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罂粟 作者:千年的烟花 房间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适合独居。没有床,只有两张厚而沉重的双人沙 发,一红一蓝。红的在蓝色调的客厅里待客,其实燕青除了父母绝不在家里招待 人,而父母也不能算客人所以这张沙发可谓虚位以待久远;蓝的在红色调的卧室 里充床,这是他的主要活动区域,吃喝坐卧统统集中在这里。 奢侈品是电脑和家庭影院。冰箱和洗衣机、微波炉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散放在 随便的什么位置。燕青的理论一向是随时需要的东西距离自己越近越好,因为没 有道理半夜要走到阳台上去取饮料或者啤酒。他做人一向不肯随和,对自己却要 求越随意越好。 墙上有许多镜框,许多面镜子。燕青是一个有一点忧郁和自恋的人,所以喜 欢随时看到镜子里和照片上的自己。总的来说,这房子装饰的格调很自我,也很 任性。 在他的电脑里面有他和嫣彼此的影集。他们坚持着维系荒谬的第三种情感, 就是说他们始终没有网恋,可是关系比普通的网友密切得离奇。比如说为了充实 对方的电脑,他们每天都交换照片,每天都传送MP3 给对方,每天都必须聊一两 个小时的天。她不在他的面前保持沉默,她也不会对他冷面相对。如果他安装了 新的软件或者找到有趣的东西,两个人固定要分享,即使是系统崩溃和遭受病毒 感染,都在同样的日子、时刻、、、 甚至每天不听到对方的说话,晚上会无法睡眠。 他们把这种关系比喻为罂粟,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赖已经超越了理智, 恰似没有人钟爱毒品,却无以自拔,明知道最终也许会致命,却无法抗拒那种可 怕的诱惑。 嫣和燕青都有正当的职业,有朋友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在遥远的两个城市里, 是各自范畴里的楚翘。但是他们不相信现实生活里的人,都戴着假面具深深的戒 备着周围的人,甚至和父母都没有什么话题谈得来。燕青的医生朋友解释说这是 一种城市综合症,在外向的开放下是隐藏的内向自闭。 好比高楼里的住民,老死也不肯相往来,只生活在门后的世界自我里面。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关上房门后,如果冰箱里有足够的食品,有电视和电脑, 他们会一年都不出门,不见任何人。 嫣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燕青,我不怕见了你以后失去你,我担心我们的罂 粟花会死亡。 她说得非常正确,他们的关系中重要的其实不是两个人,而是这种恒久的关 系。他们已经习惯了暧昧,却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在现实里依靠着取暖而不相互伤 害。三十岁的燕青曾经有过一个家,二十五岁的嫣爱错过一个人。他放掉那个家 以后决心不再成家,她失去那个人那天发誓不再恋爱。只是偶然,他首刊了一篇 灰色的文字,只有一半,她凑巧瞧见,觉得深得我心,于是续了另外一半。他去 看,就留了自己的QQ. 他留白:在一千八百里外,竟然有个人懂我,这是奇迹。 她给他QQ里面留话,说:若你是十分之一个唐僧弟子,就遇不到我了。他就 笑,在一千八百里外笑。回话:邂逅鬼狐,未必不是一种奇异的幸福。不过鬼还 好,最多给唬一跳,狐狸精呢,就需要携带一点芳香剂了。二师兄,你说对么? 许多年后嫣回忆起这段相识的经过还忍不住笑,他不是那种激扬文字的人, 他把所有的智慧都藏进了他的文字,而她竟能懂得。那段日子,她常常幻想自己 前世也许是一只狐狸,或是一个艳鬼,这辈子不过是轮回里的一次必经,只要须 臾,就散了的。 他们最初都有些拘谨,所以燕青问嫣是不是住他家里,她似乎不确信的注视 着他,然而那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他们实实在在是一样的人,都惯用掩饰 不住的冷漠眼神观察、审视别人,而自己的眼睛里都有淡淡的忧郁和受惊吓的神 色。