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秦歌刚到分局的第三天就参加了一次围剿通辑犯的行动。 通辑犯是个变态佬,在北方一座城市里杀了数名女子后,并将她们尸体分割 塞进铰肉机里绞成肉糊出售给那城市里的饭店。 那几名受害女子中有一名是在校学生,平日疯疯颠颠的没个正形,失踪半个 月家里和学校竟然全没有察觉,后来还是和这女学生谈恋爱的一名男生到她家里 去找,家里人这才意识到她是出事了。当地公安机关经过三个多月的调查,经过 最后见到那女生的一名同学回忆,那女生出事前坐在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青年摩 托车上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而那男青年经过排查最后确认为是一家云南米线馆 的老板。在公安人员展开调查的这几个月里,云南米线馆的生意红火,人们竞相 传颂着这家米线馆的肉酱米线味道鲜美。公安人员在办案取证时也光顾过米线馆, 后来知道真相后,大家呕吐了整整三天仍然不能消除心中的恐惧,并且,他们从 此后在饭桌上再也见不得有肉的菜。案件侦破虽然花了许多时间,但这件案子最 后终究还是破了。在米线馆老板家里,不仅搜出了失踪女子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 并且在冰箱里,还发现百余斤还未出售的肉糊。米线馆老板在案发后仓促逃窜, 那座北方城市在整整一个月的围剿过后才不得不通过省公安厅向全国发出通辑令, 通辑令上只说该犯是个极度凶残的杀人犯,对出售肉糊一事只字未提。那案子在 北方城市轰动极大,整个城市的人在那段时间谈肉色变,所有的酒店饭馆门可罗 雀,一到晚上天未黑透便家家闭户,城市里其它案件的发案率曾一度降为零。 据可靠情报,那个穷凶恶极案发后被人称作“屠夫”的通辑犯已经跨过山东, 进入本市境内。 秦歌刚来报到,本来这次行动不打算让他参加的,但秦歌知道这是难得碰上 的机会,又想在警校那帮哥们面前露露脸,就坚决要求参战。刑警队的刘鸣队长 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让他跟着队里快退休的老黄,在行动中听从老黄的指挥。 老黄再有半年就退休了,每次行动队里都照顾他,让秦歌跟着老黄,其实是连带 着他一块给保护起来了。 市里所有的路口都设有检查站,车站码头更是处在严密的监视状态下,穷凶 恶极的屠夫不露面便罢,一露面他没有可能逃出这天罗地网。局里在开展行动前 还考虑到屠夫可能意识到身边的危险,他可能会在市区潜伏下来,等待时机。所 以,布控监察的任务就交给了武警支队,市局分局的刑警队全力以赴在市区展开 明察暗访,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凶手捉拿归案。 秦歌跟着老黄在街上转悠了两天,当然是一无所获。第三天的半夜秦歌刚回 到家里,老黄打传呼给他,说是在南小区一带布控的武警接到群众举报,发现一 个可疑的长发男人,其外形和传说中的屠夫极其相似。老黄打传呼给秦歌只是告 诉他一声,免得第二天再见面时秦歌抱怨他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老黄是过 来人,知道秦歌现在的心情,刚出校门,总想办点大事证明自己。秦歌回过电话 当即披挂整齐赶去南小区,黑暗里只见人影绰绰,身边到处都是穿制服的警察和 武警。老黄把秦歌拖到一边,跟他介绍了情况,那个酷似屠夫的疑犯现在躲到了 一座楼的顶上在作最后抵抗。老黄最后说,现场有这么多武警,轮不到我们这些 刑警出马,最多再过十分钟,那家伙肯定被抓住。 秦歌知道老黄的话没错,黑暗里,他看到刑警队的同事们全都站在楼前,刘 队长手握对讲机正在跟谁通话。还没到十分钟,楼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在楼 上兴奋地叫抓住了抓住了。 那晚劳师动众抓住的疑犯不是屠夫,他不过是外地流窜过来的一个贼。这个 贼够倒霉,被抓住时尿都流出来了,他到死也不会明白抓一个贼为什么要动用这 么多的警力。秦歌在知道被抓的人不是屠夫后松了一口气,屠夫如果这么容易被 抓住他会觉得很失望,这件案子越复杂,他在家人朋友面前可吹嘘的东西就越多。 那晚一直折腾到下半夜,后来队里的几个同志相约到一家通宵营业的排档宵 夜。大伙儿今晚兴致都很高,喝酒的时候对将要出现的屠夫进行了种种情理中的 猜测。秦歌混在一群前辈中间插不上嘴,但他却听得饶有兴趣。 