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建筑单位的工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有劳动自由,工期就是命令!建设 单位是财大气粗,给钱你,你就得干,拼了命,也得往前赶!别看建筑单位的领导 在本单位是人模狗样,但在调度会上,会因为控制点延期,不管何种客观原因,被 建设单位训的象三孙子似的,惟命是从!这儿幸免,一方面,这儿没有那种调度会; 另一方面,来此干活的工人,就是能吃苦耐劳。 其实工人是挺实惠的,挺容易满足的,也挺好打发的。——给钱就干,给得多, 就卖命地干!一天只30元去奖金,休息日也不例外。对于大款是不屑一顾,而对于 工薪族来说,已是最大的恩惠。也许工人劳动力就是廉价,国家定的每个劳动工日 单价就是低(19.2元/ 工日)。所以工人加班到十一、二点是常有的事,而唯一的 补偿是一顿简单的夜餐:一根小火腿肠、一包方便面。然而劳累一天满身的汗臭, 还只能用凉水冲冲澡。 也就是这座封闭式楼层结构的厂房,虽然给设备安装造成许多困难,带来许多 麻烦,但对于管道安装工作即便也有困难,但又是十分有利的条件。不管黑夜白天, 不管刮风下雨,电气焊照常能工作,工人们照样在里面不间断地施工;特别是六、 七、八月份多雨天气,丝毫不影响工人施工进程,为工程进展赢得了时间。 工人大干,技术人员也不例外,因为现场出现的疑难问题,需要及时解决,所 以他们自由度同样受到限制。当然最高的奢望、最大的享受,还是去学电脑。然而 大干太忙了不能去学,队长在也轻易不敢去学,他不在不便去学。所以,难得有机 会。 一天,恰好队长回家了,工人们施工进展比较顺利;有些问题白天基本上予以 解决了,估计晚上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于是7 点刚过,她就从办公室出发了。出门 时,天象是要下雨,但还是禁不住电脑的诱惑,径直向前走;才走到车间,雨点就 开始下落了,站在阳台上的年轻人,还在呜哇喊叫的:“到哪里去?回来!” “加班时间又开溜了!” “上班时间又去学电脑!” …… 她仍然加快步伐朝前走。 到了他的办公室,雨越下越大,能听到窗外吧嗒吧嗒密骤的雨声。由于下雨和 室内的灯光,蚊子都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飞过来了,直往他们身上叮咬。她刚坐定, 练习几分钟。他就建议说:“晚上下雨蚊子太多了!咱们去看电视吧?”他便开始 拾掇起来了。 “电脑不学了?”她望着他,现在正是兴头上。因为她只真正练习三四个晚上。 “以后时间还多着呢!”他毫不可惜说。 “那好吧!”她也深信是这样的。 于是他走过来关上了电脑,然后他们一起去隔壁接待室看电视。 他们走进接待室,发现接待室三面的沙发上,已经分散地坐了五六个人,小王 也在其中,在看电视新闻。他们只好分别在对面的沙发找空位子坐了下来。她坐在 南面一张单人沙发上。 几分钟后,新闻播完了,看电视的人竟然都纷纷离去,只剩下同事小王在正面 的一张沙发上,形成了三人各占一方的局面。随即他们两位男士便躺在长沙发上看 着电视。 “你也躺着。”陈工提议说,“正好一人一张。” “我才不躺呢!不雅观。”她仍旧坐着。 不一会儿他却起来了,径直来到她这一方长沙发上,头枕在她坐的单人沙发上, 主动与她交谈。正在他们交谈之际,小王未经任何人许可,手持遥控器换掉了她正 想看的电视节目——关于减肥的话题。她漫不经心脱口而出“讨厌!” “别人都说我好,没有谁说你好!”小王不依不饶、不阴不阳回应道。 这纯粹是在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无耻行为!在他的面前,真是大大地损害了 她的形象!也许是对眼前、对昨天的房顶上妒忌。 昨天,在房顶上,凉水塔底下,他和小王分坐在两个基础墩上;见她站着,便 直呼其名:“梅岭,来,坐在这儿凉快一会儿。”