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 由于过分自尊,往往一些美好的事物总是与她擦肩而过。 一些人因名出书立卷,我会因文而名。与网友擦肩而过,将会埋没一位文学人 才! 得到网友的欣赏将是我最大的愿望! 第一章 这是四月下旬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沿着曲曲折折、窄窄小小、凸凹不平的乡间公路颠颠簸 簸地向前行驶,穿过乡间,掠过田野…… 车上载有六、七人,都正在闲聊、胡侃、抽烟打发时间。 她是车上唯一的女性,坐在左边中间靠窗户的座位上。只见她手搭在前排座椅 靠背顶上,伏着身子,默默无语。一路上,他们也不乏其人时不时转过头与她开玩 笑,说什么他们是非常欢迎她和他们一起干活;说什么正要去施工的那个厂经理都 是老乡,待人又客气,可以好好拉拉关系…… 她余怒未消,这些好听的话是不能左右她的。她只是斜睨了他们几眼,淡淡一 笑,便置之不理。 然而令她难以忍受的是,他们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次又一次的喷云吐雾,更 使车内空气越来越污浊,使她越来越有晕车的感觉。她试图阻止他们少抽几支,而 他们竟然嬉笑着朝她吐过来一缕缕、一圈圈、一阵又一阵的烟雾,并仍然无所顾忌 互相打烟,她最是无可奈何……她只得打开玻璃窗,任凭窗外的习习凉风,吹皱满 脸愁容…… 窗外是一遍遍不断更替的绿油油麦地,一座座后退的四合院式村庄,她是早已 习以为常,只顾想自己的心思…… 哼,眼前这位谈笑风生的队长,无论说是怎样信任我,是多么的花言巧语动员, 但分明存在着待人不公的因素。就在刚才简直是、纯粹是蛮不讲理,就认定让我去, 就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对于我的一切建议,都充耳不闻…… “不去、不去、就不去!”队长站在办公室门口催促多次,她仍然坐在办公桌 前,执拗地说。并嘟囔道:“要去还得再叫一个技术员去,一个人是管不了这么多 工程。” 因为干每项工程一般设备、管道都分别有人来承担,何况这工程工期紧、任务 重。 已有两个人不愿意去了,肯定是条件特不好缘故,我也可以不去;如果有两个 人去,我就有脱逃的机会。 “啊!不去?”队长一反常态,操起了生硬的语气。但接着却话锋一转,“去, 不会亏待你的。”可谓软硬兼施了。 无奈,为了给队长的面子,还有不能辜负前天晚上他们夫妇二人作的思想工作, 总得去应付一下,敷衍交差了事。于是她慢腾腾地直起身子,磨磨蹭蹭地跟着队长 后面走,走出了现场集装箱办公室,走下窄窄的钢梯,走近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然后悻悻地上了车。上车前,她还不忘提醒队长,叫小马也去。 “走!”她刚一上车,队长就命令。 “还有一个人没有上车。” 司机已发动车,看见队长没有动静,缓缓开动了车。 他们一行七人,队长和小张已去过两次,她和班组长今天才第一次去。 这个工程是一个小型的化工装置,位于一个小乡镇边,下属于某研究所。据说 没有经过投标,只是凭经理与研究所院长老同学关系承接下来的,而且是他们找过 来的。任务下达急,催得也紧! 第一位被正队长直接安排去的是技术组长,因他是本地人,队长意图是照顾他, 日后可以多一个调动门路。他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偏僻,毫不领情,以自己的工程任 务重为由,推脱掉了。队长走后,他在办公室内毫不隐讳地说:“啊,那个地方我 去过,是个农村,太偏了,公共汽车也不通,比我们这里还要偏。”图纸领回来, 他直接指派了另一位——某经理的驸马。他负责的工程基本完工,前天去过,现临 阵脱逃,变卦不去了,说什么家里有事不能去。其实,他比小张条件好,小张的妻 子挺着大肚子,身边无人照顾;而他的妻子才怀孕,身边又有丈母娘细心照顾,就 象当初为她挑选这位如意郎君,那么尽心尽力。 经理的驸马,当然厉害,说不去,就不去,那就是有这么个福气、福分,谁也 攀比不上。 正队长不闻不问,着急的是带队的副队长,他就抓住她了。现在要她去当替罪 羊! 就在昨天,在现场狭长的集装箱办公室内,那位和小张,还在一唱一和、津津 乐道如何受到厂方热情款待。 