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娴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辉和雷正议论上网的事情,笑声很大,也很猥琐。娴不 禁想:这些男人,真无聊。辉和雷常会在办公室谈一些上网的事情,在网上泡了多 少美眉啊,和多少个女性网友见面啊。谈到煽情的地方便鬼鬼祟祟地咬起耳朵来, 完了哈哈大笑,之后又有意无意地往娴这边偷窥。娴大胆地冲着辉问:“笑什么啊? 有什么那么好笑的?”辉边笑着边用力摆着手说:“没什么,没什么。”久而久之, 娴对网络这新生的玩艺感起兴趣来,问辉,什么是美眉?什么是E-amil?辉答着答 着便不耐烦就说,等你买了电脑再免费教你。娴躺在宽大而舒适的席梦思上,轻轻 掀开盖在身上的雅芳婷丝棉被,怜惜地仔细审视着每寸洁白的肌肤,三十一岁成熟 的躯体,如稻田里金秋的麦穗,丰满又负荷着太多等待收割的沉重。拧开昏暗的床 头灯,看了看挂在对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了,丈夫仍然没有回来。想当年, 丈夫追她那个热情的劲啊,就别提了。又是指天盟誓又是上下班接送,献尽了殷勤。 最令娴感动的是那一个寒冬的深夜,娴无聊便给当时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的丈夫挂了 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想吃干烤小蛋糕,丈夫跑了二十多公里将那金黄喷香的小东西 买了回来,并送到了娴的楼下。想到陶醉处,娴紧了紧被子,柔滑温软的丝质被面 摩擦着赤裸的身体,当滑过敏感部位时,触动出一丝丝的快感,娴感到身体一阵燥 热,舌尖有点干渴,她转了转身,夹紧了大腿,发出一阵幽怨的叹息,望了望对墙 上的结婚照,又看了看挂钟,一点三十分了,丈夫什么时候回来呢?早上送儿子小 宾上学,小宾拽着娴的衣角左右扭动着身体,作出乞求的可爱状,说妈妈给我买台 电脑吧。才读一年级的儿子对电脑的了解并不多,自从上次在二叔家里学会了一个 叫“大富翁”的游戏后就开始整天缠着娴给他买电脑。娴突然有点动心,电脑?对 了,丈夫整天不在家,买个电脑兴许会缓解一下寂寞的局面。 于是,娴低下身子,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小宾红通通的脸蛋,许诺道:“下 班妈妈就给你买电脑去。”看着小宾欢呼着象只小鸟般飞进校门,娴感到愧疚。因 为,这么轻松爽快许下这个承诺并非痛爱小宾,极大部分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下班 后,娴来到这个城市最出名的电脑城,选了一间装修较豪华的店面走了进去,那间 几十平方米的铺位居然悬了个“宏讯电脑公司”的大招牌。娴想:便宜没好货,那 么好货就不便宜了。买当然就买好的,自己不懂电脑,省得往后麻烦。 于是,娴指着货架上标价九千多元的联想电脑问:“这台电脑有没有保修期. “啊?有有有!一年呢!”一个戴着眼镜很秀气的小青年急忙拢过来,嘴里唯唯喏 喏。“那就要这台。”娴连眼皮都没眨,打开挎包数起票子来。小青年大概没碰过 这么顺当的生意和这么爽快的主顾,愣了一愣,回过神来语气便愈发地恭敬起来:” 请问这电脑往哪送啊? 要不要派人帮你安装啊?对了,小姐您别站着啊,坐坐坐!“说着拖过一张椅 子,转头对一柜台的一个女孩吼道:”小薇,还不去给小姐倒杯水?!“娴边坐下 边欣赏着眼睛小青年一连串的表演,没想到这一脸斯文的家伙居住然也染了一身铜 臭的俗气,要是买一台最便宜的电脑而且还和他讨价还价半天,他绝对不会对自己 如此的客气谦恭,娴和自己打赌。这年头,有钱就是好办事,可是……有钱又怎样 呢? 丈夫不就是因为下海搞房地产赚了几个臭钱才风流起来的吗?钱哪,这奇怪的 东西,这该诅咒也难以抗拒的魔鬼!