首边的两个女 孩,靠外的长发披肩,她的嘴弯成了一个温柔的月牙儿。她的旁边是个很腼腆的女 孩,她一直没说话,只是在静静地听她的朋友们高谈阔论着,她的头发盘成了一条 粗粗的辫子斜挂在前胸。我一进门,大家的目光都向我投了过来,有一双眼眸轻轻 地闪动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衣着不整,很是不礼貌。哈哈哈。”我一脸“温柔的” 笑容,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上,然后就看见了我面前的桌上放着的我傲然挺立的球 袜。“我靠!我什么时候扔的!!”我心里暗骂。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陈和龙,右手不经意间已拂去了那双现世宝。可 是,扑哧地一声,我分明听到了一个女孩的低笑。我当然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 情,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的是室长干的!他寒假没回去,看见报纸上有一篇小广告,是她们写的寻 联谊寝室的,他就写了一封信过去,然后就收到了回音,他们早就联系好了的。” “这小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嘛。连我都不知道,够狠够毒!!!”我暗骂。 “那你们过来,老许怎么不知道,他今天一下午都在上自习。”我不得不问。 马尾辫立刻接过了话题:“我们上周给他写了信,说好今天来你们学校找你们, 可是他一直没给我们回信,我们学习太紧了,只有今天有时间,学校下午搞卫生不 用上课,所以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闯来了,嘻嘻。” 我明白了,“哦,是这样啊。你们是哪个大学的?” “我们是某某中学的,我们读高三。”这回,是黄体恤的女孩在回答我。 “啊???高三!!!!!!你们是高中生啊????”我大叫了一声。 “是啊,奇怪吗?”长发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我。 马尾辫带点总结性地说:“我们几个这次在报上登了广告后,收到了好多回信, 我们认真地挑选之后,只选中了其中的两封作为我们的联谊对象。你们的是一封, 还有一封是一位在服刑的犯人写的。” “噢,深感荣幸!希望我们没有让你们失望,呵呵。”我有点由衷地说。 女孩们这下都不说话了,她们用沉默来让我明白她们现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我只好装作去看门外。 “我们是不是该互通一下姓名?各位高中生同学。”当我不再尴尬的时候,我 问道。 “你先说你的名字。”又是马尾辫,她的话总是蹦出来的,而且蹦得特快。 “我叫青桦,童青桦。”我报了我的大名。 然后,在一分钟内我知道了她们各是谁。马尾辫是薇薇,黄体恤是小乐,长发 的是罗娜,长辫子的女生的名字是罗绮绮。 接下来,我们三个又知道了她们从学校赶到我们这里来,路上倒了三趟车,居 然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几乎用去了一个下午!好家伙! 我们七个聊了一会儿,老许却一直没有回来。薇微说:“我们恐怕得回去了, 现在已经不早了,赶到学校,宿舍可能都快熄灯了。” 我赶紧说:‘别呀。才刚来呢,一起吃了饭再走!‘ 小乐说:“不了,现在赶回学校都很晚了,如果在这吃了饭,回去宿舍的大门 都上锁了。” 罗娜说:“没关系,反正在一个城市里,见面的机会还会很多的,下次再约了 出去玩也行啊。” 见留不住,我们只好顺从她们的意思,送她们下了宿舍大楼。当四个漂漂亮亮 的女孩从我们这里走下去的时候,来来回回的男生都在拿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她们, 同时也羡慕地看着我们三个。所以,那时候我的背挺得特别的直,脸上堆起的笑容 足以把我的鼻子给淹没。 当我们到了楼外的时候,陈和龙与四个女孩走在了前面,我推开了一个企图向 我探听情报的家伙,赶上了他们。这时,那个梳着一根长长的黑辫子的女孩罗绮绮 留在了后面。我笑嘻嘻地对她说:“你们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罗绮绮看了我一眼,说:“我们这么大老远地跑来,刚才别人都下来接我们, 你自己倒在宿舍里挺享受的。” 我内疚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刚踢了球回来,太脏,没好意思下去。” 罗绮绮说:“那你也不收拾一下你的地盘。”说到这,她扑哧就乐了。她一定 想起了我的宝贝球袜。我不安地挠了挠头,扬起脸来想解释点什么,看着她的时候, 她正在抿着嘴笑。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轻轻地遮住了眼眸,又轻轻地放开。她的 眼眸明亮见底,笑弯的时候就是一泓秋水,闪动着亮丽的光彩。她的嘴唇很薄,很 轻,在缓缓下落的阳光的斜射下,迷朦成了一道弯弯的小船。 我是个正人君子吗?不是。