他指着自己坐的基础墩说。 “你看,陈工多关心你。”小王嫉妒的眼光看看他,又看看她。 她只好坐到较远的另一个泵的基础墩上。 …… “你才刚上几天班,认识几个人,那有资格妄加评论别人!”她按住心头的怒 火,只是噎了小王一句。说完,又只顾和他交谈:“我是想看看有什么好的减肥方 法,我想减减肥。” “你胖吗?”他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突然坐了起来,转过脸盯着她笑: “我看不胖,不用减肥。” “有一点胖吧!我想稍微减点肥。” “你不胖,”他仍然打量着她,“正好!再减就该瘦了。”还转过头问小王: “她胖吗?” “不胖、不胖,再减就瘦了。”小王也附和着说。“女的就要丰满一点好看。” “现在胖人想瘦,瘦人想胖。”他感慨地说。“我就想胖一点,胖不起来。” “嗯,你——可不是太瘦了!割一点肉给你吧。” “能给我一点就好了。”说着他真的伸手,“给吧,最少10斤。” “好啊,你太坏了!” …… 电视节目,换成了一个电视剧——描写旧上海的生活。她一向对上海很向往很 感兴趣,便转移了话题。 “你在上海上的学,能听懂上海话吗?” “我在上海上了7 年学,听不懂上海话还行?我都会说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上海早点花样相当多,有七八种。这儿早点不行。” “你们学生食堂也有这么多种?” “嗯,就说我们学生食堂,每天都可以换着吃,一个星期不带重样。” “我也很喜欢上海,很想去上海玩一趟。”她似有点爱屋及乌说:“我看这么 多电视,就认为《上海的早晨》拍得最好,给人以真实的感觉。” “《上海的早晨》我没有看。”他很遗憾地说,“我看电视很少。” …… 他们俨然象一对恋人在促膝谈心,根本不顾小王的存在,还有后进来的两位。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近11点钟了。雨也淅沥沥地停了下来,小王告辞走 了。 她怕雨再下大,可能另有他的两位同事在看电视,竟忘记了自己的心事,稀里 糊涂,随后也告辞要走了。 “我走了,雨下小了。”她同他招呼说。 “等一会儿吧,”他恳切地说,“雨还在下呢!” 她恋恋不舍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她已感到口渴难忍,端起已晾好的一大碗凉开水——每天晚饭后 必须晾的,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就是这位刚才和她发生口角的小王,去的时候,还三番五次、虚情假意,叫她 一起去,可她就是不乐意和他一起去。现在又嬉皮笑脸说起了风凉话:“你才知道 渴了吧!今天晚上玩的高兴得都舍不得回来,都忘记了口渴。” 她也的确是这样的,和他在一起,沉浸在两个人的情怀里,竟忘记了一切,也 没有私心杂念——只因太真、太纯了!但绝对不允许他的戏弄,也忘不了刚才的口 角,便没好气地斥责他:“一边一边去,那有你胡说八道的资格。你才上几天的班, 好象真的多好似的,不知天高地厚!” “还在生刚才的气。我是故意气气你。” “说的好轻巧!都不须说你,讲话不分场合。看你那哆嗦劲,讨厌!”她气愤 地说,“有谁说我不好了?也没有听见过有人说你好。” “他在你心目中有这么重要吗?” “那是!在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随便乱讲,有损我的形象!谁知别人会怎 么想,你说不好,他就真认为不好。 “以后别再随便谈论我。”她扔下一句话,就上楼去休息了。 第二天,偏偏给了她报复的机会,她是毫不留情。 由于,昨天晚上没有上现场,她总是有点放心不下。吃过早饭,她不敢怠慢, 就早早地上工地来了。 各楼层管道都是分层由各个不同的作业组进行施工的,她一层一层地看。