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戏说山东 “电话!”我的上帝啊,都过了12点了,三更半夜的,哪个神经病不顾人民群 众死活乱打什么!在宿舍里我们四人是兄弟,分别是老大哥、老二哥、老三哥、小 四哥,我排行第二。我们几乎不约而同不谋而合齐声说:“老三哥,接啊!”平时 老三的电话最多,老三也喜欢煲电话粥,基本上可以说80% 的电话都是老三哥的。 老三紧皱眉头,口说“真他妈的鸟事”,心中十分不情愿地腾腾爬下床。他刚 拿起电话,便怒气冲冲向我喊:“老二哥的!陈老二,美媚!快下来!”这么容易 引起众怒的不合时宜的电话竟然是我的,我靠!百年不遇! 我不耐烦地接过电话,问:“边个(谁)?” “我是英文呀!”那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说:“为什么不早点打呢?这么晚了他们很烦我的。” “我都打了七次了,你老人家都不在。整天泡在图书馆,你的魂丢在哪儿啦?” 她比我还不耐烦。 “你都一个月不理我了,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说:“谁不理谁啊?原来约定好每周六来我家的,你一个月不见人影,还要 归功于我,到底还讲不讲理啊?” 我说:“好好,怪我。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明天你有空吗?”她问。 噢,我这才记起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但是还要和淑仪去中大,我说: “好像没有时间。” “这我管不了,反正你明天一定去情人坡,我在那里等你,九点钟……” 我又抢过说:“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烦我好不好!你也知道我要做点学问, 不能辜负王老师的期望啊!” “真有要紧事!我要转学了!”她声音很急迫。 “你是说咱俩开个告别会议?” “反正都差不多,你一定要来。九点钟,别忘了!” 我心想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多余的包袱了,大松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 :“好,我去。” 第二天,我忧心忡忡脚步匆匆走到情人坡。英文已经先到了,她扭动胖乎乎的 身子走过来,撅起紧红的多情的厚唇,用含怒的眼神看着我说:“人家都来了半个 钟了。” 我委屈地说:“我也没迟到啊,你看——现在才八点九个字(八点四十五分)!” 她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心里正纳闷,她递过来一个薄薄的本子。我拿过来一看,是一篇打印的文章, 题目叫《戏说山东》。我笑了,说:“只见过一个山东人就写‘戏说山东’,未免 太以偏概全了,何况我人矮马小,根本也代表不了山东啊!” 她说:“不是写你的,不是我写的,好像是一个湖北人写的,他在你们山东读 过书,你看先!” 我们坐了下来,我心怀好奇看下去: 戏 说 山 东 一, 所见所悟 山东是个富庶的地方,对于山东我有着很深厚很复杂的感情。四年的时间,我 在这里发展事业,结交朋友。学会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声大声地说话。古代有人过 目不忘,倒背如流,而我在山东也学会了倒背菜谱。听起来象美食家,其实滋味最 为难受。所谓倒背菜谱就是喝醉酒之后把席间顺序吃进的东西倒着吐出来。这就是 山东人的幽默,山东人的文化底蕴,把肮脏的事情说得文绉绉的。 山东一共有十七个地市,我已经走过了十一个。济南、青岛、烟台、威海、潍 坊、淄博、东营、泰安、临沂、滨州还有离北京最近的德州。其实最早知道的地方 是德州,上大学时吃过同学带来的一只烧鸡,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同学说 这叫德州扒鸡。当时便对德州十分地神往,许愿等发达了一定要去德州,把扒鸡吃 个够。后来才发现山东最好的东西并不只是烧鸡,还有青岛的啤酒,莱阳的黄梨, 威海的海鲜,烟台的苹果以及胶南的菜煎饼和胶东的大馒头夹咸鱼。 作为跑江湖的,对交通最为在意。没有见过比山东更好的交通网了,高速公路 纵横交错,国道四通八达。飞机、火车、大巴配合出租,可以方便地带你到任何地 方。按照俺山东人的说法,只有你知不道的地上,没有路修不到的地方。交通的便 利带来信息的快速交流,极大地促进了贸易的发展。山东人建起了全国最发达的公 路交通网。 山东人喜欢做大事,于小事处便不知所措。