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恋是人世间最奢侈的举止 - 花店在苏筱婉生日的那一天静静地开张了。 金晨珞选在了这一天,他说6 号,大吉。 苏瑞安是第一个客人,他在前一天订了1ooo支的玫瑰,和一个365 枝花的花束, 他说,“筱婉,花是给母亲的,父亲要订的;另一个花束,筱婉,你自由挥,可以 用上所有你喜欢的花。” 苏瑞安付了全额的订金。 1ooo支花,被苏瑞安装进了车部的大卡车里,草绿的车身,火红似滴血般的花。 苏筱婉觉得心堵胀般的疼。 她把那一束花捧给了苏瑞安,她用了她喜欢的樱草、金缕梅、香叶兰,她将它 们团成一大束,蓝中带绿的颜色淡雅秀丽。 苏瑞安接了过去,将手中的一个小卡片放进了花丛里,再双手呈到她的面前: “筱婉,生日快乐!” 苏筱婉怔怔地看着苏瑞安脸上温存的笑意,只觉得眼眶不由地湿润了起来,她 笑着接过,可眼泪依旧直直地落在花枝上,簌簌地轻响。 “我先去了,开业大吉!365 天,天天过得开心!”苏瑞安隔着大束的花轻揽 了一下筱婉的肩,便伸手替她擦拭去脸上依旧淌下的泪水。 金晨珞在车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苏瑞安的车裹着玫瑰的香气一路撒欢着离 去,他看着苏筱婉依旧抱着那一束花,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他再买下这一 束花,再送给她? 他猜测着她定不会卖给他。 “珞总还记得今天开张?”苏筱婉稍稍背转着身,趁将手中花束放在花篮子的 时候擦拭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泪水。 “当然记得,晚上赏脸一起吃饭如何,庆祝开业大吉,还有,依依的兔子可还 在我的车厢里占着地方呢,”他记起那天去载柳青,小妮子抱着兔子兴奋了半天, 可一听是他干闺女的,又失望了半天。 他看她不说话,“我只当你是默许了,店子我让蒋一凡来看着,你若是想跟着 去,我批准你请半天假,”蒋一凡前几天带回来的资料说,1o月6 日是苏筱婉生母 的忌日。 苏筱婉回头怔怔地看着金晨珞,他站在旋梯的下面看着那一个从二层直直垂下 的花球,那是用干掉的天丽菊一枝一枝地团起来,她这次选用了黄色的干花。 “还是紫色的好看,”他自言自语地回过了头。 他看到苏筱婉似乎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他抬腕看着表,“只有四个小时, 我开始计时了!” 他看着她一把抓起手袋风一般地跑了出去,门前的铜铃一阵欢腾地脆响。 他答应她的,他都做到了。 他终于做了一回君子。 他看着满屋子的花头疼,红的粉的黄的白的绿的,一大片,却全是他叫不出名 子的花,他皱着眉拨了蒋一凡的电话,“你小子今天马上给我挖一个花店的帮手过 来,现在就要!” 他站在门口透着气,满屋子的花香,熏得他头疼。 他点燃一支烟的时候,看到暮珈的越野车直直地冲了过来,瞬间无声在马路牙 子边停了下来。 他弹走了那支刚刚燃起的烟,眯着眼睛看着浅笑着下车前来的金暮珈,“什么 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说我的烟怎么半天点不着呢。” “听说堂堂金家大少流连于花丛觉得倦了,干脆自己开了一家花店,特来恭候 开业大吉!”金暮珈看着金晨珞抱着胸斜靠在门框上,并没有迎他进去的意思。 “好说,什么时候要给女人送个花,还请尽量照顾本店的生意,包你满意!” 金晨珞瞥了眼满屋子的花红柳绿,依旧微笑着注视着金暮珈。 苏筱婉记得整整三年没来看望母亲了,她远远地看着那一大片的玫瑰,火红的 颜色,竟然在阳光下刺得眼睛疼。 她看着父亲穿着便装靠着碑坐在地上,满头浅浅的花白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 止不住地掉下来,那个狠心将皮带抽打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扇得自己牙齿出血,绝 情地说着“我们苏家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的人,此刻孤单得像冬夜里最后一片挑 在枝头的枯叶。 