所以,我立刻转过了头,对另外三个女孩说:“今 天太阳落得可真快,你们若想早点到学校,就走快些吧,这里离车站还挺远的呢。” (炒了个饭,刚刚吃完,实在饿得够呛,现在都已是晚上21:39分了。中午和 同事一起喝酒就没吃多少饭,不过也正因为喝了点酒,所以那段往事可以更加清晰 地回到我的眼前,早上那股子写作冲动现在还维持着我双手敲键盘的动力。CD里的 碟我已换成了许巍的“故乡”,歌里有一句话“你在我的心里面,永远是故乡。” 而我的故乡呢,我,不知道……) 当到达车站的时候,天已黑了下了。我很郑重地对女孩们说:“现在已晚了, 你们回学校路途还这么远,不如留下来吧,我们学校里有招待所,你们可以住那里。” 四个女孩互相看了看,都显得很犹豫,回去路上可能是不太安全的,而留下来 呢,我忽然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件事,这四个女孩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她们不可能 不顾忌点什么,所以我立即闭上了我又要张开的嘴。 女孩们核计了一会儿,然后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三个,看来她们已经找到 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薇薇说:“我们有一个朋友住在你们这个区的某某医学院,我 们今天晚上可以去他那儿住。” 我们三个男生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薇薇又说:“我们知道坐33路车可以到 那里,33路车也经过你们这一片,可是我们不知道该在哪坐车。” 我笑了:“这好办,问呗。” 当我从一对路过这里的情侣那走回来的时候,我已知道了该去哪坐车。 罗娜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要去问那两个人呢,这里不也人很多吗?” 我狡猾地笑着:“这是总结出来的一个小方法。当你问路的时候,如果你想得 到满意和周到的回答,最好去问某一对情侣,而且一定要问男的。” “为什么?”四个女孩都看着我。 “因为,那个时候作为男的,一定要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表现出他的绅士风度, 所以他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问题,而且态度也一定非常热情。当然,这个男士的女 朋友越漂亮越好。刚才那个哥们就差点要亲自送我到车站去了,我再三推辞他才作 罢的。”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以后当你和你的女朋友上街时,若别人来问你路,你是不是也会很热情呢?” 罗娜开始刁难我。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女朋友,呵呵。”我大笑着躲开了这个问题。 33路车上人很少,因为当时已接近19:00了。我买了票,便也向后车厢走去。 车上没有开灯,我借着车外路灯的光亮走到了她们中一个女孩的身边站住,抓好了 扶手。车开得很慢,我身边的女孩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我感觉她应该是罗绮绮。我 看着窗外慢慢倒退的街景,一时也想不起要说些什么,所以索性就什么也不再说。 车路倒不远,过了三站,我们七个便下了车。 去医学院的途中,有一段路可能是正在维修的缘故,所以坑坑洼洼的,很是难 行。我依旧落在最后面。这时,我前面的罗娜忽然叫了一声,她磕着石头了,我赶 紧扶了她一下,然后松开手。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路,都抱怨这段路上也不安 个路灯。一会儿功夫,罗绮绮就落在了后头,她的鞋跟有点高,不得不更加小心翼 翼地掂着脚走这段路。在过一段用砖头垫起的泥路时,我笑呵呵地伸出了胳臂让她 拽着,她轻轻地拽着我的袖子步过了这一段最艰难的路。 “快要高考了,你们学习很紧张吧?。”我问她,看着她的脸。 “是啊,头都好大了。现在白天晚上都要上课,考试,复习,真的好累啊!” 她转过头对我笑一笑,月光下,她的脸上有一层薄雾,一笑,那层薄雾顿时就消散 开了,“你呢,你们的学习紧张吗?” 我说:“还行吧,可能也挺难的,老是在微积分里转来转去。不过,我很懒, 很少去上自习,我不习惯去抢位子,跟打仗似的。” “那你一定很聪明。”她冒了这么一句出来,“不复习,功课也照样没问题, 我就不行了。” 我顿时开始谦虚起来,“哪里哪里,我的成绩岂敢说没问题,两次期末考试都 差点假期里被抓回来补考了。哈哈哈” 听到我的笑声,前面的小乐转过头来:“你很喜欢笑是不是,一路上都是你的 笑声。” 看样子,很快地,这帮小女孩已和我这个大学二年级的大男生很熟了。 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医学院,也找到了他们的朋友,其实她们那个所谓的朋友就 是小乐的哥哥,他在这里学习。当我们的四个新朋友找到了住的地方后,接下来, 我们就该告辞了。四个女孩想送我们出去,让我给拦住了,我一副老大哥的口气说: “你们折腾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到学校里去呢。