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休老夫子戏笔 美莉亚又坐在那颗金盏花前的青石上,双手托腮,沉思着,面色平静,但心思 却如那投下石头的湖一样不平静;她的眼望着前方,却视线茫然,象在看却又什么 也没有看,她常常一坐能半天,一语不发。 阿多那伊发现近几天自己的心情也不好,总是要去看那女孩子。 真得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阿多那伊拿出那月琴来,那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拔,一阵清泉从指尖涌出,那琴 声先如一朵玫瑰飘零到水面,渐渐地象一个美人在花间的叹息,……如一个远人从 远方向走来,渐渐地近了,近了…… 美莉亚也仿佛听到了这琴声,她侧过耳朵来,还是一声不发,只是目光不在散, 仿佛有了焦点。 琴声在继续着,美莉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楼兰城外那高山上的秋天,满山的树 都在落叶,那叶萧萧而下,真象一片片蝴蝶在飞舞,在临老去的时候作最后的飞舞, 是那样的疯狂,又是那样的不舍,它们在向树作着最后的告别,在空中划过一道道 曲线,慢慢回归大地。山中是一片宁静,只有那叶在动,全没有松鼠等小动物的身 影,真静呀…… 不知何时,又有几片红枫叶落下,那火一样的颜色,在叶中分外显目,那是生 命在燃烧吧,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红…… 美莉亚脸上的冰也开始松动,她的心中在暗叹,真美呀,我的故乡。 忽然,琴声一变,风景全变了,美莉亚又仿佛看到了春天的影子,满城都是春 色,那城外的溪流在解冻,在汩汩地唱着欢乐的歌声,那经过一冬难耐的鹿群开始 活动了,它们跳动着,在绿草上四处展示自己的活力,蹄声阵阵,象敲在美莉亚的 心田上…… 美莉亚的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又多了一丝笑意,……她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她笑了!那一笑,就象一朵玫瑰,先是展开叶子,花探出了头,花启了芽,慢 慢地绽开了,还含着点点露珠,…… 她伸出手来,向前伸出手,象要拥抱什么,……她的眼睛也亮了,象黑夜中的 两明星,在闪动喜悦的光芒。 她向前看着,看着,象是在憧憬着什么……但全然没有看到一旁席地而坐弹琴 的阿多那伊。 阿多那伊手指在琴上跃动着,清风还在琴上发出…… 突然,一声断喝传来—— “好!” 阿多那伊手一抖,琴声断了,他没有回头,他对声音有着天然的感悟力,他知 道那是赫尔的声音…… 他只是对着回过神来的美莉亚一笑。 美莉亚摇摇头,先是一阵迷惘,一定神,才发现阿多那伊坐在面前,在冲着她 笑;又一看,他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月琴,她明白了,她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开始 变得铁青,站起身来,一语不发,转身向着小屋走去。 全然不顾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阿多那伊身后倾听琴声的众神。 阿多那伊也是不知神是什么时候聚集来的,他一看身后,啊,来的神真多呀, 有爱神,有火神,有月神……还有自己的父亲太阳神阿波罗以及那个赫尔。 “各位大神好!”他站起身来,对着大家一笑,再对着父亲一笑。 “呵呵,阿多那伊,你不去给宙斯圣神弹琴,却对着一个奴隶弹琴,真是……” 赫尔本想说一句过火的话,眼角余光却扫到阿波罗看了他一眼,急忙改口:“真是 ……真是多情公子呀!呵呵……”说完自己也笑了,众神也都笑了。 “不要取笑小儿了,阿多那伊,来,给大伙弹上一曲!好久没有听这么好听的 音乐了,为父怕也比不上你了,呵呵呵呵……”阿波罗一拂胡子,那眼光充满了赞 赏和欣慰,又不无得意,老怀大畅。 “是呀,是呀,真是强父无弱子呀……”赫尔急忙插上一句! “不,应该是青出于蓝呀!哈哈哈……”月神说。 “对,对,对……” …… 于是阿多那伊又坐在草地上,弹动月琴…… 直到日尽时分,阿多那伊才得以回自己的埋玉居,在途中,他的耳边一直响着 自己父子的对话。 在众神大饱耳福而走之后,阿波罗对自己的儿子说: “孩子,你喜欢上了那个人类女孩?” “什么?父亲大人,你说什么?” “呵呵,你喜欢她,刚才的女孩?” “这?……”阿多那伊神色自若,但犹豫半天,才说:“没有!” “呵呵,这就好,喜欢一个人类是有麻烦的,但愿你不要爱上她,这个女孩只 会给你带来不幸,你要保持距离。” “为什么?人类会带来不幸?不是有神跟人结婚吗?” “总是有麻烦的,特别是这个女孩!” “为什么?” “只是神的直觉!为父警告你,你要好自为之,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为父也不 想管你,神是自由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早日找到自己心爱是最重要的,但这个女 孩你要小心!但愿你不要喜欢她,如果喜欢她,就早点对为父讲。” “没有!” “那就有!你回去吧!” “那就告别了,爹爹保重!”阿多那伊一躬身,拿上月琴走了。 阿波罗一直带着慈爱的笑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没入了那树林深处,笑容才没 有了,他摇摇头,才摇摇头,长叹一声,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的,孩子,不要 做错事”,慢慢回他的太阳宫去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