一层 是两位老师傅,二层是班组长带领的作业组,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她刚来到三楼 北边,三楼的工人就指着四楼下来的两根管子说:你看他们四楼的管子是怎么下来 的,一根管子挡在风口上,一根管子顶在风道上,叫我们怎么接下来。他们只顾干 自己的,不顾别人!干完了,就不管了。 “这怎么行,改!一定要改!”她果断地说。说完就咚、咚、咚,跑上四楼去 了。 四楼,此时他和小王正在看这两根管子,不知如何改好。 她到四楼一看,管子正好挡在设备前面,气不打一去来。她责问施工的一个工 人:“谁叫你们这么干的?我昨天下午不是已经跟你们讲得好好的,叫你们4 根管 子并排,从设备里侧走,你们怎么不听?” “那里面不是不好穿管子嘛!昨天下午小王后来同意我们这么干的。” “你这么干就好了?只顾自己,不顾下面。管子还挡在设备前面,离墙还这么 远,好看吗?” “谁叫你来管的?你要管,就管好,管到底!出问题就不管了。”她转而毫不 客气地指责小王,“你以后少管点楼里面,把罐区收尾管好了就行了。” 小王自知理亏,竟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不管,我也不管了!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她气得便赌气地说。 而他也许是经验不足,对规范要求不甚了解,竟没有表示什么异议;由于这是 4 根放空管,已经通到楼顶上了,他看了看,还不紧不慢地说:“就这样吧!” 往往就是这样,她是那么实心眼、认真,对安装工程质量,横挑鼻子,竖挑眼。 而他老先生可好,来了,工人问他行不行?他看了看,只要流程没有问题,都 说行,挺好!没有说不行的。 这真是太为难她了!每当她看到工人干的质量不好,管子偏差过大,说也不是, 不说也不是。不指出来自己过意不去,指出来工人最不乐意,所以为了保证工程质 量,往往是她得罪工人。有时工人会毫不领情地回敬她:我们不欢迎你来,害怕你 来,你一来我们就要改;人家陈工不说什么,你那有这么多毛病!你到底是他们厂 的人,还是我们单位的人?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是的工程质量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建设单位的切身利益,关系到建筑单位的信 誉问题;建设单位有权而且必须监督工程质量,理应他们对工程质量要求把关比建 筑单位严格些,建筑单位理应对自己所施工的工程,原则上是保质保量。但由于工 人的技术的欠缺、责任心不强、材料的质次等因素影响,质量难免有偏差、超过规 范要求;作为本单位的技术人员,一般总是站在本单位工人立场上,只要建设单位 不提出异议,那就得过且过,尽量不给工人找麻烦。她没准,非常坚持原则;她要 求工人们,干出的活就应该保证质量,不符合规范要求的就得改。然而在这个工程 上,总是没能得到他的积极响应,总是在队长出面干预、工人们抵触,万般无奈的 情况下,不得不作出让步!为此,她深深感到内疚。 这时,他倒象没有事似的走开了,也许是他太忙了,让她自行处理。她反而多 了一份自责,真想上前去告诉他,你看,就怪我昨天晚上没有上工地造成的。 然而真正要她不管,她又放心不下。她又看了看,管子已拐弯通到楼顶上去了, 要改确实很费事,不过放空管不妨碍流程,他也没有要改的意思,那就在下面去想 办法吧;她只得又跑下楼去。她看了看,于是指导工人,增加弯头,把管子都从风 管顶部拐过去,拐到合适的地方,再弯下来穿到二楼去。她最终还是把问题解决了。 这回的确也让小王偿到了她的厉害,以及遭到别人指责的滋味。 她进办公室刚坐定,小王就生气地说:“你今天太不给我面子了,真让我有点 下不了台!” “你也知道要面子?知道要面子就好了,下次讲话就请注意点。” “你报复心也太强了!昨天晚上开玩笑说的,你就抓住不放了。” “你可不是开玩笑!”她予以反驳,“开玩笑要有分寸,要注意场合。不过你 今天可是自找的。