他们的办公桌靠左边两两相对摆放,只留下右边一条窄窄的过道,——一贯是 这么简陋而又拥挤。她的桌子摆在里面,他们的位于中间。此刻他们都坐在桌子上, 时不时欠起身,手舞足蹈,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总经理,他妈的,好过瘾!” 小刘——经理的驸马,把手舞向空中,用极其夸张的口气说,“象大款,叫打的去 买烟。” “‘喂,打的去买包香烟来。’他招呼身边的一个人。”小张挥动着手比划着, 模仿地说。接着又提高嗓门说:“副总经理还夹着一个公文包,他更有钱,是管经 济的。” “他们太潇洒了,9 点钟才到,我们等了好半天。”小刘娓娓道来,猛然间话 锋一转,严厉地说:“现场——太撇了,我们转了一圈。……只一个多小时,我们 就下饭店了。” “总经理请客,他们肯定老上那儿去吃。” “‘走!你们车跟着我走。’总经理把手一挥,就上车了。” “总经理桑塔纳在前面开道,我们车跟在后面,直接开到宾客楼饭店。……我 们直接奔二楼雅座。” “总经理太他妈的过瘾!哎,就这样,”小刘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地拍着桌子 示意说,“就这样,拍拍身边的座位说,‘喂,老乡坐我这儿来。’” “我们抽的是希尔顿香烟,吃了大龙虾,……平均每人至少是50元钱。” ……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津津乐道,得意忘形的样子,她嗤之以鼻。可能是施 工单位被建设单位奴化惯了,奴性太根深蒂固了!生活在这个酱缸里的人,奴性都 潜移默化了!第一次被人当作人对待,就受宠若惊,不知道姓啥!她最憎恨这种奴 颜屈膝的媚态! “吹牛!”几乎从她的胸膛里迸发出来两个字,并带着鄙视、斜睨的目光。 “我不去了,让你去。”小刘嬉笑地对她说,“真的!……哎,别不相信人, 真的!” “谁吃了,就该谁去!”她嗤之以鼻、挖苦地说,“待你们这么好,还不去? 别辜负了他们期望!” “我家里有事,真的去不了。”他仍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说,“真的。” “你把饭吃了,要我去,不去!”她没好气地回对他,并愤然质问:“你当初 怎么去了?现场条件不好,就不去了!” …… 晚上,果然副队长的夫人(也是本队的),直接到寝室喊她。在他们的家里,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一起做起了她的思想工作:“别人去都不行,你就去吧!” 他们给她戴上一顶高高的帽子,其实她本来就不比别人差。 “能挣一笔钱,奖金和工人都一样拿。” “你在这儿,工作不少干,还比别人拿的少,吃力不讨好!就因为你那点个人 关系未处理好!” “嗯,我知道。”这真正地触痛了她的伤处,——这个恼人的个人问题。 “那儿的正、副经理都是老乡,都挺和气的,说不定能帮帮忙。” “那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说不定有缘分能碰到一个合适的小伙子。” “那到时候队长要帮忙啊!”她脸上荡漾着微笑,半开玩笑说。 “肯定要帮忙的,但主要要靠自己。” …… 总之,好象去与不去,在那儿与在这儿干,是对立的正反两方面,让她好好地 权衡利弊。不过,那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确实对她的诱惑力太大太大。不 去,还真有点觉得错过这次机会,可惜;去,在外面施工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 南征北战,它已吃够了苦头,再也不愿意出远门干活了。矛盾的心里只是短短 的一瞬间,因为那希望是微乎其微,她不该再对那种“上等”市民抱有幻想。也许 是考虑他们的面子吧,她敷衍地答应第二天再说,但还补上一句,最好另外派一个 人去吧! 第二天,她态度很坚决不去,但却推都推不掉,成了不得不去的局面。 她又一次阻止,而他们却予以反驳:那有不抽烟的?!以后啊,你说不定找一 个烟鬼,看你怎么办?他们说得那么铿锵有力,那么义正词严!说完,他们仍照抽 不误。