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变 作者:青烟 茶屋的一角,韩新呆呆的望着窗外已经多时了,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犹 如千万条情丝迷漫着洒落人间,老天好象知道了她的心事,也在呜咽着帮她吐露 着心中的泪水。远处飘来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爱你有多深,就是苍天捉弄我几 分,不能想,不敢问,是我太傻还是太真……这首歌韩新听来有种讽刺的味道, 好象是专门唱给她听的,有股酸楚哽在心头。 韩新知道丈夫赵制和白青的事是在昨晚。 昨天下班前,赵制打电话告诉她不回家吃晚饭了,一个大学同学出差来本市, 几个同学要聚一聚,以尽地主之宜。他让韩新回父母家吃饭,他知道韩新一个人 吃饭会很随便的一包泡面就打发了。韩新对丈夫的细心很满足,他总是为她想的 很周到,甚至一些小事,就连有时自己都会忘记的每月的“特殊”日子他都会帮 她记得很准。以前韩新感觉自己很幸福,赵制无微不至的关怀引来不少人的羡慕。 “小韩,你家小赵的心真细,好羡慕你呀?现在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喽!” “韩姐,你这套名牌内衣是你先生买的吧?好漂亮,好高档吆。” 小姐妹们不止一次的开着玩笑,每当这时,韩新嘴上不说,心里早已陶醉不 已。 昨晚的事情好象是老天的有意安排,拯救她那颗痴迷的心。 天已经很晚了,赵制还没回来,一定是久违了的同学们谈兴正浓,忘记了时 间。韩新有些倦意,但不论多晚,她总是要等丈夫回来一起睡的,她已经习惯了 那样。赵制原在一家大公司里做技术工作,凭着自己专业的优势,辞职开了一家 汽车修理行。如今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私家车也与日俱增,生意很是红火, 韩新很佩服丈夫的眼光和预测能力。刚开张时,人手不够,韩新时常过来帮着打 理一下帐簿,后来聘了一个专职会计,但韩新还是常常在双休日过来看看,帮着 做一些事情。她要以行动来体现对丈夫事业的关心,何况这里也寄托着她对新生 活的向往,他们准备再干几年,有一定积蓄后,韩新就辞掉现在的工作,做一个 全职太太,一心一意的照顾丈夫和这个家,还要为赵制生个儿子,她很愿意那样, 在她心里,丈夫是天。 韩新是家里的独生女,结婚前从不进厨房的,为了丈夫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她可是下了一翻工夫,光烹饪书就买了一大堆,有素菜的,荤菜的,还有汤类的, 一一照做下来,口味还算不错,看着丈夫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满足 感。赵制工作虽然忙,但他一般九点之前都会回家,这一点韩新很知足,比起那 些常常歌红酒绿彻夜不归的男人,赵制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每每听到小姐妹某某 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她都会纳闷,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挡不住外面世界的诱 惑,这么容易就变质?每当别人善意的规劝她要看紧赵制时,她都会从心里感到 好笑,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赵制会作出背叛她的事来,除非铁树开花。 正当韩新迷迷瞪瞪似睡非睡的时候,赵制的一位同学领着他那位外地同学来 到了她家,说是多年不见,很想见见他。韩新心里微微一怔:赵制撒谎了。晚饭 后他还来过一个电话,说和同学们在一起呢!让她不要等他了,早点睡觉。是什 么原因让他两面撒谎呢?他可从来不瞒她什么的,除非……,她有些不敢往下想 了。 “赵制忙的很呀!说有要紧事,脱不开身,太遗憾了,我们都五、六年没见 面了,这不,我只有上门求见了,当初在大学时,我家困难的很,赵制可没少帮 我。” 不知内情的同学一个劲的解释,这么晚了冒昧的打扰使他们觉的有些不好意 思。韩新此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有些麻木,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她很顾赵制的 面子,在外人面前从不让他难堪。这一回也只好违心的帮他撒了个慌:“真是不 巧,厂家来人了,有些业务上的事急需处理。”