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绝巴黎 作者:雅彤 远赴法国,究竟是因为其低廉的留学费用,使人心醉的香榭丽舍大街,浓郁的 咖啡,浪漫的邂逅,还是想忘却一个人,忘却一段情,我不得而知。 巴黎的机票握在手中,总觉得沉甸甸的。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是24年来所一 直追求的,可真正实现的时候又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切很突然,又好像是顺理 成章。从小的巴黎情结,让自己每日看着卧室里的法国地图,梦想有一天一定要踏 上那个美丽的国度。可真正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时,又好像哪里都没有这里 的美丽,这里留给自己的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在这最后的24小时里,想起了许 久未曾联系的他,那个英俊的面孔,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个曾经把我伤害的遍 体鳞伤的人——海。 我不想再去记恨任何人,这些年这些爱,这些恨都让人觉得是如此的辛苦,心 随之不停的波动。到这个最后的时刻,我想到的不是一直细心呵护我的父母,实在 是不孝。和父母简单说了个理由,母亲也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我还有份莫名的情愫 未曾解决,也许知道我的离开意味着长时间的离别,也就不再干涉,于是踏上了去 他工作城市的火车,不知是否能够再见到他,只是一味的要去找他,不管结果如何。 火车上想起多年前那一场痛苦的绝离,如今隐隐还有几丝疼痛,想起自己当时 绝望的眼神,也许他永远也读不懂我眼神里的那份落莫与心底的那份绞痛。 那个陌生的城市对我来说,多年前也只是略熟悉而已,而如今却是如此的陌生。 不过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气息,那个曾经陪伴我5 年的熟悉的味道,每个 人都有不同的气味,也许那种气味本该不属于我,可是却遇一阵大风,吹到了我身 边,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又遇强风,于是不知飘向何处,留下的只是残留的一点点余 香,随着时间的洗礼,它变得毫无生机,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停留过一样。而我现在 却要去寻找他,不知道几率有多少,我只知道如果不去寻找,也许我会后悔终生。 站在他公司的大楼下,我有些迷茫,这是他每天都要走的路,每天都要上的台阶。 我一遍又一遍的观察着那毫无气息的建筑,努力的把它们留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每 一块石砖上都有他的影子。拨通了他的手机,“喂!您好!”很公式化的问候,这 是他上班后养成的习惯。这个手机号码还是3 年前的,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一个号 码用了3 年之久,也许是习惯了这个号码,习惯了这种联系方式。如果他喜欢习惯 的事情的话,为什么没有习惯我呢?这不得不承认,也许这是我的失败。 “喂?”他的声音打破了我无畏的联想。 “哦!是我!”我淡淡的说。 “……哪位啊?”他的声音好像听出了些什么,可又是那么的不确定。 “我是小雅,现在忙嘛?”电话的那头沉默了片刻,又好像听到了吃惊与欣喜。 “没想到你会给我电话,我……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今天你忙嘛?” “还好,怎么了?” “我在你公司的楼下,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只听到电话那端桌子椅子发出“咣咣!”的声音,想必他已经在9 楼上的某个 窗口往下张望了,于是我站到了楼前的广场上,好让他能清楚的看到我。 “我十分钟后下班,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去!” 挂上电话,我无聊的在广场上不停踱步,回想起三年前也曾在这里等待过,那 时的心境与现在竟是截然不同,感叹人世间变迁的事情太多,太快。偶然转身间, 他已经从楼里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小跑,只是见到我的刹那减慢了速 度,款款的向我走来。他穿着一套深色的西服,健壮的体魄搭配西服是再合适不过 了,那张白而俊美的面孔上有一双让女人都羡慕不已的大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 有那么多女人会那么轻易就委身于他,他的确存在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随着 距离的拉近,我也越来越靠近他,也许是太久的远离,当四目相视的时候,我竟感 受不到他眼神中的迷惘,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这其中,不想再去追究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把那张面孔再次刻入自己的脑海。 没有激情的拥抱,没有激动的热泪,有的只是深深的相望,默默的相对。彼此 在对方的眼睛里搜寻着什么。 “没有想到你会来!”还是他首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寂。 我低头莞尔一笑,不语。感觉好像有很多东西压在我的心头,想说什么,可是 却欲言又止。也许我想要的也只是在他旁边静静的站着,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 必做,就这样感受着两个人的存在,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两颗跳动的心。突然间怀疑 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突然间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今天能陪我一天吗?”我试图着微笑,试图着找寻多年前的景象。 “只是想让你陪陪我。”我知道我说这话时的眼神中一定还藏有依赖,可我却 直视他的眼神,想让他能够读懂。 