其实,对于丈夫的变异,娴从前年就开始有所 觉察。但娴有别于那些发现丈夫有外遇就大哭大闹上吊吞药的女人,那有什么用呢? 娴想。于是,娴利用帮丈夫管理公司财政的特权,背地里开始积蓄自己的私房钱, 现在,那张咖啡色的存折里的数额已经超了七位,这令娴的心终于踏实起来,俗话 说得好:亲生子不如近身钱啊。丈夫经常嘲笑她那份在他眼里十分微薄的工资,叫 她辞职回家做个专职的家庭主妇算了,反正家里也不等她那点钱开饭。娴没答应, 一直死守着属于自己的事业,她相信,哪怕是一份微薄的工资而且很普通的职业, 那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有了它,起码可以在丈夫面前维持最基本的尊严,那也是 在告诉丈夫: 离开你,我一样可以生存!不过,娴始终没与拆穿丈夫的秘密,何必撕破脸皮 呢?坐在劳思莱斯里哭泣,也要比骑在破自行车上装潇洒的好,娴想。“小姐,这 电脑往那里送啊?要不要派人帮你安装啊?” 小青年不厌其烦的询问打断了娴的思路。娴抬起头来看到他端着一杯蒸馏水傻 站着的样子就想笑,于是从挎包里那出记事本写下地址后“唰”地撕下来递给小青 年,小青年拿着纸条,嘴里叨念着:“海滨别墅区A13 栋……”继而又问:“那要 不要派人帮你安装呢?”娴收住了即将迈出门的脚步,想了想,道:“不用了……” 娴躺在床上,侧身盯着放在桌上的那崭新的电脑,还很早,才十点,辉前天来安装 了电脑,并帮娴下载了OICQ和mp3 播放器,注册了E-mail,一直鼓捣到晚上十一点 才回家。 娴转了个身,今晚她仍然裸睡,但丝被的摩擦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快感,只有 冷冰冰的颤栗。娴裸睡完全以撩拨起丈夫的情欲。 她乐观地想:一个成熟正常的男人对于睡在身边的一副洁白丰满的女性躯体就 如一个田间的农夫看到到了属于自己稻田里的一棵金黄而饱满的麦穗般有着不可抑 制的冲动。然而,昨晚丈夫回来后就蒙头便睡,丝毫没有注意娴的暗示。娴主动靠 过去,纠缠着丈夫,用那对鼓胀的奶子去刺激丈夫的背。谁知,丈夫冷冷地说你要 觉得冷就穿着衣服睡觉。顿时,娴满怀的柔情都成了怨忿——自己是他的妻子,如 此妓女般的挑逗和勾引仍得不到他的一丝温存,难道糟糠之妻就连外面的野婊子都 不如吗?想到这,娴又感到无比的委屈。今晚,丈夫早早就给电话娴,说要陪个客 户到外地去,不回来了。哼!准是又去陪那野婊子去了,娴想着便有了报复的念头, 起来开启了电脑,将一些程序文件包括拨号连接都丢进回收站,按下鼠标右襟,选 择了“清空回收站”,在按下鼠标左键。随着“呲”的一声轻响,那些文件边在电 脑的硬盘里消失。娴拿起了电话,平静地拨通了辉的手机。此时的辉正在DISCO 的 吧台边,端着一瓶太阳啤,一口一口地折磨着自己的胃,旁边立了好几个空的酒瓶。 辉今年三十有二了,妻子今年正好三十,结婚几年都住在岳母家,今年初听说要取 消福利分房,两口子一合计,怕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咬牙拿出所有的积 蓄搭上了集资建房的末班车。看着到手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辉又借了一大笔款子装 修了一番,又花钱买了台二手的电脑。买电脑并非因为辉是条地道的网虫,在这城 市球迷不少,于是赌足球的事情便应运而生,每逢大赛便有人开庄,赔率按澳门一 些赌博网站开出的盘来算。辉也算是个铁杆球迷,赌球自然是少不了的事情,买这 台电脑也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上网看赔率。 凭借着看了十几年足球的经验,辉在赌球上小赚了一笔,用他的话说是将买二 手电脑的钱给赚回来了。昨晚,过于自信辉看好了一场赛事,在朋友的怂恿下一口 气下了五千元的注。不过,足球永远是圆的,被辉看好的球队发挥失常,在完场前 五分钟让对手头球破门。