说完韩新已是脸红耳赤,羞脑和 不安一起向她扑来,这突然的变故使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忘记了招呼客人,站在 那里愣神。 “弟妹,你休息吧,太晚了,我们不等他了,我明天回去,只好下次见了, 这是我们那里的土特产,你尝尝,告诉赵制注意身体,别太累了,钱是挣不完的, 身体重要呀!” 那位同学絮絮叨叨的说着,韩新一句也没听进去,此时她希望他们快点走, 迫不及待的,她要马上给赵制打电话问个明白。 电话通了。 “喂,那位?”他没想到韩新会打电话给他。 “我。” “新新呀!有事吗?”他从谈恋爱时就一直这样叫她,直到现在。 “你在哪里?”此时韩新已顾不上矜持,单刀直入。 “哦,我和同学们在歌厅呢!”他那里知道他憨直而热情的同学早已“出卖” 了他。 “什么时候回来?”此时韩新已是强压怒火,不让自己发作,她不明白赵制 为什么要对她撒谎。 “恐怕还要待会儿,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块,还不要玩个通宵呀!” “你马上回来。”啪!韩新摔掉了电话,她不想听他在那里信口雌黄,她甚 至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这是自己的丈夫吗?这是那个忠厚善良的赵制吗?他怎 么到了撒谎不眨眼的地步,怎么早没发觉呢? 有首歌唱的好: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韩新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生在某些男人身上的事也毫不例外的在赵制身上发 生了。虽然她还不敢肯定,也不愿肯定,女人特有的敏感已经告诉她,赵制的感 情有可能溜号了,而且已经走远了。她使劲梳理着已有些发木的脑袋,回想着赵 制是否有渐显端倪的异常表现。脑海里一遍遍的搜索着相关联的信息,有一个名 字忽然从她脑海中闪过,“白青”。白青是赵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当时 韩新也在,白青开着辆漂亮的白色帕萨特来修车,刹车系统有问题,赵制亲自为 她仔细的检查了所有的刹车部位,认真的给她换件,调试,直至完全正常,白青 很满意,非要请他们吃饭,被他们拒绝了。赵制后来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她,言 谈中流露出欣赏的语气,这些韩新从没往心里去过,因为她太信任赵制了,难道 是她? 韩新在那里胡思乱想,想象着有可能导致赵制撒谎的各种原因,她想给他找 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来为他解脱,可她找不到,以他的为人,怎么也不会和其 他女人有瓜葛的,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她心存侥幸的安慰着自己,希望这一切 是个天大的误会,她如坐针毯般等待着,等待着丈夫回来能否定她的猜测,给她 一个惊喜的答复。 韩新泡了杯茶,想使自己起伏不定的心平静下来,往常每遇到什么烦心事, 总是默默的品着茶香,打理心情的,茶喝完了,心情也随之明朗。可今天一壶茶 已被她喝的没了滋味——其实她根本就没喝出什么滋味,还是心乱如麻,忍不住 又拿起电话,拨完了号,忽然听到门口有响声,她知道,赵制回来了,韩新扫了 一样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 看到她脸色不好,赵制漏出一丝不易观察的不安,这一切早被死死的盯着他 脸看的韩新看了个满眼,他可能不明白,女人到了关键时刻的眼力就如一把尖刀 一样锐利而尖刻。 “今晚过的不错吧?”疑问中露出一丝轻蔑。 “大家高兴,多玩了会儿。”赵制已恢复了常态。 “胡说八道。”这可能是他们相识后韩新对他说出的最刻薄的话了。 “你怎么了?”忽然赵制看到了地上放着的土特产。 “有人来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此时韩新多么希望他能解释,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误会,但赵制 只是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就没了下文。 平日里韩新很喜欢赵制抽烟的样子,她总是默默的在一旁欣赏着丈夫潇洒而 优雅的姿态,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暗暗心醉。 