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月,他总是离她那么远,每天好象只能从窗户中窥视他,——第一个到现场, 而最后一个离去。 每天,她必不可少的第一件事是梳洗。镜子是搁在窗台上,站在窗前,总能远 远地看见他,匆匆而来,然后站在楼底下,背对着墙,脸朝东方,象检阅似的。她 总想发现什么,但总是看见他形单影只的身影。 天长日久,在那儿歇息的工人,发现了她,并夸大其词地说:“梳个头要十分 钟,我们站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她并不强词夺理,只嫣然一笑、漫不经心回答 道:“梳头洗脸、回来搽脸,不就十分钟了。”她心理反而得到一丝宽慰:我在看 他,说不定他也在看我。所以她仍义无返顾地热衷于此。 九月,专家也陆续来车间视察。所谓专家是院里中试车间比较有经验的主任之 类。 当然发现不少设计问题,所以小改小闹是常有的事。虽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 误,但对于施工单位,只要是改动都是比较麻烦的事。 九月中旬,投料前夕,又来了一位中年专家,大概对流体力学比较精通。巡视 到四楼,在一大排阀门组中,就发现4 个采出罐采出线的流量计组,位差不够,有 可能造成罐溢流。一经指出来,连工人都恍然大悟。 陈工立刻找到小李,要求将此4 组流量计组由四楼移到三楼。 “改动这么大,你应该告诉我们技术员。”小李立即回绝说,“我们是不能随 便改的,有变更我们才能干。” “那就去找小姐吧。” 于是,他们即刻一起直奔车间东北角磨房来。远远地他们就看见她正在磨房外 面指导工人干工艺管。远远地小李就大声喊:“梅小姐,有个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心提到嗓子眼了,她迎上来,焦急地问。但她又十分自信地道, “我们不会有错误吧。” “不是你们的错,是设计的错误。”他又跟从前一样,和颜悦色、平心静气地 解释说,“四楼有4 个流量计组落差不够,要改,要移到三楼。” “哦,我知道了。”她听了自觉羞愧难当。 “你要是把这个问题看出来,就要对你另眼看待。”小李又悄声对她说。 她听后更觉惭愧,不禁责备自己,当时怎么只顾照图施工,考虑配管的合理布 置,就是没有考虑流体力学的知识,太过于相信设计了。 “你等一会儿,我们先抽支烟。”他毫不介意地请求她道。 “陈工憋了一上午,憋的难受了。”小李打趣地说。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了身后的磨房控制室,又变得轻松起来了。 “烟瘾又来了。”她笑着戏谑地道,“不怕罚款?” “谁罚款?”他向她探询着目光,神情自若地说,“这儿不罚款。” 他便毫无顾忌给他们打烟,于是他们又开始吞云吐雾了;她只得在一旁耐心地 等着他们。他们还漫不经心地边抽边唠。也许是钳工师傅一辆摩托车放在眼前的缘 故,他忽然突发奇想出其不意建议道:“小姐应买一辆木兰骑一骑,”他边说边拉 开架势说,“你看多潇洒!” “光骑车不吃饭了。”她怅然地回答说,“还要留着钱买电脑。” 她几乎有点黯然神伤起来,心想:他也太不理解我了,我绝对不是那种贪图享 受的人!也许这就是那次买项链的坏处。那可恶的项链应该尽量少戴为好。 偏偏那壶不开提那壶,一个钳工师傅听了好奇地问:梅小姐要买木兰了。 “不买!” 幸而,他们过完一支烟瘾又精神十足起来了,立即就起身奔向车间。来到车间, 他们楼上楼下来回跑,她反而又唱了主角,四楼应该怎么改合理,移到三楼又怎么 重新安装、放置恰当,并一一得到他们的首肯。他们就这样又开始再次进行愉快的 合作。 第一天,拆除完毕,并将阀门组搬到位;第二天就进行安装。 一大早,她来到楼底下,正准备上楼,迎面走下一位老大姐,嬉笑地说:“陈 亮找你,在四楼” 她不理不睬,一副傲然的样子,自顾上楼去。