她只有凭依着窗户,听之任之。 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她此刻的心情亦如此! 大约一个小时,车驶过了一座乡镇,又继续西进了七、八里地,便看到在乡村 田野间,有一个小型工业区。然后车向北转弯,拐上一段砂石路,朝一排青砖低矮 围墙的大门驶去。100 米砂石路两边长满了蒿草,在路东不远处,有两座低矮的板 房,大概有民工正在开挖一座建筑物的地基。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厂门牌,车就驶进了院墙内,向前行驶了几米,就嘎然 一声停在一排排青砖瓦舍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了。可不,现在新建的化工厂都建 在远郊区,这个厂也不例外。——两面被大片农田紧紧环绕,另两面与新建的小型 工厂相比邻。 晕车反映,已使她晕乎乎的。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院子里也是砂石路,只是办公室门口才是水泥地坪。队长很熟悉领着他们一行 人,踏进顶西头的一间比较大的办公室内,她也按部就班跟着。接待他们的是一位 值班的工程师,——五十上下,普普通通,没有一点风流儒雅的气质。他说,总经 理和技术员都居住在市区院内,还未到,让等一等,干巴巴的。他们只好自顾围坐 在办公桌前闲侃、静等。只见她情绪低落,一头伏在桌子上,不多说一句话。 因为没有什么吸引她,提起她的兴趣…… 又是9 点多钟,他们才姗姗来迟。最先走进来的是总经理,队长急忙起身跨步 向前相迎,于是大家也跟着纷纷站起来,她也抬起了头。总经理与他们一一握手, 队长在旁边一一作了介绍。 “这是总经理。” “这是我们新来的技术员。”最后队长也特地把她向总经理作了介绍。 她站了起来,愣在那儿,这难道就是前天被他们神侃成——象大款的、很有派 的总经理?五十开外,五短身材,穿着藏蓝色肥大的西服式工作服。…… 总经理也朝她伸过手去,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根本没有想去和他握手。只见她 缩着手臂,递过去手腕,几根手指刚触及他的手指抖动两下,就倏地松开了,显得 很不自然。 随后,副总经理走进来,她侧转身看了一眼,——三十刚出头,身材也高不了 多少,倒夹了一个公文包,头发卷曲曲的,缺乏阳刚之气。她这么想着,也许个子 矮都有才吧!其后,才三三两两进来几个,不一会,会议就准备开始了。 就在这间办公室内,六张办公桌一并,就成了临时会议场所。会议由总经理主 持,大家刚落座,总经理就问:“小刘,今天怎么没有来?” “小刘有事,不来了。”队长解释说。 “小刘不来了!?”总经理很诧异,似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 “小刘家有事,来不了啦!”队长再一次婉转地回答道。 总经理才善罢甘休。 队长不是已经介绍她就是技术员了,为什么总经理还在一再追问小刘?——这 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是在瞧不起她吗?就因为她是个女的?不过,她也根本不在 意他们。 正在此时,进来一男一女,吸引了她。她打量着他们:男的穿着黑西服、戴一 副近视眼镜,留着小平头,黑而瘦小,身高不过1.7 米;女的比男的还略微高一点, 长得白净,穿着合体的格子呢西服,可谓佼佼者,鹤立鸡群。他们在左斜对面坐了 下来。 总经理把在坐的人初步作了介绍:右边斜对面的是三位设计人员,对面的是技 术人员……参加会议共有十六、七人。 先后讲话的有总经理、设计人员、副总经理。在她的眼里,从总经理到副总经 理,讲话没有一点魄力。总经理声音宽厚、低沉,一定也不洪亮,拿着讲话稿念, 一副憨厚的样子;副总经理,娘娘腔,优柔寡断,讲话时还用一只手拄着下巴,压 根儿没有知识分子那种气质。谁讲话,她只是斜睨地看几眼。 他们的讲话或许能听进去一半?生产的产品到底是什么?——不清楚,只知道 是一种催化剂。他们有几个工程技术人员,是三个还是四个?只知道有刚才那两位。 其中那位小伙子,是什么车间主任?他始终没有讲一句话,他的名字,负责的 工程任务都没有记住。