好似堪透了一切,却不得不苟活。 生命好比意料之外的悲哀,其实是不该残存的、、、 嫣随着燕青走上楼,走进他的家,走进他的生活。他是一个大个子男人,总 戴着深颜色的眼镜,笑起来满含讥诮,不算难看,有一点冷冷的酷相。而嫣是一 个飘逸的女子,美,也淡淡的从容。 像他那么每次归家都趴在垫着棉垫的窗台上俯瞰下面的十字路口,嫣信手拿 起一次性纸杯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接水,冰的。然后拧开音响的开关,听《布拉格 广场》。燕青在她身后跟着,趴在她的身边。没有垫子的窗台硌得他的手肘生疼。 她扭头瞧他,忽然就笑了,他也笑了。她说:对不起,燕青,太熟悉了,我 以为这是我自己的家呢。燕青搂住她的肩,说:嫣,你是这房子的第一位客人。 要是你喜欢,就把这当你的家吧!她把头靠过来,斜倚着他,向往的说:真的像 恋爱呢,这种感觉。可是燕青,为什么我们爱不起来呢? 他们都在网络里写详尽的生活日记,读者都只有对方一个人。偶尔也用DV拍 摄他们各自的生活起居,日常的活动范围,或者是彼此的朋友。有时候他们还寄 手写的信给对方,没什么目的和打算,只是一种习惯。他们拒绝在各自的生活里 接受任何人的关心,拒绝把自己的天空透视给别人,可是他们彼此却是对方唯一 的观众,在密封的心里和密闭的生活里,似乎只有对方才懂得自己,懂得欣赏自 己的一切。 他们不会相恋和相爱,也不会去尝试和别人恋爱。他们害怕爱情,更害怕婚 姻。 嫣因为路过燕青的城市,于是给他打了电话,他就借了辆车去机场接她。他 们大约相互凝望了三分钟,之后他张开双臂,她投进去。既不温情脉脉,也不爱 意绵绵,仿佛拥抱的不是身体,而是两缕寂寞的灵魂,在这个温暖的夏季彼此贴 近。两个摒弃爱情的人,纵然有爱,也小心翼翼的深锁着。 第一天按照约定,是燕青负责两个人的饮食。独居的他们,厨艺都相当拿手, 所以燕青给嫣加工着杭帮菜。嫣是生活在一千八百里地那一边的杭州人,而燕青 是居住在一千八百里地这一头大连人。 沐浴后的她给了燕青一种美仑美奂的错觉。她的法国浴袍几乎是透明的,他 喜欢她的品位,懂得打扮自己,懂得释放个性的魅力。Triumph 的内衣把她性感 的身体映衬完美无暇。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许多年没接触过 异性了。 她笑着,如同透视了他的心里,在他的面前旋转着,兰香满室。他不禁问她 香水的名称,她还是笑着:易碎品!听过么? 燕青摇头,继续加工他的知味鱼、龙井虾仁、东坡肉、老鸭煲。她走过来, 安静的望着。信口说:燕青,要是你结婚的话,一定是个好老公。他夹起一块没 有刺的鱼肉喂进她的嘴里,笑:那我不结婚的话,就不是好男人么? 她香香美美的吞下去,意犹未尽的盯着燕青的筷子,希望再品尝一点。他盖 上锅盖,推她的肩:去,随便做点什么,不要留在这里,这里油烟的气味对你的 心脏不好! 臭烟烟!懒得踩你!她袅袅婷婷的丢开燕青,习惯性的使用着网络语言。嫣 瞧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情景是特别虚幻的,嫣的人,嫣的来临,包括此时 此刻都不那么真实。她为了什么而来,又将要如何离去,都是他未知的。他竭尽 所能的忍住不对她倾心,把她当作同性的兄弟,警告自己,即使有爱,也不许告 白。 喏,这个送给你!晚饭后,她打开皮箱拿出一套黑色西服,一条艳丽的红色 领带。燕青接过来,赞许的看着嫣。她从前就常说最愿意欣赏燕青穿西装的样子, 说他不适合很休闲的打扮,说他再瘦一点应该会更帅气。说他什么都不缺,只是 缺少一文温情的关怀和体贴。 他们都喜欢对对方品头论足,指手划脚,也乐得听从对方的指示或者安排。 就心里而言,除了他们彼此,他们都不愿意拥有别的朋友,也十分轻慢那些所谓 的友谊。当生命只剩下平行的双线后,对于是否能够出现交汇的奇迹,他们不感 兴趣。 那朵象征着神圣情感的罂粟只要不凋零,他们就是幸福和快乐的。 燕青,今天晚上我们做什么呢?不在电脑里聊天,我觉得感觉怪怪的。嫣攀 着燕青的肩,他搂着她的腰趴在窗台上鸟瞰下面的行人和车流时,她问。去看二 人转好不好?他回答她,嗅着她的发香。他为了招待他的不期而至,专门请了七 天的旅游假,因为嫣在电话里郑重的询问:燕青,给我七天,可以么?