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在心底留一块柔软的地方 整整三天,金晨珞将自己关在房子里,用身体的痛来麻痹着自己,三天后推开 房间的门,阳光,却刺痛着眼。 他去了橡树庄园,看着明助理关切的眼神,看着一脸讽刺唯恐天下不乱的许素 莲,径直去了金世焕的书房,许素莲的漫骂已在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连自己的 妹妹也上,林家教出的女儿,没一个好货色……” 金晨珞不言语,他现自己已经没有脾气了,倘若在以前,他会冲上去让她闭嘴,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冷冷的笑笑,却依旧不停下前进的脚步。 置若罔闻,他在想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淡定? 聚金世焕亲自在电话里留言,“晨珞,我的孩子,我相信这一关你能过去,林 汐是个好母亲,你替我还一样东西给她。” 留言透过话筒传出来,带着电波的磁性,可金晨珞却分明听得到金世焕话语背 后的叹息,有着几分无奈,有着几分的自责与惭愧。 一只锦盒放在书桌上,金世焕的声音第二次带着父亲的慈爱,在金晨珞的记忆 里,那是父子间第二次如此推心置腹般地说着话,没有争执,没有冷言冷语,没有 说教与批评漫骂,而第一次,就是前几天提及与沫儿的婚事时。 娌“我怎么就没想到她会去挪威,林家的三个女儿,每个女儿都被要求懂至少 两门的外语,而你母亲,学的就是挪威语,她们回去了,就在卑尔根,这个,你替 我还给她,就说我金世焕这辈子对不起她。” 锦盒打了开来,四支曾经破碎和有了裂痕的玉杯,而金世焕,用黄金修补好了 它们,墨色的玉,映衬在黄金的夺目中,却丝毫不显得庸俗。 一张地址条压在锦盒的下面,卑尔根三个字,像那里的季节一样的清冷。 金晨珞上前双手捧起了锦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地盖好盖子, 转身便离去。 他要去见她,他甚至想质问她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的坚决,他甚至想向沫儿道 歉,尽管,道歉已毫无意义,可他想,就算沫儿将他推进挪威的深海里,他也毫无 怨言。 金晨珞将车停在了花店的门口,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一室缤纷的花,他记得 何叔平那一次喝酒时对他的奚落,金大少,后宫人太多了吧,天天送花成本也高, 干脆自己开一间,送不了的就转手卖掉,一举两得的高招! 他记得那个时候只是低头喝酒,心里想着苏筱婉,想着那个点,她会在做什么, 抱着依依数星星,还是看月亮,他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就走进了自 己的心里,然后将身后的门牢牢地关起,长期地停留了下来。 “怎么不进来坐一会儿,外面够冷的,”苏筱婉的声音软软地响起,敲了下车 窗,一个淡淡的笑容。 金晨珞下了车,推着玻璃门踏进花店的时候,依然有着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 时间又回到了那一天,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门檐下铜铃的脆响,那一天,她系着一个 淡紫色撒满黄色小花的头巾,散落下的一缕梢上,沾落着枯萎的花叶,可那片叶子, 却是谁替她摘了下来? 他的记忆,第一次如此的清晰起来。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珞总好点没?蒋助理说你不让任何人去,担心得要死,又不敢闯了进去,怕 你炒他鱿鱼,就天天来我这儿诉苦,”苏筱婉泡了一杯茶,茶香的氤氲雾气在眼前 缭绕。 “让你们担心了,谢谢,”金晨珞接过了茶杯,握在手心,一片暖意,他依旧 看到了她的手,带着花枝的划痕,带着水浸泡的红。 他心里一阵紧缩般地疼。 “陪我去挪威好吗,最后一次,算是工作吧,”他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来回回,也会需要好几日,他突然就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远远 地看上一眼,也觉得心里踏实。 他有他的私心。 “挪威?为什么?”苏筱婉扬起脸,手中的一枝百合簌簌地滴下水珠。 “我去见我的母亲,送还东西,然后,向沫儿道歉,”金晨珞的话越来越没有 了底气,小品了一口茶,清香一路浸透肺腑,“还有,从挪威去英国很方便,海上 航空都很近,完事后,我陪你去见见左恒,你,不是也担心他吗?” 金晨珞终于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个名字,那个自己一直不忍心提起的名字,却再一次如此轻松地被他提起。 苏筱婉狠狠地握着手中的百合花枝,却只见花枝一颤,含娇待放的花朵就直直 地落到地上去,她生生地折断了花枝。 “明天,我给你答复好吗?”苏筱婉别过了脸,她觉得她需要冷静下来,冷静 地想想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她觉得她已经放弃了的念头,再一次地在心底滋生,像 雨后的藤蔓一样在迅地攀爬蔓延! “好,明天我等你的答复,”金晨珞放下了茶杯,弯腰拾起那枝断掉的百合, 递到苏筱婉的面前,他看到了她微蹙着眉,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挣扎,她的心里,依 旧有着左恒。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要求她和自己一样,将彼此深埋进心里,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他是个连自己妹妹都会伤害的畜牲。 金暮珈在电话留言里狂妄地笑着,金晨珞,金大少,堂堂安城四大名公子之的 金大少,竟然做出了这种遭天谴的事儿?安城那天不是打雷了么?怎么没劈死你! 金晨珞,我看从今以后,你还怎么有脸活着,你还怎么有脸面和我争,老天真是开 眼啊!金晨珞,你就是一畜牲!连畜牲都不如!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已经一把抓起了电话,高高举起,金暮珈的冷言嘲讽一字一 句地回荡在房间里,他又无力地放下了电话,他想即便他狠狠地砸了电话,砸个粉 身碎骨,可他说的,却依然是事实,他就是一畜牲! 转身离去,一室的花香在门落下的时候隔绝在身后,只余铜铃在身后轻响,轻 响,每一次在空气中的震动,都震动得心里紧缩般地疼,一下一下,疼。 