高速公路可以建到家门口,市政建 设却一塌糊涂。去过济南的人或许都有此种印象,尤其是下雨天济南就成了水城一 座,深可及膝。水浅之处便是泥浆,不敢伸脚。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花十三亿建起 一块规模可比天安门的音乐喷泉灯光广场。山东人崇尚精神享受,换句话说极好面 子,就好像衣服破旧倒不要紧,脸一定要光鲜可人对精神享受的追求其实就是文化 的体现。山东人重视文化,这可以从山东对教育的投入中看出端倪。即使是在贫困 山区的一所中学,山东人也舍得花数百万来建校园网。他们有句口号看后着实让我 感动了好久:“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可苦孩子”。这也许就是山东富庶的真正 原因吧,贫穷的地方,教育一定落后,而富裕的地方,教育一定发达。 二,文化底蕴说到文化底蕴,恐怕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和山东相比了。去看看泉 城广场的那条走廊吧,孔子、孟子、老子、孙子还有墨子都一脸学问地站着,害得 我满面羞愧,不敢正视。你看人家山东,无论是思想、哲学、道学、兵法还是什么 歪门邪道都象模像样地一研究就成了大家,好几千年都无人超越。即便长座山也叫 做泰山,还一览众山小。我曾经搜肠刮肚地找寻湖北的历史名人,好不容易想到一 个诸葛亮,一打听祖籍还是山东的,从此便再不敢小瞧山东,连山东的土语听起来 也不再觉得侉气了,竟然透着点文化韵味。 更奇的是,就连土匪都比别地儿做得霸气,称作梁山好汉,一部水浒不知倾倒 了多少七尺男儿。而只用水浒传的边角料,山东人就能制造一本流传百世的奇书《 金瓶梅》。市井生活,别人一写就脱不了淫秽,山东人一写就成了伟大的写实小说, 并有了扩大小说的审美领域,反理学、反复古之作用,连平凹先生也在才尽之时不 得不模仿一二。这样深厚的文化底蕴,你能不服吗? 三,夜郎自大看完上一节,这个小标题就不显得突兀了。自古恃才自傲之人大 有人在,有了文化垫底,山东人自视高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自视过高就是自大 了。 因业务关系,曾和山大的教授有过接触。山大是山东省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 可以说指引了山东学术研究的方向。看得出山东人对山大的热爱与崇敬,也能感受 到作为山大人的那份自豪。我们谈得很投机,后来话题转到全国十所高校的排名, 这位教授的看法让我有些瞠目结舌,他说山大应该排名第一。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下意识地提到清华、北大、浙大、复旦什么的。教授一脸的不屑,说除了浙大规模 上稍大些,可学术水平不能相比,其他学校就根本不用提了。为了业务我表面上附 和着,可内心深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苟同。原以为这只是个人看法,没想到在和其 他山大老师交流时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观点惊人。 有一个笑话说是淄博要修地铁,消息传出,北京、天津、济南等市纷纷要求在 他们那里设站。经淄博市委市政府讨论同意在北京的天安门和天津的劝业场各设一 站,至于济南吗,级别不够,就不予批准了。听起来是不是好笑呢? 四,土得掉渣 写这个标题要有些胆量。好在受山东人潜移默化,胆量和酒量一样见涨。山东 的发达并不影响山东人的土。也许是这片土地带给山东人富庶,也许山东人的恋土 情结,山东人就是那么自然地透着土气。就连选拔干部也要有一条土标准,据说在 山东要当省委书记的人一定得当过村干部。 其实,山东不缺美人坯子。走在街上你放眼望去,年轻的女孩们个个都是天生 丽质。高窕的身材鹅蛋的脸,明眸皓齿,只是服饰上总让人想起巩俐的秋菊打官司。 而从山东出去的艺人,从倪萍彭丽媛到巩俐,即便是成了国际影星,也脱不了一点 点沂蒙大嫂的味道。 曾经在济南看到一年轻女孩在早春的街头着红秋裤穿超短裙,招摇过市。更常 见帅小伙们高领秋衫足蹬白色旅游鞋外套西服套装,头上一顶遮阳帽,西服袖口还 缀着商标。山东人的土,可说土得掉渣儿。但山东人的土却土得自信自在,一点也 看不出做作的成分。这种大气的土让看者瞠目,穿者怡然,大有我行我素的不羁之 风格。 五,方言可乐到过山东的人对山东的方言都应该有所体会。最早接触山东方言 是通过听山东快书,“当你个当,当你个当……”,其实山东的方言远比快书要丰 富得多。