上到三楼,她先去北边看了看, 他们在四楼已经开始干了;随后又走到南面,看看投料准备情况,好象一切准备就 绪。合成釜附近还备有一台小磅秤,她喜出望外,正好可以称称重量。于是她三步 并作两步走了过去,踏上称台,蹲了下来,放上一个25公斤、两个10公斤的秤砣拨 弄游标,一看,99斤。轻了3 、4 斤,她很满意走了下来。 正在此时,她看见他夹着一个文件夹从门口走了过来。 “我也来称一下。”他急不可待地说。 “你肯定不到100 斤。” “打赌。” “打赌。打赌10块钱。” 他站了上去,蹲下来,她面对面蹲着,拨弄游标到了100 斤上,秤杆翘起又下 来,再又轻微翘起,摆动不定。她一看不好,瞧了一下他,大呼:不行,把文件夹 拿下来。他就乖乖地把文件夹递给她,她接过来文件夹,沉甸甸的;再往回拨,99 斤。 “哈哈,跟我一样重。” “我瘦了。” “还应该除掉衣服、鞋重。” “他总不能脱光衣服吧。”小李机不可失凑过来打趣地说。 他们相视一笑,根本不提打赌10块钱之事,一路嘻嘻哈哈上楼去了。然而谈起 工作,他们不失活跃,却认真起来了。他们领着工人楼上楼下审视权衡了一番,大 致确定下来了,可以放心让工人们干。 然而更可笑的事情发生了,院里安装队干的盐水站试车,1 米多见方的水箱的 水都抽光了,不管周围看的人如何着急,还不见水回来。原来设计根本没有考虑外 管道里存水容积。于是任务又落到他们头上。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队长又立 即组织人员制作2 米见方的大水箱。 下午,在三楼北,他又找到她,说是后增加的三个调节阀,调节阀未到货,预 留处应将配套法兰先焊上,避免投料后动火危险。于是他们从二楼、四楼到楼顶, 将调节阀规格、尺寸都写在管子上面。最后在房顶上,站在阀门组前面,写完数字 他风趣地说:“这个数字好记,222 ,三个小鸭子划水。” “三个小鸭子划水。”她不苟言笑,觉得很幽默、比喻形象,不禁重复了一遍。 “来,上这儿来看看。”他又走到屋檐边,立刻就招呼她,“这儿挺好看的。” 她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北边的罐区尽收眼底:一台台设备错落有致, 管廊上一排排管子,整整齐齐,也是很壮观的,看了令人欣慰。 “你看我们干的,挺漂亮吧!”她不禁得意地说。 “你们还有管子没有刷面漆呀?” “没有哇,都刷了。” “那两根黄色的。” “哪有黄色的?” “你是不是有色盲?” 她心想他也太武断了,但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有意不回答他。此时,她蓦地瞧 见,院长和小张正在罐区马路朝南走着,她感到有些心慌,答非所问,“黄色不是 栏杆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紧追不舍。 “只有栏杆是黄色呀。”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看管廊上两根管子。” “那是黄色吗?”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这才恍然大悟,并加重语气说,“那 是桔红或土黄色。” “那怎么不刷面漆?” “那要保温。”她解释道,“你看都加管托了。” “我不是不知道嘛,才问你。”他坦诚地说,停顿一下接着又虚心地问:“对 了,还有不锈钢管道,要不要刷油?” “我们从来不刷。” “我看我们管子好象有点坏了。” “我看是盐酸附在上面的,不锈钢本身就防酸,要刷就刷防酸漆。” “要是四氯化钛不泄漏就好了。” 他听了一下子释然了,对她油然产生一种爱慕感。而她反而变得有几份矜持, 但内心深处不胜欣喜。 不知不觉,夜幕快要降临了,他们这才恋恋不舍下楼去了。 第二天,厂方全力以赴都在忙于投料工作,整个车间上上下下忙忙碌碌。 