今天她可没这个心思。 “说吧!”韩新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说什么,我不是说同学们……” 没等他说完,韩新已是泪流满面,她恨恨的咬着嘴唇,任泪水流个痛快,让 心中的绝望与悲哀随泪水一起迸发出来,紧接着是压抑着的呜咽,心中的委屈憋 的她喘不上气来,脸涨的通红。 赵制此时没有了招数,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懊悔不已,偏巧要去和 她过什么生日,还撒了那个蠢慌,本想蒙混过去,没想到连老天爷也不帮自己。 他知道掩盖已经没用了,韩新会用她聪明的大脑揭穿他的谎言。 赵制正是去了白青家。 等韩新稍稍冷静下来,赵制用他那残留着的坦城和内疚给她讲了他们的事。 那次和白青认识后,白青时常打电话给他,问些有关车的事情,赵制便不厌 其烦的给她讲解,帮她分析出现问题的原因。后来他们经常见面,已经有段时间 了。昨晚是白青的生日,赵制去了她的家里,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单独相处到了半 夜。 “我们只是很聊的来,什么也没有……”赵制此时的解释在韩新听来是那样 的苍白,那样的滑稽,她已不关心那些,此时她只想逃走,远远的离开他,甚至 不愿看到他那张脸。自己怎么这么傻,傻到了自己感觉自豪无比的丈夫竟早已背 叛了自己,而自己还在那里象捧着宝贝一样的洋洋得意,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悲 哀的事了,就连姐妹们平日里的玩笑话此时也变成了无言的讥讽,刺的她脊梁骨 阵阵发寒。 白青的确很有气质,如果用“亮丽”来形容韩新的天生丽质的话,那么对白 青就只有用“美”字最恰当。现今美容业发达的时代,漂亮女人多的很,可以成 批生产,但美丽的女人却不多见,白青属于后者。白青的美是一种个性的美,单 那高挑的身材就足以使不少女人羡慕了,棕色的皮肤使她有一个很别致的雅号 “拷非”,不单单是因为长有时髦的咖啡色,还因为她喜欢喝咖啡。她喜欢一个 人独坐在幽静的咖啡屋里边听音乐边喝着咖啡边思考问题,她是一家杂志社的记 者,不少引起共鸣的文章就是在咖啡屋里构思出来的。 白青的有些举动旁人很难理解,她可以一直工作个通宵不睡觉,可以一觉睡 它几天几夜不起床,可以一天只吃一些水果,可以一顿饭吃掉上千元,她虽然没 结婚,但所有家里该有东西她的家里一应俱全,除了缺一个男主人,看不出她是 单身,她虽不是独身主义者,但还是有一万个不想结婚的理由,她说她之所以不 结婚,是因为她是一个明白人。这句话听来好有内容,好深奥。 赵制欣赏的正是白青的独特的性格,在她身上体现出许多女性所不具有的一 面,那就是她的独立性,小鸟依人不是所有女人的特性。和韩新过日子是一种气 定心闲的轻音乐,让你感到悠闲、宁静、淡雅、舒适,和白青在一起,则好比一 曲大气磅礴的交响乐,时而张扬,时而震撼,时而舒缓,时而湍急,总是有一种 新鲜的外力促使你蓬勃向上,赵制和她在一起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好象又回到 了青春年少,不一样的感受,别样的激情在他的胸中膨胀、燃烧,使他已经停不 住脚步。 韩新的心里好象被人掏空了一样生疼,她的天塌了。犹如在荆棘的山麓里刚 刚受到野兽的捆扰,又仿佛走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只有两个字能表达她此时的 心情:绝望。 对赵制和韩新来说,这一夜显的那么漫长,一种下油锅式的煎熬吞噬着双方, 彻夜无眠的他们谁都没再说一句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象有一团乱麻堵在了韩新的胸中,心中的苦楚几乎要撑断她的肋骨,悲愁 而胀痛,铁树真的就那么容易的开花了,她好象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另她心有余 悸的噩梦。想象着赵制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犹如吃了一只死苍蝇使她感 到恶心,吐又吐不出,她挣扎在失落与绝望的痛苦中。赵制毁了她的一切,毁了 她的梦想,毁掉了她的尊严,毁掉了她的希望,毁掉了她心里一切美好的东西, 把她从天堂推进了地狱,她感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输的一无所有,输的好惨! 