苏筱婉看着手中的百合,莹白,泛着光芒的珠蕊,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地飘进 鼻孔里,那么坚韧的花枝,竟然就被她生生地折断了,那一瞬间,该是用了多大的 力道? 生气?怨恨?还是什么? 苏筱婉将花枝插进了水漕里,看着金晨珞的身影带着深秋的悲凉离去,悲凉, 就像他说话的神情和眼底黯淡的表情,三天不见,他竟然像变了一个人,淡然,面 上平静的,让人有着后怕。(.) 她给苏瑞安去了电话,她说哥,我想出远门一趟,能不能替我照顾几天依依? 菊她听到了电话那端是一阵沉默,然后苏瑞安的声音很怜惜地传来,筱婉,要 去哪里,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陪着,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不阻拦,但是有一点,平 安归来。 她问他,你就不问我是什么事情吗? 苏瑞安说,筱婉,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听,可是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 我也不会强求,我只想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是你唯一 的哥哥,我会站在你的那一边,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褫苏筱婉紧紧地咬着牙,她告诉苏瑞安,她要去看望左恒,他在英国做手术。 电话那端,再一次陷入沉默,苏瑞安的声音带着低沉,我知道他,你去吧,护 照要不要我替你张罗? 苏筱婉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便收了线,这些小事,他的秘书助理,应该 都会替他有所准备的吧。 苏筱婉倒掉了那一杯依旧温热的茶,淡褐色的茶汤瞬间便融进桶里,模糊一片, 她记得左恒常常让贾六来茶店清场,清完场便大摇大摆地进来,指挥着一帮小跟班 搬花,搬完了便一屁股坐在她的位置上,端起她的茶杯便喝水,从不管杯子里是凉 茶还是热水,端起,便一口饮尽。 她将那只杯子扔到了角落里,他用过的,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纹他的唇纹,她突 然现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怨恨他。 可内心深处,她清楚知道她并不想这样。 她坐在花堆里给青姨去了电话,她问她好不好,她问西岛的天气如何,她问镜 湖的水是不是还是那样的清亮,她甚至都不敢去提及左恒的名字,她怕青姨受不住, 在青姨的眼里,左恒就是她的孩子,最亲密的孩子。 她用着最轻松最欢快的语气,她告诉青姨依依又长个了,吃饭也不用喂了,在 班上又得了七朵小红花,她听到青姨在电话那端诺诺地应着,她草草地收了线,却 觉得脸上的冰凉一片,青姨说了些什么,她却一个字也不记得。 扬起脸,玻璃窗外尘土飞扬,几片法国梧桐的树叶在风中打着卷儿旋转着落下, 街角,仿佛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像叶子一样飘过。 苏筱婉推开门,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认出,是苏小娥,自己的妹妹, 人人常用亲如姐妹来形容好朋友之间的友情,可在她的记忆里,她们从小便有着莫 名的隔阂,年龄、信仰、性格、爱好,却都大相径庭。 她突然地起追上去和她说声“对不起,”可小娥和身影已穿过马路,消失在人 海车流里。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她给林洁英去了电话,她关切地问着她的胎儿的情况,她嘱咐她多吃点,长胖 了再去韩国整回来,她咯咯地笑着和林洁英开着玩笑,说你们的婚礼,一定要等着 小宝宝生下来,抱在怀里,或者等它长大会走路了,让它替你牵着长裙子拖地的尾 巴。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种破釜沉舟,坦然自若上刑场的感觉,给每一个人相识的人 打电话,仿佛在交代后事留下遗言般。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很镇定,很清醒,可却身不由已地打 着电话,言不由衷地说着话。她隐隐地觉得,此去一行,定会生什么,可会生什么, 她预知不道,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呆呆地坐在小小的吧台后面,看着灰灰的没有任何热度的太阳一寸一寸地落 下去,她给金晨珞去了电话,她说,我跟你去,你替我办理护照签证。 而电话那端,金晨珞只是说了一个“好”字,便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僵硬,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亦很淡然客气。 她在离店的时候只交代着刚刚送花回来的小蕊,她有事情,要出门几天,店子, 多费心了。她没敢和小蕊说真话,她记得有一天小蕊背着她神情躲闪地接着电话, 甚至事后一连数日,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个时候,她觉得眼皮在突突地跳着。 她淡然的收拾着行李,在临走前紧紧地拥抱着依依,亲吻着她小小的鼻尖脸庞, 她承诺依依,回来后,给她买很多很多的芭比娃娃。 离开安城的那一日天色阴沉得可怕,灰灰的天空,偶尔一丝寒风,偌大的机场, 她就静静地隔着玻璃窗看着航班一架架地落下,一架架地起飞,轰鸣的声响落在耳 朵里,却依旧激不起任何的涟漪,她觉得她的心里,像镜湖的水面一样,宁静,平 静得自己都难以相信。 她在飞机起飞后便睡着了,睡醒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男式的大衣,浅浅的灰 色,有着淡淡的木香,转过头,金晨珞正翻阅着报纸,她看不懂的文字。 “谢谢,”苏筱婉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从出门到现在,这是她和他说的第 一句话,而他,仿佛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之间,那种撑起全身的刺,剑拔弩张 的情形,仿佛已成为了过去式。 