我们几个认得路, 放心吧。” 薇薇说:“今天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谢谢送我们来,你们没有让我们失望。” 小乐说:“你们路上当心啊。” 罗娜说:“下次我们一起去滑冰,好不好?” 罗绮绮说:“那段路不好走,小心。” 摆了摆手,我们三个就潇洒地走了。滑冰?开什么玩笑?我最怕那玩意,因为 我不会,不想学,也学不会,我太笨。 当我再次走过那段泥路时,我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它依然皎洁无暇。也 许,我和她们就到此为止了吧,小女生们现在是一时来了兴致,回头她们就一定会 忘了今天的事。我想着,想着,然后哇呀一声,绊在了一块砖头上,摔了个跟头。 当我坐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月亮的嘴笑得更弯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已把那个晚上的事给淡忘了,除了罗绮绮我更是忘掉 了其余三个女孩的名字。我不是个被动的人,但也不会去轻易追求什么,尤其是对 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我更是会天然地去对它进行淡忘,也许,我喜欢遗忘与 被遗忘。 我依旧上课,逃课,睡懒觉,踢球,喝酒,听音乐,唱歌,看小说,反正我的 事很多,只是和女孩子没有关系。虽然也有女生在接近我,但是,我总嘻嘻哈哈的, 没一刻正经,别人也就丧失了对我的感觉。我好象总在等什么,等一些飘渺的东西。 夜里,我会不安地笑笑,却依旧沉默不语。 “617,信!“送信的同学放了一封信在桌上,走了。 我的床就在门旁, 那封信正在我的面前。 我当时正在寝室里狼嚎着黑豹的 “TAKE CARE” ,当我的眼瞥过那封信时,看见上面写着“童青桦收”,那封信是 我的。 拆开信之前,我就知道我以前没有收过这个人的信,因为信封上的字迹对我来 说是完全陌生的。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行字。后来我知道那是歌词,一个女歌 手的歌,我当时不知道它是因为我很少去听那些软绵绵的情歌,我喜欢摇滚。那封 信里写着: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信末的署名只有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L ”。 我疑惑地看着这封信,信里的意思我当然可以了解,可它的作者是谁呢。 是罗绮绮吗? 是她吗?L是她名字里姓的第一个拼音字母,真的是她吗?如果 是她,那她给我写这封信是为什么?我们才见了一面,而歌词的内涵却与我们那一 次仓促的见面所交谈的深度不符。我细细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去体会它的意 思。 (而今天的我再也没有听过这首歌那怕是一遍,虽然我有它的VCD和MP3,但每 当我想要放它的时候,总是在最后的关头忽然丧失了听它的勇气。) 最后,我决定不再去猜测,下次见了面时我要当面问清楚。那一夜,我手里捏 着那封信睡得很沉。结果,早晨的时候,室长老许抱怨我夜里总在咯咯地笑,吓得 他一夜都没睡好。我很抱歉,对他,从那时开始直至很久以后。 一天下午,老许风风火火地杀了进来:“她们约我们去滑冰,这个周末!!” 滑冰??真要滑冰!!我不喜欢滑冰!!可是,我去了,我有话要问。 当我们在指定的地方等了近两个小时后,我变得非常地愤怒,甚至是暴怒。我 不喜欢被别人放鸽子,当猴耍,我一言不发,站在路边一动不动。老许他们很着急, 也很生气,所以他们不停地互相聊着,打发着时间,排遣着疑惑和火气。我并不想 走,我要肯定是不是真的被人当猴耍了,并且知道原因,所以我站在一棵大树下继 续冷冷地等着。 当四个女孩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已等了将近两个半小时。而她们 在和老许他们解释什么的时候,我站在远远的一边,仍然一动不动,直到老许来把 我拉上车。车上,罗绮绮来到我的面前:“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就在我们快 要走的时候,老师拿来了一叠卷子,要临时考试。”我没有做声,但气已经消了一 大半,我说过,我只想确定它,并且知道原因。 罗绮绮还在说:“你别拉着个脸好不好,我们大家都快半个月没见了,好难得 见的。我们四个最早交卷,然后打了个车就马上赶来了。别生气了,我们不是故意 的。” 我转过头说:“好,我不生气了,是我太性急。” 到了溜冰场,4个女孩走在前面要去买门票,我赶紧抢到了前面。我问管理员: “多少钱?” “一个人20元。” “我靠! 这么贵!”我暗骂。一共10个人,我递了200元过去,这可是我那个 月的生活费,当时却顾不了这许多。 薇薇急了,说:“我们早商量好了,我们请你们玩,这钱还是我们四个来。” 罗绮绮也说:“是啊,你别和我们争了!这是我们的心意。” 我呵呵一笑,说:“你们几个小姑娘请我们?下次吧。这次我来,别争了,快 去换冰鞋吧。”当我转过身时,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有多少泪水哀愁,我开始盘算 明天怎么去摆个地摊当家教糊口混过这个月。 