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蜻蜓 竹下仙子 huixx@pub.nt.jsinfo.net 他曾经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童年的天真被父母剥夺,少年的 梦想被别人惊醒,青年的追求被现实冲破。红色蜻蜓扇动着翅膀,所有的一切都实 实在在地存在过,又真真切切地从自己的手中丢掉了。 都市的生活是快节奏的,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开始盘算着怎样渡过这漫漫长夜。 逛大街、看电视、看电影、对于许多年青人来说,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上网。 巴黎香水、米兰时装、流行的时尚、缤纷的舞台,一直是我所向望的,上网可 以随心所欲浏览这一切。虚拟的社会,开放的文化环境,那么多的聊天室,众多网 友互相倾诉情感,这是一个各自的梦想成长的地方。 一个网站接一个网站的打开,每次我都是来也勿勿,去也勿勿,直到有一天, 我进了一个叫“红蜻蜓”的地方,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地方。 这个站点的页面精美,红色的蜻蜓扇动的翅膀,一片嫩绿的草地欲说着原野的 芳香,一个少女穿着短裙从远处走来,撑一把红伞遮住脸庞,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站点的人气很旺,来的人很多,劳骚、谈情说爱和社会上一些争论不休的问题,各 种各样的议论你都能看到。来的人大多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 捉对撕杀、唾沫飞溅的场面。我也经常加入混战,对于那些大男子主义者,更是口 诛笔伐,不依不饶。 慢慢的,我发现一个很少与人交谈,只顾发表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大多空洞、 悬俘,这个人就是网站的“斑竹”。网友们常拿他打趣,他好像无所谓,像在等什 么人。一向爱打抱不平的我当然看不惯,多次因为同情他,为他辩护,而被网友们 冷落,于是我多次更改网名,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那个网站,可我始终想着那 根“斑竹”,有时忍不住跑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人们在追求物质的同时,空虚的心灵在这里也许能够找到更多的安慰。 有一天,一只红色的蜻蜓飞进我的信箱,里面是那个“斑竹”写的信,他感谢 我,在他失落的时候帮助了他,并附上一首小诗: “走出青春的那份青涩, 离开校园那份欲说还羞的朦胧。 孤独迷茫之际, 是你像一团火一样温暖了我的全身。 虽然我们没有过多的接触, 虽然你只是红蜻蜓网站一个勿勿的过客, 可我想说, 谢谢你!” 他说他想见我,约了时间、地点。末尾署名:红蜻蜓。 我犹豫了,离开学校不久,我还没有和男孩子约会的经历,出于好奇心,我还 是去了,可等了半天,没见着人,就回到家,细想着今天的事。 傍晚,有人敲门,我从猫眼里看了一下,是个男的,长的很帅,他穿着邮局的 制服,说是送包裹的。我让他进来,他拿出一张纸,请我签收,接着从上衣口袋里 掏出一支笔,我想去接,他拔开笔筒,可露出的不是笔尖,是刀尖,我吓的差点尖 叫起来,他露出凶狠的目光,搬过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我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他把包裹打开取出一根绳子,把我绑了起来,我很害怕,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是 他想干嘛,只盼望他偷完东西,快点走。 可他并不问我钱在哪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好像广东人在看一只猴子,那 块肉煮着吃,那块肉适合烧着吃,那块肉最好煲着吃。 终于他说话了,“小美人,别害怕,我不是偷东西的。”他这话才让我真真害 怕。 “我已经盯了你半天了,你一定很惊讶吧,想问我是干嘛的。可以告诉你,你 不是很爱上网吗,爱看红蜻蜓对吧,现在一只红蜻蜓正闯进你的家。” 我明白了,他就是红蜻蜓网站的“斑竹”。真不知道他想干嘛。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竟然做起饭来,看他年轻的样子,真不敢相信,他会 有这种举动。 过了会儿,饭做好了,还挺香,他吃的津津有味,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我那 不争气的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来,他用勺子抄起一口饭,递到我嘴边,我转过头, 表示拒绝诱惑,没想到,他掰开我的嘴硬是塞了几口。 吃完饭,他把我从椅子上解了下来,扔在床上,重新绑好,我可始有点绝望, 恨自己为什么上网东游西荡,为什么是招惹那只红蜻蜓。 他爬上床,开始抚摸我的脸,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移,我想反抗,却动弹不得, “你要干嘛?”“先奸后杀。”我的恐惧到了极点。“难道你就没有母亲姐妹吗?” “有。”“为什么会这样?”“说来话长。”“你说吧,我愿意听,我们可以聊聊。” 我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这时的我,哪怕拖延一分钟都是好的。 