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春天的猫 一 上海男人 我是在扬州遇见那个上海男人的,在秀水阶酒吧。木桩的茶几,手磨的咖啡, 若有若无的苏格兰乡村音乐,其中间奏着风笛和手鼓。男人安静的坐在离窗很远的 角落,而斜斜的却可以看见临街的梧桐树开始大片大片的落叶了。阳光泻进来,便 很快与音乐柔在了一起,一支有淡淡薄荷味的SYL在男人修长的指间,燃成一段长长 的灰烬,风斜进来,淡淡的烟灰雪般散开。 这个上海男人就是吴寂。隔着网络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他的样子,深咖的西服, 长的发,总是在微笑的时候才看清,他是个单眼皮的男人。他抽烟的时候和不抽烟 的时候,都是忧郁的。 吴寂开始看我的时候,我开始流泪。阳光干净而温暖的斜过木几上淡淡的沙, 然后在那些阔叶的绿色植物间流淌。风也是斜着的,檐角那串风铃花便高高低低的 在耳边碎响。她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轻轻的呵着。然后莫名的说,整个冬天都 是冷的。 那晚,我们在他的车里做爱,没有开暖气。他修长的指尖在我的每一寸肌肤间 温暖的游走,他的每一次深入和悸动,都让我无法呼吸。我疯狂的应和他的节奏。 整晚。整晚。 雨是半夜的时候开始下的,一直到天亮。我下车的时候,吴寂又一次吻我的额。 我微笑着走在雨里。是的,整个冬天都是冷的。我再回首的时候,他已滑进了车流。 路边的绿岛上,一枚粉红色的避孕套依然留在雨里。我又一次开始流泪,想要留在 某个回忆,想要忘记某个回忆,长长的雨街,每一步的走与停留,都是一个没有方 向的开始与结局。 二 左手的爱情 拐过楼梯的时候,我将吴寂的手机号揉碎在风里。然后开始敲门。周远开了门, 将拖鞋放在门口。然后去厨房给我煮牛奶。他说他整夜都没有睡,叮儿一直吵着要 妈妈。却不问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他换了鞋就出去了,我知道他是去柳湖路的嘉利来给我买燕麦面包了。 叮儿已经睡着了,眼角有莹莹的泪。我轻轻吻她的额,轻轻抚弄她的小手,整 整一个秋天了,床头那件打给她的毛衣,依然没有袖子。 周远去房间里放了一盘罗大佑的CD。然后开始陪我吃早餐。大学的时候,他常 常骑了单车从淮海路到柳湖路给我买燕麦面包,喜欢那种浓浓的鲜奶的味道,和他 满头大汗的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傻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很爱他,但是那 个时候,我就很想嫁给他。他是一个温柔和体贴的男人,而且他还是一个非常英俊 的男人。 像是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会过期的,秋刀 鱼,凤梨罐头,保鲜纸。每次周远牵我的手,我都觉得像是我自己的右手牵着自己 的左手,我也想过分手,但这同样和砍我的左手一样的痛苦。只有在每天早餐的时 候,我才想起,我是他的妻。 我们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做爱了,每次我吻他,他都说很累了,或是说明天。我 便睡在他的身边,一遍遍的自慰。其实那些性安慰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我 渴望他曾经的激情和疯狂。后来,我便上网,我喜欢那样的感觉,我会隔着网络对 吴寂说,这样的夜,好想做爱。我不怕周远看我的聊天记录。 三 我想嫁给吴寂 整整一个月,我没有上网。其实调出手机里的号码,还是可以找出吴寂留给我 的手机号的。但我关机。我开始疯狂的思念着他,怀念那晚高潮后,他像个孩子一 样依偎在我裸着的胸前,用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挑逗和抚弄我的乳头,然后在上面 留下淡淡的齿痕。每天晚上睡在周远身旁,我都感到莫名的空虚。我开始自虐。我 的大腿内侧,全是斑斑的血痕,而我却感觉不到痛。 周远晚上下班回来给我褒完汤,就赶回公司加班。每天都是。有时候,他会半 夜打来电话,让我先睡,他很想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我害怕自己去想吴寂,害怕 去回忆那个疯狂和沦落的夜。 三月的一个晚上,周远没有回来,他打来电话,说是要赶夜里的火车去深圳。 我一个蜷坐在床上,一点点将怀里的布偶撕碎,雪一样的丝绒在地板上飘起来。我 忽然很想,很想吴寂。我想要立刻见到他,然后在他肩上大哭一场。我疯了一样的 跳下床,光着脚坐在电脑前。熟悉的聊天室,吴寂依然在一个角落里。他说他在等 我。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开始做爱。 在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偷偷取下了墙上我和周远的结婚相片。其实吴寂是知道 的。可是我怕周远看见。我在浴缸里放满了水,然后将自己淹没。没有痕迹。 我想嫁给吴寂。 四 春天的猫 周远是提前回来的。我约了吴寂和周远见面。在秀水阶酒吧。 DJ换了一张陈美的碟。我一直喜欢的。我安静的等着一个答案。周远和吴寂也 都安静的坐着,像是在等着某个答案。窗外是淡淡三月的天气,空气中仿佛流淌着 花开的声音。 周远说,我们离婚吧,想要的你都拿走。不想要的,你也可以拿走。 DJ反复在放同一张碟,时间便在每一次的交替中悄然流失。整个三月,阳光都 是寂静和温暖的,音乐一样在每个晨晨昏昏流淌,像是柳湖路嘉利来淡淡燕麦的香 味。吴寂一直沉默着。指间的SYL无声无息的燃着,长长的烟灰散在木几上,又被风 吹起来。 周远安静的走了,留下了房子,叮儿,还有所有的一切。 而吴寂却迟迟不提结婚是事情。每次问起,他总不言语。然后安静睡在我身旁, 我感觉他开始厌倦我的身体。我买最性感的蕾丝胸衣,每晚把脸涂得像调色板一样, 在他的汤里放伟哥。而他却永远是一块冰。 偶然路过秀水阶酒吧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周远和吴寂面对面坐着。吴寂轻轻握 着周远的手,放在唇边小心的呵着,周远一直在媚笑,像极了一只春天的猫。 后来才知道,周远什么时候变成了同性恋,他总固执的以为自己是个女人,需 要呵护和关爱的女人。当他见到吴寂的那一刻,便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吴寂。 最终,吴寂也爱上了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