她们当然拗不过我了,我大她们两岁,怎么也不会让她们掏钱请我的。呵呵, 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男人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呵呵。 (现在的我可是绝对的厚脸皮,当年的这种冲动是绝不会再有了。所以,现在 我的人缘特好,也有不少可以喝酒聊天到天亮的朋友。这是个奇怪的误会,生命中 本来就充满了奇怪,充满了误会,我现在很习惯,也很喜欢,甚至有点享受,呵呵。 我想着入神的时候,一阵刺痛忽地从手指传了过来,我赶紧丢了手上的烟头进烟灰 缸,不知不觉地,它都烧到我的手了。) 当大家都在绑鞋带的时候,我却站了起来对他们说:“你们先玩待会我就来。” 说完便跑到一旁去打电子游戏机了。 我买了三个币, 3毛钱一个币, 我心里想: “她们怎么不喜欢打游戏呢,这个可便宜多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滑,你喜欢打这个吗?”是罗绮绮,她手里正拿着两 个旱冰鞋。今天她穿的是齐膝的白色长毛衣,更显出了她修长的身材。 “那封信是你写的吗?”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开口就问她,眼睛仍然盯着游戏 机的大屏幕,双手忙乱地操纵着游戏杆。 她显然有点慌,但还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什么信?我不知道啊?” “就是那封写了四句话,署名是L的信,是不是你写给我的?” “不知道啊,不是,不是我写的。” 我的游戏机技术本就很臭,和她一说话,很快地三个币全交代了。 我转过身,凝视着她美丽的双眼和她正晃动着的长长的睫毛,它们现在有点不 安。“真的不是你写的?”我再问。 “真的不是啊,是不是你们学校哪个女孩子写给你的呀?嘻嘻。” “噢,那算了,你快去和他们滑吧,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我不知道 我是失望还是想装作毫不在意,我离开了游戏机向外面走去,当我走过她的身边的 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 “那你快来啊。”她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头也没回,我走出了游戏场,来到了大街上。街上人不多,浪 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一角里面,我心里忽然间觉得很放松。我决定以后要经 常出来走走。 她说不是也许真的不是,或许是不愿承认,总之,我无可奈何,我不问了,我 想。 口袋里没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所幸我还有钱买几个饺子吃,我已经很饿了。 从等她们再到这个时候, 时间都已划过了下午6点,我中午吃的凉面早已消化得干 干净净。 填饱了肚子,我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大街上。回去看看这帮家伙玩得怎么样了 吧,我终于良心发现。于是,我往回走,转过了街角,可以看到前方的游戏室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忽然和我不期而遇,是她,罗琦琦。她显然走得很急,眼睛也 在左右搜寻着什么,所以直到和我撞上,她才看到我正在注视着她。一见到我,罗 琦琦就忽然沉下了脸,转身便走。我刚刚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 展示给她看,她就一句话不说转过了身。我赶紧追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一见面 就虎着个脸,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依旧嬉皮笑脸的。 她寒着脸,看也不看我,只管走她的路。 我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别生气了,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这次,她停了下来,看着我不正经的笑脸咬着嘴唇说:“你跑哪去了?一去大 半天,害得人家到处找你。” 原来是来找我的。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温暖,这个美丽的女孩刚才这么急急忙 忙地原来是为了找我。我收起了我的笑脸,说:“是我不好,刚才我肚子饿,去吃 了点东西,让你担心了,别生气。” 她面上的寒意渐渐褪去,却没有再看我,“那我们快回去吧,大家都玩得不开 心,因为少了你。” 我们慢慢地并排往回走,谈话的内容开始复又温暖。 “滑冰的感觉怎么样?好不好玩?”我问。 “你走后,我滑了一会,见你不回来,就告诉小娜她们我出来找你,这便出来 了,哪有什么感觉?我找了你半天,急得要死呢,哪有什么好玩的?”她回答我。 