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三月 (1) 三月永远记得那一年春天,她刚到月山小学的情景。 暖暖的阳光在三月的发梢上滚动,象跳跃的小鸟儿。三月被老师介绍给了全 般同学。讲台上的三月低着头,安静的站着。然后,在老师的示意下来到一个空 位坐下。旁边做着一个安静的男孩。那一年,三月8 岁。 枫永远记得那一年的三月,一个叫三月的女孩来到月山小学插班的情景。 那是个温暖的下午,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让平日里野野的枫有了一个安静 的时刻。老师领着一个小女孩进了教室。然后介绍“这位是刚转来的新同学。有 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三月。”“三月?”枫放肆的看者讲台上低头垂眉、安静如兔 的她开始皱眉。“好奇怪的名字!”恍然间忽视了在掌声中走向自己的三月。从 此,枫有了一个叫三月的同桌。那一年,枫10岁。 (2) “我的名字叫三月。”三月这样对枫说着。“很早很早前的一年三月,母亲 遇见了让我出生的人。名字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重要,只是一个称呼。但对母亲来 说,却是一种纪念。一种沉痛。”安静的操场里只有三月和枫。 三月虽然比较安静,但和同桌的枫却能说来很多很多的话。这或许就是书上 那个难写的字:“缘”吧。枫比较好动比较热烈。但总能在三月旁边静静的呆着, 静静的听着。他们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朋友。 (3) 三月的妈妈在外地工作,三月没有爸爸,从来没有。枫知道三月现在是寄养 在外婆家,和唯一的外婆相依为命。枫知道三月的外婆只有一个女儿。因为枫住 三月外婆家隔壁。 枫有个美满的家。爸爸妈妈和他。善良的人总是有笑声。所以枫常来三月去 自己家吃饭。枫的爸妈都喜欢安静的三月。 “我不想去上课了。”枫对三月说,“枯燥无味的方式,我厌倦了。”三月 静静的注视着这个不羁却优秀的同桌。然后,背上书包。枫拉起三月。“走把, 带你去看看月山寺。” 三月和枫,枫和三月。一起爬上了月山顶,走进了月山中唯一的寺庙。那天 的阳光很好。象三月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庙中只有一尊破旧的佛像。泥塑的。但 佛的面前却有着檀香的味道。这个简朴的山村,有着太多简单而纯净的村民。 庙外,是清幽的山和遍野的草。中间夹杂着朵多或黄或红的野花。点点盏盏。 在山风吹拂呀摇曳。“你听,象在唱歌。”枫快乐的对三月讲述。“我给你编个 漂亮的首饰。”灵巧的山里娃的手在动,那野草也成了一种工具。折叠,交叉。 三月明亮的眼光追随着枫的手。几分钟后,一直别致小巧的戒指成型了。最美丽 的是戒指中央是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野花。三月温柔的笑了。枫知道她最喜欢粉 红色。 “来,试试。”枫庄重的把戒指带到三月的食指上。“哈,特别合适。”抬 头,看到笑容似花的三月。枫好象觉得心底某一片温柔的角落开始摇动。“三月, 长大以后嫁给我好吗?” 八岁的三月和十岁的枫开始守着一个古老的诺言。 (4) 秋天,落满树叶的野外,三月捧着书坐在石块上。眼睛却望向远处写生的枫 和在空中翩舞的黄叶。叶子轻悠悠的飘着,最终选择枫的肩膀栖息。一幅美丽的 落叶归乡图。月山是个好地方。有清幽的山,有绿痕的河。还有,一起长大的枫。 秋天了,三月来这里已经七年了。枫手中的画笔顿了一顿。那安静如水的女 孩子已经成长,笔下长发披肩,沉静淡漠的面孔散发着挡不住的青春气息。三月 长大了。石块上的她清秀美丽。象那清清河水中的莲花。幽静而不张扬。 风吹过,三月抱紧了双臂,懒懒的看着书滑落在草上。稍微枯黄的草儿轻轻 将那本《张爱铃小说选》包围。浅黄之中露出的深蓝的封面。时间过的真快,枫 已经是一家重点大学里的一名大学生了。学的是广告设计。而自己,则是一所普 通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三月抬头看看沉醉于画中的枫。独自沉思。两个人就这样 用淡淡的书信,和假期的时间来调解思念的那根弦。说也奇怪,越是平淡感情越 是深。那种淡淡的牵挂和惦记也够了。 画板上的画渐渐成型。枫快乐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用思念和记忆堆积的三月。 那个依然沉默温柔善良如花解语的三月。一切都和年少时一样。唯一改变的是三 月的妈妈出国了,据说是三月那从来没有的爸爸带她去了澳洲。一个不属于三月 的地方。枫没有问三月,怕提及更多的事情让她重新陷入回忆。幸好,三月现在 依然被阳光所照耀。风刮过,柔媚的面孔,被丝丝缕缕的发掩盖。 (5) 四年后,21岁的三月毕业。她回到了月山小学做了一名语文教师。23岁的枫 毕业后留在了深圳。用他的雄心来为三月打拚天空。 三月在上完课后,回独自去月山寺走一走。那里,有她和枫十多年的回忆。 不是仅仅靠书信电话就能安慰的思念。