此时,她在不知不觉中盼望中秋节早日到来,期待着中秋节月圆之夜,能象端 午节那样,双方又来一次会餐,憧憬着在那月圆之夜、在圆圆的月光下,赏月、谈 情说爱、畅所欲言,从而使他们关系得到进一步改善……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中秋节前两天,因为新上任的队长,不了解情况,也根 本不讲理;而这位副队长也不闻不问,原先许下的诺言也不去履行;其实,关键是 这两位队长不和,他不愿意去得罪他。于是她就遭殃了,被招回去整理资料。和总 经理、他都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匆匆地跟来车走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一轮圆圆的皎洁的明月,冉冉升起、爬上树梢、挂在天空。 她望着圆盆似的皓月,心中隐隐作痛,便无心赏月,只有躲进那拥挤不堪的陋 室里,寂寞地度过。…… 她带着一种不满和无名的怨气,把自己原负责的两个工程交工资料,草草地整 理复印了一下,就勉强交了上去了。无奈,就这样也耽搁她一个星期的宝贵时间。 星期一,她来到了现场,发现罐区竟摆满了七、八十只大桶。经打听,原来这 次产品不合格,经过分析,是进的原料不合格的原因造成的。现在这些不合格的原 料全部被倒出来了,准备第二次进料。 吸起教训,这回她要开始动手画竣工图和填写交工资料。来到车间,她发现有 几处放空管已作了小改,所有改动的地方,她都需要在现场勾画出来。她又很悲哀 地感觉到,由于这一小别,他们之间的沟壑仿佛又加深了,他们彼此之间又不打招 呼了。同时她还痛心地看到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在车间内,往往见到他铁青 着脸在跟工人发火,以长官的意识教训他们,工人们却不敢回嘴,楞楞地站着。 有一次,她就在附近,他居然跟他们厂的一位电工老师傅,为了争用一个梯子, 吵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尊重老师傅,开口闭口老头子,还夹杂着几句脏话,一点不 觉得难为情。她脑子里对他原有的良好印象,一下子不复存在了;她觉得他太普通 了、太缺乏涵养了,变得越来越生疏了。她很有几份失落感。 是因为活干完了,她变得无足轻重了,就过河拆桥了;还是因为关系疏远而使 他肝火过旺,她猜不透,也不想去了解这么清楚,一切顺其自然吧!一个星期就这 样稀里糊涂、平平淡淡过去了,国庆节就来临了。 国庆节放假两天,临走之前,他们不曾谋面,悄无声息。国庆节休息两天,她 只去上街买了一些必需的日用品,没有一点节日的快乐。 3 日,他们一班人马又开进来了。她穿着一件白底点缀着各色圆点、很好看的 马海毛毛衣,从罐区走过时,他正在那儿,他们只漠然对视了一眼,彼此连一句问 候的话也没有。这次来,她主要目的是抓紧时间画竣工图,而他又在忙于准备第二 次投料工作,他们彼此之间都互不干扰,也不用来往。然而,活总是一点一点地蹦 出来,队长是来者不拒,又承接了从车间到前院一部分采暖外管,她又要抽出时间 做材料计划。这期间,她和队长小姨子住处从锅炉房搬到前院平房,仅仅与他寝室 只有一间之隔。公用门前同一个水池;食堂也撤了,又在同一食堂吃饭。 她想,这是一个好现象,说不定他们有机会可以重温旧习。 然而,当一天晚上听到队长小姨子小桂有意无意和语无伦次谈论他——自己所 钟情的人,竟然遭到世人如此冷漠对待,她表面上好象漠不关心,但心头象被打翻 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洗完手脸后,她就上床坐着,并端着五笔字型拆字表在 看。 坐在对面的小桂冷不丁地问:“梅姐,现在机会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学电脑?” “我没有跟陈亮说。” “他没有叫你?” “我们吵架了。”