十七个地市基本上一地一个口音,青岛的即墨话,威海烟台的胶东口音, 临沂枣庄的胶南方言……,在山东浸泡了三年,还是依然无法听懂或是区分出各地 方言的不同。有些方言的发音竟然和英语相近,外国友人不用翻译就可以与村野老 妇顺畅交流,说来你可能不信呢。 下面就给你讲个故事,以为佐证。 话说申奥期间,奥委会前往山东考察中国国民英文普及情况。这是一项很严肃 的政治任务,可能影响中国申奥的成功与否。经过紧急磋商,省政府决定让奥委会 成员去莱芜考察,考察对象为莱芜钢铁厂,并为此作了充分的准备,工人们被安排 了为期两周的英语突击培训,以迎接考察。在预定的日子,奥委会按时出发了。他 们深知各国政府的一贯做法,知道安排好的考察地点并不反映当地的真实情况。所 以临时在中途改变了目的地,直奔远离市区的一个小山村。上午十时左右他们来到 一座农家小院,院里只有一位老太太包着猫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孙子们上学了,儿 子媳妇下地了。看见进来一位大鼻子,老太太坐起了身。此时翻译上去问道:“大 娘,你干吗呢?”,老太太心想,干吗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什么?便随口答道: “鼓捣猫呢”(与Good Morning谐音),老外一听大喜,暗忖中国还真的下了苦功, 连老太太都普及了英语。他非常高兴地送老太太一份准备好的礼物。老太太接过一 看,便不以为然地叨咕一句“俺莱芜有”(与I love you谐音)。老外更是兴奋, 上去就要和老太太拥抱。老太太一看急了,双手举猫对猫说“挠,挠”(与No, No) 谐音。 这次的考察令奥委会兴奋不已,没想到中国政府的决心这么大。回去的路上, 太阳已经西下。路过一条小河,夕阳余晖自树梢处撒在河面上,一片金波荡漾。老 外被车外的美景所陶醉,连声说停。车在小河边停稳,老外步出车外,看见一位老 汉在河边洗衣服,随即灵机一动,何不试试他呢,便大声冲老汉喊道:“Hello !”。 “还捞?我什么都没有捞哇,只是在洗衣服嘛。他一定是什么东西掉到河里以为我 在捞呢”,老汉想到这里便大声回答:“鼓捣衣服呢(发音似good evening)!” 以后的晚上,我在济南出差时,在泉城广场的大屏幕上看到中国申奥成功的消 息,立时,整个广场沸腾了,全中国都沸腾了。 六,结束语山东人好好得实在,坏坏得直接,就是不要虚头把脑。青岛人有句 口头禅:“别叨叨!”,就是这个意思,你有话直说,说了就做,别那么多废话, 婆婆妈妈。还有一句话:“别拿自己当骨干,别把村长不当干部”,说的是让你看 清自己的位置和斤两,别小看了人。其实想想,虽然土,可还真是那么个理儿,你 说是不? 毓秀钟灵 我一边看一边笑,写的挺有意思的。 英文也在一边窃笑,问:“怎么样?” 我说:“还算客观,不过有点硬伤。第一,山东的南部叫鲁南,不叫胶南,‘ 胶’只用于称山东半岛附近,我们山东简称鲁。第二,诸葛亮,湖北襄阳和河南南 阳两个地方争吵了上千年了,争做他的第二故乡,但他老家在山东琅玡郡,14岁才 离乡背井到湖北去的,所以不是祖籍山东而是根本上就是不折不扣的山东人。你知 道琅玡郡在哪儿吗?就是我们临沂。第三,山大的社会地位没有那么高,在我们山 东人心中,只有清华北大才是好学校,复旦南开都不算数,更别说山大。我们母校 就看不起山大,每年考上山大有上百人,每次张榜时都把山大和专科学校并列,他 恶意夸大事实,丑化我们山东人。第四,老子不是山东人,我们不想冒领,我们省 的‘子’已经够多得了。但是鼎鼎大名的书圣王羲之,他竟然只字未提,真是遗憾。” 她心里不平衡了,说:“人家一口气列举了那么多,你还嫌不够!我话给你听, 他的这篇文章改变了我对山东的看法。” “难道你原来不了解我们山东吗?”我问。 “原来啊,我想北方都一样,都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你们山东也应这 样。”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我们山东是沙漠?”我奇怪而又生气地说。 她羞赧地点了一下黑发闪闪的头,解释说:“人家没有去过北方嘛!” 我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对她说:“黄河横穿我们山东的腹地,山东西部和北 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属于华北平原的一部分。只有我老家鲁中南和胶东半岛是 丘陵山地。我们省北临渤海,东面黄海,海岸线长度不是全国第一就是全国第二。 我们怎么可能是沙漠呢!” 她说:“我们山东我们山东,有完没完啊!你要明白你现在是广州人!” “我不做广州人,还是做山东人,让我做北京人也不行。