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我心里突然很紧张,就假装笑嘻嘻地说:“你骗我,因为你身上都没有血。” 他要我凑近点,我就凑了过去。他使劲看着我,看着我,脸皮突然爆开,血一股股 地往外冒,他努力扯着自己爆开的脸皮,抽搐着说:“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惊得跌到地上,爬起来仓皇而逃,爬到一个水龙头前,拼命洗手。拼命洗, 要洗掉那些血。我不是凶手! 水龙头下,那些血像被唤醒了的爬山虎,顺着我的手往上蔓延,我看着它们蔓 延到了我的胳膊上,又看着它们如潮水般拥挤到了我的胸膛上,正在这时,脖子火 辣辣地,它们开始爬上来了,冷冰冰的它们已经伸进我的嘴巴里了。 我仰天跪地,一边抠喉咙一边哽咽:“救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我又到了一个梦里。可是我出不来。 顺着空气,由远至近地听到有个熟悉的女声在“叽叽喳喳”说话。我一下醒过 来,连忙抓了一张床头的纸巾,躲在被窝里擦眼泪。 林林放下电话,翻身趴到我身上,紧紧握住我的手,问:“又做噩梦了?” 我说:“你刚才是在打电话么?”林林说:“是啊,张影打过来的,她和李飞 吵得一塌糊涂。” 从梦境哽咽回现实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有林林在身边,是如此之好。 在属于过去的梦境里,有许多我不喜欢的理所当然。在长沙的现实里,我喜欢 的理所当然多些。 理所当然是这么个状态:父亲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要么忙着发放劣质避孕套, 要么下乡打量村姑们的肚子,要么跑到超生户家里,把他们的衣柜单车床架,也许 还夹杂着腊肉米酒,给没收掉,甚至还有过伙同公安干警跑到省外把孕妇抓回来做 流产手术的经历,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坐着火车到了长沙,一觉醒来发现林林正紧紧握住我的 手,我想要和她做爱就可以和她做爱,想怎么亲她就怎么亲她,亲左边,亲右边, 亲一下,亲两下,都随我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让我喜欢的理所当然应该会越来越多的。 我这样想着,又慢慢睡去。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 中午,有一个男孩来找小安,小安放下盒饭出去,嘀咕了半天,一个人回来, 接着吃饭。 我问小安:“怎么不介绍你男朋友?”小安说:“都没有男朋友,拿什么跟你 说。” 我说:“刚才来找你的那个人不是么?”小安说:“原来你也喜欢瞎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