将近四点钟,大家酒足饭饱,这才感到又困又累,家住附近的便回家睡觉, 家远的便一块儿回局里到会议室躺一躺。秦歌不困,本想和大伙到局里去,但几 个老同志硬要他回去睡觉,说年轻人不注意身体到老毛病可就多了。秦歌没办法 只好和老黄一块儿骑车回家。老黄家就在南小区,拐一个弯就到了,秦歌和他说 声再见一个人又向西下去了。 秦歌回家必须走新修的朝阳路,朝阳路是这城市最宽的一条马路,据说是为 了迎接明年一个国家领导人来视察专门修建的。四点多钟,正是夏夜最黑暗的一 段时间,秦歌慢悠悠地骑车在自行车道上向前,心里满是那个传奇人物屠夫的影 子。他在想屠夫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作用下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秦歌记得以 前看过香港演员任达华演的一部片子《羔羊医生》,讲的故事和屠夫的事情差不 多,而且任达华演的那个恶魔的绰号叫做雨夜屠夫,他喜欢在下雨的晚上在街上 杀死单身的女人,然后把尸体抱回家后奸尸,最后再把尸体肢解。电影里的情节 甚至还不如现实中的屠夫来得恐惧,想到这,秦歌身上忽然不自主地就有了些寒 意。 朝阳路上空空荡荡的,一辆夜行卡车驰过秦歌的身边,车前大灯一道凄白的 光柱向前划破黑暗。秦歌的思绪被这卡车稍稍打断,他的目光盯着卡车看了一下, 蓦然间,他听到了卡车因紧急刹车而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 卡车在秦歌前方三百余米的地方停下,透过车前大灯的光亮,秦歌看到从路 边飞快地蹿出两个人影来,手里都握着砖头。秦歌这时心跳加快,不可避免地, 他把发生的事情和正在通辑的屠夫联系起来。他下意识地放慢速度,脑子里飞快 地转动着。要不要上前,要不要上前。秦歌脑子这刻都要炸了,后来他一低头, 看见了自己身上崭新的制服,他做出了决定。 回刑警队休息的同志在会议室里聊了会儿刚要躺下,年轻刑警秦歌便押着两 个人回来了,队里有人认出那两个人是半年前的刑满释放人员,绰号叫做野猫和 老枪。大伙儿这会儿都累了,便让秦歌把俩人铐起来明早再说,但秦歌这时兴致 很高,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办案,所以,一个人就把野猫和老枪带到审讯室里给他 们做笔录。 第二天一大早,秦歌满脸倦容但精神却出奇地好,他拿着几张材料兴冲冲地 跑到刷牙洗脸的同事们面前,说,昨晚那俩家伙不仅打算抢外地夜行的卡车司机, 而且,他们在之前还劫持并轮奸了两个女人。 听到劫持和轮奸,恢复了精神的刑警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刘鸣队长当 场就对秦歌提出了口头表扬,并且,立刻和秦歌再去审讯室,对野猫和老枪进行 审讯。 野猫和老枪这时彻底焉了,他们俩闹不明白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会让一 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把话给套了出来。这时候看着跟秦歌一块儿进来的大队 长刘鸣,他们俩知道完了,这回死定了。 野猫和老枪后来完整的交代是这样的。 他们晚上从大富豪夜总会出来还不到十一点,因为在大富豪丢了面子,所以 俩人出来全都气鼓鼓的,便又到了一家牌档喝酒。这一通酒直喝了三个多小时, 人家牌档要收摊回家了他们才离开。喝酒的时候野猫曾到边上的电话亭打过几个 电话给他们认识的几个女人,但那些女人今晚无一例外身边都有别的男人。沮丧 的野猫和老枪离开牌档时嘴里骂骂咧咧的,横插在腰上的刀让牌档老板连钱都没 敢收。俩人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酒劲上来了,谁都不想回家睡觉。他们本来打 算到银河购物中心去的,那儿一年前成了小舞厅和小酒吧的聚集地,每家都有几 个坐台的小姐。但是,在路上他们忽然想起身上的钱连包间费都不够,更不要说 给小姐的小费了。在外面混到他们俩这地步实在是太惨了点,野猫和老枪也意识 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晚他们心里都燃烧着强烈的愤怒。这些愤怒在华联门前的广 场上见到那两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小姐时终于得到了喧泄。 两个小姐穿着很短的裙子和领口开得很低的上衣,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出来做 的小姐。