显然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下意识的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紧 接着打了个电话,应该是请假,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半天不去,在这个管理严格的 公司中请假也变成一种简单的事情,他的确在这里做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在这个陌 生的城市中这么多年。我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三年前至今迤是如此。工 作时间的积累也让他越发成熟,浑身也散发出醉人的熏香。 我们并肩走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记得多年前的晚上我们漫步在相同的地方, 相同的情景,可是心境竟有如此大的不同。我们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我们的近况, 我们的工作、生活,我们很有默契的都避而不谈感情,不谈过去,只是在偶然的目 光相对时有一种落莫的悲凉。我也没有提及巴黎,只是不想提及而已。 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真希望今生就这么走下去,没有尽头。 夜幕很快降临,也许夜色真的可以给人许多的勇气与激情。在路边的街心花园 旁我停下了脚步,前行的他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低头沉默的我,“怎么了?”他轻声 的问。记得在多年前他就经常问我这句话,这普通的三个字让我这么多年频繁回味, 那言语中透露着关切与疼爱,在每次我难过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都会泪流不止,他总 是说我太过感性,动不动就流眼泪,可是他却不知道我每感动的一刻,对他的爱就 会加深一点,更依赖他一点。 当我抬头凝望他的时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他深情的注视着我,注视我每一 滴眼泪,终于我看到他眼神中的疼爱与焦急,终于看到多年前我们相恋时的那份疼 爱,就立即扑向他的怀中,像刚开始时的那样义无反顾。他的臂膀还是那样宽厚,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曾经以为那会是我今生避风的港湾,曾经以为那会是我终 生的依恋。他也紧紧地抱着我,像对喜爱的事物失而复得时的那种珍爱,害怕失去, 紧紧的,紧紧的,任由我在他怀里不停的抽搐。记得在我们频临结束的时候我曾对 他说:失去我是他今生最大的损失,当时他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却什么都没有 去做。 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哭泣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爱意,是难过,还是心酸,只是久 久不能回神。他捧起了我的脸,我也看到了他眼眶中闪光的液体,坚强的他还是抑 制住没有让它滑下来,却用他的嘴唇来覆盖我整颗心。多少次梦里的激情相拥,热 情相吻,滚烫的嘴唇,跳动的心,试图想把对方吞噬,永远的驻留在对方的体内。 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时间全部爆发出来,两个好不容易贴近的身体再也没有分开, 以至于后来在他公寓内的激情缠绵。他用他的全部来告诉我他的爱,我可以深深的 感受他的抚摸,感受他亲吻我的每一片肌肤,感受他的存在,喜欢他在我身体内的 感觉,只有那时才能真正感受到两个人的结合,接受他给我他的全部。我的泪水也 在激情时刻一并涌出,也许是感触,也许是欣慰。 “你爱我吗?”我还像多年前那个年少无知的我,躺在他的臂腕下问着这个天 真的问题。 “爱,只是方式不同。”他轻声回答。 我不知道是否相信这句话,只是知道脑子里排斥,可是在心里却在默默地接受。 我也很无奈的面对自己。 “让我们重新来过吧?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回去陪你,陪你哭,陪你笑,陪你 度过每一个快乐悲伤的日子,去海边,去黄山,去西藏,去我们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实现我曾经对你许下的每一个诺言。” 泪水再一次落下,多年前他曾说过他会永远在我身边,守着我,用他的一生来 呵护我。也许这只是我20多年来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 我相信他这一刻的真诚,可是这份真诚又能持续多久? 他用他温柔的舌头舔干我眼角的泪水。我不语,一头扎进他的怀中,直到入眠。 耳边隐约听到他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阳光洒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到了在我身旁熟睡的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心情日记 里记录着,如果有一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身旁的人不是他,我会很伤心。现在我也 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而我也只能是感叹无缘。 看着他那熟悉的脸庞,浓密的眉宇,卷翘的睫毛,高高的颧骨,那曾经吻过我 无数次的双唇,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如此留恋,如此的沉迷。不禁用手去触摸, 去感受他的那份真实。脑海中又不断的浮现多年前的一幕又一幕,第一次投入他的 拥抱,傻傻的初吻,一次次的说着我爱你,他折的一千只纸鹤,说着海誓山盟的戒 指,痛苦离别的车站,漫长的等待,重逢时的喜悦,相拥着幻想着两个人的家,浪 漫的一个个旅程……回忆一次次敲打着我的心,一次次拨起我心底的那一根根弦, 泪水也一次次如决堤般涌出眼眶,不停的抽搐触动了旁边的他,他惊讶于我无助的 神情,紧紧的把我拥进怀中。 “这两天你怎么总是流泪?” 我沉浸于他怀中的温暖,不语。 “我再也不伤害你,再也不让你流泪了……” 当他的胸口粘满我的泪水时,我也恢复了内心的平静。他温柔的注视着我。 “我现在不得不去上班了,你再睡会儿,中午等我回来一起去吃你最爱的牛排。” 我笑笑,说着轻松的话题,好让他放心的离去。 