他缓慢的放开我,躺在我的旁边,舒了口气,好像在蕴酿着一个沉重的故事。 “我出身在一个大户之家,家里有很多钱,在我五岁那年,奶奶带我上街买糖 吃,一个没注意,我让人贩子拐跑了,打那以后,我就被人像货物一样卖来卖去, 因为我很倔,大人都不喜欢我,买时都是欢欢喜喜,呆不了一年半载,就把我卖掉。 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就是我胸口的那条长命锁。那上面有个“李”字。到了一个 好人家,还让我念几天书,要是差点的,别说念书,连饭都吃不上。” 我的心跳的很快,没想到故事的开头会这么个开始。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被卖到一条船上,给那条船上打杂,很苦很累,我要干 成人一样的活,还要给船老大洗衣服,给船上的女人带孩子,稍有不对,就被打的 死去活来。” 他的身体开始抽畜,情绪很激动。 “带孩子,哼,我那年才十三岁,我还是个孩子,看着那些狼崽子有好吃的, 有好玩的,我恨他们。” “有一天,我们船上的一个乘客看着我的长命锁愣了老半天,临上岸时对我说, ‘孩子你是姓李吗,’我说‘是’,他接着问‘你是哪儿人?’我说‘我是被拐来 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叫小李子。’我当时就哭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 别人叫我的小名了。‘孩子,你不认识我了,我住在你家隔壁,我是你施家爷爷。’ 我哭成一个泪人。” “施爷爷把我带走,给了船老大五百块钱,坐车、乘船走了七八天,一路上我 老缠着问这问那,施爷爷告诉我,‘你被拐走后,你奶奶把眼睛哭瞎了,你爸爸为 找你,不知花了多少钱,走了多少路,烟越抽越猛,后来开始吸毒,吸的太多,死 了。留下的那点基业,也被你妈都带走了,养了个小白脸。你奶奶就靠邻里乡亲照 应着,至今她还常念叨你,唉,苦命的孩子。’我把嗓子都哭哑了,我想我爸爸, 想我奶奶,恨我妈妈。” “又走了两天,到家了,还是那栋小院,门前的石狮子已经没有了,往日门前 的小商小贩早已不知去向。院里长满了草,连墙上也长了些。我看见一位老人坐在 院子里,呆呆的坐着。施家爷爷告诉我,那就是你奶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是我奶奶,她已经老成那样。几缕银发遮盖不住岁月对她那张脸一次又一次的 腐蚀,满脸的皱纹,眼睛呆望着,没有一点光。我走到她身边,泪水再也忍不住, 我叫了声‘奶奶’。奶奶欠了欠身,缓慢的站起来,‘是谁啊?’无力的回答,声 音拖的很长。‘奶奶,我是小李子,我是小李子。’‘谁,小李子,你真是小李子, 好孙儿,谁在哪儿呢?’她用手到处摸着,我接过她的手,抱成一团,奶奶浑浊的 双眼,再一次淌下浑浊的泪。” “奶奶告诉我家里的一些情况,大致跟施爷爷说的差不多。我五岁被拐跑,八 年后,我又有家了。我开始打扫院子,帮奶奶、邻居们干活,我才十三岁,却已经 像一个大人了。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我上了学,我贪婪的啃着书本,我的学习成绩 很好。我与奶奶相依为命,一直到她二年后因营养不良而去世。” 我的双眼开始红润,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童年过的如此悲惨。 “我恨这个社会,恨周围的一切,开始逃学,跟别人打架,还经常敲诈别的同 学,我不为别的,因为我饿。渐渐的,我开始学坏,整天在街上瞎诳,我十六岁那 年,遇上一帮流氓,一个老大收留了我,我管他叫师父,他给我饭吃,我和他们一 起去偷、去抢。老大有个女人,年纪很轻,长的皮肤白净,身材匀称,由于我是帮 里年龄最小的,老大让我给那个女人洗衣服,送饭,干些零碎的活。我们叫那女人 师母,她哪儿也不去,一天到晚呆着。老大年纪大了,夜里很少过来,总爱跟他手 下的一帮人喝酒,打牌。师母经常一个人独守空房。有一天,她拉住我的手,‘孩 子,你过来,别老是师母、师母的叫个不停,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你师父是个混 蛋,遭雷劈的,我十九岁那年,我把从人贩子手里买到手,当晚就强占了我,可到 现在也没个孩子,也该他断子绝孙。小李子,师母对你怎么样?’我愣愣的,不知 该怎么说,连说好。师母搂着我,‘你爱不爱你师母’。我还是说爱。她要我把她 抱上床,我抱了抱,抱不动,师母格格格的笑起来,银玲般的笑声。那一夜就这样 任由她的摆布。” “第二天,我的头脑清醒了,一想起晚上的事就害怕,怕被老大知道,非杀了 我不可,想跑,可一想起师母,又没人照应,又舍不得离开。以后我们经常偷偷的 幽会,直到师母有了孩子,我知道出事了,瞒不住老大,于是偷偷溜走了。” “我跑到另一个城市,遇上一伙流浪儿,我跟他们的头单挑,我赢了,我就做 了他们的头,我教他们偷东西,跟他们一块儿吃,一块睡。本来我以为会这样混一 辈子,直到燕玲出现。” “有一天,我的手下偷了一个女学生的钱,我看见那个女生长的漂亮,就把钱 还给她,她非常感激我,以为我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说我是个好人,我有些飘飘 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我请她一起吃饭,告诉她有人欺负你, 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她冲我甜甜的笑着。以后,我一直暗中跟着她,保护她, 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直到有一天,真遇上两个流氓骚扰她,其中有一个是我以前 那个老大的手下。