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爱过你 东莞的生活,让我变得经常会有点神经质,有时发呆,坐在办公室里半天一动 不动,只是偶尔签署一下文件,东莞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的脑海里如有一台推土 机,将我的记忆一点点埋藏填平起来,时间,地点,前因后果,我一无所知,甚至 根本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小时候在作文里写着我的梦想,什么科学家, 发明家,什么像爱因斯坦那样,像牛顿那样,那时候,老师看着我的作文,批了一 句话,“有志者,事竟成”我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反正不是骂人的话就可以了。 在班里我把作文拿给同学看,别人都说作白日梦吧,你。我听后也不生气,只是莞 尔一笑,我是一个那么温驯的孩子,现在我的温驯到哪里去了,留下来的只有堕落 和无知。 二零零六年末的时候,赵绣跟我已经很熟了,但她毕竟是我上级,我的心里依 然有所顾虑,有一次我跟她去见一个客户,她在客厅里跟我调侃,说你是不是妻管 严之类的男人?我听后火气很大,梗着脑袋说我还没结婚呢。她哈哈地笑起来,很 直接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找个情人来养着什么的。我看了看她,她眼睛里死死地盯着 我,我举起酒杯笑着说找你,就找你,行不?赵绣生得确实不赖,应该比陈芳更有 姿色地那种,陈芳是个不喜欢装扮的人,衣着朴素,从不追求名牌,我常取笑她为 乡巴佬,没大脑。她基本反应是怒目而视,跟我打粉拳,来太极之类的,弄得我每 次都招架不住她的花拳绣腿。 那夜客户被我和赵绣灌得东倒西弯,他的手不自然的在赵绣身上乱摸了起来, 那是一个温州人,姓林,和我同姓,长得络腮胡须,浓眉大眼,四方型脸,一副金 丝眼镜,看起来不像个好色之徒。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餐厅里静得只听到姓林的 沉重的呼吸声,赵绣说你喝醉了,我扶你到房间去。我们一人架着一条胳膊肘儿, 把他摞到1207房间,赵绣对我说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我看着他们走进去,门 一关,一切恢复了静悄悄的,然后听到赵绣疼痛的尖叫声,我很想像曾经的顶衣架 那样,一脚把门板给卸掉,可是我知道,那是关乎金钱的游戏,我无能为力。我迈 着沉重的步子回房,心里被抽空,拿出钥匙,插入匙孔,旋转三百六十度,推门反 扣,我把门轻轻地关上,向后退到门板上,双手遮脸,头疼得厉害,蹲下身来,我 失声地哭起来,我能想象赵绣内心的痛苦,记得N 年前狗尾巴女朋友,危机女朋友, 我的博士情人,黄江那个叫安妮的姑娘,花园街老板娘,国润的经理杨姗,还有众 多我不记得名字的陌生女人,他们与我一起沉伦,一起疯狂,一起在世界的尽头痛 不欲生的活着,我的内心有一股酸味从胃里倒出来,我跑到洗手间,吐了好久,白 沫沾了一身,抬起头来,看到镜中惨白的脸颊,看着发黑的眼珠,我的胸脯呼吸加 速,一起一伏,像有某样不明的动物向我撕杀过来,而我没有作好任何准备,我只 能向前拔腿就跑,不管是杂草,陷阱,荆棘,死亡,可是我都得冒险一次冲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我应该对陈芳承担起一定的责任,我应要成为我小时候自封 的那只不死鸟。 正在我改过自新对陈芳一心一意的时候,我又一次陷入了红尘的危机里,那是 圣诞节,我和陈芳约好去吃平安晚餐,可是生活突如奇来的,使我又一次进入荒唐 夜城里。传说中有座不夜城,每个人进去,上帝都会恩赐一个可以实现的梦想,我 的梦想在哪里?是无法戒掉人* 望吧。 八岁的时候,六眼有一天黄昏偷偷从窗户里爬进我家,他从裤兜里悉悉索索地 拿出一张光盘,他问我看不看。那时候,全村只有我家里有影碟机,而且是远房亲 戚送的。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我们把门窗都关上,窗帘也拉上,俩个人像作贼一 样心虚,这张* 看得我当时全身发热,四肢汗流不止,嘴唇干燥,在房间里来回跳 脚骂人,电视画面上男男女女呻吟声此起彼伏,六眼脱下裤子,去了趟侧所,我怀 疑他是去* ,回来后,脸上有水滴,说是洗脸了。他强行要我把裤子脱下,脱下后, 他跳起来尖叫说直了,直了。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恶心,把电视机砰地一声关掉, 把碟子取出来后还给他,他目不转睛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背影寂寥的走了, 在黄昏里像一幽灵一样行走着。我所有的关于童年的记忆,这个是我最早知道男人 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也是令我最难忘记了,现在六眼走了,没人知道一个叫林好的 人一生都在改正自己的错误,可是越改错得越严重。 我站在南城最高档别墅内,落地玻璃窗隔着外界,周围彩灯辐射,迷人的东莞 之夜,像一颗正在破碎的明珠,发出最后一线光和热,声音渐离渐现,时光穿梭如 织,生者长嘘短叹,死者轻笑哀怨。对面是赵绣那迷人的身材,一根烟星在她嘴上 舞动,如一遥远精灵,她脱去身上最后一席轻纱,眼睛哭笑难辨,就像陈芳多年前 的情景,笑靥和姿势重迭如昨,我们举起1982年的红酒,我对她说我狠不得把你挂 在墙上,天天看着你。她娇笑说林哥,你好坏哦。她像一只家猫,乖巧地躺在我的 怀里,我在她身上亲了一口,外面世界都已窒息,只有呼吸声急促地响起,我问她 你真是大学生吗?她咯咯地笑,在我脑袋上敲了一拳,是李君告诉你的吧。我点点 头。 事毕,她靠在我的胸膛上,说你信吗?我说不知道。我从桌上摸索着烟,身体 不停的哆嗦着,还碰倒了高脚杯,啪地砸在地上,清脆剌耳,余音绰绰,半杯红酒 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给我点上烟,她也来了一根,像一个吸毒的女人,把烟圈吐得 一个比一个大,陶醉在自己的杰作里。我们开始聊天,一直聊到她的眼泪下来,我 抱着她,像抱着小孩一样哄着她,这种亲妮的动作,只有我对陈芳有过,而今,我 对赵绣,在我心里有一种负罪感,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公平的呼吁。 那年平安夜的钟声响起,外面下起了微小的雨点,我和陈芳在厚街国际大酒店 里共享着西餐,中央的舞台上,一个穿燕尾服的钢琴师正在弹奏Yiruma的《Kiss The Rain》,好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情的不老传说,一束灯从我们面前时常晃过,所 有人都在静静地聆听着这曲悠远悲伤。半轮月亮挂在上空中,特别的纯白明亮,还 有环绕着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中,如钻石又如眼泪,传说钻石是女人的眼泪,它也是 不是那些痛苦女人的眼泪呢? 楼下有人正在结婚,一辆辆小娇车陆续开进来,新郎抱着新娘,后面的人一阵 暴笑,服务员笑得连衣裙掉带都脱了,脸一下菲红,向最近的洗手间跑去,走廊里 滴答滴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尽头。陈芳突然笑了起来,我抬起头问: “笑什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