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托县 作者:方蛇 我对李沁说:“我要去托县。” 李沁说:“我也要去托县。” 我说:“我要去的话,可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她说:“我也是要一个人去,谁说要和你去来着?” 托县是城市北面的一个小城。有天我无聊看地图,顺着条从本城往北的铁路 线,在这个省的别界线下沿看到了它,然后就奇怪地记住它了。在我随口说过几 次要去托县后,李沁便开始说她也要去托县了。 我觉得这有点糟糕,“你一个女孩子,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什么?” “那你在那又认识谁?你去又是要干什么?” 我当然回答不出,她便“哼”地一声,然后又吃吃笑,倒像是得了多大的便 宜。我更加不会出声了。 当然,我们只是偶尔这样斗斗嘴,我们谁也没有去托县,生活如常进行着。 有几次,李沁不在的时候,我又翻出地图来看。在地图上,托县是一个细细 的毫不起眼的黑圈,离我们这座城市有2 厘米远,也就是说有400 多公里路程— —坐火车不要多久。然后我就想,如果哪天我向公司请假,早上坐火车去,中午 在托县吃饭逗留,下午又坐火车回来——李沁是绝不知道的。但瞬即又觉得这样 实在是无聊,便作罢。 可奇怪的是,一段时间之后,我都没再说要去托县了,倒是李沁却冷不丁地 会给提出来。并且好几次都是一件事情和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她好像走了 神,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没在听我说。我问她,她就说:“真的诶,哪天我要去 趟托县就好了。”说完她多半就会起身,不等我有反应,又回头说:“是一个人 去,你别和我一起。” 她应该是开玩笑的,但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并且去托县一说由我而起,也 就无法反击她,所以感觉更是糟糕。我认为,只要我抢先去一趟托县,回来示她 以证据的话,她就肯定没法调皮了。但我却不敢,我预感要真这样做了,定将会 引发出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且是恶劣而无法收拾的。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有关托县的话题也终于不再出现。后来我们分手 了。具体原因就不说了,总之没多久,我开始和别的女孩交往,她也渐渐好上了 另一个男人。 当然,我们偶尔的还是会有联系。至于这些,有时是间接的,因为在一起毕 竟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难免会有几个彼此都熟的朋友;还有些更少的联系就是 直接的,比如她要问我什么事情,或者我要问她。 这次她打电话来就是说她一个什么证书不见了,问是不是还在我这。我听她 招呼都没和我打一声就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就问她:“是什么证书?很重要 的吗?” 她停了一会,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证书,就是今天清东西的时候没找 着,问问是不是在你这。” 我想了想回答:“不会在我这的,我们分手的时候东西不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吗?你再找找看,你那天有三个箱子,还有好几个塑料袋放着杂物,会不会是当 时随手就搁在里头了。” 她说:“不会啊,我今天清东西,把所有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就是没看见 啊。”停了一会,她接着说:“算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证书。” 也许该挂电话了,但我还是问了一句:“你要搬去和他一起住了?” 她回答:“是啊。” 我呵呵地干笑着说“哦,这样啊。好,好。”她突然说:“对了,我去过一 趟托县了。” “啊——”我陡然间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居然手足无措般地不知该怎么回 答,接着就听她说着“Bye-bye ”把电话给挂了。我顾不上其他,立即甩门而出, 拦了辆的士径直去她那儿。 路上我在想,如果是当初知道她去了托县,我一定会很气愤的,但是现在我 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的反应才算是应该的或者说是正常的呢?并且在当初,我们常 念叨着去托县的时候她不去,为什么分手了还跑了去?还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 逗我玩的,她都要搬去和别的男人住了还逗我玩干什么啊?而更搞不懂的是,我 现在去她那儿是要干什么,是探听有关她去托县的情况吗?可又觉得这理由好像 有点犯不着啊。 于是,这一路上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还连着快速抽了好几根烟。 进去了,发现李沁把她的东西都清好了,就像上次一样。她问我来干什么, 我没出声,低着头找了张凳子先坐下。 她又问我:“你来干什么?待会儿他车一到我就要走了。” 我下意识地去看手表,“他什么时候到?” “还有5 分钟吧。” “哦,待会我可以帮你提下东西。” 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她却没再开口。我抬头看她,她站在窗户前背对着 我看着外面。我发现她的长发稍短了一些,一定是修整过一次,整齐些了。但我 不知道是以前的好,还是现在的漂亮。 沉默了有一会,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迟疑着开口问她:“你是说你 去过托县了?” “是的。”她没回头。 “什么时候去的呢?” “就是前几天。” “哦,你可还是去了啊。”我又呵呵地干笑。 她没出声也没回头。 “那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点也不好玩。” 对话很简洁,我“哦”了一声后,便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掏烟抽,却 发现打火机不在身上,也许是掉的士上了吧,我把手插进屁股口袋里也没摸到。 “桌上就有打火机。”李沁转过身子告诉我。我起身去拿,看了李沁一眼, 她靠着窗台也看着我。我低头点着烟,又把打火机放回去,犹豫了一下,再伸手 把打火机调整到和拿起时一致。李沁还是看着我,我却没去看她,我说:“他应 该就到了吧,我还是先走了。” 下楼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好上楼和我擦肩而过,到了一楼就听到那个男人敲 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