两个小姐其中一个模样生得一般,只不过身上长得丰满,脸上妆浓,晚 上一眼看过去很能勾起男人的一些欲望。而另一个小姐可就能算是地道的美女了, 长发披肩,明眸浩齿,脸上清清爽爽的,如果不是她的穿着和讲话时的放荡语气, 谁见了她也不会想到她会是晚上出来做的。这两位小姐野猫在后来交代时说,那 个丰满的小姐是让男人干的,而那个漂亮的小姐是让男人抱回家做老婆的。 这样两个女人成了野猫和老枪劫持的目标。野猫和老枪之间好象有默契一般, 事先并没有说好,却在那俩小姐刚下车的时候冲上去,两把刀抵着小姐的脖子把 他们逼进车里,同时,威逼司机将车开到城市边缘一块废弃的工地上去。那工地 本来准备盖一座十八层大厦的,但投资商在大厦盖到一半时拐走了所有的预售款, 大厦因此也就停了下来。野猫和老枪持刀逼迫那俩小姐进入大厦,在里面一直折 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她们离开。 大队长刘鸣在听完野猫和老枪的坦白后,让他们仔细描述一下那两名小姐的 样貌以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那两名小姐的一切细节。野猫口才相对好一些,他说 那漂亮的小姐年龄不大,个头也不算高,身材苗条,主要是腰细胸高。至于那个 丰满的就没有什么特征了,那样的女人一到晚上满街都是。 临了,野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说,在那幢废弃的大厦里,我曾听到那 丰满的女人叫了一声漂亮女人的名子。大队长刘鸣和秦歌俱都眼前一亮,忙问那 小姐叫什么。野猫顿了顿,说,漂亮女人叫王芳,我听到那胖女人就这样叫她的。 5 楚平在楼下大舞厅里坐了会儿,什么事没做,出了一身汗。音响的低音很足, 节奏快的曲子每一下鼓点都震得人心跟着噗噗乱跳。镭射灯闪个不停,舞池里的 人看上去动作便不很连贯,或者像在跳前几年很流行的霹雳舞中的机器人动作。 舞厅里空气很浑浊,音乐声中不断有尖锐的声音嘹亮地响起。秦歌坐在拐角远远 看去,觉得在看一幅现代气息很足的电影或者新潮的MTV。阴影从头顶掠过, 鼓点敲击心脏,比夜更黑的黑暗和比白昼更明亮的光明瞬间交替,浓烟从不知名 的角落腾升,在光与影里不断变幻着莫测的景致。 雪晴端着两杯饮料一路扭着屁股走过来,坐到楚平身边,整个人都瘫软在椅 子上,高高抬起的两只脚还在跟着节奏一颤一颤地晃悠。雪晴就是那晚的短发女 孩,她在这舞厅里做服务员,属于看着高深莫测的那类人。来舞厅里玩的什么样 人都有,不少人都打过雪晴的主意,但是雪晴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点点把人 家的热情给扑灭,碰上那不带眼的家伙想用强,每次她居然都能化险为夷,不得 不让人觉得蹊跷。楚平曾跟她说过,你要不想那些男人招惹你平时别那么招摇, 不知道的人看你在舞厅里晃悠那样子跟楼上的小姐也没什么分别。 这时雪晴便会笑咪咪地说,除了小姐别人就不能笑吗? 楚平不喜欢和雪晴拌嘴,雪晴这小丫头嘴皮子厉害,一般情况下几句话就说 得楚平哑口无言,即使知道她说的不对也没办法。那回雪晴又说的是实话,除了 笑,还真就说不出来雪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楚平想,雪晴笑得太放肆了,照 正常人的逻辑,正正经经的女孩子不会像她那么笑,一笑起来一副得意忘形的样 子,好象跟谁都挺熟,其实说不定她对面那人不过是刚刚才认识。 雪晴坐到楚平跟前的椅子里,却不说话,把一杯饮料推到楚平跟前,自己则 只顾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影身子跟前打颤。楚平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跟雪晴在一块 的,至少这小丫头身上有种不同于别人的东西,而这东西又足以吸引任何有征服 欲的男人去探寻。所以,在楚平心里,已经断定了雪晴其实是个很狡猾的女孩。 昨晚怎么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害得我找你半天。楚平说。 谁规定下了班还得跟你打招呼。雪晴头也不回地说,我的工资又不是你发的。 昨晚我不是帮了你吗,要没我,那俩家伙不定把你给怎么样了。 雪晴笑了,一笑,就阳光灿烂的样子。她说,我得谢谢你是不是。 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以身相许。 要找以身相许的到楼上去,那儿有一大串等着你呢。