都分工分的清清楚楚,叫你管罐区扫尾,你偏要跑去管楼上;管 又不管好,不管到底,逞什么能?” “是他们要这么干的,我就同意了。” “那就不知道下楼去看看,看看行不行,合适不?别强词夺理了!”她愤然地 回敬他,并告诫他说:“行了,行了!你以后要么不管,要么就管到底。楼里面也 不用你管!”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这就对了!”她毫不客气,寸步不让。 不过,她心理也稍稍解了心头的恨,也就此打住,不再与他争辩下去,一刻不 停上楼去。其实仔细想想,这又怪谁呢?——多半是设计原因造成的。设计只有分 层设计的平面布置图和极少数局部设备配管图,没有剖面图、单线图,根本没有考 虑风道、槽板的影响,而且这些还先一步施工。 自此,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电脑轻易也不敢去学了。只要有工人在施工,她 就必定到现场,楼上楼下指导及协调工作。 特别是近几天,从楼里面出来的30多根管子,要与管廊碰头,她更是马虎不得。 因为从楼里面出来的管子或管廊去楼里的管子,都做了调整,特别是从楼里出 来的管子,随机改动的更多,几乎80% ,自始至终是由她负责的,只有她最清楚。 她虽然把所有的管子在图纸上作了标记,改正,编号,两张图纸一一对应,并 抽出时间交待工人和现场指导。工人难免不疏忽,干完前后,她又手握图纸,仰望 着仔细查看管廊上每一根管子。惟恐关照不到或自己疏忽。 “这儿就交给你了,拜托给你了。”他也时不时过来关照一下。 “你放心吧。”她十分爽快。这是她本职工作,自是不敢怠慢。 一次,她理直气壮指出:从三楼下来的两根管子与管廊碰错了。 “没错,这是陈工叫我们这么干的。”他们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我们打赌, 输了你请客。” “行,请客!”她毫不犹豫承诺。 听说是他叫这么干的,不免心理又产生了疑虑,难道三楼有错?干三楼时,有 4 根并排管,其中有3 根改为从二楼走,剩下一根,她已告诉工人从另一排管外边 走。她咚咚跑上三楼,一看果不其然,工人把这一根管子放在第二根的位置。于是 她去质问已经在二楼干的那位工人:“我已经告诉你,注意管子并排顺序,怎么还 干错了?” “我们干的时候忘记了。” “改了也应该告诉我一声。”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别强词夺理了!” 她仅此而已,责怪几声就下楼了。 也许听见了他们的争执,他走过来了。 她刚下到一楼北边,他迎面问:“什么事?” “三楼管子位置干错了呗。”她回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在三楼查管线的时候发现的。” “管子干完后,我真没有来得及仔细查查,我还以为不会出错。” “这几天,我一直在查。” “没有发现别的地方错吧。”她急切地说,“发现错了赶快告诉我们。” “没有,就发现这个地方错了。” 他这一肯定,就是给她最好的奖励,她真是心满意足了。 …… 晚上,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她自不用说,每晚必到现场。 晚上,偶尔他陪着总经理巡视现场,并招呼她相随,从楼下到楼上,听取总经 理的意见、指指点点:这儿需增加氮气、蒸汽甩头、压力等,那根管子最好要改一 下等等。他自然是罗列了足有五大张的变更及增加项目,发给了她。 电脑已很长没有时间学了,不过,看见他,想到电脑,心里总是痒痒的,终于 她又一次溜去了。那天,天气实在太热,他居然光着膀子,她看到很惊讶,而他毫 不介意、一点也没有感到惊慌,还是赶忙奔过来打开电脑,而且拉过身后的凳子让 她坐。这时刚巧,另一位同事进来了,她没好意思立即坐下来。看到她仍然站着, 他不满说:“我又不吃你。”桌前不能并排地坐着两个人,她稍微错开凳子,坐在 稍后一点。