我忽然一股冲动涌上,我拉住她的肩膀,说:“那么我们就不回去,回去了后, 我们就没办法再聊了。” 她有点慌,“可是别人都在等你。” 我把她扳回过身,“没事,让他们慢慢地滑着,我们单独走走不是更好。” 不等她回答我拉着她的衣服便往回走,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和我一起走了,她 的脸上忽然有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刚刚去吃了午饭,和朋友聊了聊,喝了点啤酒,微微有点熏的感觉。这个时 候的我,感觉是最好的,我不是在梦里,但也绝不是在现实里,我是完全的我自己。)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我再次问她。 “是的,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因为那个L。” “可是,你怎么没想到是罗娜呢?她也姓罗啊!” “呵呵,原因很简单。因为除了你,她们三个的名字我都忘了,一不小心给忘 了,所以我只想到了你。”我说过我是个容易遗忘的人,只除了一些例外的东西。 “为什么会给我写那封信?你怎么会对我有好感的呢?”我凑过去问她,脸上 小心翼翼地笑着。 她的脸上有一圈淡淡的红晕升起,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只有我能听到,“因为 那段路,你扶了我一把,我觉得你很细心,很关心人,也很耐心。”顿了顿,她接 着说:“所以我给你写了那几句歌词,但又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谁知。。。。。。” “谁知,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了。”我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手旁,轻轻地便握住 了她左边一只柔软的小手。她的手有点凉,在我温和的手里,它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便静静地一动不动了,任由我的手把它渐渐握紧。 风吹起的时候,我的长衣缓缓后摆,她的鬓间发丝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我 终于知道什么叫腾云驾雾,什么叫飘飘欲仙了。我让我的心狂野地跳个不停,我让 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我让她的身体的香味把我完全包围,我就在这温柔的港湾里 深深地下坠,深深地沉醉。我只求这是一条无尽的路,就牵着这只小手,忘记一切 烦忧,一切俗事纷争,这里只有她和我。我想我是在天堂里畅游,我想这就是我这 一生追寻的幸福。 当我的右手缓缓伸过去搂住她的腰的时候,她忽然就把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一转头,嘴就碰到了她的前额,她飘起的黑发顿时遮住了我的双眼,我眼前一阵 迷朦,心里也一片迷朦。我忽然想起了崔健的“一块红布”: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如果生活就是这样的话,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弃世的人存在了。人都有最纯 真最纯洁的时候,那时侯的我和她也许就已经接近了这个极至。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她们可能等得不耐烦了。”她清醒过来,忽然这么说。 我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吧,是该回去了,虽然有点舍不得。”我看着她 的眼眸,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我看着她那双闪动的眼睛,因为现在我已完全拥有了它 们,也完全拥有了她。她也凝视着我,在我热情而坚定的眼神中彻底地被融化了。 “我给你写信,好不好?”她问我。 “好啊,当然好。你的学习紧张,见面不容易,我们就写信吧。”我笑着说。 “我们没有电话,你们宿舍有电话,我给你电话。” “我等你的电话。”我立刻回答。 见到薇薇她们的时候,我看得出她们很不高兴,因为已等了我们很久。薇薇一 直不说话,甚至都不看我一眼。我是和琦琦一先一后返回的,但琦琦的头一直低垂 着,脸也有点红红的,我呢,我当然面不改色了,呵呵。 “对不起,回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罗娜问我:“你和琦琦什么时候见到的,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立刻满嘴瞎话,“刚刚呀,我刚刚才看到她,呵呵。” “刚刚? ” 罗娜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琦琦,我打断了大家的疑虑, “时候不早了,你们明天还有课,今天玩得也过瘾了,我们这就送你们上车,你们 快返回学校吧。” 三个女孩踏上中巴车的时候,还是都和我道了别。