我要你生 命里的这168 个小时属于我一个人! 这么成人咯?嫣吐着舌头表示自己的惊讶。小剧场的二人转一向如此,正戏 上演之后,通常会一段一段接着表演少儿不宜的把戏。她感到害羞,但是仍然孜 孜不倦的欣赏着,因为新奇。 有时候嫣和燕青都像小孩子似的,幼稚得可笑。他们都有很高的智商,因而 极少和什么人开玩笑,倒不是因为缺乏幽默感,而是担心别人过很久才能够发出 会心的笑声。他们会觉得那是对他们智慧的一种侮辱。他们都是那么的骄傲,骄 傲得不像是正常的人类;他们又那么孤闭,孤闭的仿佛世界上、生活中、网络里 只有他们自己。 在燕青面前,嫣是任性的。与其说是因为疼爱而默许她的任性,不如说是怜 悯。他们都在对方的珍惜和怜爱之外,一无所有。在他们各自的生命里,是那么 的孤独和寂寞。在嫣的面前,燕青的笑从不讥诮,也不轻蔑,总是很温柔很温柔, 就象一个恋爱中的大男孩,愿意他爱的那个女孩沉醉在他的温柔体贴中、、、 入睡之前,他们开始有了第一次争执,嫣一次次觉得燕青的那一张沙发也许 睡上去会更舒服,于是他们数次交换。后来燕青按她的要求把两张沙发并到一起, 她美滋滋的躺在上面,故意很大声的打呼。他微笑着把卧具铺在浴缸里,准备在 浴室睡觉。 可是她在房里喊:臭烟烟!我要看见你!我一个人睡不着!他就走回来,坐 在她的身体旁边,好像蛮好奇的问她:那么,在你的家里,你怎么睡的? 嫣骤然用被单把自己围起来,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落寞无 助的盯着他,然后摘掉他的眼镜:烟烟,你不知道的么?我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的! 傻瓜!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的,你不知道么?我没和你说过么?你不记得我一直都 害怕天黑么? 燕青忽然觉得悲哀,没顶的悲哀。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他们什么都不害怕, 只是害怕天黑,害怕空屋子,空的网络,空的世界,可是他们又拒绝和人的关系。 他们宁愿害怕,也不肯加入人的世界和空间,他忽然就懂得了她要求他始终开着 电脑,开着视频的原因,也懂得了自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的底蕴,她看着他,他 也能够看到她,他们才能够安然入睡、、、 罂粟花的香气也醉人,一点点的罂粟壳足以医疗感冒咳嗽这样的小病,但纵 然是一点点的,也控制不住会上瘾。他们绝不会在现实里面相爱,也无法摆脱网 络里面的无止境深情。世上永远也不会有第三种不相干的男女情感,他们若无法 相爱,那就只有分别! 如果情已成瘾,就连戒也戒不掉了。她无法在他的城市永存,他也不能在她 的时空留连,爱是没有空间、地域、时限的,但是没有人抗拒得了岁月的摧残, 激情到了淡漠的那一日,所有美丽的泡沫都将破灭,爱若是无法确定一生一世, 就没有未来! 这个姿势很累很辛苦,可是燕青不能动也不敢动,更不忍心动。因为他一动, 她就会从浅睡中惊醒。这一刻他希望嫣能够在他的怀里好生的睡一觉,舒服的、 幸福的、快乐的,只有熟睡的嫣才不会将自己困在孤独的囚牢里面,至少她可以 做梦,梦见过去或者未来,梦见一些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翌日的阳光耀得他们眼花。他们躺在一起,亲密得像恩爱的夫妻,然而他们 清白得仿佛一张宣纸。他们都不肯开口讲话,也不肯爬起来吃饭上街。只觉得这 样的时光美丽极了,仿佛是世界毁灭消亡的前夜,混沌大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相互依偎着取暖,而不忍心彼此伤害,在那仅剩下的短暂时间里。像这么可以从 容的睡整个晚上的日子,只有梦境里面才会出现。 燕青,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另一对男女和我们一样么?他们彼此依赖,彼 此关心、照顾,彼此了解对方的一切,彼此精心的呵护暧昧的关系,不会相互拥 有,也不会相互分开,会有么? 说着,她更紧的抱着他,他也抱着她,下颌贴着她的肩窝。