金晨珞依旧不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笑了笑,便再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报纸上, 报纸上,登着沫儿宣布退出影视圈的通告,时间,就在昨天。 报纸用很大的版面刊登着沫儿踏入影视圈来所有的事件,十三岁星探掘,十四 岁整个北欧模特大赛总冠军,十五岁接拍第一支广告,十六岁第一支电影风靡整个 亚洲,十七岁已跻身亚洲新生代女星的头把交椅,可在红得紫的时候,却全身而退。 所有的媒体都在猜测着,为什么?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可只有金晨珞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毁了她的一生。 拿着报纸的手,在隐隐地抖,媒体用了大段的文字来介绍她的家庭,高贵血统 的父亲,美丽淡然的母亲,小小黑白的图片,在眼前渐渐地模糊。 金晨珞只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就像窗外依稀可见的挪威的上空,深遂的 峡湾,白雪皑皑的山峦,入目,心自寒。 卑尔根的这一季冬天,仿佛来得特别早,仅仅一夜之间,远山的一片红褐色便 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门前的草地上,几缕枯草钻出雪面,迎接着好久不见的太阳。 一片枫叶落下的时候,简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七哥,早餐好了,咖啡要不 要加糖?” 左恒弯腰拾起那片落叶,火红的颜色并不完整,几抹墨绿的痕迹依稀渲染在叶 脉间,他突然记起,他最喜欢的是白桦树,深秋的时候,白桦树的一片金黄色泽, 曾经是自己眼里最美丽的风景。 头部传来隐隐地疼,仿佛一把细小的锥子,在慢慢地往里面钻,仿佛想要钻出 一个小孔里,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想进去。 菊左恒记不清这样有多长时间了,每想起一件曾经的事情,头便疼痛地惩罚一 次。 他记得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身边便是三个神情各异的女子,最年轻的,用最轻 快地声音叫他“七哥,”告诉他这是哪里;而一个年纪稍长的,却哭泣着扑到了他 的病床上,拉了他的手,却再也不松开。 他在瞬间有着恍惚,他觉得大脑里混浊一片,像一池被搅晕的池水,有一圈一 圈的涟漪在荡开,却不清楚是谁投下了什么东西,是谁在伸手搅拌着那一池子的水。 褫他见到了医生,向他伸着手问着好,他记起了自己叫左恒,那个流着泪水的 年长女子说,她是溶姨,是他最亲的人。 他朝着她友好的笑笑,他觉得头部隐隐地疼,他喝着她喂下的水,温热的,甘 甜一片,喝完一杯水,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眼皮涩涩地沉重。 那个叫“简妮”的女子很漂亮,一口好听的国语,俏皮地看着他,“七哥,你 都睡了一个多月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睡了这么久,他想不起来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们悉心地照顾着他,简妮给他讲笑话,溶姨陪他在院子里嗮 不常出来的太阳,他一天天地渐渐好起来,能自由活动了,能自己喝牛奶了,也不 那么时时刻刻想睡觉了。 他有时候想,自己怎么会睡那么久,自己的头为什么会裂开,可是没有人告诉 他,只有溶姨,经常在他睡着后偷偷地哭泣,默默地抹着眼泪。他不会安慰人,他 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人,他想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泄的方式, 他不干涉,就好。 他依旧朝他们温和地笑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忘记了该怎么去表达了。他 在一个秋风萧瑟的下午出的院,艾伦医生握着他的手,“左,早日康复,你也许会 忘掉以前生的很多事情,但是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刻意地去想,什么时候来利物 浦,我们好好切磋一下剑术,简说你还会**功夫,能不能传授我几招?” 他用英文回复着,“谢谢,我会回来看你,”那是那一段日子里,他第一次开 口说话。 他随简妮来到了卑尔根,那一天港口的落日非常漂亮,远处青黛色的山,依山 而建的红顶的小屋,尖顶的教堂,蓝色的小船,夕阳染红整片海港,落日的霞光映 衬在整片平静的水面上。 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水面像镜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于所有的小船都靠了岸。陌生的城市, 平静的湖面,却又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仿佛也有一个地方,有着这样一片平静如镜的湖,叫镜湖,左恒只觉得头部传 来一阵钻心的疼,镜湖,仿佛记忆深处镜湖的样子渐渐清晰起来,那个湖边,有长 长的翠柳,有长长的人工堤,湖水清澈见底,天晴的时候可以看到水草在碧波里荡 漾,可那个地方,在哪里? 他们住进了一个远离港口喧嚣的湖畔,湖很小,隐在树林子里,大片的草地上, 开着将要凋谢的黄色的紫色的花,他记得看到花的时候头部再一次隐隐地疼,可疼 痛过后,他却依旧想不起什么。 斜顶的屋顶,有着灰色的瓦,屋子后面,一座红白相间的灯塔,简妮说,这是 他们家度假的房子,最适合休养。 他往咖啡里放了两粒糖,可却依旧觉得苦,他将整杯牛奶混了进去,满满一大 杯,搅拌均匀,看着咖啡的颜色渐渐地变淡,却突然想起,什么时候,好像也有人 这样,将咖啡混进热牛奶里,然后很用力地放到自己的眼前,那只手,泛着微微的 红。 可头痛的感觉过后,左恒却依旧想不起,那双手的主人,是谁? 简妮好像病了,出门了一趟,再回来整个人都仿佛瘦了一大圈,而现在,目光 呆滞在搅着眼前的咖啡杯,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嗨,”左恒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动着,这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的女孩子,长长 的金色卷,大大的深邃带着淡蓝瞳孔的眼眸,像一个洋娃娃,“昨天夜里好像下雪 了。” “是吗,今年的冬天好像早了点,”简妮回过神来,勉强地笑笑。 