雪晴笑咪咪地站起来, 说你真得到楼上去一下了,跟你同居的小棉花今晚倒霉,华哥正冲她发脾气呢, 说不定还得挨拳头,华哥揍人挺狠的。 楚平板着脸说你别乱说,让别人听见真以为我跟小棉花同居。 雪晴笑咪咪地逗他,说谁知道你们同不同居,反正都住在一幢房子里,做什 么事情谁知道。而且,你对她还这么关心。 楚平知道说不过雪晴,但又不能不和她说下去。他说我怎么关心她了。 雪晴说她要挨华哥的揍还不得靠你上去帮她解围。 这不同的。楚平顿一下说,就像昨晚有人欺负你我一样得上去帮你。楚平这 时想到了攻击雪晴的主意,他不怀好意地笑笑说,我帮你难道说我和你也同居? 雪晴哈哈一笑,说同居就同居,谁怕谁呵。 雪晴这样说,楚平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狠狠地瞪一眼雪晴,摆摆手,故意做 出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丢下她转身上楼。雪晴在后面很大声地笑,听着她的笑声, 楚平就不住皱眉。这小丫头笑得真是太放肆了,她难道就不会笑得含蓄点吗,楚 平想。 上了二楼,楚平跟服务台里的桂姐打个招呼,问华哥和小棉花在哪个包间。 桂姐是个三十出头的小妇人,刚生过孩子,微微有些发福。她指了指通道最里面 说他们都在八号包间,小棉花刚进去,你也快去吧。 楚平看桂姐说话时的语气很暖味,就冲着桂姐摇头想表白些什么终究还是没 想好该怎么说。楚平一直下去到八号包间门口敲门,里面传出华哥气冲冲的声音, 门没锁还敲什么门。 楚平微微含笑推门进去,屋里坐满了小姐,华哥站在电视机前面正在指着小 棉花发脾气。华哥三十多岁年纪,彪悍魁梧,头发只有薄薄的一层,比前些时候 街上流行的寸头还要短,络腮胡子刚刮过不久,现在两颊下额又密密麻麻生出一 些黑碴。华哥的样子很凶,他骂起人来更是吓人。他面前的小棉花蹲在地上,嘴 里呜咽着,连头都不敢抬。 楚平递一根烟给华哥,说又发脾气华哥。 华哥接过烟来仍然气鼓鼓的样子,他说楚平我知道你来是替小棉花说情的, 但我华彪立下的规矩开始就跟她们说明白了,谁坏了规矩我都不会放过她。 楚平低头看看小棉花,小棉花这时正好也抬头看他,楚平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就再次低下头,呜咽的声音更大了些。 华彪冲着小棉花不耐烦地唾一口,你就是哭到明早我也饶不了你。 楚平走到小棉花跟前,也狠狠地说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华彪气鼓鼓地到沙发跟前,把一个小姐推开,一屁股坐下来。他说楚平,我 知道你是来帮这臭婊子的,行,我给你的面子,今天放过她,但是,楚平,咱们 话可得讲清楚了,这样的女人你不值得为她出头,她要贼性不改的话迟早出事, 到时不要说她自己,连咱们这一大家子可能都得受她连累。 楚平被华彪当众揭穿心事,就有点不好意思,他红了脸走到华彪跟前,说谢 谢你华哥。华彪虽然还板着脸但是却伸手拍了拍楚平的腿,楚平便笑了笑,坐在 边上一直不敢吭声的众小姐们这时也都长长吁了口气,有人就开始拿楚平开玩笑, 说小棉花好福气找到楚平这样一个小白脸。楚平胀红了脸回头说你们别瞎说。有 小姐叫如果不是小棉花换了我你也会来向华哥求情吗?楚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华彪站起来拉着楚平出了包间,在包间门口对他说,楚平,我这是在小姐们 面前给你留面子,你和哪个小姐好,我不管,但是,这个小棉花以后你还是少跟 她混一块儿。就冲着你一表人材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那个烂货是让人打通 关的货,你这样帮她,人家会笑话你的。 楚平分辩说华哥你别听她们瞎说,我和小棉花真没什么。 没什么最好,四哥叫我好好带你,我就得替你负责。华彪再拍拍楚平的肩膀, 说你得好好说说小棉花,下次再坏规矩我可真饶不了她。 楚平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华哥。 楚平到里面带着小棉花出来,小棉花脸上刚才挨了华彪一巴掌,红红的还有 几道指印。楚平带着她下楼,到大舞厅里找个空位子坐下。这时小棉花好象已经 忘了刚才的事,她嘻皮笑脸地说谢谢你帮我,要不今天这一关难过。 楚平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华哥发这么大脾气,华哥脾气虽然不大好但平日 对小姐们还是挺不错的,你不把他气急了他不会这样对你。 