这时她整个注意力反而转移到他身上:他身上没有一点异味,从远处飞 过来一只蚊子,快落在他的肩膀上,她合起双掌一拍,她也不知道打没打死,反正 没有叮在他身上。一会儿,她又惊奇,他这么瘦,怎么有一头稠密乌黑发亮的头发 ……他一边跟同事搭话,一边又调出游戏——在高楼林立中间、浓荫大道之间,轰 轰烈烈展开着一场激烈的枪炮战,同时他嘴里也是轰轰轰轰的。她觉得他是一个十 分可爱、十分有趣的大男孩。诚然,看着他打了十几分钟的游戏,没有引起她的兴 趣,她急切想打五笔,便小声说了一句:“光这样打,没有意义。” 于是他就老老实实调五笔。然而五笔字型怎么找不着了。他从查菜单、查病毒, 就是不知原因。“明天,我去问问他们。”他愤愤地说,“肯定他们谁动过。” 于是,她只好和他一起玩一会游戏,就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从此往后,也许都因为太忙了,新分来的操作工要集中培训,她没有再去提起 学电脑,他也没有问起过。她想等忙过这一阵,稍闲下来,再去学。 七月二十,管道碰头完了,自是大功告成。 余下的还有楼顶上高高竖起的5 根放空管,足有200 米;那些无暇顾及的变更 和增加项目;还有接下来的吹扫试压,压得人不能松口气。为了表明控制点到达, 队长宣布:下步开始吹扫试压。由小王全权负责吹扫试压,她仍负责变更、增加的 项目扫尾。 为了表示慰劳和鼓舞士气,总经理特地在他们食堂里,置办了5 桌晚餐招待工 人们。餐桌就是食堂原来的长长的长方形条桌并在一起而成的。 她本是与女工们坐在一起的,刚坐下不久,就被第一张桌子上总经理叫过去。 总经理还很照顾她,说她不会喝酒,不让别人敬她的酒。她不喝酒,连总经理的酒 也没有敬,一直很拘谨,只是跟身边的黄工喝了几杯可乐代酒。 他刚一进门,就被那帮年青工人喊过去,自是与他们打成一片。席间,副总经 理、他、罗小姐,很是活跃,副总经理一手端着孔府酒,一手端着燕京啤酒,穿行 在几张桌子间,很是滑稽,自己不喝,非要给别人斟上一杯。那位小姐真是海量, 端着酒杯,来回在几张桌子之间敬酒,与人对饮,七八杯啤酒已下肚,但中途逃之 夭夭。而他与弟兄们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到最后,都有点微醉,但始终就是没有 敬她的酒,不过也没有敬她们的,也许在经理的面前不敢妄动。她有点郁闷在心。 …… 这是他们第一次受到厂方如此盛情款待,受宠若惊!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对 于工薪族,鸡鸭鱼肉、各种素菜搭配,也不不菲是一顿丰盛的晚宴,有酒足矣! 第二天,他们还余兴未尽,津津乐道。当他的一位昨天晚上没有参加晚宴的同 事问她,喝了多少酒?她不无诙谐地说:一口也没有喝,因为没有人敬酒。 他就在旁边,她是有意说给他听的。没想到,他被激怒了,“别敬酒,你老不 喝。” 立即转身对同事说:“你们听着了吧,下次要一人一杯,把她灌倒!” 她听了心理释然,原来他对那次没有共饮怀恨在心。不禁会心地笑了。 那是在五月底一个小小的宴请席上,院设计所的一位走南闯北老者——管廊钢 结构设计者,说是惊叹于工程快速,要会会他们,陪陪他们喝酒,总经理为此在小 餐部设了一桌便餐,邀请了几位管理人员和班组长。 这位“酒精”杀场的老者,自称两斤白酒从来没有喝倒过。执意盛情要对在座 的人,沿桌子一圈,每人至少陪一杯酒;你不得不喝,对她也不例外,酒杯也被满 上了。 “在座的,我年纪最大,已经喝了好几杯,你应该敬我一杯。” “我不会喝酒。”她腼腆地回答。 “凭比你年纪大,我敬你酒,也应该喝。” “喝吧!” 她第一次喝一小盅二锅头白酒。 她的酒杯,第二次立刻被他斟满了。 “来我敬你一杯。”他隔着一个人端着一杯酒,满怀豪情地对她说。 “我不会喝”她歉疚地说,“已经喝了一杯,再喝就不行了。” “来,一人喝一半。”他进而伸过来酒杯,满脸堆笑着说。 怎么喝一半法,是倒出一半,还是就直接喝他那杯酒,一人喝一半。她想:这 问题挺有趣,但我是坚持不喝酒的原则。