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下的罪,一条命也偿还不了 东莞菜属岭南菜系,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分山乡风味菜系、水乡风味菜系等, 乡风味菜代表菜式,如大朗榄酱炒饭、清溪茅根黄豆坑螺汤等,水乡风味有沙田莲 藕煲龙骨汤、洪梅芋合干拗蚬肉等,每一道菜也各有特色,东莞人喜欢品味,对于 耳熟能详的菜来说,他都可以说出每一点瑕疵,每次我一个人孤独地吃着这些菜, 我就想起了陈芳,想起了在桌上给她发过的誓言,想起了我们虽然吃很寒酸的菜但 脸上溢满幸福,想起给她讲过的笑话令她跳脚大笑,给她夹瘦肉夹没翅的鱼块给她 吃,如今这些都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破碎难拾,记忆之水干涸见底,看着就让我 大倒胃口。 三个星期过去了,公司会计跟我说公司的流动资金不多,货款还没收回,再等 下去我怕我们无法生产了,而且已拖了员工一个月的工资,民生怨道,需要注进些 活的资金,我想想也是,这些可是员工加班加点的血汗钱。我再打电话给陈芳的时 候,看看陈芳火气消了没有,电话提示停机,我突然慌了起来,怕是陈芳出了什么 事情,我开车匆匆回家,到家时,我的铁门锁换了,我找到物业管理廖老,他说房 子已被你老婆卖了。我听后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气绝,身子撞到了桌子,一个盘子 腾起半空掉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粉块,就像我的心。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想了 想,说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我跑去银行查陈芳卡上四百多万的存款,竟然一分钱 也没有,而且全部转到了德国银行的帐户上。 我一下全明白了,当时房子所有手续签的都是陈芳的名字,而且存款的卡也是 陈芳的私人帐户,看样子陈芳拿着这笔钱跑了。我回到李君家,越想越来气,对着 窗户,骂了起来,陈芳,你亏了良心,你不得好死,你他妈的在我身边就是等这一 天,我顶你个肺,让老子再碰到你,你就是死一千次也对不起我。我骂得语无伦次, 喉咙干涩得要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夜色笼罩下来,我的心怯懦起来。 坐在公司的旋转椅上,抽着便宜的五夜神烟,心里空虚无比。我整天像热锅上 的蚂蚁,天天有人来催款,还有不文明的人宣言要来砸东西,要取我林某人的性命, 要把我告上法庭关进监狱,听得我双手颤抖不已,受到威胁后还得对别人拱手作揖 的笑,让我十分难受,这就是我的生活,我分明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受刑一样。 电话又响起,我没有接,再响,我只好接起来,说你好。那头声音笑声连连, 说林老板,还记得我吗?我一听这一把天籁般的声音,就猜出是赵绣,想不到消失 一年的赵绣再次出现,令我的心里有了一点点喜悦,陈芳离开的那些日子让我失眠 了好几个晚上,神经若有若无地被什么东西剪断,就如小时候老妈子绕毛线一样, 暗夜里时常被恶梦惊醒,醒来后去隔壁房间找李君,却见不到人,我心时就着急起 来,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后,恍然才想起他还在戒毒所,心里才得已平静。 赵绣约我去金杯舞厅,我去那儿找了半天没看到人,突然一个陌生的面孔,熟 悉的声音,她的左手在我身后拉了一下,我坐下来,盯着她看了很久,她笑笑说: “我去韩国整容了,不认得了吗?”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们聊起了很多事情,过去 的,现在的,我说:“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了。”