大家对于一些小事还是不会 一直挂在心里的,她们都是一群可爱的开朗的高中女生。琦琦没有和我说话,她只 看了我一眼,偷偷的,默默的一眼,我懂。 我和室友们返回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刚才我和她在街上的情景,我轻轻叹了 口气,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 接下来,我和琦琦开始通信了。我们的每一封信都不长,都有点淡淡的忧愁在 里面沉浸着。而我的思念在每一个夜里,开始变得无法遏制,它不停地膨胀,几乎 要把我整个地吞噬掉。我写信给琦琦,说我要去她的学校找她。她说不要,上次滑 冰后,回去薇薇她们已把她严刑拷问了一番,她怎么也没有承认关于我和她之间的 任何东西。小乐对她说我们当时回去的时候,她们三个远远地看着我俩在一起走, 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了某些问题。好厉害的女生!! “617的童青桦,楼下电话!”一楼看门的老大妈对着我们寝室的窗口吼着。 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刮出了寝室,一口气跑到一楼,一把就抄起了电话,“喂, 我是青桦,请问哪位?” “我是琦琦。”电话里传来幽幽的四个字。 “琦琦!你在哪?好吗?这段时间学习紧张吗?”我勉强压制住我快要蹦出来 的心,急切地问她。 “我在学校外面的电话亭里。我还好,只是最近考试特多,很烦人,也很累。” 她在电话那头语气不太好。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呵呵傻笑地来回应她的沉重。 “我想你,好想你。”她的话终于传了过来。我顿时呆住,我往日的镇静被这 女孩此刻温柔的心语给碰撞得片片碎裂。我抓着电话筒,叫道:“琦琦,我来看你! 我来你们学校找你!” “不,不要来,老师会看见的,同学也会看见的。给我写信吧,你知道我想你 就行了。我要回去了,还有晚自习,我是溜出来的,给我写信,告诉我你也想我。 BYEBYE 。” 电话挂了,而我的心也在那一刻被挂起了,我极度失落地放下电话,转过身爬 回了6楼。晚上我给她去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信里写着齐秦的一首歌词: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终点 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 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头的鼻息 哦…… 思念是一种病 哦…… 思念是一种病 一种病 *** 我们进入了热恋之中,我们开始频繁的见面,一周一次,或在我们学校,或在 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我们逛街,聊天,陪她买衣服,和她看电影……那时侯,生 活是快乐的,如果它永远是这样的话。 很快,她告诉我,她要会考了,很紧张。我们暂时无法相见了,但仍然一天一 封信保持着彼此的联系。她说她的压力很大,有时候甚至想哭,我说没事,想哭的 时候到我的肩膀上来哭,哭过就好了。 6月一个晚上, 我装模作样地跑到教学楼去上自习。看了一阵“电动力学”的 麦克斯维方程组,我自觉好象已经理解了它的含义。于是我合上书本,从书堆里抽 出了一本古龙的“天涯明月刀” ,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快到9点的时候,我忽然 觉得心里很浮躁,书无论如何是看不进了,于是,我决定返回宿舍。 9点种, 正是别人上自习最投入的时候,所以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达。我就又 开始了狼嚎, “子夜二时请你推醒我, 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期待的天堂上竟没有, 人去过的消息, 人留下的痕迹。 子夜二时请你想起我, 与我谈一谈关于寂寞, 有人告诉我我睡以后, 你哭过也喊过, 你流泪 眼望我。” 夜晚空荡荡的校园里,我的歌声有种空灵的回音,我好象都被我自己给感动了。 前面就是我住的学生3舍, 门前有棵歪脖子大树在夜风中正发出簌簌的响声, 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女孩站在树下。看来又是本宿舍某位男士的女友正在等他,我 想。我不以为意地接近那个女孩,打算绕过她去宿舍的大门。那个女孩这时轻轻地 转过了身来,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琦琦!!!!????我呆住。这个女孩赫然就是罗琦琦。她还是穿着那件白 色的长毛衣,下面是一条兰色的紧身牛仔裤,她的辫子散开了,用一个蝴蝶结束着, 长发瀑布般落在毛衣外。她本来游离着的目光看到了我,立即显出了喜悦的光彩, 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翘,便露出了她我朝思暮想的微笑。