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休老夫子戏笔 又是一个夜晚。 美莉亚又来到海伦亚琴的坟前,海伦亚琴的坟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白花, 美莉亚凝视着这朵花…… 半天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叹。 谁知,身后也有人跟着发出了一声长叹。 美莉亚却没有吃惊,也没有回过身来。她是那样的冷静,但也许是因为已经没 有让她害怕东西的缘故吧。 “嗯,我知道你就是所谓的神,你们就喜欢正事不做,喜欢偷偷摸摸的,偷看 人的私事,也喜欢管的?” “……” “我是在做我一个人类自己的事,又关你什么事?哈哈,你要来?” “……” “……还是你这个神也有愁,哈哈,真是笑话呀笑话!” “……” “哈哈,你难道没有正事办?还是闲得慌了?哈哈哈……还是你见不得人,不 回答?”语气充满了不屑。 慢慢地美莉亚回过身来,却是一怔,身后也是一个侍女,一个黑衣的侍女,她 站在美莉亚身后,眼中含着热泪,又发出一声悠悠地长叹。 “姑娘,我也是楼兰人,今天来看主母的!” “噢,对不起了,我以为是那些神呢!” “没什么,这些神,是他们,让我们成了这样的,楼兰人,死的死,做奴的做 奴,主母还是有福气的,我们这些人还不如死的人呀。唉……” “是呀!真想自由的生活!真想回楼兰看看呀!……” “不看也罢,现在那儿是一片沙漠,只有漫天的黄沙,没有什么了!已经看不 到一丝故乡的影子了!”“什么?沙漠?” “对呀,你不知道?宙斯为了惩罚我们,也为了警示他人,把楼兰变成了沙漠 呀,那里现在连一个活的生命都没有,有的只是死亡的景象!” “沙漠?沙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美莉亚喃喃念着,转身走了。 “姑娘,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美莉亚如同失去了魂一样,没有反应,只是向前走着,一个人向前走着,身后 是如水的月光印在地上的孤零零的影子。 那黑衣女子不叫了,她看着美莉亚走着,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嘴角也出现了 一丝冷笑,那笑是那样的得意,直从心里发出的一样,如有人看了,肯定有种刺骨 的寒意。她一转身,向另一方向走了。 美莉亚开始不吃饭了,每天只是喝一些水,她越来越虚弱,眼看着一天天瘦下 去了。 任阿多那伊如何劝,如何讨她欢喜,都是没有用,她已经决意死了。 阿多那伊也是伤心,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地在水中加点东西,来延长她 的生命,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这样过了十三天。 美莉亚终于发现了阿多那伊的举动了,她再也不让阿多那伊靠边了,她连水也 拒绝喝了。她警告阿多那伊,如果再那样的话,她就用别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是一心求死了。 “美莉亚,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想不开呢?生活这样美好呀……我还可 以放你走的,你不是要自由吗?我虽然不知自由是什么,但你要的话,我就可以给 你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的,你活下去好不好?”阿多那伊站在美莉亚床边低声 问,声音低沉而哽咽。 “唉,你不知道的,你是一个善良的神,可是你也不知希望,一个人没有了希 望,……也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我为什么 要活下去?……楼兰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我活下去有的只是屈辱……我 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无福消受了,……不要为我伤心,……也不要再 对我好了……”美莉亚脸白象一张纸,嘴唇干裂。由于几天没有喝水了,她的生命 也快走到尽头了,声音也低的吓人。 “不要为我用心了,……我是决意走了……” “可,可……”阿多那伊想伸手去,可是又怕,不敢伸。 “傻瓜!”美莉亚看阿多那伊的神情,难得有了一丝温情,笑着说。 三天后,美莉亚象快耗尽油的灯,而阿多那伊一直在旁边,却是那样的无奈… …。 “阿多那伊,……阿多那伊……”美莉亚平生第一次主动叫阿多那伊。床边的 阿多那伊急忙来到美莉亚的身边。 “美莉亚,我听着呢,你说吧!” “我想去看看楼兰!”美莉亚在床上探起了身,用那双瘦得显得特别大的眼睛 看着阿多那伊:“行吗?” “行!我就带你去!”阿多那伊眼中有一种东西要落下来的感觉!他轻轻抱起 美莉亚,美莉亚真轻呀,他嘴中念起咒语,全身泛起白色的光芒,两人就在那白光 中消失了。 那满天的黄沙中也闪过一丝白光,二人出现在那楼兰废墟上。美莉亚从阿多那 伊的怀中探起了头,望向四方,满目都是昏黄,那涩黄的沙,枯黄的草根,以及扬 在半空中夹着沙的黄风,没有楼兰昔日的一点迹象。 这就是昔日辉煌一时的楼兰?这就是有着三十万人的楼兰?这就是方圆百里的 楼兰?阿多那伊已经没有时间感慨了,因为美莉亚就要死了,他能感觉到!他却是 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奈,他真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有让人活下去的法力? 他有去求过宙斯,可是宙斯没有管孙子的情事,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宙斯一样的法 力? 美莉亚看着这一切,她笑了,笑了…… 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她对着阿多那伊说道:“我终于又回到我的故乡了,阿 多那伊!故乡昔日真好呀,可是现在却变成这样,但这还是我的故乡,我要在这里 睡觉了!请让我睡在这里!” “美莉亚,我……我不想你去……”阿多那伊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声音还 是有了一丝颤抖,眼中也第一次出现了泪光。 “不要这样,阿多那伊,我们认识得太迟了,我们认识得太迟了……”美莉亚 伸手摸摸阿多那伊的脸:“就算为了你,我还是要选择去,因为我们楼兰有一句话, 叫做,不自由,毋宁死!” “美莉亚!” “阿多那伊,我给你唱首诗吧!算是我最后留给你的话吧!”美莉亚的声音平 静而安祥,阿多那伊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 “阿多那伊,我要先去睡觉了,太阳还在东方的时候,我要先去睡觉了,请再 搂紧我一点,这样,我在梦乡中也能感觉你的温暖…… 阿多那伊,我要先去睡觉了,请不要为我哭泣,也不要为我伤心,这样,我才 能在梦乡睡得安心…… 阿多那伊,我要先去睡觉了,也许这样对你不公平,也许这样对你太无情,那 么,让我们在睡神的宫殿里微笑着再见! 阿多那伊,我要先去睡觉了,不想对你说再见,不……“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她带着一丝微笑,走了。 阿多那伊抱着美莉亚,一直抱着她,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滴泪珠,慢慢地顺着脸 庞,滴了下来,落在那片沙上,身后是满天的黄沙……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