像一座山靠着一 条河,山高不可测,水深难企及。嫣,我不知道啊。所有的爱情都像火焰,可是 最后避免不了的要熄灭,那是多可怕的感觉呢?瞧着墙上阳光的画痕,燕青像醉 了似的回答。 是的,爱情会熄灭,我们永远也不要爱情!嫣重复了一次燕青的话,从沙发 上起身,去厨房弄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他也起床,趴在窗前呆呆的遥望远方的 蓝天和白云。月的影子还没有消退,像太阳那不清晰的投影,一个圆形的白印子。 吃过饭,嫣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笑。燕青就问:二师兄,是不是要坐在我的腿 上玩电脑?嫣扑哧就笑了:你怎么知道?然后走过来,坐在我的腿上打开电脑, 就问:你真的一直用我的照片做桌面呢?我的桌面也是你,不过你没有我好看! 燕青也不生气,只是抱着嫣,嗅着她身体和发间的香气。没有欲望也没有思 想,似乎这时候他们只是一个人,而他们的灵魂在亲吻,在爱抚,在重合、、、 视频里出现两个人的头像,嫣笑得嫣然,而燕青的眼睛里竟然是湿的。在嫣 的背后,燕青轻轻的说:嫣,嫣,你来得突然,我没准备给你的礼物。家里有两 面镜子,正好符合你的香水名字,也是易碎品。一面我留着,一面给你做嫁妆。 嫣听着,也不接他的话,只是把鼠标狠狠的敲击。燕青抬头去看,视频里的 两个人眼睛就都是湿的了,他望着电脑里的她,她更盯着电脑里的他,谁都不再 说话,她不能够坦然她的心,他也不能够直白他的心,无论如何的情爱,都叫他 们会害怕没有未来、、、 他们默默的开始最初日子的经历,在他们自己的论坛里写属于他们自己的文 章,桌子上有她喜欢的哥伦比亚咖啡,也有他爱吸的红双喜香烟,触手可及处, 就是那一对铜镜,背后铭刻着一双碣语: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菁菁 者莪,在彼中沚.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 百朋。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下午,嫣要求燕青带她去他的学校,从小学、到初中高中,还有幼儿园。他 们牵着手在校园里游逛,燕青问嫣:你准备演一次《东京爱情故事》么?我看什 么电视剧都不难过,只有莉香在完治身后那一声呼唤,看一次,哭一回。嫣就好 好笑的冲着燕青笑,刮他的鼻子:大师兄,你赖了! 燕青明白嫣是在暗示他用这部电视剧昭示他们的结局,因而嗔怪他。嫣说: 我不会在你学校的门柱后面留字,也不会在匆忙里给你写绝别的信。在认识你之 前,我始终在研究你名字的意义,你用一千年表达你的等待,用烟花来倾诉你的 爱情,所以,你的爱只是一个瞬间。我不会接受那瞬间爱情,也不会相信永恒的 爱情,你要继续的修炼,我也一样,在我遗忘我的不快乐之前,我不会让自己爱 上你!就让我们像从前一样,保留着这罂粟花的感情、、、 这天的晚上,嫣在燕青的怀里沉沉的睡去。燕青静静的起身,打开电脑,继 续他开头等她续写结尾的故事。燕青开始写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最远的你是我最 近的爱,而你,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伏在电脑桌上昏昏沉沉的睡去。朦朦胧胧的感到嫣似乎 起来了,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之后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回答,她就低下头继 续她的思想。燕青醒来后给她烹制了一碗担担面和一碗扬州炒饭。她笑得那么灿 烂,犹如他们昨天什么都没有交谈过。 这一天嫣去探望了燕青的父母,告诉他们她是他最爱的人,不久后他们也许 就会结婚,如果老人家们愿意的话,就尽早的和燕青生一个小孩子,名字呢,拜 托未来的爸妈帮忙好了。燕青忽然觉得嫣也许是疯了,不然决不会胡乱开这种无 聊的玩笑。爸爸妈妈详细的打听嫣的所有事情,然后妈在厨房喊燕青去帮忙,问 他:是真的么?你去杭州,还是她来大连? 