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 作者:烟销碧澹 眉是一个歌手,唱着别人的歌,哀伤自己的故事。 她在工作的酒吧旁边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步行只要十五分钟。歌手下班 时间晚,偶尔还有应酬,回家的时间已在午夜之后。眉几乎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 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便会跑上前来,把她扶进出租车,送到她租的 公寓的门前,然后回自己的住处。 眉不知道林何以如此关心自己。或许是她的脆弱与冷漠吸引了他,她想。 无聊的时候眉四处闲逛。累了,进名典喝杯咖啡。她喜欢那幽清的环境。虽然 总是不经意让她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过往。 眉。身后有男孩在低声地唤她。声音熟悉而陌生。她回过头,是林,她工作的 酒吧的调酒师,那个总是送她回家的男人。正对着她微笑。坐吧,眉脸上并无任何 表情。 林把手臂平摊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她低头认真地用勺子在杯中轻轻地搅动。耳 边是流水般的音乐。 你是一个很冷漠的女孩,在台上的你从来不笑。他对着眉微笑说道。 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他眼神中的平静让她心里有了一丝恐慌。她拿起放在 桌上的背包飞也似地逃出门去。 这天,酒喝得太多,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她已分不清楚动西南北,扶着路边的墙 蹲下,林走了过来,眉,怎么了?他问。 她没有回答。泪眼迷离。呆呆地看着林。 我送你回去。他扶着她走到路边,拦下一部的士,把她架上了后座。 他把她从车上扶到公寓门边,帮她开了门。转身准备离去,她忽然叫住他。林, 扶我进去。哀伤的眼神。 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扶进去把她放在床上。 林。不要走。她忽然唤道。陪陪我好吗?她的声音如此凄凉。 他转过身,坐在床前,低下头来看着她。 眉,你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天天买醉?林问。 她抿紧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林伸出手把眼泪轻轻地擦去。别,眉。别 这样! 他心痛地握住她的手。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何以如此绝望? 她没有说话。忽然紧紧抱住了林。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瘦弱的身躯依偎 着他。 窗户上照射进来的月光好温柔。她忽然感觉到它们在飞舞。在黑暗中光怪陆离 地舞动着。 她的泪伴随着心里的疼痛又流了出来。 那晚过后,他们关系变得暧昧。 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安静沉默的看着林。一句话也不说。 眉,笑着的你很可爱,以后多笑一点,林关切的脸上满满的温柔。 她忽然抱住他。他看到一滴泪水正从她的眼睛里掉落下来。林,抱着我!眉说。 我冷。他紧紧地抱着她,慢慢地把嘴唇覆上了她红润的唇上。他抬起手,轻轻地抚 摸她的长发。她忽然记起了那个海边城市和弥散在那个城市里的恋情。 蓝。她在内心轻声低唤。那个英俊冷漠的男人,那个相爱两年的男人,那个不 留一点痕迹离开她的男人。 或许我有过去,但是我没有未来。这样想着,然后她苦笑。 和林相爱已是半年。或许不是相爱,只是林一厢情愿。 情人节。林约眉一起吃饭,晚餐异常沉闷。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默默 喝酒。 林。别喝那么多酒。她按住他的手你让我喝吧。眉,他说,我没事的。 她看了他一会,慢慢放开了手。 我想去名典咖啡坐坐。从酒楼门口出来时,她对他说。 名典幽清依然,他安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最期待什么吗?眉,他的眼神忽然 忧郁弥漫。 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从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半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或许我的要求太多。我不敢期待什么,只是想着某一 个黄昏你会抱住我,对我说你爱我。可是你没有,哪怕只是一句喜欢我都没有。眉。 对不起。眉艰难地开口。今天是情人节,我也很想能对你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可是,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对不起,请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两年前他的离去已经让我悲痛欲绝。 两年前开始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 八月。他们在一起将近一年了,眉依然如故。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敏,一个英俊而事业成功的男人,眼神极其像蓝。 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她无法抗拒。心里一阵阵心悸的绝望。害怕再一次沉沦。他想 逃避,却无处躲藏。 他们开始约会。去打球,或者是租一大堆黑白英国故事片,然后在他的装修豪 华的住所里看整整一个通宵。依偎在敏怀中,她却感觉幸福得有点绝望。 林开始觉察眉的异常。一下班就跑得不见人影,手机永远是关机。他看着她的 目光变得越来越忧郁,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照顾着眉。 是否上辈子我欠了你的债?这辈子是来还。眉。面对林哀伤的目光,眉无语。 她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无法回答。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一个给不起承诺的女孩。 眉看敏的目光日益哀怨。她知道,自己再次陷入无可自拔的沼泽中。不断挣扎, 想摆脱,却越陷越深。她一天天憔悴起来。虽然明明知道和敏在一起,就意味着她 会再一次受伤,意味着她永远无法走出过往。但是面对现实。她早已没有选择。 敏依旧很忙,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躺在床上翻安妮的书。看她的《七月与安生》:“安生临死前低声地自语,不 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是被压抑在心头许久的 某种感情蓦然被惊醒一般。在她心里狠狠揪了一下,她一阵发晕,迷糊中,又好象 看到了少年时家门口的那条河。清澈见底的河水。然后她又看到年少时的自己在河 边漫步,就这样一直沿着河岸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感觉到脚下一空,就掉进 了无底的深渊…… 从梦中惊醒。天色已经变黑了……她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奔向酒吧。 和林终于还是分手了。在阳光灿烂的上午。那天的阳光显得特别眩目。现实始 终太残酷。天气祥和,春暖花开,暖暖的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从身边走过的每个 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他们本该也是欢乐的。此刻满怀的忧伤却刺入他们心里。疼痛 难忍。勉强挤出的笑。像是阴暗中绽放的花朵。摇摇欲坠。 林没有挽留。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从和眉认识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是从他 第一次见眉的那一刻开始。但是他却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能把握住一点什么。 最终却伤痕累累。 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林忽然叫住了他。眉。声音竟是异常温柔,没有一丝的 伤感。她知道他是在掩饰,或许想让自己走得安心。没有愧疚。没有牵挂。林是一 个好男孩。温柔体贴。和他在一起她会一生被呵护。只是他应该属于阳光。而不是 和她这样阴郁的女孩在一块。她不配拥有他。她只有选择放手。 你要吃点水果和蔬菜。不能只是吃肉,它们会让你更加接近阳光,林微笑依如 往昔。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她是一个理智的人。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离开后会 悲痛难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一无所有。但是她只能向前走,不能回头,也无法回 头。 离开林,眉开始和敏在一起。敏从没有说过他爱她。从不带她出现在各种社交 场合。从不带她认识他的同事。朋友。和所有他们应该面对与不应该面对的人。 敏的做法让她很伤心。很奇怪自己竟然还会伤心。 或许是注定,她当初那样对林,现在敏这样对她。她常常这样想。 她很孤独,很少言语。常常一个人呆在家,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影碟。一盘接 一盘,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昏天暗地,仿佛没有结尾。 她不知道敏爱不爱她,她也不会去问。既然他不说。问又何必? 她开始想念林,想念他对她的爱,觉得自己太自私,总是在伤害他。她开始一 天比一天阴郁。 眉常常在半夜里被恶梦惊醒。每次醒来,敏都能看到她眼里极度的恐惧。 眉最常问敏一句话。永远有多远?敏你能告诉我吗?是不是只有死亡才是永远? 敏要带她去看医生,不去,眉坚持。 敏越来越少回家,眉开始患得患失,她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终于在一个阴雨 连绵的黄昏选择离开敏。 敏四次找寻了半年,最终放弃。 眉去哪了?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