这次的goodbye kiss,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深深的吸允着他的舌头,一次 又一次。当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的心又一次跌到了深谷。 按耐不住压抑的心情,我拿起了笔。 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在前往巴黎的飞机上。是的,我完成 了我的法国情结,却失去了这20多年来的最大梦想。请原谅我的不告别,因为我实 在无法看着你的眼睛说要离开你。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知道我们都很难过,可是大家却都无能为力。这三年来我 总是重复的看着我们导演的这初戏,从相识,相知,到相恋,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 辛,那么的轰轰烈烈。看着男主角在大雪纷飞中步履蹒跚的走了1 个多小时去找女 主角只为了告诉她“入冬的第一场雪只想和你在一起迎接”;看着男主角站在路边 3 个多小时等到女主角时告诉她“从到来的第12辆公交车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如果 下一辆车还没有你我就走,结果等到了第21辆才见到你!”;看着他们相拥着迎接 21世纪的第一秒钟,相信那一刻的彼此就是今生的伴侣……多少次被他们感动,多 少次为他们那份对爱的执著而热泪盈眶,而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彼此相互伤害, 相互远离,将他们苦苦追求的幸福一片一片瓦解,相互的爱一点一点消逝……看着 这样的情节发展下去,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不要”,拼命的伸手去触摸,但却无力 改变,留下的只有泪水淹没心底的无尽惋惜与遗憾。 这次来找你,是想找寻我们曾经的温存,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找到的只是再一 次的伤痛。想着这两天的点点滴滴,想着你的每一句话,我的心都在滴血。和你分 开的这三年里,回忆你的模样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春夏 秋冬,白昼与黑暮。我一次次在梦中与你相依,又一次次在你的伤害中惊醒,我很 抱歉,这么多年,心里的这道伤痕一直都未被抚平,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当初你的 残酷与伤害。这两天我极力让自己投入在你的爱中,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当初你 对爱的孰犊,我对你的绝望。我的世界里全是你,而你的世界里却有很多很多。我 的爱很自私,容不下你的博爱,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可以持续多久,对你对 我自己同样没有信心。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克服 了那么多的困难,终于走在了一起,而且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对爱的执著可以让我 对周围的诱惑免疫,而你不能,我可以把事发的机率降到最低,而你不能,我可以 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而你不能。我一次又一次的对你宽容,而你却狠心的一次又 一次伤害我,直到逼我离你而去。没有我的日子里,我想你过得应该还好,应该有 人来爱你,关心你,虽然她不是最爱你的人。你永远不会让自己寂寞,环境也不会 让你寂寞,可是你心底的那份空洞有谁来填满?多少次说服自己原谅你,可是我做 不到,我害怕去重复同样的错误,害怕你用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曾经的一次次谅 解告诉我那是对你的一次次纵容,我不想生活中充满了猜测与怀疑,我不想你在我 面前一次次的撒谎,我不想两个人的眼神中没有了交流,我不想我们的爱最后只剩 下彼此的需要。我很痛苦,真的痛苦。 爱尽后留下的那一点点恨,现在也不见了踪影。谢谢你让我忘了那些恨,那些 怨,让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不管是曾经也好,现在也罢,至少我的心终于可以平 静下来,可以安心的离开。 好好去爱周围那些爱你的人吧!不要再次伤害他们,这一生找到一个真心爱你 而你也爱她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吧!不要再重复我们的故事,再重复 同样的心痛! 我走了,带走了我的身体,我的心。今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只希望你 会幸福! 小雅 我把信留在了他的书桌上,不知道他中午下班回来看到时会怎样。匆忙的收拾 了背包回到家,在父母百般呵护的叮嘱下踏上了飞往巴黎的班机,在临进机舱门的 那刹那,我扭头望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城市,这里有太多的快乐与痛苦,太多的浪漫 与心酸,我将把我的爱与恨终止在这里,记忆停留在这一刻。 亲爱的,我将要离开你,这一次,我绝不回头! 后记:这篇文章写的很艰辛,我在幻想着3 年后发生的一幕幕可能发生的场景, 也在回忆着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几多浪漫,几多心酸,几多欣慰,几多 痛苦。 一次次敲打着记忆的大门,让心一次次的淌血,又一次次的在泪如雨下间停笔, 重复经历着两个多月以前那场痛苦的别离。 当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不想再去 继续那段甜蜜而痛苦的日子,也许是无法原谅他的不懂珍惜,无法原谅他的不负责 任,无法原谅他那无情的伤害。也许3 年后我会真的会离开这个城市,可是我想我 也许不会再去找他,因为既然结束,再见面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留下更多的伤 痛。 在写这篇文章的同时,偶尔也能接到一些无声的电话,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 却听不到那熟悉的言语,我知道我们之间除了沉默再没有任何话题。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