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要我有工作经验 东莞的山,不见得高成可以当旅游圣地,东莞的水,不比黄河的水清到哪里去, 即使东莞的人,也闲得心慌慌的,闷骚骚的,我曾有意接处过无数个东莞人,他们 没事趿拉着拖鞋,在街上跑步,在舞池跳DISCO ,在酒店里把鞋取下来抠脚,抠完 后又去用手抓肉吃,看得我直倒味口。我的胃液像要造反一样翻腾,心想:叨,顶 你个肺,敢明儿是把脚板屎当配料来使用了啊。吃完后,擤了一手的鼻涕,然后用 纸擦掉,装进口袋里,嘴里哼哼唧唧地囔囔叫着。 我是个处女座,星座书上说:处女座的人自己不爱干净,却总是希望别爱干净。 我承认自己的这些猥亵的生活缺陷。那时候,李君给我们每个人的床还命名了,他 自己的床叫被窝,我的床叫狗窝,因为乱而脏,顶衣架的床叫鸟窝,因为脏而臭, 而黄豆的床叫蛇窝,因为臭而潮湿,由于潮湿,这是黄豆在大学期间最丢脸的事情, 那时他每个月竟然还有尿床的习惯,最开始他睡上面,有一晚,我感觉好像有下雨 的感觉,一开灯,我靠,黄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的床上莫明地湿了一大块。我叫 了一把嗓子,说黄豆,你这个畜生,尿床也不说一声。黄豆的声音遥远,似梦似醒 地说:“什么什么嘛?”一副尿我的床,让别人去说吧的气势,我一把将他拽下来, 他的* 还能挤出尿液来啊。因为这件事,他对我一直感到内疚,也许他一辈子也会 记住我,他说只要我不说出去,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你发誓。我发完誓,他的 心才感到平静一点。 九七年的黄豆即没金钱,又总是心怀自卑,衣服,裤子有时候还借我的来穿, 我不忍心,于是我伙同其他俩室友一起凑了300 块钱给他采购了三件衣服,四条裤 子,俩条* ,袜子十双。他感动得眼泪哭肿,睁都睁不开,鼻涕揩了我一身,后来 不得不又凑钱给他去医院看眼睛,那时候有着送佛送到家的精神。尽管黄豆对顶衣 架会有点意见,但在我们四年的生活里,谁都有机会成为彼此知心的人,我们开心 过,矛盾过,吵闹过,甚至发过狠言要杀了对方,但那毕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而 大家都清楚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李君和顶衣架在寝室的3*15战役,这事我估 计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次我在寝室捡了五十块钱,李君和顶衣架吵得不可开 交,先骂对方的父系母系家族史,顶衣架说:“你们李家将来死光光,坐飞机,飞 机撞星星,见到煤气罐,煤气罐自爆。”李君不服气回敬道:“你们张家绝子绝孙, 男的遗精遗死,女的月经月死。”当时,他们的对骂,令我和黄豆哭笑不得,而且 对他们所骂的话也极为不可理解,只能归结于他们自创的新鲜词儿。继之以武斗, 相对来说李君不是对手,但李君身手好,寝室书本全部扔到地上,被子踩在脚下, 脖子梗得跟长颈鹿,连我那张* 的名模画像也被扯下来,那时候为了应付突击检察, 我还用钢笔在* 上还打了马赛克。这一次3*15战役的战果是我和黄豆为阻碍事态进 一步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各挨了俩巴掌,还被他们的飞毛褪踢了裤衩,直疼得叫娘。 后来决定五十块钱拿出来一起消费,此事才平息。 九八年过完年后,顶衣架还救过黄豆。那时候,黄豆没钱回家过来,只好在学 校过年,顶衣架知道黄豆为了赚100 块钱,被一个有钱的姜同学叫去打架,听说姜 同学是千万富翁,家里有的是钱。姜同学面试他的时候,问他有工作经验没?他突 然紧张地说没有。姜同学鄙视地说那还来干什么?他不服气,扯着嗓子喊起歌来, 死人都会被他吓醒,末了,还拧了个拳头说噢耶。姜同学半天没整明白,问这是什 么嘛?是艺术表演吗?他说我可以给你们打打士气,我的声音都可以吓死人啊。姜 同学乐了,说好,好,有意思。最后黄豆还补充说一句他的自创名言,听得姜同学 差点头高脚凳子上摔下来:“诸葛亮出山前也没带过兵,你们凭啥要我有工作经验 ! ”语气说得有头有脸似的。 后来,顶衣架接到黄豆的求救信号,在顶衣架踩着车过去的时候,黄豆正在被 一帮子人追杀,边跑边尿裤子,一条尿线绵延于百米长,顶衣架踩着车向他冲过去, 在他面前一个急刹,180度转方向盘,大叫快上来,快上来。黄豆气喘着坐上自 行车,对后面的人开始怒骂,声音几里之内都能听到,骂得拿刀的那帮小子脸扭曲 得可以挤出水来。 那一次,顶衣架成了黄豆的救命恩人,我相信,那天如果没有顶衣架的出现, 就没有黄豆后面的传奇人生,及后面不堪回首的潦倒生活。