日子就是这样在指尖一点一点的消失,留 下时间的清香给眼睛和感觉。那一起长大的爱情是不是也那么快的消失,然后不 留一点痕迹?哪怕是爱的余味。 (6) 阳光第一次见到三月,是在接小外甥回家的时候。姐姐和姐夫忙着值班。只 好让来休假的阳光来接那调皮的小外甥。本来平静的心情从见到三月起就起了涟 漪。 “乖东东,来,告诉舅舅。你们老师叫什么名字?”“三月。我们老师的名 字很好听哦”三月?好温暖的名字。阳光不知道,那个名字,那个温柔的面孔和 影子早已经因为相遇刻在了心头。那冷硬的心竟然渐渐疼痛。 三月在这个小村里过的很充实。闲下来就帮外婆整理整理家务。和外婆一起 在阳光下晒着,用木头梳子轻轻的梳理着外婆稀疏的白发。那慈祥健康的外婆啊。 有时候,走到隔壁,陪着枫的妈妈做饭。看着那满屋的枫的奖状和全家福。 三月眼睛就开始发亮。开始潮湿。 (7) 那天后,接小外甥的任务就完全由阳光来完成了。其实,理由只有一个,就 是他想见见那个叫三月的女孩。一个让他拒绝世界24年的心疼痛的人。虽然没有 交谈,虽然接收的只是个浅浅的微笑而已。 阳光?听学生说他出舅舅的名字的时候。三月笑了。一个清秀安静的男人有 个如此强烈和温暖的名字。 熟悉以后才知道原来表面安静的人也有那么大的锐利和锋刃。熟悉了质朴和 淳实的乡亲,三月很少接触过于敏锐的人。除了枫,有着火一样火力和热情的枫, 那个用了十三年来喜欢和关注的人。阳光有个温暖的名字,却是流水一般力量的 男人。让人隐约的感觉着温柔,把锐利都包容在水里。还有,他那阳光般的笑容。 善良的眼神。 阳光没有想到会在休假的两个月中碰到三月。三月没有想到会在思念和等待 枫的日子里有个阳光出现。唯一不同的是,阳光心疼着这个安静的三月,三月却 拿朋友一样笑着看接外甥放学的阳光。 (8) “三月,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吗?”三月沉思一下,对着眼前充满笑容温暖 气息和一点期盼味道的人点点头。 时间真快,月山的春天又来了。三月又记起了十几年前来月山的情景。老师 的微笑,同学的掌声,和暂时安静的枫。 阳光满足的走着,身边是温柔的三月。有的时候幸福不一定是占有或者激烈。 这样如水的感觉淡淡的流畅,挺好。 三月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一副惬意平淡的样子。有友如此,也知足了。淡 淡的,不用费力气去说话,心却自然平静着。可以看看山,看看水,感觉风儿吹 过的声音,然后洒尽一片心事在这安然的世界。 (9) “三月,来这个城市看看吧。我等你。”三月笑了。枫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在 车站接到了三月。枫拥着这个熟悉的女孩。 三月用充满水的眼睛看着枫。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爱着的人。这个熟悉又 陌生的人。 三月在枫的地方住。两个房间。三月给枫做早饭,洗衣服。看着枫在客厅里 看电视,厨房里的三月幸福的笑了。一个家不也是这样的感觉吗?一个男人一个 女人,还有两个人中间的那份称为爱的感情。 枫陪三月在市区里逛商店,去吃冰淇淋,去看植物园里奇异的植物,去保龄 球馆运动……枫将自己的热力又一次传染给了三月。 三月把笑容表现在脸上,把心事留在了心底。她感觉到这个喧闹的城市和自 己的格格不入。她感觉了自己已经隔绝了这样的日子。她喜欢月山清幽的山和清 净的空气。还有人们朴实的身影。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但这里有自己爱的人,所 以她选择了幸福的微笑。只是,这个爱着的人没有注意笑容下的阴影。 (10) 一切恢复了原来,不同的是陪着三月上月山的变成了阳光。这个可爱的男人 把事业转移到了月山所在的城市,姐姐姐夫都知道他的目的,惟独当事人不知道。 仍旧和他静静的踏着绿草,缓缓前行。思考的仍然是远在他方城市的枫。 有阳光的三月是美丽的日子,在三月的阳光也是最让人心暖暖的,感动的。 这样的生活也很美丽,一封信却把一潭清水打破,荡起圈圈涟漪。 “三月,城市里的泥瓦钢筋已经把我改变,很想念山里的青草和风的味道。 你如水沉静的目光和笑容仍是那么美丽,只是,我已经适应了都市里的浓妆艳丽。 每天的忙碌和休息时的空闲,已经将我彻底的摧毁。十几年的平淡爱情抵挡不住 热烈的一个月。对不起,三月。我辜负了你!” 三月把自己关在房间,一遍一遍的放着歌曲。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 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 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年少时的草戒指和诺言,风中静静的笑的声音和枫的目光都渐渐远去。 原来,幸福真的是一瞬的。在错过的刹那,一切只能,从头再来。 后来,枫接到了一封喜柬和一首歌。请柬是三月和阳光的。歌是《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