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异乡人 从南京上了南下的列车,熟悉的家乡话便开始三三两两的飘入耳中,那么的亲 切。轻轻的颠簸着的列车,和着我不平的心,又可以一睹儿时的乐园,我的故乡了。 嘤嘤吴语,听着倍觉家乡的亲切。仿佛再次看见奶奶站在家门口,唤我回家吃 饭时那焦急的神情。仿佛再次见到了我正和伙伴们背着箩筐去打兔草时,甩镰定草 垛时的场景。仿佛我正和弟妹一起正在收割过的稻田里拾稻穗,可突听机器船驶过 时心动着想去一窥究竟,那船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秘密。一切都还恍如眼前。可一 切业已走远。 我就这么思着,想着。不觉已进入浙江地界。我的老家就要到了。 嘉兴,在我走时,还是个小小的县城。现在已是一个文化、经济、交通中心。 下了火车的我,竟辨认不出东南西北。虽也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不敢相信这 便是我儿时见过的小城。我不得已要张口问人了。我用家乡话问一个老年妇人: “侬晓得汽车站往哪里走吗?” “侬是外地来的吧,直走,右拐弯。” 那一刻,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神。“我是外地人吗?那我究竟是哪的人呢?” 我连声谢了。 走在家乡的街道上,心里竟涌起一阵酸楚。 我很顺利的找到了车站,很顺利的到了奶奶过去居住过旧屋,那是我儿时的摇 篮,我在那生活了将近10年。奶奶不求回报的付出着她的爱给我,沐着这份爱,我 慢慢的长大,同时也因这份爱,在我的心中刻下了我浓浓的思故乡恋故乡的情结。 奶奶在9 年前就去世了,我没能送我的奶奶到天国。那天,在江苏的家里,我 一个人静静哭,泪无歇止流淌着。弟妹自是无法体会我心里的那份感觉。我失去了 我无法再挽回的我亲爱的奶奶。现在,我站在荒芜了的院落里,感觉着奶奶,没有 了奶奶的屋子里,真的好冷。我逃出屋外。阳光正高照着,暖暖的。 屋后是一片竹林,儿时看来粗壮的竹子怎么变细了,如果我再光着脚出溜上去, 那细细的竹身一定不堪重负的会被折断。那乡间的小路依然,只是通往集镇的较大 的那条被修成了石子路。 回乡的日程安排的很满,短短的两三天要见好些亲戚。没什么时间去感受和回 忆过去。但我依然坚持了要去会会我过去的同学。 和我同年的双胞胎姊妹是我唯一记得的同学了,并特意带了扬州的特产去看了 她们。她们都已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妇人了。大概是乡下的风比城里的要凛冽了许 多,又大概是农田里劳作的艰辛吧,她们看来要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皮肤粗糙, 头发也显得干枯,可她们那乡里人的热情却满溢着,让我心里暖暖的。和她们聊了 这些年我在扬州的生活情况,她们艳羡的眼神使我觉得,我似乎要比她们过的好。 于是也沾沾自喜起来。起身告辞,她们送我出门,说:“你们外面的人,就是好。” 这一刻,我的心又一次沉入谷地,没有了依托。 回扬州的日子临近了。我依依不舍的贪看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校舍是全村最靓 丽的风景线,孩子们正上着课。我坐在 操场的秋千上,我闭着眼睛,轻轻的晃 动着,象是在实现着自己孩提时的梦。不时,围拢上一群孩子。原来是下课了,我 用生硬的家乡话问其中的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你生病了吗?吃点药啊!”几 个声音传了过来:“阿姨,你是外地来的吗?” 我匆匆逃离。 我匆匆坐上了回程的车。 我知道我丢失了我的故乡了。 我成了一个永远的异乡人。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