小棉花翻了一个白眼,说是呵,华哥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他,他对小姐好谁 不知道。但是他老人家管得也太宽了,出了这舞厅的事也要管,我们小姐难道就 不能有一点自由。 那也得看是什么自由了,华哥不会无缘无故地骂你。楚平瞪着小棉花,说你 到底犯了什么事快跟我说,要不下次我决不会再保你。 小棉花两腿跟着音乐节奏乱颤,楚平一巴掌扇她腿上。她凑过脸来紧紧挨着 楚平,脸上露出风尘女子惯有的挑逗神情。她说昨晚我带了个男人回去。 楚平一听也火了,说怪不得大清早起来看你门关得死死的,到中午都没开, 原来你带男人回去,怪不得华哥要发脾气了。 小棉花呵呵笑着,一只手搭在楚平的肩膀上,说你吃醋? 楚平哭笑不得,说我会吃醋,我要知道华哥是为这事发脾气,我才不上去帮 你说情呢。现在外面风声很紧,你这样做会连累大家的你知道吗。 小棉花看楚平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有些怕,她拿开手坐得离楚平远一些,说 我不也第一次吗,碰到凯子我能放过他吗。 楚平生气地站起来,说你再这样我以后没法再帮你。楚平说完转身走了,到 吧台那儿看到雪晴和几个服务员正冲着他怪怪地笑。楚平板着脸说又瞎嘀咕什么 呢,不用干活啦。 雪晴和几个服务员在哄笑声里说声“是”,四下里散开了。 小棉花一个人坐了会儿,她知道今晚楼上华哥不可能安排她的台了,这城市 里有赚不完的钱,也不在乎一晚两晚,所以,她并不着急。她的目光在大舞厅里 四处转,借着旋转的彩灯,她忽然发现靠门的一个双人包台里坐着一个白衬衫系 领带的男青年。小棉花等场中这支舞曲结束确定那男青年真的只有一个人后,她 站起来一扭一扭地就往门边去了。 那个男青年年龄不大,好象第一次出来玩似的,一个人坐那儿还端足了架子, 腰板挺得笔直。小棉花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立刻就扭捏不安起来,当小棉花问他可 不可以坐在他边上的时候,他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小棉花对这小伙子挺感 兴趣,她自己一屁股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这小伙子看。小伙子正襟端坐, 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半天,小棉花哈哈一笑,说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 小伙子好象这才反应过来,他犹豫了半天转过脸来,他说对不起小姐,我来 找人,你认识一个叫王芳的小姐吗? 小棉花奇怪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她一摇头,这小伙子就站起来, 说声我还有事,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口去。 小伙子出了舞厅,长长地吸了几口气。夜风吹过来,小伙子感到后脊凉凉的。 小棉花刚到他跟前一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汗,连衬衫的后脊都湿了。外面的空 气清新爽朗,小伙子回想那个浓妆的小姐走到他跟前的情景,心仍然还在噗噗乱 跳。 这个小伙子就是市局刑警大队最年轻的刑警秦歌,刘鸣队长两天前分配了一 个任务给他就是寻找被野猫和老枪劫持并轮奸的两个小姐。其实刘鸣这样做只是 不想让秦歌参加围捕屠夫的行动,屠夫那么凶残,行动中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意 外发生,而秦歌刚从警校毕业,那么年轻,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实在太可惜了,更 重要的一点是,秦歌是刘鸣的小舅子,秦歌的姐姐秦娟这些日子没少在刘鸣枕边 吹风,刘鸣现在不想把秦歌保护起来都不成。分配秦歌这样一个任务,虽然大海 里挥针也挺不容易的,但至少这不会有危险。刘鸣分配任务的时候,队里的同事 一起冲着秦歌怪怪地笑,秦歌还傻不拉叽地问笑什么,现在从舞厅里出来的秦歌 知道同事们为什么笑了。这对于任何人,都是份美差,但是秦歌不行,他是那种 见了女孩就脸红的人,叫他和那些舞厅里的小姐打交道,那还不把他憋死。但是 任务不完成又不行,所以路边的秦歌脑袋瓜子转得飞快,他想,看来我得换一种 方法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