她吃了一惊,我也说到了李君离 婚了,君度科技卖了,他现在在戒毒所,还犯上了同性恋癖。她突然哈哈笑起来, 只说了一句:“生活真有趣!” 我说到了黄豆,她收住了笑容,我唉声叹气地说:“黄豆现在就一垃圾人,天 天在天上人间斗蟋蟀,斗蛐蛐,斗女人,再也玩不起黑社会那档子事,再也不敢把 脑袋放到别人的刀架下了。还记得2005年,龙老大和黄豆的那一场血战,我也去了, 黄豆使诈拿刀把龙老大杀了,现在龙老大的爸爸回来复仇,找到当年和黄豆出生入 死一起偷窃的俩兄弟,那俩个人就是二零零一年和黄豆在一起偷窃中哥哥失去了胳 膊肘儿,弟弟失去了一条腿,俩兄弟哭着求黄豆报仇,但黄豆不但不帮而且还把他 们痛打了一顿,赶出了黑社会,现在他们在龙老大爸爸的帮助下,也回来找黄豆报 仇,上次俩兄弟把黄豆的腿打断,现在走起路来一颠一簸的,样子极为狼狈。” 赵绣像一个冷面杀手一样,说:“他犯下的罪,一条命也偿还不了。”她把一 团褶皱的纸递给我,那是一九九九年黄豆手写的一张简历表,上面还有一张照片, 这字我认得出肯定是黄豆的,一笔一画,没有一点糊来,而照片是在学校用于贴毕 业证书上用的照片,我当时还嘲笑这张照片拍得太晦气,跟一犯罪分子差不多,他 当时追杀我俩公里,在草地上擂了我俩拳,掐了我一把,现在还有一个深深的痕迹, 怎么揉也揉不掉。 我错愕,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她淡淡地说:“他就是一九九九年常平车站高草堆里* 我的* 犯王豆豆。”我 一下全明白了,赵绣之所以成为了他的情人,在政府广场上挂* 事件,就是一直在 寻求报复,是对她人生中的清白进行申冤。 我问:“黄豆知道吗?” 她笑了起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我打了一电话给陆布平,我说:“你看到黄豆没有?”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他……被派出所带走了。” 我急着问:“为什么?” 他说:“有人检举他跟一爱滋女患者搞在一块……。”我听后,前面的红灯我 也都没停车,而是直接开过去,然后听到后面传来“喔----喔----- 喔------喔-----” 的警车声,我以为是交警来追查我闯红灯之事,我把车减速停在路边,结果警车直 接从我旁边开过去,我心虚地叹了口气。 没过几天,艾佳科技在我的一声吼叫下,宣布破产,密书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公 司想收购艾佳,我说谁还有这份闲心思,这都一破产公司谁接手谁亏。然后把电话 挂了,没过十分钟,密书又打电话来说对方愿出100 万收购艾佳科技。我想了想说 那就叫他明天来谈吧。 第二天来了个漂亮的女人走进公司,我把条件和报表递给她,反正都一破产公 司,一百万就一百万,她拿着就在上面签起了字,我则拿起她的合同也签了字,看 都没看法人代表是谁。对我来说,我像完成了一件终身大事,比娶陈芳还会令人兴 奋。后来才知道,那们漂亮的女人就是王俊峰的老婆,艾佳科技是王俊峰以个人名 义一手操办这起并购案的,那次艾佳再次挂牌生产,全厂的人一片热闹非凡,王俊 峰站在话筒前,表达了对艾佳科技的信心和描绘了艾佳科技的未来,那副臭嘴脸神 采飞扬,像当年的拿破仑一样,我狠不得跑上去揍他一拳,如果早知道是他收购, 我死也不会卖给他。 我站在我无数次站过的那个厂门口,对着厂里面大叫一声,“王俊峰,我操你 妈,有本事你出来啊!”广播里停顿了一下,新来的保安气冲冲跑出来,我转身就 消失在了人群中。 出卖和被出卖,我的人生就这样整个青春到翻掉。 东莞的夜市又是笙歌鹊起,我站在护城河上瞭望我的一生。一无所有的我,只 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想起了李君跟我说的一些东西,是的,他说,有些东西比 生命更加的重要,那就是清白。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们话,原来,清白,是我们付不起的最高消费品。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