辉在酒吧里盯着荧屏,顿时便傻了,良久才“啊”的一声, 狠狠地用拳头砸在吧台上,把来收杯子的酒保吓了一跳。输球是挽回不了的事实, 辉担心的是明天上哪去找五千块给庄家,这里的庄家为了逃避警方的打击,从来不 当场收钱,只是在第二天派人找下注的拿钱,所以,辉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去筹钱。 那些庄家都不是些好惹的主儿,明天不按时交款,那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 辉抓起酒瓶又猛灌了一口,冰冻的啤酒顺着喉管窜到胃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 时候,手机传来一阵的蜂鸣,辉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谁啊?”那边传来的是娴 的声音:“辉吗?我是娴啊,今天小宾不小心将电脑弄坏了,你来帮我修修,好吗?” “这个……”辉抬起手瞟了瞟腕上的表,十点一刻,不算太晚,磨蹭了一下便说: “好,我就来。”走出DISCO ,辉的心情好了点,娴有钱是谁都知道的,这五千块 就趁这机会向她借准没错。娴开门见是辉,说:“你真快啊!”辉心想,我都急死 了能不快吗? 要么明天就让别人大卸八块没错了。想完了就问:“是哪坏了啊?” 娴说:“上不了网了。”辉听了便快步走上三楼,在二楼的时候,娴在后面叮 嘱:“轻点轻点,我儿子在二楼睡觉呢。”辉听完放轻了脚步,活脱脱一个贼似的 上到了三楼。没几下工夫辉就完成了他的工作,辉说以后别让小宾乱删东西就行了。 娴说谢谢你啊,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对了你刚才在DISCO 吧,我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挺吵的,停了一下又说,要么我请你喝酒补偿了。辉想,也好,反正要向你借钱的。 于是两人便又回到了一楼,这次辉没让娴提醒,在二楼的时候自觉地放轻了脚 步。娴在一楼的酒柜里拿了两支葡萄酒,给辉满上一杯后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辉问: “你丈夫呢?”“他呀,说是到外地陪客户去了。”娴一副怨妇的样子道。辉心想, 怪不得办公室的人背地里都说她是嫁了一堆钱了,转念有想,其实嫁给钱也没什么 不好的,自己要是娶了一堆钱就不用象现在那么狼狈了。想完了问娴:“嗯……娴, 你可不可以借五千块给我啊?我急用。”“五千?好啊,你等等我。” 说完娴便上了三楼,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扎钞票,放在辉的面前,说:“数 数,看够不?”辉左手拈起票子,右手用大拇指形式地在上面概略划了一下,笑说: “够了够了。”拿到了钱,辉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于是,两人便没边没际胡地扯 着,娴倾诉自己有钱没感情的可怜,辉倒着自己有感情但没钱的苦恼。渐渐地,两 瓶红葡萄酒便见了底,娴说:“我醉了,扶我上楼好吗?”辉将娴扶到床边的时候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连自己也倒了下去……辉那天晚上当了一个偷别人稻田里 麦穗的贼。辉将罪过都归咎到那两瓶红葡萄酒和娴那袭透明度过高的睡衣、低下身 时显露出来的双峰间的沟壑以及那张铺在床前多余的土耳其羊毛地毯的身上。但同 时他又惊叹别人稻田里麦穗的饱满,认为娴的丈夫对娴的态度简直比他当晚行为还 要罪过。于是,他便有了充足的理由离开自留地到别人的田里偷麦穗。随着次数的 频繁,辉的生活便滋润起来,没多久便在外面开了家售卖电脑的公司,再也不会为 区区的五千块而狼狈不堪了。