她故意愤愤地说,“他脾气老坏了。” “前段时间,他们新分来的几个小姑娘都在学。” 她没有搭理她,觉得她有意拨弄是非。 “前段时间,他们厂里人都在谈论陈亮,说他在上海谈过一个朋友。” 她没有回答,心想,是有这么回事,早在七月份,就听小王说过。她当时还煞 有介事地问,怎么没有留在上海?小王分析说,肯定是吹了,不吹了,他不就留在 上海了。 “说赵总到处给他介绍对象。”小桂又继续说。“别人说赵总,说他这么好, 怎么不把自己的姑娘介绍给他。他说,姑娘有了朋友。” “北京姑娘,那能看上他呀!” 是的,在金钱时代,他无权无势,而且是一个刚毕业外来的一个穷学生,长得 既不英俊又不魁梧。她并不感到奇怪。 “你看上谁了?” “我看上了你看上的。”小桂很狡猾地回答。 是的,我才不管呢!等忙过这一阵子,电脑非要找他学不可。谁知,还没有来 得及细细思量,干采暖外管的人马就进来了,其中又有那两位大姐,又同她们住在 一房间里,好不令人丧气! 尽管,从刷牙洗脸、买饭、洗碗、洗衣服,乃至洗手,总有碰在一起的时候, 甚至连他不吃早餐,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一天早晨,她刷碗的时候,他才起来刷牙, 但去车间的路上,却发现他走在前面。材料员问他吃饭没有,他却可笑地回答说吃 了。……在内心深处,她无不时刻在关注着他,记挂着他,心疼着他。但他们之间, 已经莫名其妙地形成了一种隔膜,彼此都目不斜视,更不用说打招呼了。 一天中午,吃完饭,她看见他端着工作服在水龙头下用手搓洗。心想,要是以 前,准能毫不犹豫地抢上前去替他洗,现在只能在房间里黯然神伤起来。 “有洗衣机,怎么不用?”这是罗小姐在问。 “洗衣机洗的慢。”他蹩脚而敷衍地回答道。 她在房间里织毛衣,听得真真切切,心想,他是否就是以此来考验我?不过, 象工作服,她自己也是用洗衣机洗的,但她还是不免为自己的诺言一次也没有去履 行而感到万分惭愧。他当然也在大失所望。 更有中午12点钟,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听北京音乐台,而那点播率很高的、唱出 他们彼此心声的《笑脸》,飘荡在空中,回响在耳边,扰乱着他们的心绪…… 她曾无数次地想再续前缘,找他借书、借磁带,生活中,不是好多都从借开始 的,何况他们已是熟悉的。还有学电脑的念头,始终没有消失过,蠢蠢欲动;无奈 最终还是屈服于周围的雪亮眼睛,惧怕长舌妇们饶舌。然而,她们又产生好奇,虚 情假意表示关切地问她,怎么没有去学电脑,与他关系怎么没有以前好了?她不屑 与她们多费口舌,只是恼火地搪塞她们,我们吵架了! 然而,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耿耿于怀的人,在不伤大雅情况下,而有点忘乎 所以的人。 记得一天中午,她正在洗衣服,一位老大姐,急匆匆地走过来,欣喜地说: “赵总在请客发糖,你去给我们拿几块。” “你自己去拿呗。” “我们不熟,不好意思去拿,你去给我拿吧。” 她推测肯定是为工程请客,耐不住她们真心实意的再三请求,二话没说,放下 衣服就去了。赵总的办公室就在前一排,赵总正好站在门前,她问也不问,请客的 来历,就径直地同赵总说:“赵总请客,我们两位大姐非要我给她们来拿糖吃。” “拿吧,桌子上还有。” 桌子上有分装好的3 个塑料袋,那都是为别人准备好的,她只均匀地在每个袋 里拣了几块,凑一把,就兴冲冲地走了。回来分给她们,她们高兴极了,她不禁沾 沾自喜。后来听小桂说,是赵总姑娘结婚请客,她不禁后悔自己太冒失了,要知道, 打死我,我也不去拿。 这次也多少作了小改,但量不大,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他们正在一步步向成功 逼近。