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挣扎 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的解脱,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我从这扇门里跑出来,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 虽然只是一小会儿,虽然明天,甚至后天我还会在这里继续生活,但现在,我 不会再为它而烦恼。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为什么我要呆在这儿,我问自己。我讨厌这儿的阴暗、潮 湿。墙上、角落里,甚至在床上满是那滑腻腻,泛着绿色光芒的青苔。 冬天这里真是冷得出奇,更别再说夏天了,我现在就已经要窒息。这见鬼的地 方啊!一到夜里,总有成群的老鼠进进出出,让我片刻不得安宁。任谁也无法忍受 它们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腐烂尸体般的恶臭,散布在房间、巷道的每个角落里。 我恶心、想吐,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没有习惯,我要呼吸!我要呼吸!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外面泥土和草根上那冰凉的气息让我稍稍好过了些。 但我又看见了蟑螂!天那!为什么让我在这种时候又看见它。我跺跺脚向它追 去,它那肥大的肚皮下面几条让人腻烦的细腿象毛刷似的挥动,转眼就不见了,但 背上棕色的,油亮油亮的光芒仍在我眼前闪烁。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呆在这里? 而他,那个把我生出来的人,那个给了我生命,又给了我思想的东西,每天只 会躺在那布满青苔的床上,嗅着那恶臭,无动于衷的望着往来的蟑螂,一天到晚只 是为了三顿饭才肯动上一动,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来而庆幸万分,一丁点儿响动就 可以让他恐惧得全身发抖,真是没有追求!但他为什么要给我思想?不!我宁愿做 一个象他那样的人,这样兴许就不会再有烦恼。 他是那样的让人恶心! 整个脸上就是一张由左至右裂开的大嘴,眼睛小得出奇,根本没有鼻子,更别 说是耳朵了,只有四个黑色的小洞不均匀的分布在上面,光溜溜的头上没有一丝头 发,整个身体:脸上、手上、脚上,甚至脖子里全布满了暗灰色的褶皱,我敢和你 打赌,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洗过澡。 而我,和他长得一个样,这全是拜他所赐!我刚懂事的时候,曾经照过一回镜 子,当时就晕倒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碰那镜子,我怕看见我自己。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离开这个肮脏、下贱,充满霉烂气味的地方,再呆下 去,我可要疯了。 对!离开这儿……但我又能去哪儿呢? 去找她?不,至少今天不。现在我不想见到她,虽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以 我现在这样烦躁的心情,只有吵架,况且,她和我一样丑陋,没有一丁点儿美感, 看见她只能使我想起那个老家伙,虽然我很爱她…… 对了!去那儿! 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给气糊涂了。 那儿才是我梦想的乐园,才是现实中的天堂。 只有在那儿,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才能体会得到什么是真正的生命! 我向着阳光迅速爬动,脚上的皮肤在那草丛和尖利的小石子上摩擦。我用尽全 身力气的向前游动,那触手可及的光明使弥漫在全身的痛楚变得遥不可及。 就要看到你了,我的天堂! 请您再一次抚慰我这受伤的、弱小的心灵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