此时,她多么需要有人能为她指点迷津,可她的自尊又阻止她向任何人倾诉,包 括她的父母。她想要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把心中的失意宣泄出来,舒缓一下 快要窒息的胸膛,可她找不到那样的地方,嘈杂的尘世中处处都是人的影子,躲 都躲不掉,她仿佛看到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情与怜 悯。她讨厌那种眼神,她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弃妇。 她躲进了这家茶屋,茶屋里的确很幽静,连古筝都怕打扰她纷乱的思绪,发 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轻柔,温和。韩新放开思绪回想着和赵制相识、相知、相恋 到结婚的点点滴滴,想着赵制的种种好处,昨晚对丈夫的刻骨的恨意也渐渐消弱, 反而有些释然。她有些懵懂,想不到自己也为人们茶余饭后凭添了一个闲谈的话 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人都是怎么了?赵制是 怎么了?只有这样才能说明赶上潮流,才能显示你的成功吗?只有如此才能体现 出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吗?就如要酿制美酒就必须副产出糟粕一样吗?只有 这样才能把人的本性体现的淋漓尽致吗?她想不明白,想的头都痛了也想不明白。 “小姐,您需要加点什么吗?”服务生可能发现了她不正常的情绪,关心的 问她。 “你们这里有酒吗?”她忽然有种想喝酒的欲望,而且非常强烈。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酒。” 韩新想喝酒,她想喝好多好多的酒,她要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 宁,她快支撑不住了,要疯掉了,疯掉了也许就不会痛苦了,她有些羡慕那些真 正疯掉的人了。 冒雨跑回家,韩新直奔厨房,看着满柜子的各个品牌的酒,她有些无从下手, 犹豫片刻,她拿出一瓶威士忌,望着手中的酒怔怔的发愣,她可是滴酒不沾的, 平日里都是以茶代酒和丈夫举杯的,今天就要与它为伍吗? 咕咚咕咚的喝下半杯,心里暖暖的,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韩新感到一丝 莫名的兴奋,她想,酒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暂时忘却烦恼,忘却一切不愉 快,难怪历来都被人们当作消愁解忧的最佳方式。谁慰我愁肠,惟有杯中物。不 一会,瓶里的酒已所剩无几,残落在桌上的几颗红红的酒滴,犹如从她心里滴落 的鲜血。此时韩新面狭通红,昏昏欲醉,她醉啜着烈酒,也醉啜着苦涩。望着镜 子里的自己,她有些迷惑,这是我吗?那个醉鬼,她想大笑,大声的喊叫,但又 喊不出什么,“啊”“啊”了几声后,放开喉咙唱起一只老掉牙的歌来:美酒加 咖啡,我再喝一杯……喝完了这杯,再加点小菜,人生能有几回醉,不醉更何待 ……,声音嘶哑的都跑了调,听不出是喊还是唱,声音回荡在这个装潢华丽的空 间里,留给这个时尚、典雅的地方一种不和谐的音符。 韩新喊着,唱着,笑着,哭着,累了,倦了,乏了,她伏在桌上,腹内好象 烧开的玉米粥,翻滚个不停,烧的她好难受,冥冥中她好象看到赵制走了进来, 他着急的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的酒?有什么不痛快?那里不舒服?她好 想此时赵制来安慰她,她喜欢看赵制心疼她的样子,她习惯了赵制的呵护,她看 到赵制忽近又忽远的身影,有些目眩神迷,她伸手扑了过去,可什么也没抓到, 恍惚间一切都消失了,门口空空的,连个影子也没有,她摇晃着站起来,该到做 饭的时候了,她要在赵制回来之前把饭做好,她要做他最爱吃的银箩牛筋和什锦 豆腐羹,还有柠檬虾,还有百合炒香肠,还有……她要给丈夫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 晚上赵制回到家的时候,韩新的身体已冰凉了,是煤气中毒。她的面容很安 详,没有痛苦的表情,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的笑意,可能在期盼着丈夫回来吃她做 的丰盛的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