哎呀呀,他为什么非得要敬我的酒,不可 呢? “我不会喝。”她朝他使眼色,再次推辞说。 再次看到他的脸,毫无疑问,他象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住了。 她便后悔起来,我怎么不能委屈自己呢?但已经来不及了。 谁知他就这么难以释怀,怀恨在心! 第二天,上午刚上班,队长还特地召开了全体会议,动员大家再大干20天,并 将人员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吹扫试压,技术由小王负责;一部分还继续完善变 更扫尾,技术由她负责。 吹扫试压也是很关键的,她常常去看看。她发现小王不是那么认真负责,有点 糊弄性质,试压不稳压,只简单地在焊口涂抹一遍肥皂水,大概看表面不漏就行, 不看最终的压力是多少,急于求成! “你要稳压30分钟,”她尖锐地指出,“不稳压,以后系统稳压就困难了。” “不要紧,他们都没有人检查,挺好糊弄的。”小王不以为然地回答,“以后 他们还要作系统气密试验。” “自己做的工作,要对自己负责。”她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以后作系统气 密试验,到处漏,影响多不好。” 小王,依然我行我素。 试压不但要按规范要求进行,还得建设单位签字认可。而他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好象无暇顾及。她曾多次去提醒他,他也不当一回事。 赵总,也时不时到现场视察,对质量不怎么关心,到嫌速度太慢,并建议晚上 要加班。于是队长当即响应。她白天干变更,晚上不得不领她那部分工人加入试压 中来。晚上,很多地方看不见,质量更可想而知。她是严格按规范要求进行,对自 己负责,更是自愧不如小王他们的神速。 第二天晚上,赵总又来到现场,她便有意同赵总开起玩笑来:“赵总,真黑。” 她笑着说,“工期催得这么紧,晚上还得加班。” “我是黑,”不料,赵总幽默地把话题一转移,“这里就算你最白。” “晒黑多了。”她便也委屈地说,“还白呢!” “小姐是比刚来时,晒黑多了。”赵总仿佛很是为她惋惜。接着又肯定地说: “小姐为我们这儿立了大功。” “那当然。”她毫不谦虚、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已经得到了最高奖赏,心满意 足。 总经理这一番话,更加激励了她,要好好干的决心。试压当然神速地完成了, 紧接着进行吹扫工作。吹扫开始也是小王先领着干。这次,她更惊诧了——小王的 原则是气体从哪儿进方便,就从那儿吹,以至有部分管道是从下向上吹的;并且调 节阀也不予以拆卸。可想而知,铁屑、焊渣,是吹不干净的。他不管,她的三言两 语是不起作用的,她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吹扫第二天,说要加快速度,压缩机要昼夜不停地运转,她也不得不加入吹扫 行列。她连续进行了一个昼夜、两个通宵工作,白天黑夜颠倒了。与他见面的机会 更少了,更不用说学电脑了。她自我安慰,等忙过这一阵子、等闲下来再去练练电 脑。她心中的宏愿:等有条件一定买一台电脑,实现写作计划。 这段时间,工人们当然就少了许多攻击话题,就拿她的名字开玩笑。虽然不伤 皮肉,但听起来也是不免令人晦气的。 “梅,来了!” “梅,什么梅?倒霉的霉。” 每当她走近他们时,他们总是这么瞎嚷嚷。 “不好听。”她只是皱皱眉、撇撇嘴,铿锵有力地说。以一种高姿态,容允他 们,不理他们。 然而正是他们大干之时,偏偏一场雷雨大风降临了;一场雷雨大风导致的是停 电、断水,工作处于停顿状态自不必说。 对于她,一场大雨之后,紧连着一场火灾。一场大雨,使道路长期蓄水一尺深, 望路兴叹,割断了她学电脑的念头;一场火灾,使她惊魂未定,失魂落魄,心头的 火焰熄灭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