这一切都不会出现,就 如梦一样,他的死可以让我们掉一下眼泪,悲伤一段时间,而生活永远他妈的如火 车一样向前飞驰而过。 二零零六年的时候,嘉华集团实现了牛懂所谓的在人文方面的三大政策,厂刊, 娱乐场所,图书馆。我在创刊之初还发表了一些诗歌,牛懂倍加赏识,而老陈则一 脸茄子相,在角落里自个儿忿忿不平地讲着他的收购计划,收购方案书还是我提写 出来的,他倒好,拿着我的东西在牛懂面前邀功请赏,还一副儒学者之气侃侃而谈, 把我气得差点* 。 出了会议室,他对我嬉皮笑脸地说:“都是为公司嘛,谁汇报上去都是一个样。” 我没理他,挺着胸堂向前走,他在我身后摸着青春豆一脸的阴沉样儿鬼主意。这个 老男人,你想想啊,都四十了,脸上的痘痘比春天的桃花开得还要密密麻麻百花齐 放,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青春不在,青春痘却还在。 这次收购计划将影响整个嘉华集团,业务,生产,资金将全部进行调整,那次 和柯信达魏懂谈判时,牛懂,老陈,我三个人坐在一张长长的椭圆形桌子上,一束 水仙花正灿烂开放着,坐在我们对面的是魏懂,刘经理,还有一个外国区的总裁, 气氛紧张,窗帘几净,从细密的纹路里还是有些许微弱阳光偷偷地照进来,茶杯里 还冒着热气,东莞这地方,一年四季如一座砖窑一样,闷热得让人很难静下心做点 事情。 魏懂把收购的方案书推给牛懂,一会儿后牛懂又把收购计划书推给魏懂,俩人 默契间,头都点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好像都很满意,提笔就签了字。我原来的 设想是这样的,魏懂肯定会在价格上一抬再抬,而牛懂则总是说生意难做之类的倒 灶话题,将价格降到所能降的范围,俩个人会争得脸红脖子粗,牙齿都会打掉几颗, 然后叫俩边的工厂员工来群殴,直到打得对方落荒而逃,谁赢了,就答应谁的要求。 出乎我的意外的是,我和老陈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出刀出招然后收刀收招间就完成 了三个亿的交易额,吓得我脸都发绿,瞳孔放大,嘴巴呼吸不匀。 若大的柯信达就只值三个亿吗?后来酒桌上牛懂悄悄跟我说你不懂,我早就调 查过了,柯信达现在出现了至少五千万的资金漏洞,他再不出手,魏懂都要进监狱 了,我这一收购,让他平平安安的把五千万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说他不同意谁 同意? 听得我这头嫩草羊一愣一愣的,连连向牛懂敬酒。在东莞厚街国际大酒店里, 我的眼前迷迷糊糊的,看到老陈喝得成了一堆烂泥,双脚在桌子下发抖,头发稀薄 得更加明显,牛懂叫了几个漂亮的姑娘,魏懂心虚,说都一把年纪了,不玩这个了, 早戒了。然后说要走,走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握着牛懂的手说:“这个孩子交给 你,我放心,要换作别人,就是五个亿我也不卖,我一生就是为柯信达奋斗,我把 我的青春都献给了它,如今它长大了,也该让更利害的人来管理它了啊。……”俩 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细细碎碎地谈了半天,大概在讲他那一生的创业史吧,因为在东 莞,大家都喜欢把自己一生的创业史对着别人重复讲,直到别人能倒背了,他才记 得自己已说过了。 我和老陈俩头色狼在姑娘身上上上下下掏了个遍,女人除了几个器官比较让人 兴奋而已,我对这种* 的生活变得厌倦不已。对面俩个人比我们还色,在公共场所 里,他们就把脸给蹭到了女人的内衣里去了,如果我们不在旁边,我估计他们就肯 定蹭到* 里去了,双手在姑娘的的裙子下摸得别人依依呀呀叫个不停。我和老陈对 峙了一下,叹着气笑说:“原来这世界上永远有比你更牛逼的人。” 我把最近的销售计划交给牛懂,牛懂对我说:“林好,好好干,我正在评估你 这个人。”听得我心里长毛,心想,他究竟要评估我什么?我心里有种害怕的感觉, 因为牛懂出招太快,我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坐在宽大的嘉华图书馆,看着漫画版的《小王子》插画,图书馆很静,馆长 正在打瞌睡,保安笔直地站着,汗水涔涔,我不经失笑起来,想起表哥的命运来, 每次见到他我就说你啊,肉的理想,白菜的命。他大概不知道,人的一生,究竟要 怎样过才是合情合理的吧,也许他一生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像炸弹一样响起来,一接起来,就听到顶衣架说话迷糊,听 起来很遥远一样,似有喝酒,他吞吞吐吐地说:“林好,你--- 能借--- 点钱给我 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