咖啡加牛奶,热热地入喉,简妮却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咖啡,“小姨说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多好,我想忘记一些事情,可却怎么都忘不掉,七哥,你 记不记得西岛?我之前去西岛,怎么就没见过你。”简妮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喝了 一口咖啡。 “西岛?”左恒念叨着这两个字,很熟悉的感觉,一阵疼痛传遍全身后,左恒 想起了那里,那里,一片镜湖环城缓流,那里,好像有他的家与家人。 可家里,还有谁? 左恒看着窗外,草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远山的尖尖顶,泛着皑皑的光芒。 推门而出,草地的尽头,一条木栈道在雪地里露出原木的本色来,简妮大叫着 他的名字追了出来,将一条长长的驼毛围巾挂到他的脖子上,细心地在胸前挽了一 个结,再竖起大衣的衣领,可她转过身来时,脸上淡淡的笑容却在瞬间凝固。 “简妮?”左恒拍了拍简妮的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的草地上,两个人 双双驻足。 苏筱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左恒,月余不见,他瘦了,戴着灰色的 毛茸帽子,脸上苍白的颜色,可她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是左七少啊,整个西岛闻之 丧胆的左七少,此刻就淡淡地笑着拍着身边女子的脸庞,再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 时,却依旧是淡默的神情,淡默的,仿佛他们是陌生人,根本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看着他的脸,不太远也不近的距离,她看不到他面上的悲喜,亦看不到他眼 底的惊讶与愕然,他淡默地,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看了眼自己和金晨珞,再 转眼去看着他身边的女子。 她认出,是沫儿,金晨珞异国他乡的妹妹,全身的血液里,有着一半相同的基 因。于任何男人,那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间,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天造地设般地 靓丽。 苏筱婉心里抽搐般的疼,她幻想着见到左恒的第一眼,她是不是会扑过去,捧 着他的脸说,我的七少,我来了,我带你回苏园。 均可想象中的一切,却像肥皂泡一样美丽却不真实。 苏筱婉紧咬着唇,她怎么能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她可以容忍他的身边有了 其他的女子,可她无法容忍他看着自己,像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苏筱婉慢慢地后退,后退,然后在雪地上转身飞快地逃离,逃离这里。 渠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沫儿看到了苏筱婉,她恨那个男人,她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的时候恨不得再见 到他的时候狠狠地掐死他,可真正看到了他,她却只剩下心疼,那种和身体生生剥 离的痛,再一次袭卷全身而来。 她被林汐送进了医院里,她残忍的拒绝打止痛剂,她要自己清晰地记住这个男 人带给她的全部伤痛,冰凉的器械在身体内涌动着,她记得自己生生咬破了嘴唇, 血腥的味道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都在唇齿间蔓延,短短十多分钟,手术结束的时候, 汗水已浸透了手术服和整块背下的床单,可她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医院的天花板绘着碧草蓝天白云,开着淡雅的小碎花,那是辽阔的大草原上才 有的风景,她木然地看着,她现自己竟然还清晰地记得和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 相识的时候,他有着不苟的颜笑,英俊帅气的脸庞,洒脱不羁的气质,玩世不 恭的眼神,她记得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那一瞬间她猜测她用了有生以来最颠倒众 生的笑容,可回应她的,却只是淡淡的礼节性的微笑。 后来,后来那是一段多么甜美的日子,她在影视城拍戏,他偷偷来探班,她偷 偷跑了出来,两人骑马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他俯身摘下一把缤纷的野花献给她, 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竟然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拉到了他的怀里,面对面地坐着,热切 地吻着,而后一把掀起了她的长裙,就在奔跑着的马背上,让她有了终身都难忘的 经历。 可那个人,却是哥哥。 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多么残忍的字眼,残忍得像一把生锈的钝钝的刀子狠狠地剜着自己的心,鲜血 淋漓! 可才几天的功夫,他依然带着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亲呢地牵着她的手,他 甚至伸手揽住了她因路滑而后坠的腰。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怜惜,看到了愧疚,仅仅是怜惜与愧疚,却没有其他的情 绪,她深深地记着那最后一天的晚上,他趴在自己的身上精疲力尽着,灼热的身体, 在他呢喃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全身在瞬间透凉。 多么残忍的人,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底。 “七哥,我们回去,风大,”沫儿强忍着眼泪,挽了左恒转身离去。 每一个脚印,踩在薄薄的雪上,吱呀地响着,每一声回响,都像千斤重的锤子 一样,敲碎在心里。 金晨珞没能认出左恒来,记忆里那是一个阳光很有活力的男人,可眼下,戴着 套住了整个脑袋的帽子,一张瘦削苍白的脸裹在围巾里。 