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们漫无目的地出门,以袁市正街为中心,不论东南西北,一路行走,随意溜 达。走过袁西大桥,他们来到郊外机耕路上,发现通顺河与排湖涵道交汇的一边居 然留存一些古朴的吊脚楼,这一带也不像纯粹的农村,倒像早年繁华的集贸市场。 青年从斑驳的墙壁上辨认出隐隐约约的袁家市酒肆的字样。 通往排湖泵站的这条水泥路上,行驶着一辆辆农用拖拉机,车斗里有不透水的 塑料大袋,里面盛满水。见青年不解,肖少军就介绍说,这是鱼贩子的生意,仙桃 袁市的白鲢随便拎起一条,都是活的,活蹦乱跳,装进打满氧气的塑料袋,通过仙 桃水产中心调转,保证二十四小时都是活的。武昌大东门水产市场批发的鲜鱼,说 不准都是从这里弄去的。荆州地区袁市变电站和沔阳供销学校就坐落在这条水泥路 上。那个学校如今又改成仙桃财贸学校,中专层次,以财务会计为主,也有水产养 殖类的热门专业。那个一团和气,长着一双眯眯细眼的但水平就自称从这所中专学 校毕业。 但水平向来自称城区干河居民,但是他的老家却在东部的沙湖。中专毕业后, 在仙桃街上分配了工作,一直就没有回到与洪湖接壤的小湖乡,户籍关系落入仙桃 城区后,他就自诩为仙桃街里人。他现在正好与张娇媚谈朋友,张娇媚正好是青年 在车间里选拔的技术助手。有一天他瞧见青年手里握着一根竹枝在比划,知道是在 练剑,于是他从仙桃住处取来一柄龙凤双剑,说是自己曾经开店经营体育器材,后 来关张,剩下的没人要了,搁在床下很久,没派上用场,现在正好送给这位老师。 青年就将这柄宝剑悬挂在自己的床头,每天清晨和黄昏,总会寻找一处无人的 场地,默默地演练自己那套扬眉剑,练得气贯长虹的时候,方又觉得自己豪气冲天, 俨然一位沦落江湖的游侠,心中就一直装着那些个冲天的梦想。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整整一个月,这个青年寝食不安。他这时与许登科共住一间 寝室,常常失眠。那个皮鞋师傅许登科也七上八下不能入睡,临到夜半时分,仍然 听得见他自嘲地开始漫骂,骂完后,索性翻身坐起,笑嘻嘻,说:这真不是人过的 日子,麻麻地,一个月,蔫妥妥,浑没得一点劲,硬是硬不起来……然后,照例是 长吁短叹,又钻进被窝,辗转反侧,只将床铺翻得叽叽作响。 青年也一样失眠。不过他的原因不同。他此时考虑的是自己的报酬待遇事项, 明明白白的不公,有苦难言。马上就要过年,家里的境况依旧没有改善。自己妻子 目前已经划转调进了城关针织厂,整个冬季都在加夜班,儿子由自己的父亲带着, 除了顶顶多,就是尾随到银行门口照看花摊。而父亲随街摆设的那个花摊已经明令 取缔,不许违章经营,必须到指定的花鸟市场租赁一间摊位,办理执照,每月缴费。 父亲一向舍不得花钱,就拖着不办,也不撤摊,见缝插针地这里搁搁,那里摆摆, 除了不值钱的草本,那辆改装成摊位的花车上,也没有多少能够卖出价钱的东西来。 父亲说:我老了,这个家,归你撑,你不能见异思迁,不要好高骛远,忍耐。 学我,不错事。 他嘴里说出一番,而后背地里又作出另一番,就这样,他以他猥琐的一面,在 他的儿子心目中留下一个阴暗的印象。 家中有事。 这个青年在仙桃郊外,横竖不能入睡。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