连办公室的雷都说你小子今年交好运,发大财了。辉 听了总会嘿嘿地笑,而后又往娴的方向偷窥。娴打电话给辉说今天丈夫不回来了, 让他来这里一趟,辉拒绝了娴的邀请。就在前天晚上,辉来照常来地到来,正缠绵 间,楼梯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两人顿时慌了手脚。最后还是娴冷静,一把将正往衣 橱里钻的辉拉了出来,推到了电脑前面。进来的人是娴说要到外地去的丈夫,娴理 着零乱的头发,对丈夫说:“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到外地吗?” 娴的丈夫见到坐在电脑前脸色煞白的辉显得有点惊愕,好一阵才说:“我回来 拿点东西。”之后便在床头的抽屉里悉悉嗦嗦地翻了一阵,拿了件东西便走了。当 天晚上谁都没了苟且的心情,丈夫走后辉也跌跌撞撞匆匆忙忙地下了楼,溜了。今 晚,丈夫很意外地回家吃饭,娴想,完了,终于到了这一步了。摆好了饭桌,娴便 边吃边平静地等着丈夫摊牌,那张七位数的存折让娴感到格外地镇定。没想到,丈 夫直到饭吃完也没说什么,临出门的时候对娴说,郊外的那栋楼很久没人住了,有 空去看看,别没了人气。完了没忘交待:我今晚不回来了。 娴呆在桃木门前很就才回过神来,开始有点失落,但忽然又觉得高兴,原来大 家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生活也不错,娴无奈地笑了。 回到房间,娴给辉去了个电话,也就是刚才那个,可惜辉任由娴怎么解释也不 肯再来。看来是吓怕了,算了,见了面再解释了,娴想着便开了电脑,上起网来。 辉的确吓坏了,娴丈夫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辉在恐惧中忽然对家中的甜美有了无比的怀念,刚和娴开始的那阵子,推搪说 是单位里正人事调动,人手不足要通宵加班,忙呢;后来电脑公司开张了,便又借 口要应酬客户不能回来。下了岗的妻子从未多嘴问过什么,不过,有段时间,辉的 直觉告诉自己:妻子知道了点什么。 可是,从未见她和自己大吵大闹过,也没发什么脾气。后来,每次出门前,妻 子都会叮嘱,工作归工作,但要注意身体。还是糟糠之妻好啊,虽然公司的法人代 表是娴,离了她就是等于没了滋润的生活,但有什么比得上善解人意的妻子呢?公 司嘛!就归还她算了。辉想着便甜丝丝地开着车往家里奔,这种焦急回家的感觉已 经久违了,怕是新婚的时候也不多见。到了家,开了门,辉直冲寝室,他急不可耐 地要给妻子一个热吻。可是,寝室的门居然是反锁的,辉举起手就敲。 一会,门开了,妻子迎了出来,问:“不是要去进货吗?”“哦……” 辉刚想回答,却发现妻子的头发有点乱,双颊绯红,呼吸也很急促,再看看房 间里,竟然有个男的!妻子解释道:“那是我朋友,都是你买的二手货了啦,老坏, 我叫他来帮我修一下。”望着坐在电脑桌旁脸色煞白的男人,辉怎么看都觉得象那 晚在娴家里偷麦穗险些被逮的自己。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每人就只允许有一块的 自留田,偷耕了别人的,也就荒了自己的;在别人田里幸灾乐祸地摘麦穗的时候, 自己的田里也会有人在兴高采烈地打谷子,辉感到可笑而且荒唐,既悲哀又无奈, 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并找到了继续偷麦穗的理由,肯定了自己,内疚也一扫而空。 辉笑了笑:“是的,马上就走,回来拿点东西。”辉走到床头的抽屉前悉悉嗦嗦地 翻了一阵,随便拿了一本记事本,便离开了。出了门,辉给娴拨了电话:“你在家 吗?……好,我过来。”辉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心里恨狠骂道:去它妈的自 留地,还是作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