她掩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不出声来,她早已不怨他了,她甚至想明白了他 将她冷冷清清地关进疗养院里,只是避免她的出逃或者任性的自我伤害,她也明白 了他并不想逼迫她走上绝路,否则她在西岛,以他的权限,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可她不敢拨开挡着她的那几枝松柏的枝,她怕他依旧不要她,她怕他当着她母 亲的面,冷冷地再说一次:“我苏家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蹲了下来,松柏的叶扎着她的背,她看到瑞安上前扶起了父亲,搀扶着离去, 记忆里和哥哥一样魁梧高大的父亲,此刻落在眼里,却分明地有着瘦弱与憔悴。 他老了,三年多不见,格外的沧桑。 苏筱婉觉得背上隐隐针扎地疼。 她钻出了那片松柏林,她在阳光下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满目高高矮矮的墓 碑,却在落眼处,满目的红,刺目的红。 父亲说,只有她配得上这种花。 她理解他的话,墓碑后面长眠的母亲,是他心中唯一的玫瑰花。 她用手指滑过那一列阴凹的字痕,她由着眼泪再一次模糊着自己的视线,由着 玫瑰的花刺刺进她手上的肉里,她想告诉她,她也做母亲了,她也有了一个女儿, 她想好好地培育她长大,看着她一天天地成长,看着她一天天开心快乐地成长。 可她自己的成长,又有谁看在眼里? 一双手落在肩膀上,温热、有力。 “哥,怎么折回来了,”她哽咽着问着,她知道那是苏瑞安的手,只有哥哥的 手,永远这么温暖。 “我看到你跟了来,我也猜到了你会来,筱婉,起来吧,花上都是刺,”苏瑞 安扶起了她,看着她手上隐隐划破的伤痕。 “我送你回去,爸已经走了,”苏瑞安顿了顿,“其实订这么多的花是他的意 思,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铺张过。” 小小的方寸之地,两百枝足矣,可这一次,足足的1ooo枝,整个陵园,只余下 这东一角的鲜红。 1ooo枝,杜鹃啼血般开了整整一片。 触目惊心。 蒋一凡拉着一个女孩出现在金晨珞的面前,女孩的头上还顶着一片花枝的枯叶, “头儿,她叫小蕊,在一家花店做过两年了。” 苏瑞安送苏筱婉回到花店的时候,蒋一凡已在门口候着,看到她撇了撇嘴,便 朝里间招招手,一个矮矮个头的女孩便迎了出来,“苏小姐,这是小蕊,珞总说你 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过来帮你的忙。” 苏筱婉歪着头打量着小蕊,清爽利落,一看便知道手脚麻利,只是,她是不是 金晨珞明目张胆安插下的报告机? 金晨珞的电话在夕阳完全消失在天边的打来,“苏筱婉,一会儿去夜歌,我二 十分钟之后到。 “对不起珞总,如果需要加班,请提前通知一下,我已经接了依依回家了,” 苏筱婉抱起依依放进购物车里,腾出手来接了电话。 金晨珞抬了抬手腕,叹了口气,“才七点,你在哪里?” “珞总大人,依依八点就要睡觉了,有事情您明天上班再说,行吗?”苏筱婉 缓和了语气,她记得白天金晨珞的好,可那不代表,她会放过他。 她就是要搅乱他整个的生活,也让他尝尝天翻地覆的滋味。 一朝从天堂到地狱。 反正,她已经在地狱里修炼了! 八点,他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金晨珞“啪”地挂断电话。 他在夜歌订了餐,他甚至在金氏的商厦里替她选了一枚漂亮的胸针当作生日礼 物,他想着和她冰释前嫌,好好地合作着那一家的花店,他也想着赚个金钵满盆。 赚取除金氏以外的这一桶金。 可她就这样轻飘飘地推掉了,依旧打着依依的幌子。 她抓住了自己的弱点是不是? 金晨珞有点恼,冷着脸将电话打给了柳青,他听到电话那端柳青娇笑着隔着十 来条街道响响地亲了他一下。 他把那顿丰盛的大餐奉献给了这个初涉尘世的女学生,也将那枚胸针的盒子像 施舍一样的扔到了柳青的手边,他看着她笑得像花枝乱颤,隔着一桌子的食物吻到 了他的唇上。 他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依旧去梦天湖醉生梦死着,在柳青的温柔乡里消谴着时光,他知道他若是长 时间不这样逢场作戏地玩玩,橡树庄园的那位老爷子该仔细担心他的身体健康了。 