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 马尔刚,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保安,一个月挣500 元的工资,星期三晚饭后, 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的将双脚放在茶几上,一边剔着牙,一边看着电视, 不停的转换着频道。突然,风彩福利彩票摇奖机不停的嚓、嚓、嚓嚓嚓......,像 舂爆米花一样,马尔刚的眼珠被吸引住了。 “琴利”,这期的福利彩票买了没有? 马尔刚的老婆——蔡琴利,一个四十岁左右,看上去似有五十岁的老女人,臃 肿的肉堆在身上,好似贴上去的一块一块,几乎每期的彩票都买,但从未中过奖, 所以现在只是因为惯性去买彩票,并没有奢望中奖,从床头被单下拿出折叠了一下 的彩票递给老头子。 嚓、嚓、嚓嚓嚓......,8 ,11,13,15,23,马尔刚的心提到嗓子上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用手指头指着彩 票上的号码又念了一遍,8 ,11,13,15,23,马尔刚的灵魂出窍了,仿佛不再是 自己了。过了一分钟,回过神来的马尔刚激动得双手发抖,双脚发颤的大声叫道: “琴利,琴利,快来看呀,快... 快来看,我们要中大奖了。” 蔡琴利虽然不太相信自己有中奖的运气,还是解下了身上的围裙,丢下还没有 洗干净的碗筷,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29”,彩票机又滚出一个号码,中了六位数,夫妻俩把彩票拿过来,拿过去, 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信无疑时,竟然高兴的抱着坐在沙发上跳了起来不 停的嚷道“:中了,中了......中了二等奖,十二万,十二万。 蔡琴利怕老头这一跳,把心脏病给跳发了,住进了医院,这十二万岂不是竹蓝 打水一场空,忙按住老头冷静下来,关了电视。马尔刚忽然又高兴的哭了起来,十 二万呀!我的妈!我二十年的工资呀!十二万哪!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啰! 十二万!我藏到那里哟?我那孽障的儿子,这十二万可不能给他乱花哟! 马尔刚的儿子——马小刚,二十四岁,不务正业,嗜洒如命,每次喝醉洒了, 不是骂人,就是摔杯子砸碗筷。 再不就是搂着女人胡乱亲一轮,然后兽性大发一 通,小镇上洒店的老板们即怕他又恨他,还不敢得罪他。马小刚虽然只是本镇报社 的一名临时记者,但是如果在本镇小报上写篇有损某酒店的文章,岂不是砸了酒店 的招牌,以后的生意也甭想做了,所以大凡本镇有名的酒店,马小刚都去免费用过 餐,摔过酒杯。当然第二天本镇压的小报上就会出现某某酒店火锅具有地方特色, 板栗闷鸭营养价值极高......诸如此类等等的文章。 马尔刚同妻子商量着拿这笔钱做什么,给家里换一些新的家俬,僻如那把已经 坐了十多年的沙发,破了很多窟窿了,买一个彩色电视机替换黑白的,装修墙纸已 裉色,地板漆已脱落的房子。 马尔刚甚至想到了再过十年,等到自己退休了,自己的退休金加上这十二万元, 后半生也可以过得挺不错,一想到辛苦了半辈子,总算有个幸福的晚年,心里甜丝 丝的。仿佛看到了十年后,自己舒舒服服的睡在一张大沙发床上,早晨十点钟,太 阳晒到屁股上 ,才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吃过早餐后,提着鸟笼, 哼着小调在石板铺成的公园林荫小道上散着步,两旁是翠绿的棕榈树,不知名的鸟 儿时不时的在树上叫着,露水挥发后的青草显得格外生机嫩绿,活泼,花儿争相斗 研,空气里迷漫着清新的气味,一切令人惬意。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好象又回到了 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蹓跶到十二点,然后去买一些菜,到时候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再不用为一毛钱二毛钱和小贩们争得面红赤耳了,也更不用计划着一个星期只能吃 二顿肉一顿鱼了。一想到鱼,各式各样活蹦乱跳大大小小的鱼又浮现在他眼前,鲳 鱼、草鱼、鲤鱼......惹得他满嘴的口水。 吃过午饭后,小憩片刻,然后去本镇的“老来乐”,一间专为老人开设的茶艺 馆,内设有聊天室,麻将室、千胡室,曲艺室。先在聊天室坐一坐,抽抽烟,吞云 吐雾,天南地北的神侃一翻,过足瘾以后,再去曲艺室,和那帮戏迷唱唱京剧,一 想到唱戏,马尔刚又想到曾经在戏团里当戏子的生活,那是一段怎样艰难的日子, 为了生计,跟着戏团走南闯北,一个乡村接着一个乡村,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演 出,从来没有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也没有睡上一个好觉,而如今却能把唱戏当做 消遗了,也正好向众人展示一下自己并不只是具备有做保安的才能。 