他只看着沫儿,他喜欢她软软的声音叫他“honey ,”每一声,都让他在瞬间 酥到了骨子里,可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睛里燃烧着的仇恨火焰在瞬间熄灭, 她不恨自己? 金晨珞记得自己在看到沫儿的刹那间松开了紧握着苏筱婉的手,萌萌之中他并 不想让她误解,可他不知道那一幕落在沫儿的眼里,却是多么心虚的表现。 苏筱婉在瞬间便拔腿离去,他不懂为什么,他只想着按照地址寻了来,第一时 间见到的,却是沫儿,他甚至都没准备好要如何地与她道歉,可这一切,就生了。 他回过头,看着苏筱婉一路踉跄着离去,一路几**滑倒,他转身追了上去,却 不见左恒突然地紧抱着头,无力地蹲坐在雪地上。 依旧是那种疼,那种钻心的疼,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的每一条神经。 苏筱婉! 那个离去的背影,那个踉跄着离去的背影,是苏筱婉!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场景,在这个背影印入眼帘的时候,像电影的无数个画面 一样在脑海里一一地翻腾起,沉睡的记忆一一地被唤醒起。 镜湖环绕的西岛,岛口一家玲珑的花店,花店里倔强的女子,站在旋梯上抱着 布娃娃的依依、镜湖湖畔古老的苏园,兔子、百合、铜铃,沾染着面粉的郝连,在 他的面前打架的男子,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的贾六,一束很精致的花,一把被掀翻 的桌子…….. 一幕一幕,像一册图画书一样在眼前打开一页一页,他想起了那个狂风肆虐的 夜晚,想起了溶姨狠狠掴在脸上的耳光,想起了那一抹竹子阴影下她暗的身影,想 起了那一间被自己生生毁掉的花店,想起了她推门时,一缕初升的阳光在她耳畔落 下的淡金色光晕……. “苏筱婉,”左恒爬起来,捂着头大喊着,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渐行渐远、虚 无缥缈的山间回音。 苏筱婉摔在了雪地上,薄薄的雪下,半枯的草探出身子来,直直地戳着她的脸, 她趴在雪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哭自己的懦弱与不坚强,哭自己不远万里而来,见 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场景。(.) 金晨珞赶了来,就那么站在雪地里,看着苏筱婉趴在地上,沾染一身的雪沫与 草屑,哭得歇斯底里。 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哭得完全不顾形象。 “苏筱婉,起来,要哭回去哭去,关上门怎么哭都可以,”金晨珞用脚轻轻踢 了踢苏筱婉的腿,他心里乱透了,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仿佛,是他欺 负了这个女人。 均而苏筱婉只是哭,梢沾染着雪,在雪地上来回地摩挲着。 “起来,我招惹你了吗!”金晨珞一把拽了苏筱婉起来,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雪沫、草屑、眼泪混合地一起,狼狈。 “左恒,左恒,”苏筱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泣着,反复说这那个人的 名字。 渠那个戴帽子的人,竟然是左恒? “是他?他不是在英国的吗?”金晨珞拍着苏筱婉身上的雪沫,紧紧地抓了她 的胳膊以防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再次摔倒。 “他在叫我,你听,是他的声音,他在叫我!”苏筱婉挣脱开金晨珞的手,踉 跄着往回跑去,她听到了,他在叫着她的名字,那种让人听了心碎的声音,可踉跄 着而去,却再一次重重地滑倒在地。 声音,没有了,甚至连回音,也消失了,入耳的,只是风声,风隐隐呼啸而来 的声音。 “苏筱婉,哪来的什么声音,”金晨珞再一次将苏筱婉从地上拽起,他心疼她, 他看着她皱着眉,他知道这样摔下去会有多疼,可他也恼她,她当着自己的面,毫 不掩饰对另一个男人的思念与爱意! 酒店的暖气,让苏筱婉的脚边瞬间便积了一小汪的水,她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口, 看着窗外风吹过,一阵阵雪花簌簌地飘落。 金晨珞午后的时候去见了林汐回来,便在酒店里找不着苏筱婉的踪影,行李都 在,甚至于围巾手套,依旧整齐地码放在衣帽间的抽屉里,人却不在。 金晨珞忍着一肚子的火寻遍整个酒店的前厅后院,依旧不见苏筱婉的身影,奔 出酒店,沿山势而下,港口的埠头边,苏筱婉凭栏而立。 雪后的天在午后方放了睛,短暂的一抹阳光,却在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留下一 片的霞光万丈,而苏筱婉的身影,就映在落日的余辉里,淡淡的一抹金,在她的肩 头萦绕。 左恒远远地看着,他喜欢这样的黄昏时分,喜欢远山上一抹白隐在蔚蓝的天底, 而那湖面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的波澜。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他一直不清楚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一片湖 水荡漾在心底,而今天,他终于知道了,那是镜湖,西岛的镜湖,湖边上有她的身 影时常伫立的镜湖。 而今天的湖边上,真的有她,凭栏而立,他记得有一句词说,“独倚莫凭栏,” 那样的落日夕阳,那样孤单的身影,左恒只觉得心连着头部,再一次撕扯般地疼。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他甚至要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了,可他看到一个人影冲了过去,像风一样的冲了 过去,紧紧地拥她在怀里,依旧是他,那个从他手中夺走那一束花的人。 左恒紧紧闭了眼,终转身,静静地离去,可他没看到湖边的苏筱婉狠狠地推开 了金晨珞,狠狠地推开。 “苏筱婉,你什么神经,我找遍了整个酒店,我问遍了所有的服务生,才在这 里找到你,可你想做什么,从这里跳下去?就为了一个已经失去所有的记忆,已经 把你忘得干净彻底的男人这样折磨自己!”金晨珞狠狠地抓住了苏筱婉的手。 他憋一肚子的火,他站在林汐的门前数十分钟不敢敲门进去,篡在手中的锦盒, 都透着汗涔涔的痕迹,他极力地调整着呼吸,可在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手依旧在着 抖。 