她一只手撑着眉宇间,一只手托着下巴,仿佛始终处于晕车 状态,并且一脸的不高兴,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她心想,反正不会再来了, 一切都无所谓。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图纸会审,说是讲工程概况更为恰当些。工艺流程 是院方设计的,平面图是设计院根据院方提供的条件布置的,他们就施工图问题多, 在互相推委责任。两位总经理一致对施工图纸问题多提出批评;而设计院认为是因 为厂方对涉及到专利问题保密,所以提供的设计参数太少,仅仅提供一套流程图, 连介质的名称、管道压力等级都未标明,而且时间紧,才三个月,难免平面布置出 现错误。他们连图纸都没有拿出来打开看,设计院一句话:平面图按规范来,我们 没有问题。图纸具体错误问题,没有人出来承担,只有都留给施工解决? 她也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会议就这么在问题中不了了之而告结束。 随后是参观后院的施工现场。在两排房子中间,有一条通向后院的土路,但前 后院用栅栏隔开,简易的门锁着还过不去;他们只得从前院东门绕到院墙外马路上, 再从后院东门进去。院墙外马路是一条土路,路面还是湿漉漉的,马路东面是秧田 和麦地,一片田野风光。后院东门有一条土路正通向一座楼,路南、路北也各有一 座建筑;工程场地,原是一片农田,还正散发着泥土气息,道路是一片泥泞,路两 边原农业灌溉用的小水沟,还积聚少量的水。放眼四望,土地上,只有四座装修未 完的厂房散落在各处,墙外还搭设着脚手架;周围的空地杂草丛生,显得十分荒芜。 他们径直走向路西那座楼,这是一座封闭式的四层楼结构厂房,位于工地的中 心位置,将要动工的安装工程主体部分就是要安装里面。只见外墙脚手架林立,门 口也被挡上了,一些民工正在抹灰。 他们一行人紧跟着总经理后面纷纷绕到南门进入室内,又从南侧绕到北侧,楼 上楼下,总经理边走边介绍:室内土建工程已基本完工,不过有些该予留的孔洞遗 漏;设备各楼层都分布有,北侧有3 台20多米高的塔,穿入各楼层;室内无起重设 备,并且各楼层只在东端留有吊装孔。……楼上楼下看了一通。 她远远地站在一旁听着,看着他们指手画脚,凭着自己的经验,她已经了解了 大概,初步有个吊装方案:设备吊装无法使用吊车,只能用最原始的笨办法——室 内,设备运输靠走滚杠,设备吊装要设人字抱杆或龙门架悬挂导链吊装,塔吊装要 设吊点,塔节要采用卷扬机设备运送到各楼层……她断定这是她所承接的工程中, 施工条件最困难的一个,所见过的施工状况最次的。紧接着,他们来到北面的罐区。 罐区更糟,地下管正在施工,整个区间被挖得沟沟坎坎、七零八落,只剩下设备基 础墩,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并且无标高、中心线……整个施工程序都要颠倒了。 后来,他们又回到了前院,在前院东南角靠近东门小树林里一块空间,设备东 倒西歪、杂乱无章地搁在那儿,有卧式、立式罐,小塔,都挤躺着,而塔、釜等主 要设备还没有到货;设备管口都没有封闭,她伸着头看了看,里面还有树叶、土等 杂物……最后她中肯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设备基础要清理出来,并且标明标高、中 心线,设备里面也应该稍作清理。 近12点了,他们才匆匆去解决饥饿问题。又是总经理请客,不过,他们今天可 没有口福,总经理和另两位坐着面包车,领着去10里以外的小镇上,草草地找了一 个小饭馆对付一顿。也许是人太多的缘故,但也不可能让你们每次去饭店。 这饭馆是在一座普通平房正房前斜搭的一间,刚好只够摆开两张桌。他们十几 人分桌而坐,经理一帮、队长一桌,她当然跟工人坐在一起。 席间,总经理又再一次提起:小刘怎么不来了?仿佛带着十分惋惜的口气。— —这分明又是在瞧不起她这个女技术员!这就是大知识分子的教养。真令她十分恼 火,她鄙睨着他,直想上前去告诉他:是小刘不愿意来!也让大经理好好消受。 幸而有队长及时解围:“其实她比小刘干得多,有经验。在座的都是精兵强将, 都是经过我挑选来的。” 