他仿佛看到自己正被一群戏迷包围着,拉着二胡,摇着头,顿着脚唱着“苏三 起解”,所表现出来的神韵,声音控制的抑扬顿挫引来的热烈的掌声。一想到这些, 马尔刚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包围着,这种幸福是他做一辈子保安也无法体验到的。 马尔刚看着他妻子,笑了。 他又想到了去旅游,虽然做戏子时,小镇到过不少地方,但是大城市,名胜古 迹,却从未去过,眼看半辈子都要过去了。他又看了看他妻子,却不情愿带她去, 她那么胖,走三步路一定会觉得累,到时候不但看不成风景,却成了她的专职看护 人了,而且旅游,应该找一个年青轻佻,只顾眼前享受的女郎,一路上才有风趣。 而她却是那种精打细的女人,一分钱要当成二分钱用,买一包牙签为了结省二毛钱, 宁愿在地摊上买也不愿去超市买,他仿佛看到她把钱捏得紧紧的,不允许他乱用一 个子儿。到了风景区,进了主要景点区,却不愿买小景的票,因为她觉得到了就行 了,小景点看不看无所谓,没有必要浪费钱。中午吃饭也不会让他进大排档,每顿 都是盒饭。一想到这些,马尔刚觉得和她老婆在一起很累。 他悻悻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又老又丑,满脸雀斑,皮肤又黄又黑又没有光泽, 而自己人呢?仍然细皮嫩肉,还可以重新再找一个。 十点半,马小刚和朋友喝完洒回来了,发现父母今天心情特别高兴,觉得诧异, 当听说中了奖时,开玩笑说:“您二老不会是想钞票,眼睛看花了吧?拿来我看看”, 马小刚抄下了号码,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立刻去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核对 了昨天的摇奖号码,8 、11、15、23、29,确信没错时,高兴得差点支持不住晕倒 了。 马小刚想到这下子自己有钱了,再也不用怕被那些亲朋好友看不起了,而且报 社需要二万元的转正费也有着落了,上次谈的女朋友,嫌弃家里穷,连一套象样的 房子也没有,不肯嫁给自己,这下可以按揭付上四万元的首期,买一套二室一厅的 房子了,用一间房的二分之一专们做贮酒室,用一万元买各式各样的酒,长城干红 葡萄酒、白兰地、人头马、芦州老窖、贵州茅台酒,五粮液、二锅头、九江双蒸酒、 小糊涂仙、孔府家酒、东岳大曲……,到时候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再找一个美人儿, 醇酒美人,人生已满足矣,余下的五万元钱,用一万元去买福利采票,说不定能中 更大的奖,不中,就当是为社会福利事业作贡献,然后再用一万元去歌舞厅,酒巴、 桑拿、按摩享受生活,毕竟家花不如野花香嘛,那个猫儿不吃腥呢?余下三万就去 搓麻将,当然是和报社文化局的头头们搓,要是赢了,那就把赢的钱当人情送给他 们,岂不是不用花钱赢了一份人情,何况和他们搓麻将也可以联络感情,一举二得, 何乐而不为呢?。一想到这些,马小刚兴奋得差点忘记了自己今天要上班,嘀、嘀、 嘀……, 时钟已指向了六点三十分, 马小刚走进了父母的房间,老两口正醒着 躺在床上。 爸妈,这彩票我替你们保管吧?过二天,星期六休息,我陪你们去领资金,你 们自己去不太安全,现在坏人挺多。 不用了,马尔刚双眼盯着文帐。我就是保安,我穿着制服还怕谁。 您毕竟年纪大了嘛。 大了不中用了,大了不用花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替你们着想呀!。 我明白你免崽子是什么意思。 您什么时候去领奖金。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怎么是你们的事呢?我毕竟是你们儿子。 我们已经把你养这么大了,饭碗也有了,以后是做乞丐,做皇帝,就看你自己 的命运和造化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不用吵了,这彩票你们父子俩谁也甭想保管,我买的彩票,我保管,奖金将来 也由我保管,父子俩悻悻的看了老太婆一眼,不再出声,马小刚失望而沮丧的去上 班了。 早晨起床后,蔡琴利藏好彩票,和往常一样,又开始做清洁,洗床单,洗衣服。 转眼到了星期六,马尔刚今天轮休,急忙崔促老婆找出彩票,好去兑奖。蔡琴 利找出了那件旧棉袄,领子,袖口,里衬,口袋,边角,凡是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却怎么也找不到,又把口袋,袖子,腰上的线缝全部拆掉,整件衣服的里面全部翻 转过来,仍不见彩票的影子。马尔刚叫老婆仔细想想,到底藏在那里了,莫非在那 件灰色夹衣里,前天我穿过的,蔡琴利找来了那件夹衣,同样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 地方,却什么也找不到,马尔刚的脸阴沉下来了,觉得到处都是那么乱,那么脏, 房子又矮又暗,蔡琴利翻遍了柜子里所有的衣服,还是没有找到,顿时象一个泄了 气的皮球,灰心到了极点,自言自语:“我记得是藏在衣服里面的嘛?莫非是在那 件灰色夹衣里,给洗衣机搅掉了,那怎么连个渣也没有见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