我一把抱住她,把她揽入了 怀里, “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多久到的?”我惊喜交集。 她靠在我的怀里,双手很轻地环住我的腰,抬起头说:“我想你了,就来了。 给你打电话,可老打不通。” “到了你们宿舍,你不在,我就在这里等你,也不太久,你就来了。” 我忽然想起刚才我在教室的那一阵心血来潮,之后,便再也无法在那里安坐, 莫非真的我和琦琦之间有着一份默契?我放开她,拉着她的小手,说:“走,我们 去招待所,我给你定一个房间。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 学校招待所居然没房间!原来这两天学校来了一批领导参观,所有的房间都被 占了。我们学校的周围是没有旅店的,而且一个女孩住旅店可能也不安全。 我们俩只好徘徊着在学校的小径上走着,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几声蟋蟀的鸣 叫。当我们偶然来到了校园的花草室后,便找了块僻静的草地坐下来。我靠着后面 的花台,她俯在我弯起的膝盖上。我细数着她的长发,说:“你一个人来,她们不 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其实很早她们就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她们会很高兴的。” 她开始去看我的手,我的手很瘦,不好看。 “收到我的照片了吗?”我又给她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 “收到了,所以我再也忍不住,我要来看你。”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叹 息。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我可以不进你的学校,我们约好地方见就行了,然 后你再返回学校去上课,我也再回我的宿舍。”我握着拳头,不让她看我的手,她 用两只手使劲地又将它掰开了。 “我见了你之后就回不去了,我舍不得离开。”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透视着 我眼神里的内心,她的脸距离我的脸不过60毫米,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 感觉到她吐出的气息扑在了我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上。 我知道这世上有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有守礼如法的师长前辈,我甚至想起了 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前,在曹操手下,夜里让她的两位婶婶在屋中休息,自己却抱 着青龙偃月刀坐在庭院外守护直至清晨的故事。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早说过 我从不自诩为正人君子,所以我做了我在当时的环境下应该做的事——我吻了她。 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她的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在那一刻,我融化在了 她的柔情中,她融化在了我的炽热下。 后半夜,我们在聊得困倦之极了后,靠着我的肩,她睡着了。看着她象个婴儿 般地熟睡,我几乎忘记了我疼得麻木的肩膀。在睡着之前,她告诉我,高考后她要 留在这个城市里读大学,就考我的学校,再也不和我远离。。。。。。 *** 阳光下,随风飘动的泡沫,七彩斑斓,美丽动人,可是,不管多么地美丽,泡 沫总归是要破碎的。 当7月9号过去了两天之后,我仍然没有她的消息,我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她 的任何消息。为了不打搅她,这期间我也只寄了三封信给她,可它们都如石沉大海 般一去不返。我们早已考完了期末的各科测验,开始放暑假了,宿舍里就留下了我 还在等候。我在快要发疯之前,决定去找她。 那个下午,烈日当头,我倒了4趟车,横穿了大半个城市,耗了4个小时找到了 她的家。我仅仅凭和她聊天时得到的关于她家地址的只言片语,居然真的找到了她 的家。她不在家,她家也没有人,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回来。等了很久之后,我只好 请她家隔壁的一位老人代我转交一封我事先准备好的信,希望她看了信后能尽快与 我联系。 后面的故事,我几乎不想再说,可我还是让这段回忆能完整地收场吧。 第二天,她果然来了,我在宿舍楼下见到了她,当时,我穿着球裤,踢着拖鞋, 她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袖T恤。 她当时已经变得有些冷漠的眼神却没有引起我的半点 警觉。我大笑着拍她的肩膀,要她上楼去坐坐,她躲开了。 在我的宿舍里,她第一句话就告诉我,“我可能已经考上了北京的一所新闻学 校。” 我楞了一下,随即说:“那好呀,恭喜你,你终于自由了,再也不用担心考不 完的试了。” 