人们都在殷切盼望早日出合格产品,情不自禁纷纷讨论,出合格产品后,应 派车上哪儿去玩一趟,以示庆贺。梅小姐和陈工也夹在其中参与讨论:“上世界公 园。”梅小姐兴致勃勃地建议。 “上次你们不是去过了?”陈工立刻很奇怪地问。 “没有哇。”她愕然答道。“什么时候?” “过中秋节后。” “我不是没有在,他们没有告诉我。” “哦,好象是来这里决定的,刚好我们有车,他们就去了。” “我从来没有听他们讲过。” 她听了好不气恼,干活想到我,好事想不到我。这可能也是象上次请客吃饭那 样,事先有“预谋”的,她只有不了了之。 十月二十日,终于出产品了,此产品是一种浅褐色、粉末状催化剂。据赵总讲, 经过化验分析,此产品性能比原实验产品性能指标高。 下午,操作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看着两位工人,带橡胶手套的双 手,在氮气保护的玻璃罩里,通过从釜底下引出来的小橡皮管,小心翼翼地将粉末 罐装在小玻璃瓶里……他们也分别在两侧默默地挤在人群中,迟迟不肯离去。 那段时间,人们都在热衷于谈论从院里来帮忙的齐工要携夫人去新加坡。她的 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很不平衡:人世间是多么的不公平,我也许奋斗一辈子也达不 到的,而他人弃之而他顾了。陈工是几经奋斗、拼搏,但还没有站稳脚跟。 这不平等的社会,已经将人分好几个等级:大城市、小城市;工人、农民;干 部、百姓……这不能简单地说是分工不同,更主要是体现在经济实力、社会地位不 同。 然而,你出生的家庭,是身不由己,无权选择,人与人之间,是不会绝对有 “平等”竞争的,因为起点不一样。比如,齐工本来就是北京市的,他的父亲是有 头有脑的人物;她是从乡下飞出来的,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无地位可言。这是 一个天壤之别! 尽管,对现实不满,有满腹牢骚,但却没有改变现实的力量;心比天高,活着 忍气吞声;常常陷入悲观之中难以自拔,却也照旧日复一日苟且活着。——可悲、 无奈,真是太不幸!然而,她又是很有个性,非常自尊,从不轻视自己;非常坚强, 富于独立、敬业精神;愤世嫉俗,却更能超然物外。 她仍然平心静气地抓紧时间画竣工图。这个工程现场变更太多,需要花更多的 时间。——这就是图纸毛病多,施工单位必定要多受累。她真是在尽心尽力、全神 贯注地画竣工图。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新上任的正队长来了一纸调令,毫无商量又要她回去重 新按新标准整理那份交工资料和竣工图。她当时还期待着这位副队长能顶回去,可 是令她大失所望。 也许觉得现场工作已干完,和屈从于正队长的权势,这位领导接到通知时,竟 毫不负责任地对她说:“撤回去吧。”她听了一下子楞住了:“竣工图还没有画完, 有好多需要现场改。” “那就做完了资料再来吧。”一种怠慢的口气。她好没情绪,好不恼怒,很有 种被愚弄的感觉。 与他缘分已到了尽头,不必和他打招呼,也来不及和赵总打声招呼。下午快下 班的时候,车来了,她就匆匆地走了。 整理了二个星期交工资料,其间没有任何人再提那边的事,没有人再“关心” 她。 她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心情也变得轻松多了。资料整理完了,她不得不又 惦记着那边未完的资料,因为每个工程竣工,都必须交给甲方,总经理也催促过。 而这位领导竟然不闻不问,太令她寒心了。给他卖命,使他赢得了良好的声誉, 到最后用不着了,就无足轻重了?可这交工资料也是工程竣工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 她的心凉了半截!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