他去了柳青的小公寓里,彻夜未归。 清早他醒来,光着膀子给苏筱婉打着电话,“送一束花到滨江路锦绣故里a 座 12o9,记在我的帐上,”他重新躺了下去,任柳青趴在被窝里吻着他坚实的腹肌。 他在门铃响时刚刚结束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晨间运动,他让柳青去开了门,然后 他适时跟了出去,就光着上身,他看到她正让柳青在接收单上签字,他从背后抱住 了柳青的肩,将手斜斜地插进柳青的V 型衣领里,他看着柳青依旧娇嗔地打落了他 的手,他对上了她的目光,惊讶,还有……. 鄙夷。 他的怒火在体内狂妄地烧着。 他忍着,他将他所的怒火都忍着,她的傲慢、任性、目中无人、对他的冲撞和 无礼,他都忍着,他愧对于她有先,他承诺于她有先,可昨天,他的承诺就兑现了, 那么从今天,苏筱婉,我们也要开始秋后算帐了! 他淡淡地扫过她的脸,他当她是完全陌生的人,他在鼻子里冷冷地哼着。 苏筱婉,都道先小人后君子,可我金晨珞,这回要先君子后小人! 门关上,室内一抹的花香,他在门合上的瞬间听到了她的轻骂声,“无耻!” 无耻,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无耻! 柳青将花插进了花瓶里,一路从客厅跑到洗手间里,在他的满是剃须水的腮帮 子上落下一吻,“爷,花好漂亮,我最喜欢金盏菊了,”然后又带着花香旋飞了出 去。 他喜欢宠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喜欢看到她们抱着大束的花时像花一 样怒放的笑魇。 他也喜欢柳青叫他“爷”,他就是一“爷”。 他绕道去了金氏的大厦,他在花店对面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远远地看到两 个忙前忙后的身影,竹帘已卷起,一室的花就开放在晨间的阳光里。 他拨了订花热线,他看到她飞快地接了起来,如他所愿,“记得我们的协议吧, 今天要送一束花到我的办公室。” 他听到她客气地回答着,“珞总,我记下了,您放心,花一定送到。” 没有了强辞夺理与张牙舞爪,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接电 话的是不是她。 他在启动车子后再次拨打了进去,“早上做得不错,客人说很喜欢,你说我这 个老板是不是要赏赐你一下。” “免了,珞总有这个闲功夫,还是好好在你的温柔乡多做做美梦吧,”苏筱婉 将电话夹在肩膀上,摘着手中花枝上的枯叶。 “好像吃醋了,”金晨珞玩味地笑道:“这样的小公寓我金晨珞在安城少说也 有四五间,不介意多一两间,怎么,有兴趣?” “没兴趣,以后若需要为她们送花,提前给个消息,省得去的不是时候。” “你今天如果再来早一点,还可以看到活色生香的一幕,”金晨珞猜测着她定 是在心里骂着自己,他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珞总还在开车吧,纵欲过度,小 心开车时腿软。” 而红灯一闪,前面的车一个急刹车,他就直直地撞了上去,“砰”地一声巨响。 他骂了一句,解下安全带,推开了车门,他听到她的声音依旧从耳麦里飘来, “珞总,不会真的腿软了吧?” “你个乌鸦嘴!也就一追尾,你可好好记得我要的花!”他咬牙切齿. “珞总,那您就等着警察叔叔来向您敬礼吧,希望是位警花,您就可以挥一下 您的特长,将她也收入您的帐中,以后你就可以在安城横着开车了!” 他一把扯掉了耳塞,苏筱婉! 他气得狠狠地踹了脚车门。 他本想当着她的面将那枚胸针别在柳青的衣领上,然后在电话里告诉她,那是 他原本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他就想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为她的无理拒绝付出点 代价,他甚至一早上都在想要如何治治她的戾气,如何让她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服服 帖帖,可几个回合下来,他依旧没能占上上风。 