她没有看我,面上也没有丝毫的笑容,“昨天你去了我的家,所以今天我来了 这里,我本来想我们不再联系的话,你可能就会淡忘的。” 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吐出了她的来意,“我想我们可能无法再在 一起了。” 她终于看我了,她想知道我的反应,她怕我有什么反应。她永远猜不到我之后 的反应是什么,因为事先我也不知道我的反应会是怎样,根本不知道。 我笑了,很温和地笑了,“就是这个吗?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吗,噢,好,没 关系,我知道了。” 我还说了句什么话,但现在我已不记得了,也许,她还记得。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很复杂,她说:“那我回去了,再见。” “我送你。”我说。 走在去车站的那条熟悉的路上,我们都无话可说,默默地看着脚下的方砖一块 块被我们踩过。往昔的欢笑,那一刻都如梦境般变得虚无缥缈,那样地不真实。 “就到这吧,你不要送了,我自己走吧,我认识路。再见。”她看着我对我说 了最后一句话,那一刻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静,让我相信了她说的这句话是由衷的。 “好,再见。保重吧。”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直至那一刻我的脸上仍 然挂着个灿烂的笑容。 她穿过马路,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我知道,她这一去,也许我将永远 不能再见到她,永远不能再见到我曾经甚至当时仍然深爱着的这个女孩。但是,我 没有追上去,我也没有挽留,事实上,由头到尾,我也没有挽留过她。我表现得很 宽容,很无所谓,或者还有点贱,呵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 虚伪。 回到宿舍,我把所有她给我的信都翻了出来,叠好后,一封封地烧了;她给我 的相片,我封在一个信封里,填上了她家的地址,便发了出去,我不知道她会不会 收到;她送给我的小说,来不及还她了,可能她也不会再要了,我就自做主张全卖 了,赚的钱够我吃了一顿,只是喝的酒差点没让我吐了。她已经不属于我了,现在, 她的东西也不再属于我,我身边已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物品。 晚上,我便踏上了火车,准备返回另一个城市中我的家,去度过我的暑假。放 好行李后,我就坐在了火车窗旁,看着窗外的人流,再回头望了望身后给了我伤痛 的那个城市。我问自己是否我该流几滴泪来表示点什么。不管悲伤,心痛,解脱还 是无奈,我总该表现些什么东西,总不能什么都没有,一声不响地就这么走了吧。 然后,我就笑了。我觉着我都不明白自己,我根本哭不出来,用力哭也哭不出来。 那就算了吧,我安慰自己可能已经麻木的神经。 火车开动了,这个城市在我身后开始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而我的那段感 情呢,它是否也留在了这个城市里,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我想我该向这个城 市挥挥手告别,再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给它,也给她。就在我伸手的瞬间,我的 脸上忽然划下了一滴冰凉的水珠,然后是两滴,三滴……我终于流下了我的眼泪, 我,哭了,呵呵,于是我便也笑了…… (那段往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大概有六年了吧。再过一天,它就是上个世纪的 事了,我都觉着我很老了。我现在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我的职业是计算机 网络,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的业余爱好除了足球因为有点跑不动,踢得少了一些 外,听音乐和唱歌的嗜好仍然在延续。昨天,一个哥们来我家,我俩随即一阵歌声 飞扬。哥们说:“靠,你小子现在功力大长了,好象开始有点点自己的风格了。你 不如改行卖唱得了。”我得意地大笑,于是两人又干掉了一杯啤酒。生活如梦,生 活如戏,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我分不太清楚。只是我依然故我,我容易遗忘 也容易被遗忘,而她呢,是不是早已……呵呵) *** 写了两天,终于把这篇我定名为“七彩泡沫”的文章完成了——如果它可以称 作文章的话。我的两只眼很酸,肩膀也疼得厉害。我打算把它放到网上去,也不知 道会有几个网友有兴趣来看。不过,如果你耐着性子把它看完了,然后觉着想和我 聊点什么,我倒是很欢迎的,来OICQ 找我吧,我在那里的号码是27700996.我的邮 件地址:tqh2001@263.net。 童青桦 二000年十二月三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