我冲上去,一个人打他们两个人,还把其中的一个扎伤了。” “我把吓哭的燕玲送回学校。后来,我们经常见面,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 她教我学电脑,上网,我学的很快。她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我也没有告诉她, 她说他喜欢我,几次要带我去见她的父母,我没去,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燕 玲是个好女孩,我不佩,可我又舍不得离开她。” “老大一直在找我,我救了燕玲,被他发现了。他先找到燕玲,让手下人强奸 了她,并逼她做师母,不然,就杀了我。燕玲想死,没死成,她觉得她已经不是处 女了,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她爱我,不愿意我受到伤害,迫于老大的淫威,她顺从 了。” “我去找燕玲,她躲着不见我,我发现她竟然跟我老大在一起,我像发疯了一 样,当晚喝了许多酒,醉醒醒地找到以前师母住的房子,把看门小喽罗给杀了,看 见燕玲躺在床上,我一刀捅下去,燕玲看见我,流了泪,告诉我经过,我当时哭天 抢地送她去医院,已经晚了。” 他的身体剧烈的抽畜,翻过身,搂着我痛哭起来。 “燕玲就是前年的今天死的”,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眼睛里满 含着泪水。“燕玲,我对不起你。” 他站起身,来回走动着,睁着通红的双眼像发疯的野兽,暴跳的青筋让人怀疑 眼前的他是否是我们的同类,脸上尽有的一点眼泪,也许是他精神崩馈前最后的一 条防线。 “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我仇恨一切,我要抱复,我要杀人。”他的脚步放慢 了,说出这句话,好像如释重负。走到我的身边,依旧张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奇怪 的看着我。“今天轮到你了。” 我害怕的直向后缩,“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你的是那些人贩子,是你 母亲,是你的那个大哥,不是我。” “谁让你同情我,谁让你可怜我,你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吗?一个老鱼父打开了 一个魔瓶,救了一个魔鬼,我就是那个魔鬼,三千年前你救了我,我会给你一座金 山;二千年前你救了我,我会给你一座银山;现在太迟了,太晚了,我恨世界上所 有的人,尤其是女人,最恨的就是同情我,可怜我的女人。”他趴在床上,晃着个 脑袋,像一只要吃人的狼。 “是的,你遭受到太多的不幸,命运对你不公平,可你不能迁怒于别人,你有 爱你的奶奶,你还有爱你的燕玲,想想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够了,她们都已经死了。”他抓过胶布,把我的嘴封了起来,抱起我,冲去 房门,来到楼下,塞进一辆面包车,向南开。 夜空的暮色还未散去,街上的行人很少,我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外面的一切, 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占具着整个心灵。 车开的飞快,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荒凉,一些杂草快速的晃动的枝条,从很远处 传来轮船的汽迪声。“天啊,是江边,他想把我沉入江里,就跟前两天报上登的几 个女孩一样,我跟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上网。”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挣扎, 可是早已麻木的手脚使上不一点劲。 车停了下来,他把我抱了下来,看着我十分害怕的样子,一种莫名的得意驱发 出监狱里惨叫般难听的笑声。 “怎么了,小美人,害怕了,你不是说这个世界很美好吗?来吧,别怕,来吧, 你就要投入它的怀抱了。” 他拖着我,往前挪,我拼命挣扎着,可看不到半点生还的希望。 “我们越过高山,穿过丛林,背负着十字架,来到上帝居住的地方,又一名叛 义者将要受到你的审判。”他好像是一名神甫,超度着一个将死者的灵魂。 就在这时,警迪突然响起,“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举人投降。” 杂草丛中,满是警察,朝我们这个地方冲了过来。我看到了生的希望,拼命的 阻止着他的前进。 他好像惊呆了,扔下我,沿着江岸飞快的逃跑。 “站住,不然就要开枪了。”警察在后面追着。 他还在跑着,也许他太清楚自己不可能得到宽大,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永远不 可能原谅他。 “砰……”一声枪响,划过夜空的宁静,我得救了。 事后我才知道,由于江边不断有女孩被杀,警察一直在这里守候,于是我便成 了一名幸运儿。 以后的日子,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上网,到现在,我仍然不敢再接近那些聊天 室。 上帝是公平的,它赋予每个人的本钱都是一样的,有的人将它科学地利用了, 有的人则将它浪费了,更有的人将它扭曲了。红色的蜻蜓依就飞舞着,它那短暂的 一生,似乎想要说:争惜生命,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