生在山东是一种无上 的荣耀!” “大佬(大哥),不要有地方主义情绪。说我们广东人排外,看你这个样子, 我到山东去,还不知道会受什么‘优待’呢!”她嘲笑说。 我想自己的确激动过火了,便沉默下来。 她狡黠地说:“我出一道急转弯题,你答。” 我满怀信心地说:“问吧,我智商142 分,140 分以上都是天才。” 她说:“天才,天生的蠢材!臭美吧你!” 我着急地说:“小马过河——快出题(蹄)” 她眨了一下迷人的眼睛,说:“请问华盛顿的孙子是谁?” 我说:“华盛顿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有孙子呢!” “你真笨啊!急转弯!” 我沉思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说:“答案有了。但你要给我扭一下耳朵!” “我不信!”她更加沉着。 “是不是林肯啊?”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楸她胖乎乎白嫩嫩的耳朵。 她两眼狐疑,惊讶地问:“你怎么想到的?” 我神秘地笑了一下,说:“华盛顿被称为美国人民之父,林肯被称为美国人民 的儿子,林肯当然是华盛顿的孙子啦!” 她微皱眉头,做出忧愁的样子,说:“ 我想了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回答上来, 这是我爸爸给我出的题。你可真行!” 我笑说:“服气了吧?好,我来给你出一道智力题。” “什么题?快说啊!” “什么样的人才算真正的英雄?”我问。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夫英雄者,胸怀大智,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 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我听出来了,笑着对她说:“这是《三国演义》里曹操对刘备说的。但这是智 力题,不是考你的历史啊!” 她又埋头苦想了好久,终于仍然没有想出答案来,便自暴自弃地问:“什么样 的?” 我看她痴呆伤心的样子,心有怜意,笑着说:“过不了美人关的。” 她有些不服气,说:“很多英雄过得了美人关,凡夫俗子过了美人关的一抓一 大把,凭什么这样说?” 我说:“只有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你说的那些都是奸雄,不 是英雄。凡夫俗子根本不懂爱情,他们喜欢美人只是缘于一种性的渴望。” 她说:“算你对!给你说点正经事儿,我可能要转到执信中学去了。” 我说:“执信中学是重点中学,你转过去好呀。” “可是很难见到你啊!”她娇中带悲地说。 “傻孩子!你要好好学习,感情上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我也动情了,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爸爸要去中大,我家也要搬到那儿。” 想起与她相处的日子,我不能不说我不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也曾给予 我很多快乐,我感激她。我低下头来,小声对她说:“忘了我吧!” 她激动了,泪珠滚出眼眶,说:“不行,我做不到,我对你的爱是刻骨铭心的。” 然后抱住我大声哭起来。 我说:“别这么傻了!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到哪里都会有男孩子追你的。 ……其实我是一个很……无用的人。” “你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她问。 我抚摸着她的后背说:“你真傻!怎么会呢?”其实这是一句我自己都觉得自 欺欺人的话。 “Kiss me ,will you?”她问。 算了,只要你能走人,什么都答应你了。她像空气一样紧紧贴着我,两座软绵 绵的小峰顶着我的胸部,我也抱紧了她,下面的麻雀受了刺激惊慌不安起来,强硬 地挺着。我故作镇定,慢腾腾吻起来。 她缠着不放,紧紧夹着我的嘴唇,紧紧抱住我的身体,这个吻仿佛经历了一个 世纪。 接吻后,她说:“去我家好吗?” 我的确有那种欲望,只是还有顾虑,便问:“王老师……” 她打断我的问话说:“我爸爸妈妈去中大了,不到晚上不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 ------ 听涛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