总经理总算没有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但在另一餐桌上,她已是满脸的不高兴。 她毫不隐瞒地对同桌上的工人们说:“哼!再请我来,我也不再来了!” “来,就是小狗!”其中一位工人挑逗性地笑道。 “小狗,就小狗。”她脸上毫无表情地应答。 这顿饭,她吃的索然无味!——这菜全是用酱油泡出来的,尽是酱油色,酱油 味,一点油花都不见,只有一个咸味。…… 次日,管工组长小李在他们办公室还逗乐、取笑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介意地 说:“总经理不欢迎你。”并拍着小刘的肩膀说:“哥儿们,总经理还是要你去, 老问‘小刘怎么没有来?’,至少问了三、四遍。”令她愤慨!继而又取笑道:握 手一点也不大方,忸忸怩怩,手象伸不直。边说边学着她的样子。看他奴颜婢膝、 趋炎附势的德性,激怒了她,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他握手,只是 出于礼貌应付一下。那位领导,站在一旁,无可置疑,也不加以阻拦,还笑着辩解: 总经理把她当成了办事员了。 一开始就已经介绍她是新来的技术员,他还这么不礼貌!她根本接受不了他们 那么高深的涵养,压根儿不用考虑不可能实现的秘密。她反悔了,真的坚决不去接 受那个艰苦的任务。 “不去?不去,昨天就不应该去。”那位领导拉长脸,训斥道,“你不去,再 叫谁去,谁也不会去的。” 好无理!昨天,天晓得,只是抹不开面子。等着让他喊另外一位技术员一起去, 他就是不喊;待她一上车,他就叫车开走了。哼!别人不去就行,我不去就不行! 他的太太,哼!象谁欠了她三百俩银子似的。见到她一脸瘟色,还跟她叽叽歪 歪:“一个单身到那儿去不都一样干……哎!你怎么是这样的傻丫头,这么不识抬 举!” 连珠炮轰她;更象苍蝇似的,她到哪里,她叮到那里,软硬兼施作了她一天的 思想工作。 “去!去!去!行了吧!”她近似歇斯底里朝她咆哮说。这位夫人立即笑逐颜 开,连忙请她吃雪糕。 第二天,她正在办公室整理当前工程的资料,队长很高兴地走了进来,毫不迟 疑地通知她明天进点!可谓得寸进尺。 “五。一不休息了?过完五。一再去吧!”她近乎哀求说。因为从春节至今还 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国家法定的休假日,有时对他们是一种奢望,更不敢奢求有 什么大小礼拜;劳动法对他们更是形同虚设,没有丝毫约束效应,简直是无效。他 们一切作息以建设单位意图为转移,一切以建设单位利用为重,以工程工期为准。 她时常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 “过完五。一,好几天就过去了。”队长毫不留情说。 “交工资料,我都不管了。” “行!行!你都交给他们吧!” ……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工期紧、任务重、身不由己。她在哀怨声中,在一种抵 触的情绪中,不得不服从命令。 四月二十八日,由那位队长带队,钳工、起重工、管理人员,一行十五人,背 起了行李卷,驻扎进去了。其中她是唯一的女性。 的确,他们真正得到了礼遇,住宿由厂方提供,位于厂区北边一座二层楼里面。 男职工住的是楼下:地面铺着瓷砖、墙上贴着瓷板——新澡堂;当然,这澡堂 徒有四壁,而且室外排水管未施工,是没有办法用。总经理特地强调:墙上不能钉 钉子,地面瓷砖不能破坏。工人们上下铺床一支,行李卷打开一铺,很快一切就绪, 工人们就安顿下来了。办公室就是看澡堂的值班室。不怕人笑话,这是有史以来, 他们在外施工住的条件最好的一次,比对面那些民工们住低矮的的平房、简陋的板 房强多了,以往他们差不多就是这么住的。 她被安排在楼底直角拐弯处一个大房间里,——三扇大玻璃窗户,太不安全。 正好材料员说还需要一间库房。总经理在,她也不客气,让总经理在楼上安排一间。 几天后,在楼上南面安排了一个房间,她才住了下来。 施工单位点多、分散,交通工具少,公交不发达,不可能享受城里人上、下班 接送的待遇。驻扎下来,既节省开支,又节约时间,何乐而不为!这是施工单位一 贯的作风!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