他从没有想过这一生他还会见到他的母亲,像梦境般,那个温柔似水的母亲就 如此真实地出现在面前,而他,却手足无措。 “爸让我来,将这个还给您,他说他这一辈子,对不起您,”金晨珞记得那个 时候双手呈上了那只锦盒,手依旧在颤抖着。 而林汐只是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不回头,亦不说话。 他宁愿她过来一把夺过锦盒,狠狠地扔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或者转过身来 狠狠地给他一巴掌,也好过这样,当他是若有若无的空气。 “你走吧,我和你们金家,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冰冷冷的声音,像屋外树 上的雪块。 金晨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他想起那一个黑得无边的夜晚,他哭喊着、 叫着、在原地跺着脚,甚至于不顾父亲的怒斥跑着追了出去,可他的妈妈,就那样 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一声“再见”都不曾说出口。 金晨珞紧紧地握着拳,握得指关节咯咯地响,终在转身带上门的时候,眼睛变 得模糊一片。 他跑到院子里,他对着一株冬青树狂妄地捶打着,打得手生疼,打得树上的雪 块簌簌地洒落下来,滑进脖子里,才在瞬间的清凉里有着片刻的清醒。 他终是母亲不要的孩子。 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可他回到酒店里,面对的,却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切,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烟的 气息。 苏筱婉静静地看着金晨珞的脸,静静地看着,半晌,缓缓地问他,“你说,他 失去记忆了?他不记得所有生过的一切了?” 金晨珞点点头,他记得林溶是这样说的,这位从不曾谋面的小姨在他的面前一 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倾诉了所有。 然后,他看着苏筱婉大笑起来,哈哈地大笑着,流着眼泪依旧问他,“你知不 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他从楼梯上翻了下来,脚手架就压在他的头上,流了好多的 血,我怎么堵都堵不住,那血就像坏掉的水笼头一样,不断地往外涌。可是金晨珞, 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拜谁所赐?都是你,你!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他的 人打架,如果你不强带我去医院,如果你不多管闲事的定要带走依依去吃饭,金晨 珞,这一切就不会生,他就会活得好好的,何曾像现在这样!” 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金晨珞无助地站着,任苏筱婉的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地自己的身上,他隐约记得 她来找自己的时候便有一脚踩进陷阱的感觉,原来,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她来,只是要报复自己。 苏筱婉终住了手,许是打累了,许是手打疼了,终软软地瘫坐在冰冷的埠头上, 像个石头人一样地坐着,湖面多平静啊,平静得像一片镜子,只是这里的水,终没 有镜湖的清澈见底。 均苏筱婉缓缓地向湖边爬去,雪化后的水沾染在手上,混着原木的清香,她记 得那一次,左恒依旧强行从郝连记带走了依依,带到了镜湖边,几个大男人站在没 入腿深的湖里,卷起依依的小裤管,高高地举起,就让依依光着脚丫子踩水玩,她 看着吓得半死,可依依却咯咯地笑着,笑得悦耳。 那个时候镜湖的水,有着夏日暖阳热热的温度,可曾像这里,水冰凉,甚至湖 岸边的石头缝上,还有着薄薄的碎冰层,将腿没进水里,是不是会很清凉? “苏筱婉,你就这么爱他,甚至于不惜为他去死,”金晨珞默然地站在苏筱婉 的身后,看着她探下身子,将整只手伸进水里,落日残留下的淡金色的光晕,在瞬 间消失了。 泉“你给我醒醒,苏筱婉,本来我已经放弃了,我已经告诉自己再没有资格再 去喜欢任何一个人了,可是苏筱婉,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你回来,你要我赔 你一家花店,我都应了,可是你不该招惹我,不应该!”金晨珞一把将苏筱婉从地 上拽起来,狠狠地将她靠在栈道的栏杆上,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我不管你是什 么目的接近我,你想杀了我也好,你想替左恒讨回公道也好,你来呀,你把我从这 儿推下来,推呀!” 苏筱婉咳嗽着,窒息,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再一次充斥在脑海,她看着金 晨珞充血的眼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让我喜欢上了你,你让我天天晚上在梦里全是你的影子,可是苏筱婉,你 却在我的面前毫无掩饰地表现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怀念,你当我是什么,透明人,还 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金晨珞松开了手,听着苏筱婉猛烈地咳嗽,咳嗽出眼泪一片,然后,抬眼看着 他,突然咯咯地笑着,“说完了?” 金晨珞看着眼前那一张脸,素面、没有任何漂亮的油彩,凌乱,散落的梢狼狈 地粘在脸颊两侧,可那眼神,嘲讽的、仇恨的、倔强的,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却生 生地种在了心里,再也拔不出去。 “回去后,花店还给你,我会离得远远的,不会再地你的面前出现,不会再去 扰乱你的生活,你于我而言,曾经是我花店的顾客,曾经是我花店的上级,回去后, 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我本应该如此,我们只是陌生人,从此再不相关的陌生人,” 平静,平静的声音,像那湖面,苏筱婉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非常清醒,这一场游 戏,该结束了。 