他气恼。 苏筱婉轻笑着放下话筒,瞥了眼脚边花架子里那一束隔夜的花,一夜的滋养, 花像阳光般地怒放着,她只不过扯去了开始颓败的花瓣和花叶,给它上喷上清清的 水,就让它们像清晨顶着露珠的鲜花一样娇妍,那个小情人居然说很喜欢。 没眼光,看花没眼光,看人也没眼光,金晨珞,纯粹一个纨绔的花花公子,早 上不是就想看羞辱自己么,活该,追尾,最好撞个半身不遂! 她恨恨地想,一把将数枝开得旺盛的康乃馨从花桶里拎了出来。 苏筱婉抱着一束七彩的康乃馨来到金氏大厅,总服务台的小姐瞥了眼苏筱婉手 中的花,打了个内线电话,便微笑着说,“您可以直接去38层了。 苏筱婉和一个提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苏筱婉出现在金晨珞的办公室门口时,正看到蒋一凡灰着脸推门而出,看到她, 朝里面努了努嘴。 推开门,金晨珞正背转着身照着镜子,额角一块白纱布,让他一张帅气体的脸 像舞台上跳梁的小丑一样的滑稽。 苏筱婉在他转身的时候“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哟,珞总,我这花还真应景 儿!” 金晨珞将一早上的怒火全部撒在了前面车主的身上,可偏巧那也是一位爱闹事 的主儿,却依旧被金晨珞打得生生趴在地上起不来,可金晨珞也好不到哪里去,眉 梢额角硬生生地挨了那小子的一拳。 金晨珞正气不打一处来,转眼瞥见那一束红的白的粉的绿的黄的无比娇妍的康 乃馨,一把夺过,直直地朝着开着的窗口扔了下去。 “苏筱婉,你竟然送来这最廉价的花!” “廉价?对病人送康乃馨可是最好的祝福,祝您身体早日康复!早日活色生香 地展示您的无穷魅力!”苏筱婉心疼那一束花,从38层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吧。 “珞总,明助理来电话,说老爷子找你,让您马上过去,”蒋一凡敲门进来, 瞥了眼屋子里怒目圆瞪的两个,火药味儿十足。 “苏筱婉,你给我记着,金氏的办公室里,不允许出现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花!” 金晨珞在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来盯了苏筱婉一眼。 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当初怎么会在合约里加上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款! 当初,当初只是怜悯她,左恒被连夜送去了英国医治,可月余了,依旧没有醒 转的迹象。 金世焕低头看着手中的报表,看也不看金晨珞一眼,他任他站着,就像犯了错 的小学生要在墙根罚站一样,他让他自己好好地思过。 他在喝完一杯清茶后缓缓地抬头看了金晨珞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 子一样打架,警察都拉不住,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堂堂的金家大少,不就是车蹭了 块漆,犯得着大打出手?” 金世焕慢条斯理地说着,金家人的血液里有着好斗的因子,他想着当初自己也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家人送到部队里好好地受人管制着才没生出什么事端来,倘 若没有那几年军纪的约束,他也想不出现在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秦大夫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这两天注意不要沾水就是了,以后凡事忍着点, 别那么冲动,不是毛孩子了,”金世焕许是说烦了,许是看着金晨珞一张冷冰冰的 脸觉得闹心,挥手让金晨珞退了出去。 忍着?忍字头上一把刀,苏筱婉的气,他怎么能忍下去? 金晨珞看着蒋一凡在办公室门口唯唯诺诺地等着自己回来,瞪了他一眼:“那 死丫头没走?” “走了,”蒋一凡回答,他没敢说苏筱婉是骂着他“神经病”和“活该”离开 的。 “倒是溜得快,蒋一凡,那个小蕊是你的什么表妹堂妹吧,叫她给我盯着点。” 金晨珞的目光看得蒋一凡心里直毛,什么事情,都逃不掉他的法眼! 蒋一凡只觉得脊梁上冷汗直冒。 苏筱婉将手中的一大束洁白的百合交给了前台的接待小姐便转身离去,她不想 碰到他,她昨天在下楼后仔细寻找了那一束从38层坠落的康乃馨,模糊成一片彩色 的花泥,惨不忍睹。 她不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这一无理的条款的,当初她只想尽快地签下这一间花 店,她怕他反悔而失去接近他的机会,可现在看来,这一条款简直就是对精神的折 磨。 她逃一样的出了门禁,她甚至开始想着怎样如何能让那些保安帮她收了花,而 不需要她亲自送到总服务台去,再一一的登记。 可偏偏有人挡住了自己的路。 苏筱婉不用看也知道是金晨珞,他的身上带着淡淡药膏特有的味道,她抬起脸 来,堆上一脸的笑,“珞总伤好点没?” 他不说话,他拎着她的胳膊,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地穿过门禁,将她扔在总服 务台的前面,“你们记住了,以后这个人来送花,让她直接送到我的办公室去!” 三名制服小姐异口同声地鞠躬回答:“知道了,珞总!” 而她却无力挣脱,他的手,像一把钳子,紧紧地钳制着她。 他再次将她拎进董事会办公室的专用电梯里,终松开了她,“想躲我?我就猜 着你会这一招,怎么,还有什么新招没?” “不是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我又不欠你的债,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看见你 让我倒胃口,”她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三年的时间里,她该对左恒说了多少类似 于此的绝情的话。 他和左恒是一样的人。 她看到他被激怒了,心里偷笑着,“珞总,受伤了不宜动怒,您又刚好伤在了 脸上,一动怒伤口就要裂开了,一裂开就不那么容易好了,万一迟迟不好,你怎么 去那些小公寓里活色生香呢?” 她余下的话被堵在了咽喉,他一把掐住了她,快得她都没看得到是什么时候出 的手,她被死死地摁在电梯壁上,她觉得窒息,空气在小小的电梯间里渐渐地单薄。 电梯在38层停下了,蒋一凡张大着嘴巴看着电梯里的一幕,半晌,才上前死命 地拉开金晨珞的手,“珞总,咱大人不记小人过,咱好男不跟女斗,咱先消消气!” 她拼命地咳嗽着,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记得 多年前如此相似的一幕,只是这一次,她的手边没有什么瓷瓶,不然她会和上一次 一样,狠狠地照着他的脑袋砸去。 “还不快走,你快走啊,”蒋一凡对她拼命地使着眼色。 她合上了电梯门,好在没到上班的时间,好在这部电梯使用的人有限,她趴要 冰冷的电梯钢壁上一路咳嗽着,呼吸着依旧残存着他身体药膏混合着木香味道的空 气。 她一路逃了出去,在远远地离开金氏大厦的街道边的花坛上坐了下来,阳光正 透过稀落在树叶洒落在地面上,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她脚边狂舞着。 她吸了吸鼻子,她紧紧地握着拳,她在夜里打电话给了青姨,青姨说,左家完 全没有任何的消息了,可是却听镇上的人说,左恒被送去了英国,左恒在英国也没 能醒来。 她用被子捂着嘴哭了一晚上,哭得累了,也就天亮了,她挣扎着去了花店,她 选了最纯白的花,她记得左恒向她订的第一束花便是百合,配了简单的满天星,纯 白的没有任何的杂质。 她记得那个时候左恒看她的眼神,带着霸气、带着纨绔,也带着赞许和对她的 爱慕。 可那个人却长眠了,不再醒来。 她疯了般地拨打着金晨珞的电话,“金晨珞,你掐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 了,不想活了!” 她在大声说完后便挂了电话,在十字街头,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像个孩子 一样的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