燕青笑,笑得像真的一样,笑得一脸的讥诮:妈,你相信世上真的有鬼么? 在爸妈的家里,他们两个和两位老人都喝得大醉。爸爸和燕青睡在一间屋子, 妈妈和嫣睡在一间屋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嫣的眼睛红肿,眼圈发黑,妈妈的眼 睛和红红的。爸爸看了燕青一眼,私下问他:记得我嘱咐你的话么? 他嘱咐燕青:爱一个人,要用真心!一辈子都不可以把爱藏在心里不讲! 燕青和嫣的第四和第五、六天都没有出门,两个人在燕青的房间无休止的说 话,说他们的过去,一切的一切,唯一不涉及的就是嫣从前的男朋友和燕青的婚 姻。 第六天的晚上,燕青提议去他们这城市的制高点,鸟瞰整个城市的芳容。嫣 说:好,可以请你的朋友们都来么?我想请他们吃一顿饭,认识一下他们。 嫣在这晚上仿佛是最称职的主妇,谈笑风生,长幼闲宜。临最后醉态可鞠的 嫣笑得无比灿烂,笑得无比亲切,举杯向大家:谢谢各位这些年对烟烟的关心和 照顾,以后希望各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小女子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大家原谅, 我只有这么一个老公(大家哄笑),希望我走了以后,大家帮他找到他要的另一 半,他是一个孤单的人,他太苦了,有什么都不和大家说,你们要帮我关心他, 可以么?别让他在这么一个人生活下午了,求求你们,帮助他,让他走出自己生 活的阴霾、、、 回到家里,嫣抱住燕青:烟烟,我有一点失态,你别介意好么?现在,是你 属于我的最后一个晚上,答应我,让我在你的怀里哭一次,好么? 她没有哭,她实在太醉了,就象个调皮累了的的孩子,睡得是那么的香。燕 青一件一件帮她脱去外衣,脱去她的内衣,在灯光下,她的裸体要多美丽就有多 么美丽,他点燃一根她带来的檀香,找出他将近十年没有吹过的口琴,熄灭所有 的灯光,在幽暗的夜色里走回客厅,在月色下吹奏出那首他最喜欢的歌曲《凯旋 在子夜》: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它像妈妈的笑脸, 不管心里有多烦恼,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像白云飘啊飘,只要月光照在我 身上,心儿像白云轻轻地,飘啊飘、、、 她醒了,就那么走过来,走进来,走到燕青的面前,在他的身边坐下,抱着 一样赤裸的他,把脸上的泪水粘在他的脸颊上,而他脸颊上的眼泪也粘在了她的 脸上,她叫:燕青,燕青,你把我弄哭了,你为什么要吹你那个破口琴,你不知 道,没有你,我无法入睡么?可是你知不知道,从前我喜欢的那个男生,他不会 谈吉他,不会跳舞,不会所有男生会的东西,他只会吹口琴,而且只会吹这首曲 子、、、 五年前,那个男生因为患了绝症和嫣不告而别,在差不多同一时间,燕青的 妻子也罹患了一种绝症,骄傲的她也和燕青不告而别。他去南方的某个城市收取 他妻子的骨灰,刚好嫣来北方的某地收取那个男生的骨灰,他们始终没有机缘相 遇,只是某个没有记忆和感知的深夜,他乘坐的那辆长途车和她的车擦肩而过, 她抬头去瞭望窗外的时候,他也向她望过来,就在那么一个短短的瞬间,他们就 在对方的内心里面照了一次相、、、 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燕青打开电脑,做为桌面嫣的照片上面多了几行字,嫣 说:我走了以后,灵魂留在了你这里,而我,带走了你的心。于是,在我的世界, 永远有你,在你的世界再也不会孤单!我们都有过这样一次的机会,面对生命里 面我们还不清楚的另外一半,就象蝴蝶,飞过了,错失了、、、我是你的蝴蝶, 烟烟,等有一天,你来找我、、、 嫣在机场笑得一塌糊涂,问燕青:你不是一直在问我这边的话‘我爱你’怎 么说么?现在我告诉你,你要记住!偶喜欢侬!!!记住了我?偶喜欢侬!!! 燕青一直笑着、笑着,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 千年的烟花 2003 10 25 -2004 03 11(燕青问过嫣未来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