左恒依旧好好地活着,金晨珞依旧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自己,却真的是累 了。 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西岛、苏园,守着依依与青姨,或许于自己,是最好的结局。 “苏筱婉,你说放说放,你说停就停,你当我金晨珞是什么,是由你摆布的玩 具么?嗯?”金晨珞上前拦住与他擦肩而过的苏筱婉,他看着她平静的脸,就像那 身边的湖畔,没有一丝的波澜,而她依旧再次擦着他的肩膀离去,木然的。 金晨珞在湖边坐了下来,他觉得心乱,乱极了,他猛然站起来冲着苏筱婉远去 的背影,大声地叫着:“苏筱婉,你给我记着,这辈子我没那么容易放你走,你也 休想从我的眼前消失,休想!” 跺着脚叫嚷完,才现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一片,看不清湖岸上那尖顶的房子, 湖边泊着的弯弯的小船,他一直坐到华灯初上,坐到湖边的灯光点燃整个湖面的时 候离去,夜晚的风裹着寒气袭来,从脚底凉透到心里。 他该怎么办,他甚至都已经不计较她来的目的了,可当真相从她的嘴里赤果果 地说出来,他在那一秒依旧紧紧握了拳,他金晨珞,什么时候沦落到替他人做嫁衣 裳的地步。 可这一切,却究竟是谁的错?谁的都不是。 归国的航班上,苏筱婉依旧不语,依旧在上机后闭了眼睛,在半空的颠沛中沉 沉地睡去。她觉得累,累极了,仿佛经历了一次透支全部体力的竞技运动。醒来的 时候,飞机依旧在半空中,她的肩上,依旧搭着他带着木香味道的外衣,而他头靠 在小小的窗户上,也睡着了,睡梦中,依旧拧着眉,紧紧地拧着。 那张脸,多好看啊,宽宽的额头,浓郁的眉,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睛,轮廓 分明的脸部线条,睡着的时候,他多安详啊,如果不是左恒,她想,就这样和她走 在一起,应该是多么虚荣与幸福的一件事,可她伤害了他,用左恒、用金暮珈,用 她自己像刀子一样的嘴,狠狠地伤害了他。 苏筱婉,你欠他的。 苏筱婉看着窗外,接近傍晚的太阳正一点一点地西移,她想依依,疯狂地想, 她在下了飞机后直接去取了行李,然后直奔大门口,她想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 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依依,可一辆车就直直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依旧是金晨珞,泛 着睡眠不足铁青的脸。 “上车吧,这个点打不到车的,你就算是要和我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也要心平气和地吃一顿分手饭吧,”金晨珞按下了车窗,直直地盯着苏筱婉的 脸,他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和,可手心里,却依旧冒着汗,他希望她能上车来,他 竟然害怕她的拒绝。 “我要去接依依,”苏筱婉环顾了四周,犹豫着拉开了车门。 夕阳照红着整座城市,幼儿园的大铁门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缓 缓地打了开来,金晨珞看着依依兴奋地大叫着扑到了苏筱婉的怀里,“妈妈,我要 芭比娃娃!” 苏筱婉有着愧疚,卑尔根一行,她竟然把答应依依的事,忘记得干干净净。 依依不见了? 金晨珞在瞬间回过神来,看着人如潮水般的市,熙熙攘攘,依依的小身影,隐 没在他和她看不到的角落里。(.) “别急,我来想办法,你先静下来,依依,今天穿的是黄色的小棉袄对不对, 帽子上有两只兔子耳朵,后背上,后背上有一只蝴蝶的图案,别急,我来找人,这 是我的地盘,”金晨珞安慰着苏筱婉,打量着四周,心里,却莫名地紧张。 “你们过来,把对讲机给我,调到保安室的频道,”金晨珞努力保持着清醒, 对着对讲机,“我是金晨珞,把市内所有的监控36o 度转动起来,找一个穿黄色棉 袄的小女孩,三岁,另外,调集人手去所有的出口,一个个放行,再把进口先关闭, 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否则明天领了工资,直接走人!” 均金晨珞说完,额头上汗水直冒,紧紧地抓着苏筱婉已冰冷的手,“你别动, 我来找!”可说话的声音,却着颤。 无数的人从身边擦肩而过,甚至是购物车狠狠地撞到苏筱婉的腿上,可她没有 任何的知觉了,依依,是她的命根子啊,她刚刚给苏瑞安打了电话,笑着说她回来 了,她接到依依了,可下一秒,依依就生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隐没在市的 人山人海里。 “依依,依依,”苏筱婉轻声地呼唤着,金晨珞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 见,她只看到他每隔一会儿便跑了过来,关切地握着自己的手,给她一个慰藉的笑 容,可依依的身影,她还是看不见。 全金晨珞一一地听着监控里的汇报,听着几名店员来回奔走着转述着入口和出 口的情况,他去看了数个穿着黄棉袄的小女孩,可惜一个都不是,他开始心慌起来, 他了解那种和亲人走散,亲人离自己而去的感觉,那种慌乱,决不是可以用一句话 就能够说得清的,可眼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觉得自己的指尖在一点一 点地变得冰凉。 “珞总,小家电c 区现一个小女孩,穿着黄色的棉袄,衣服后背上有一个蝴蝶 的刺绣,我已经派人去守着了……”话筒里在沉默良久后,声音再次出现,金晨珞 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几步挤过人群拽起围着货架盲目转悠的苏筱婉,直奔小家电区。 他看到了,依依就蹲在地上,看着那个红色的自动清扫机在地上转着圈,咯咯 地笑着。 “依依,依依,”苏筱婉扒开人群跑了过去,一把抱起依依,紧紧地搂入怀里, 哽咽着,泪水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依依,和她相依为命的依依啊。 “妈妈,妈妈,”许是苏筱婉的用力抱疼了依依,许是苏筱婉的表情吓倒了依 依,小小的孩子,在苏筱婉的怀里,跟着哭泣了起来。 金晨珞示意几个保安离去,低头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再抬头时,便看到母女 两抱着痛哭着。那一天,如果母亲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如果她的脚步能够停下来, 那属于他童年的记忆,是不是会更加五彩斑斓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哪一点不对劲儿了,他看着依依哭得皱巴巴的小脸,心里抽搐般 的疼,他想起第一次在西岛见到依依,小小的身影站在旋梯上,乌黑透亮的眼睛看 着自己,“你是来买花的吗?妈妈包的花很漂亮的,你不可以还价的……我叫依依, 和妈妈相依为命的依依。” 言情小说站: 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而现在,那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就站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一圈的人看得 面面相觑,他走上前,紧紧地将两人搂在了怀里,紧紧地。 他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一辈子、一天,哪怕一小时一 分钟都好,他知道他的心里,从此放不下她们了,他怕失去她们,怕得要命。 金暮珈从办公大楼上直接地下来了,刚踏进市的下行电梯,便看到一堆的人围 在一起,细细看去,却看到赫然是金晨珞,而他的怀里抱着的,竟然是苏筱婉,还 有一个小小的孩童? 金暮珈在电梯到达后生生地拌了一脚,他有着气结,他提前从香港飞了回来, 他在中环的分号里替苏筱婉挑选了几十件的衣服,墨绿的浅绿的湖水绿的,丝的棉 的麻质的,长的短的半袖的各式各式各样的裙子大衣外套,他想着那一天晚上,她 墨绿色的裙子衬在他浅绿色的被单上,多么的相应成趣啊,她的白皙的肤色,衬着 墨绿就像一块宝石般地散着光芒,他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可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 眼前的一幕! 他紧紧地攥了拳,攥得关节咯咯地响。 人群散了去,依依被挤得无法呼吸的时候大声地叫嚷着,挣扎着小腿从苏筱婉 的怀里下来,直奔旁边的货架旁拿起一个高过自己几个头的扫把,“妈妈,妈妈, 这个扫把会飞的,老师告诉我们要念咒语,白棍子,黑棍子,带着我去要去的地方 去,魔鬼命令你,它就会飞了,不过妈妈,你要戴上那天那一顶帽子。” 依依的脸上依旧挂着泪花,可小小的孩子,很快便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将扫把 递到苏筱婉的手中,便又蹲下去看那个红色的自动清扫仪缓缓地在地上爬行。 金晨珞看着苏筱婉手中的扫把,那一天,玩得多么开心啊,那个时候沫儿还没 有怀孕,林汐还不曾回来过,那一天,在属于他们的记忆里,是唯一的难得的快乐, 可那种简单的快乐,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稍纵即逝。 “依依,我们以后天天在一起,好不好?”金晨珞接过苏筱婉手中的扫把,蹲 下来,将依依圈在了怀里。 “珞叔叔,我要芭比娃娃,”依依在自动清扫仪停止转动后转过脸看着金晨珞, 伸出小手抹去了金晨珞眼角的一滴汗水,软软的小手,温润。 金暮珈在依依叫那一声“妈妈”的时候怔在了原地,她有孩子了?她当妈妈了? 她什么有的孩子?她和金晨珞的?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摇着头后退着,退到另一个货架上,撞得后背,生疼。 他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向她伸出一支花,筱婉,嫁给我吧,我宁 可负天下人,也不会负了你。可那个女子,竟然都已经有了孩子?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不对,小蕊说过,他们才刚刚认识,孩子不会是金晨珞的,可是谁的,谁陪伴 了她三年,谁给了她一个母亲的名份? 金暮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抬眼时,市的人山人海里,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他径直上了电梯,在一层的大厅外久久地呼吸着空气,然后拨了梅玖的电话。 “梅玖,苏筱婉有一个女儿?”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珈总,没有啊,她到是去一家幼儿园接过两次孩子,可那孩子一般都是 一个保姆去接和送的,有时候是苏小姐的哥哥去接送的,是她的侄女吧?苏小姐的 身边没有其他的男人出现过啊?”电话那端的梅玖亦是一头的雾水,“珈总回来了? 也不通知兄弟一声,给你接风洗尘。” “梅玖你给我听着,别给我打马虎眼儿,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你查到那个小女 孩的全部资料!查不到,别回来见我!”金暮珈狠狠地挂了电话。 自己,终究是晚了么? 晚了十多分钟,就要错过四年,甚至一辈子? 恨啊! 金暮珈将自己扔进了酒吧里,小口小口地品着杯中分不出是登喜路还是御鹿Vsop 的酒,他不喜欢酒,酒的麻醉会让人大脑不清晰,而他讨厌那种浑浑噩噩的不清醒。 一众无比**的女子擦着桌子而过,有人回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瞬间一支散着 玫瑰香的手便软软地搭在了肩上,“哟,帅哥,怎么一个人这样的寂寞?” “珍姐,走吧,”另一个披肩的女子回过头来,拉走了叫“珍姐”的女子,抱 歉地对金暮珈笑笑。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小巧上翘的鼻翼,金暮珈微微点头,勾了勾唇角,却在 她们转身离去的瞬间想起了梅玖拍回的无数相片中,一张相仿的脸,柳青? 是柳青没错。 金晨珞还真是好眼光,身边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地出色,一个赛一个地妩媚动人, 可是金晨珞,你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金暮珈眯着眼点燃手中的烟,青色的烟雾在指间袅袅,他想起市里金晨珞紧紧 地拥抱着苏筱婉,紧紧地,恨不得将她们母女俩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手中的烟,生生地掐成两截! 金暮珈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尽,拨打了电话,“哥几个,今天珈哥请你们开 开荤,个个都是极品,有没有兴趣?” -------- 虹桥书吧